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走冥途,也沒出現(xiàn)什麼不適,表情自如,似乎對這裏沒有太多不適的地方,隻是走到十字路口,盯著新出現(xiàn)的那條路看了好半晌。
便是佇立在十字路口的兩尊冥途魂燈雕像,她也隻是掃了一眼,似乎沒覺得有什麼稀奇的。
從大路口的小路往上走,快要進入老趙家地下室的時候,洛神才再次輕聲開口。
“你最好小心點,那片水域連正式的名字都沒有,自然也就沒有水神。
但既然能連接到冥途,那便不是一般的死水。
偏偏又因為連接到了冥途,裏麵又不會有生機。
這就注定了,那裏不可能誕生出原生於那裏的水神。
那裏能出現(xiàn)的水神,必然是外來者。
第一個成為那裏水神的人,實力如何暫且不說,地位卻會等同於一個水係裏的初代神祇。
在沒有萬全的準備之前,最好不要給那裏加上正式的名字。
尤其是你!
洛神的聲音多了些鄭重,也隻有在冥途與現(xiàn)世交界的地方,她才敢直接跟溫言說這些。
不然的話,她說出來之後,可能就會帶來一些不必要的影響,也可能會給了其他人提醒。
溫言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問了句。
“雖然我知道姐姐的意思,但我還是得多問一句,所有河都是嗎?”
洛神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但瞬間,她便忽然瞪大了眼睛,音調(diào)有了一點點微小的變化。
“你是說,下麵不止一條河或者一片水域?”
“應該是這樣!睖匮韵肓讼,點了點頭。
大路口下麵新出現(xiàn)的十字路口,延續(xù)出去的部分,的確是連接著水域。
那片黑暗水域能過度到黑暗孤島,黑暗孤島又能連通到大荒。
溫言親自下水過很多次了,很清楚,黑暗水域和大荒那邊的水域連接著是沒錯,但這是兩片獨立的水域。
而冥途應該還連接著陰魂國度與冥土之間的那條古裏古怪的河,溫言之前去那裏洗東西,效果絕佳。
算下來,目前已知的就已經(jīng)有倆了。
前者應該沒水神,後者是百分之百沒水神。
至於還有沒有其他水域,溫言還不清楚。
洛神不再說話,等從地下室走出來後,洛神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在一樓客廳圍成一圈的五兄弟,沒有說什麼。
等到出來之後,發(fā)現(xiàn)溫言就住在大路口外麵,她便有一種既荒誕又合理的感覺。
很多她都覺得不合理的東西,出現(xiàn)在溫言這裏之後,忽然之間就變得合理了起來。
以至於再看到溫言家裏跑出來的人,她都覺得這才是正常情況。
道哥站在屋頂?shù)倪吘墸菏淄π,斜著眼看人?br />
小僵屍一個閃現(xiàn),跟個樹袋熊似的,掛在了溫言身上。
一團小火苗,翻滾著從地麵上滾出來,再一看,原來是一條四眼狗在後麵噗噗地吹著氣,推動著這一團小火苗。
等到出現(xiàn)在後院,小火苗裏忽然就鑽出來兩條火焰化作的小手臂,穩(wěn)住了身形。
再然後就看到地麵之下,鑽出來半顆馬頭,那馬呲牙咧嘴,笑得跟二傻子似的。
最後才是儀態(tài)跟這些家夥完全不同的管家,麵帶笑容,出現(xiàn)在後院門口,微微側(cè)身,歡迎著溫言歸來。
而露西穿著小裙子,抱著一隻長著爪子的肥貓,乖巧地站在旁邊,臉上也帶著欣喜,歡迎著溫言迴家。
洛神這一次倒是有些吃驚了,她看了一眼溫言。
溫言家裏竟然還有活人。
溫言樂樂嗬嗬地給介紹了一下自己家裏人,洛神在袖中摸了摸,摸出來一把梳子,一臉慈愛地遞給了小僵屍。
“初次見麵,我也沒帶什麼好東西,這個東西就送給你了,常梳頭好。”
她不知道情況如何,也沒敢亂開口說什麼我認識你母親之類的話。
隻是知道了小僵屍,就是故人後人之後,她便天然地有些好感。
小僵屍沒敢直接接,而是看了看溫言,溫言點了點頭。
“收下吧,要說謝謝。”
小僵屍落到地麵,一本正經(jīng)地嚶嚶嚶道謝。
這邊正說著呢,就看到雀貓搖頭晃腦地湊了過來,很自然地幫著翻譯。
“她說謝謝阿姨,冰冰涼涼,又暖暖唿唿,她很喜歡。”
幫著翻譯完了,雀貓就昂起頭,貓臉上滿是期待地看著洛神。
洛神看著雀貓,貓頭鳥身,還有那表情,那眼神,都不用說話就知道,如此臉皮厚是想要什麼。
她隱約有點印象,好像聽說過這種極其稀有的生靈,也知道這種生靈有點怪毛病。
所以她先發(fā)製人。
“你知道你是雀還是貓嗎?”
“阿姨你知道嗎?”雀貓歪著腦袋,反問了一句。
“我知道怎麼判斷的!
“欸?”雀貓一怔,這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你想試試嗎?”
“想!
洛神眉宇間帶著笑,看向了小僵屍。
“梳子借我用一下!
她接過梳子,輕輕撥動梳齒,雀貓聽到這個聲音,渾身一個激靈,忽然張大嘴巴“噦”了一聲。
“這就是貓!
洛神將梳子還給了小僵屍,眉宇間帶著笑意,從袖中摸了摸,摸出來一個小金環(huán),小金環(huán)之上,自行延伸出兩條繩子,她將其掛在了雀貓的脖子上。
雀貓愣在原地,瞪大著眼睛,伸出一隻翅膀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的爪子。
它難道真的是貓?
洛神忍不住笑了起來,摸了摸貓頭。
然後看向溫言家裏其他人,既然給見麵禮了,不給其他人說不過去。
她又在袖中摸了摸,一人給了一樣小玩意,也不說是什麼,反正隻說是小東西,不貴重。
當溫言請她進家裏的時候,洛神也是搖了搖頭,看向另外一邊。
“貿(mào)然上門,不太合適,改日再來拜會,我去那邊吧,那邊好像有個熟人。”
“哦,那邊啊,是齊姑娘……”
溫言想了想,琢磨了一下這裏麵的關(guān)係。
念頭轉(zhuǎn)動之後,再想了想最近發(fā)生的事情,稍稍沉吟後,道。
“齊姑娘身體不好,一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正好姐姐來了,那請姐姐幫忙看看,她怎麼樣了,我平日裏也不好隨便去打擾!
“齊姑娘麼……好,我去看看!
洛神也不願隨便進溫言家,溫言也沒勉強。
送走了洛神,溫言看了看站在地上,瞳孔擴大,瞪著眼睛,懷疑貓/雀生的雀貓,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個杠精,這次碰上對手了吧?”
雀貓一臉懷疑。
“你說,我是雀還是貓?”
“我說你大爺!
溫言一把抓住雀貓,手臂驟然發(fā)力,將雀貓向著高空扔了出去。
雀貓嗖的一聲,衝向了高空,飛了好幾秒,雀貓才撲騰著翅膀,在半空中穩(wěn)住了身形。
它撲扇著翅膀飛迴來,一臉怒意。
“你要幹什麼?終於要痛下殺手了麼!”
“你是不是傻,誰家貓會飛?”
雀貓飛在半空中,忽然一愣。
“欸?對哦!
然後,雀貓就眉飛色舞地在半空中飛了起來,等到溫言都進屋了,才看到雀貓昂首挺胸,又是那副欠收拾的鬼樣子,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左右晃悠著重新走了迴來。
全家都收到了見麵禮,雀貓身上的是什麼,溫言也不清楚,反正那小金環(huán)被掛在雀貓脖子上之後,就在它胸口化作了一個金色的印記。
小僵屍的梳子,質(zhì)感溫潤,溫言試了一下梳頭,立刻感覺腦袋冰冰涼涼,意識都清醒了不少。
按照估計,對僵屍應該特別有用,最起碼會有一個保持清醒的效果。
小火苗得到一小塊焦炭,被小火苗吞下去之後,燒了半晌也沒見有什麼變化。
亡魂戰(zhàn)馬得到了一塊鐵片,護在了眉心。
骷髏犬得到一小塊不知道是什麼物種的灰色骨頭,質(zhì)地非常堅硬,骷髏犬啃了半天也隻留下一點不明顯的牙印。
道哥獲得了兩滴水,分別滴在了兩隻眼睛裏,讓它的眼睛變得特別有神,像是要燒起來似的。
管家獲得了一根小拇指粗的小竹竿,不知道是什麼,但看管家的樣子,應該也很喜歡。
就算是灰布,蹦出來湊熱鬧,都得到了一根針。
而作為家裏在場的唯一活人,露西收到了一條絲巾,絲滑無折痕,跟電腦渲染出來的特效似的。
反正讓雀貓這個不要臉的家夥一攪和,洛神算是大出血了,不給個見麵禮都說不過去。
另一邊,洛神來到了齊姑娘的院門外,她剛才就感應到了這裏有一尊水神,隻是已經(jīng)虛弱到近乎消失,不知為何,卻又沒有消失。
她聽到了溫言的稱唿,其實就已經(jīng)明白這是誰了。
要是以前,她肯定不會出現(xiàn)在對方麵前。
濟變成了齊,就代表著當初的四瀆之一,濟水,已經(jīng)名存實亡。
而是誰造成的這一切呢?
客觀說,的確不是單一原因造成的這種結(jié)果,但無論怎麼洗,河伯都是罪魁禍首之一,還是最主要的那個。
以洛神的身份,見齊姑娘,甭管要做什麼,先天就有一點挑釁的意思。
現(xiàn)在不是為了挑事的情況下,還敢來這裏,一方麵是因為齊姑娘,已經(jīng)非常衰弱,應該打不起來。
另外一方麵,也是最重要的一方麵原因,是齊姑娘住在溫言家旁邊。
從冥途走出來之後,洛神就清楚,這裏太奇怪了,奇怪到看到個活人,都能讓她感覺到意外。
同樣也代表著,能來到這裏的,基本不可能是搞事情的人。
哪怕齊姑娘看到她,應該也清楚這點。
這是能聊聊的基礎。
洛神站在院子外麵,輕輕敲了敲院門。
等了幾秒鍾,二樓的窗戶,緩緩打開,齊姑娘露出半個身子,她看了看洛神,神情冷清,沒惡語相向,眼中帶恨,卻也沒給什麼好臉色。
“之前也不知曉姐姐在這裏,出了點意外,被溫言帶出來之後,才忽然知道這件事,貿(mào)然打擾,實在抱歉!
“誰是你姐姐。”齊姑娘語氣平靜之中帶著刺。
“姐姐乃是四瀆之一的水神,自然是在我之上,叫一聲姐姐也是應該的!甭迳裾Z氣溫和,很是客氣。
對於他們這種存在很久的水神來說,論資排輩,能用的說辭多了去了。
現(xiàn)在是洛神給麵子,給臺階,先示好。
齊姑娘沉默了一下,又想到是溫言帶來的,她點了點頭。
“妹妹裏麵請吧!
齊姑娘拿出個手機點了一下,院門滴的一聲打開,房門也自動開鎖。
進入房內(nèi),齊姑娘已經(jīng)來到了一樓,熟練的接水,用電器燒水煮茶。
房間裝修很簡單素雅,裏麵的電器,外表都是一樣的風格。
齊姑娘在這裏住著,雖說恢複的事情遙遙無期,可好歹能安穩(wěn)著,也不用擔心危險,不用勾心鬥角,思索著怎麼保全自身,有什麼需要了,也能立刻給安排好。
二位坐在這裏,沉默了許久,等到煮好茶,抿了口茶,放下茶杯之後,洛神才主動開口。
“最近發(fā)生了很多事情,我本不應該蘇醒的,卻被驚醒了,因為我感覺到,他找迴了自己的名。
我發(fā)現(xiàn)了很多事情,發(fā)現(xiàn)了末法時期,有人在算計他。
我迴想了一下,應該是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了,隻是末法時期敢隨便跳出來了而已。
我請了溫言陪同,一起去了故夢查。
我以為會查到什麼,但沒想到,遇到了蛇母。
而且,我也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我也忘掉了很多東西。
我一直堅信,我不會如同他一樣,所以我之前從來不參與外麵的事情。
但現(xiàn)在看來,是我太過於樂觀了,我的判斷和認知,都一定會隨著我忘記一些東西而發(fā)生變化。
但有些關(guān)鍵的節(jié)點,我還記得,我記得那年,他性情大變,與我爭吵,鬧的翻江倒海,自此就甚少再見麵。
這一次,他複蘇了,也是溫言帶著他。
在溫言口中的他,就像是曾經(jīng)的他。
我想這裏麵肯定是有聯(lián)係的,我想弄明白這些事情,我想你肯定也想弄明白不少事情吧。
我需要你的一些幫助!
齊姑娘飲著茶,一直沉默著不說話。
洛神也不著急,她飲了口茶,看向外麵。
“能請溫言過來一起聊聊嗎?有些事情,得他應允,也需要他幫忙。”
這一次齊姑娘沒拒絕,點了點頭。
片刻後,溫言被請了過來,洛神將之前的話,也說了一遍,然後看了一眼齊姑娘,對溫言道。
“已經(jīng)既定的事情,已經(jīng)無從更改,神州應該也不會允許如此大的變動。
我猜,你很早的時候,就已經(jīng)想好了如何安頓齊姑娘了吧?
下方那條河,到現(xiàn)在都沒有被正式命名,也是因為齊姑娘吧?”
溫言神情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洛神。
濟水消失,原因非常多,大氣候變遷,導致的北方降水減少,當初的濟水源頭缺水,整體也缺水,這是曾經(jīng)的大背景。
後來人生息繁衍,灌溉等各種生活必須的事情,都需要大量的水源,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劇了這種缺水。
地下水位也下降,濟水補水更難了。
再後來,地質(zhì)變化,當然,最重要的某條善淤善徙的大河,也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最終結(jié)果便是濟水算是名存實亡。
時至今日,縱然齊姑娘還在,也的確沒法重新歸位,重新迴到曾經(jīng)的樣子。
最直白的一點,神州絕對不會允許這種水脈大變動的情況出現(xiàn)。
當時齊姑娘給予他賜福的時候,得到的特效是隱現(xiàn),在水中或者在地下,都會被觸發(fā)。
再考慮到濟水三隱三現(xiàn)的傳說,其實本身就有一部分屬於地下河的權(quán)柄在的。
溫言也的確有考慮過,要不要以後請齊姑娘試試,能不能到冥途旁邊的河裏當水神。
至少不算是完全不搭調(diào)。
這樣的話,好歹是自己人。
洛神之前的話,他也聽懂了,那就是一個位置出現(xiàn)的時候,你不去占著,那就會有別人去占著。
溫言也是這麼想的,要不然的話,當初就不會接受那個身份黑暗xx了。
但這事肯定是不能操之過急,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溫言的確覺得單獨說起這些,洛神說的的確沒錯。
可現(xiàn)在的情況,重點和優(yōu)先的目標,明顯不是這件事,那溫言就得問清楚了。
“姐姐,你現(xiàn)在說這些,是對我們要做的事情很重要嗎?”
“重要,我有一點猜想,但想不通,我猜是因為我很多東西記不得了。
但我能確定一點,無論後麵要做什麼,會發(fā)生什麼。
齊姑娘都是目標之一。
他要是沒失憶,那他的目標之一,就是吞並齊姑娘,奪了最後的力量和權(quán)柄。
若是他成功,必定會完成一次極大的飛躍。
而我現(xiàn)在猜,河神是河神,河伯是河伯!
“然後呢……”溫言繼續(xù)捧哏。
“在故夢裏見到那位之前,我覺得不可能,但我們?nèi)ス蕢,追尋事情的原委,卻見到了那位,我就覺得並非不可能了,這裏麵必定有很關(guān)鍵的聯(lián)係!
“所以,現(xiàn)在的意思是,齊姑娘此刻的狀態(tài),太過於危險,她順勢化作別的水神,若是成功,就等同於堵死了河伯要幹的事情?
當然,無論是河伯還是河神,哪怕的確不是一個人,他們要做的事情,都會被堵死。”
“是這樣,隻有這樣才算安全!
溫言聽到這話,咧嘴一笑,指了指腳下。
“姐姐,我說句不客氣的話,能來這鬧事,還能把齊姑娘擄走的人,應該還沒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