幾家歡喜幾家愁。


    紮蘭達這邊的發展展現出越大活力、擴張速度越快，泰瑟爾王國的貴族軍閥們也就越難受。


    他們製定的迎王迴都計劃，展開的方式與他們設想的不太一樣。


    他們選定的那位王哈瑞德三世，並沒有興高采烈的接受他們的提議，打包返迴泰瑟爾王國加冕為王，而是在兩千公裏之外的深水城豎起了旗幟，招募雇傭兵，組建自己的王軍。


    “老公爵，看來我們的這位新王，有屬於自己的想法，並不願意接受我們的好意，而是想要憑自己的能力取迴自己的王位。”邁特拉斯城的澤貝爾公爵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


    言語中的嘲諷之意，就連傻子都能聽得出來。


    他們現在算是徹底被架到火上烤了，先前搞出來的動靜究竟有多大，現在就有多狼狽。


    “這件事情上，我確實犯了一個致命錯誤，低估了這位王子的野心。”


    瓦爾特公爵麵無表情的迴應道，“現在我們同乘一條船，若是這條船出現了問題，對誰都沒有好處。


    我們現在需要做的是同心協力，尋找補救的辦法，而不是在這裏說風涼話。”


    “說得簡單。”澤貝爾公爵冷笑更甚，“這種事情要講究一個你情我願，我們總不能將那位王子殿下用繩索綁迴來。


    當他拒絕了我們使者時，我們就已經陷入被動中了，想要補救，隻怕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這件事情的問題關鍵，並不在哈瑞德王子的身上，而是在他幕後的勢力身上，隻要將其找出來，事情將會迎刃而解！”佛朗西斯公爵開口打斷了兩人無意義的爭吵，將問題直指核心。


    “哈瑞德王子幕後的勢力？你的意思是說，已經有人捷足先登，支持哈瑞德王子了？你有證據嗎？”威倫城的西格佛理公爵一臉驚訝的詢問道。


    “哈瑞德王子在深水城大規模的招募雇傭兵，組建自己的軍隊，不就是最好的證據嗎？”


    佛朗西斯公爵反問道，“這可是需要海量資金的，你不會是想告訴我，我們的這位王子不僅是一名學者，還是一名經商天才，招募軍隊、購買武器與糧食的錢，都是他自己賺的吧？”


    “對啊！我先前確實忽略了這一點！聽說他在深水城招募的軍隊已經不是一個小數量，有數千之眾，這其中的花費可不是一個小數。


    而且這僅僅是一個開始，想要將這支軍隊千裏迢迢的帶到泰瑟爾來，花費隻會更大，必須得有源源不斷的資金支持。


    究竟是誰，想要將手伸進我們泰瑟爾？”


    最後一個問題，有些振聾發聵。


    讓這些高居朝堂之上的公爵們，神情變得十分肅穆。


    他們將泰瑟爾王國是為自己的禁臠，哪怕是紮蘭達這種本土崛起的勢力，他們都想要扼殺在搖籃中，更別說是外來勢力。


    若是哈瑞德王子的背後，還有其他勢力的支持。


    事情的性質可就變了，這不僅是對付紮蘭達的一柄利刃，同樣也是對付他們的。


    在砍向紮蘭達之前，會一刀先砍在他們身上。


    瓦爾特公爵緩緩的開口道：“我已經派人徹查此事，就在不久前，哈瑞德王子身邊出現了一位名為伊斯蘭*胡納的商人。


    他不僅擁有著超乎想象的財富，還有著超廣人脈，是他在不計代價的支持哈瑞德王子！”


    “此人倒是非常有商業頭腦，分明就是想要借助哈瑞德王子改變自己的命運與身份，但是他得確保自己有這個命才行。”


    “若僅僅是一個商人，提供的資金終歸是有限的！”


    “哈瑞德王子我們不能動，但是這位商人就沒那麼多忌諱了，直接讓他從王子的身邊永久性消失，失去了外來支持後，那位王子殿下，就隻能迴到我們的懷抱中來。”


    這些公爵在談起那位商人時，就像是在談阿貓阿狗一樣，輕而易舉的就決定了他的生死。


    在絕對的權力麵前，那些富商就跟待宰的羔羊一樣。


    要麼別引起他們的注意，一旦注意到了，剩下的就是抬到案板上的份，哪怕對方並不在泰瑟爾王國境內。


    “若是對方僅僅是一個普通富商，我會拿到臺麵上來說嗎？”瓦爾特公爵反問道。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商人的後麵，還有工會或者組織？”


    “不要賣關子，這個富商究竟是什麼來頭？”


    正是因為那些落單的富商，容易成為貴族或者暴力機關眼中的肥羊，所以，他們通常會采取結社的手段對抗。


    一個商人沒辦法對一個國家或者一片領地造成威脅，一群商人聯合到一起就可以了。


    甚至他們還會擁有淩駕於普通國家或者領地上的權利與力量，反過來對他們造成威脅，動輒就會顛覆他們的統治。


    最出名的，當屬於散塔林會。


    它最初就是一群商人抱團取暖，聯合而成的商會組織，現在已經發展成為了集合刺客、間諜、商人與軍隊於一體的跨區域聯盟，實際控製區域，甚至還在泰瑟爾這種常規國家之上。


    沒有人願意，也沒有人敢輕易的招惹這樣的商會組織，包括在坐的這些軍閥貴族。


    這些商會組織對付他們領地的手段，多的超乎想象。


    投毒、暗殺、散播瘟疫、高買高賣、炒高物資、截斷商路等等。


    反正他們的領地是死物，又動不了。


    反倒是那些商人組織很難連根拔起，因為很多時候，你連他們的成員都不一定完全搞清楚，說不定自己身邊就有人是他們中的一員。


    瓦爾特公爵吊足了胃口後，緩緩開口道：“有證據指明他是堅盾騎士，很有可能還是一名內環騎士！”


    “堅盾騎士？他們不是在十個世紀前，就因為被指控參與暗殺蒙托利亞四世而被解散了嗎？”


    “澤貝爾公爵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天真？這種組織怎麼可能說解散就會解散？肯定是明麵上一套，暗地中還有一套，他們隻是由明麵轉向了暗中！”


    “這就解釋得通了，為何我總感覺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正在操縱著我們周圍的一切，領地的財富在不知不覺中，就被收割走很大一部分，原來是堅盾騎士在搞鬼，他們一定是內外勾結，我們身邊有他們的成員。”


    “他們這是想要卷土重來，重新入主我們泰瑟爾的政局！”


    “若真的是堅盾騎士的話，事情就麻煩了，我們根本不清楚有多少貴族與商人參與其中。”


    堅盾騎士，這個名詞讓在場的所有公爵勃然變色，看向周圍同伴的目光變得十分微妙。


    這個組織原名堅盾騎士團，是一個介於騎士團與商會之間的鬆散網絡組織，由貴族與商人聯合組成的，建立的最初目的是共享情報，使得各自在相應的領域內都擁有重大的影響力。


    這個組織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十五個世紀前，泰瑟爾王國建國之初，他們是向開國國王斯特羅姆宣誓效忠，並出謀劃策的。


    斯特羅姆王身邊的很多重要騎士，都是這個組織的成員。


    泰瑟爾王國建立後，他們有著從龍之功，很多騎士自然是身居高位，成為了王國貴族。


    後來因為參與宮廷政變，整個組織直接被貼上了邪惡標簽，核心成員遭到了血腥清洗，讓這個組織直接成為了過去式。


    作為泰瑟爾王國的統治階層，這些公爵們卻知道一些常人所不知道的秘辛。


    比如堅盾騎士當初遭到王室血腥清洗，並不是因為參與謀反，而是他們的勢力太過龐大，已經開始威脅王室統治。


    再比如他們的家族屬於清洗堅盾騎士的利益既得者。


    權利這個遊戲，有上就會有下。


    作為既得利益者的堅盾騎士被清洗了，他們空出來的位置，自然就會有人補上。


    若是出現在哈瑞德三世身邊的，確實是堅盾騎士的話。


    那就屬於倒反天罡了。


    曾經的屠龍者化身成為了惡龍，而惡龍則搖身一變，成為了屠龍者。


    “堅盾騎士屬於邪惡勢力，絕對不能讓其重新染指我們泰瑟爾王國的權利。”


    “我們絕不能坐視我們的王，被那些奸邪小人蒙蔽，我們有義務清君側，以正視聽。”


    “不管對方是不是堅盾騎士，都不能讓其繼續操弄哈瑞德王子，讓其變成對付我們的工具，我們必須采取行動。”


    向來意見相左的泰瑟爾公爵們，在這件事情上，很快便達成了統一意見。


    對堅盾騎士這個勢力呈現抵製態度，不給其重新在泰瑟爾王國崛起的機會。


    “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瓦爾特公爵幽幽的歎息道：“可問題是，我們現在需要麵對的不僅僅是堅盾騎士。


    還有一位得到諸神庇護的紮蘭達城主，相比起來，她對我們的威脅更大，從她現在的統治模式來看，根本就沒有給我們留位置。


    相比起來，我們與堅盾騎士之間的矛盾，並不是完全不可調和的。


    隻要那位伊斯蘭閣下，能說服哈瑞德王子迴歸，我們的廷議中，增設一位公爵又何妨？


    達勞瑪城作為新公爵領，再合適不過！”


    另三名公爵不由自主的麵麵相覷。


    一直與其不合的澤貝爾公爵，這一次忍不住率先讚同點頭道：“若是我們采取的態度太過激進的話，難保不會將堅盾騎士逼到紮蘭達的那一邊。


    一旦哈瑞德王子選擇與紮蘭達城主聯手，我們就真的危險了。


    相比起來，我們要優先鏟除首害，剩下的再想辦法應對。


    堅盾騎士的輝煌，那是數個世紀之前的事情。


    我們才是泰瑟爾的現在，隻要我們聯合起來，必然能掌控泰瑟爾的未來！”


    “我也同意兩位大人的意見，但是有一點我需要補充，我們現在僅僅是將哈瑞德王子迎迴來，是遠遠不夠的。”


    西格佛理公爵神情肅穆的道，“老公爵自己剛剛也說了，現在紮蘭達可是得到諸神庇護的，這會吸引很多無知的領民效忠於她。


    而能夠與信仰對抗的，隻有另一種信仰，我們也需要與我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神袛。”


    “有道理，我們先前吃虧就是吃在這上麵，若非對方是謀略女士的選民，我早就起兵將她滅了。”佛朗西斯公爵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隻是與我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神袛，從何而來？”


    西格佛理公爵並沒有直接迴答他們的問題，而是神情莊嚴肅穆的頌念道：“隻要貴族們能一直盡好自己的職責，他們便應是大部分人類的合法統治者。


    貴族身負以盡可能好的方式統治轄下民眾的義務，即便這份義務與他們的私欲相衝突。


    貴族血統的後裔繼承了來自他們高貴先祖的魅力和潛在智慧，他們的家族財富為他們提供了足夠閑暇時間，來接受成為統治者的教育。


    通過嚴格繼承規則來進行貴族頭銜的有序傳承，減少了在對領導權互相對立的申索之間，發生權力衝突的可能性。


    一個關心諸國度的平民並且追求最好的保障平民權益的強大貴族階層，是目前曆史上產生過的政府形式當中最穩固、公正的。”


    “說得好！”


    “理應如此！”


    其他三位公爵聽得眉飛色舞，忍不住大聲喝彩道。


    這番教義，簡直就是說到他們心坎中去了。


    完美詮釋了他們貴族階層統治的正當性與正統性。


    瓦爾特公爵迫不及待的詢問道：“這是哪位神袛的教義？為何如此陌生？以前怎麼不曾聽說過？”


    西格佛理公爵這次沒有賣關子，而是如實迴應道：“這是高貴者賽雅茉芙女士的教義。


    她在蒙塵王座之年（1356年），才重整了自己的教義。


    去年光輝之城（深水城）的工會戰爭中，因為庇護那些貴族們而大放異彩。


    正是因為她的庇護，才讓光輝之城沒有因為那些合法統治者被大清洗，陷入無盡的混亂與動蕩中，導致更多無辜民眾的喪生。”


    “難怪，難怪如此深明大義的教義，我以前沒有機會聆聽，原來是一位新神！”


    “這樣的神袛就應該大力推廣，這樣的教義應該讓領地中的所有領民，都要聆聽，都要學習。”


    “這是屬於我們貴族的專屬神袛，我們與生俱來的守護者，值得我們為其建立教堂供奉她，為她豎立雕像歌頌她。”


    在這件事情上，四名公爵難得再一次達成了統一意見。


    因為他們也沒辦法質疑與反對。


    質疑這種教義，就等於是在質疑自己統治的合法與正統性。


    澤貝爾公爵迫不及待的詢問道：“賽雅茉芙女士的傳教祭祀你可帶來？我現在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親自聆聽他的傳道了！”


    “傳教祭祀？”西格佛裏公爵忍不住露出得意微笑道，“你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我們更適合成為這位女士傳教祭祀的人嗎？”


    “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便是賽雅茉芙女士的傳教祭祀？”澤貝爾公爵一臉不可思議的反問道。


    瓦爾特公爵撫掌大笑道：“合理，實在是太合理了！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我們更能代表貴族的嗎？


    哈哈哈……還請西格佛理大公幫我們引薦給高貴者……請你轉告她，我們願意皈依，願意侍奉她，奉她作為我們的主神……”


    西格佛理並沒有直接迴答，而是將目光轉向了另兩名公爵，“兩位大公的意見是？”


    “這還用說？以前不知道高貴者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自然要侍奉她！”


    “高貴者是成為我們貴族主神的不二人選。”另兩名公爵也紛紛給出了肯定的迴答。


    在他們的眼中，信仰就是一種特殊的交易。


    誰對他們的統治有利，他們就會尊奉誰，包括他們領民的信仰都屬於他們的籌碼。


    “不愧是泰瑟爾王國最精英的階層，對統治精髓的了解，遠在常人之上，有你們的指引與領導，這個王國才能繁榮昌盛。”


    一個親切而又柔和的女性聲音在議會大廳中響起。


    西格佛理公爵的身上綻放出耀眼卻不刺目的神性光輝，一名有著君王般氣度、優雅、高貴並且莊嚴的人類女性從裏麵走了出來。


    她的黑發雅致，混著灰發條紋，鐵灰色的眼睛富有洞察力，閃爍著無法直視的神性光輝，眼角的魚尾紋固然讓她顯得有幾份蒼老，卻也賦予了她成熟魅力，讓人更容易信服她。


    她身著白色長袍，鑲著金銀花邊，並飾以無數無價寶石，右手握著一柄精金權杖，左手手臂上盤踞著一隻微型的銀色巨龍，展翅欲飛。


    頭上戴的那頂精美王冠，以整塊鑽石雕刻而成，上麵似乎有一個個太陽正在舞蹈，散發著讓人無法直視的神性光輝。


    “見過女士。”


    “見過高貴者。”


    四名公爵同時起身施禮致敬，根本不需要介紹，看到對方身影的第一眼，他們就已經確定了她的身份。


    正是西格佛理公爵口中的高貴者賽雅茉芙，他們這些貴族的守護神。


    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神性氣息雖然並不是特別強，但是讓他們從內心深處感受到了一股親切，就像久違蒙麵的至親好友，不，甚至還要在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