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不讓我們進城!”
“就是!我們奉王令而來!如今連王城都不讓我們進!到底是什麼意思?”
高大巍峨的龍城城下。
一支支頂著寒風從各大部族趕來的騎軍,好不容易到達了龍城。
本以為能進城暖和暖和,卻沒想到迎接他們的卻是那座冰冷高大的鐵門!
一瞬間,那些平日裏張揚跋扈慣了的大部族武者,頓時就在城門下鼓噪了起來。
有性子衝動的,腰間的彎刀甚至已經(jīng)抽出了半截,對著那些龍城的守衛(wèi)怒目而視。
而那些龍城守衛(wèi)更不用說了。
作為離可汗最近的存在,他們哪一個不是眼高於頂,氣焰囂張?
此時麵對這些‘鄉(xiāng)下人’的叫囂,頓時火上心頭。
鏗鏘一聲直接拔出了腰刀,指著那些大部族的武者,怒喝道。
“說不讓你們進!就不讓你們進!”
“怎麼?你們要造反嗎?”
這話出口,那些大部族的武者有人生出幾分畏懼。
可更多的則是被瞬間激怒,同樣悍然拔出彎刀,與之針鋒相對。
媽的!
這麼大冷的天,老子聽從王令一路跋涉千裏!
就是來聽伱們一頓羞辱的?
叔叔可忍,嬸子也忍不了!
大不了就是幹!
咱們草原兒郎別的沒有,有的就是這一腔上湧的熱血,以及一身桀驁不馴的野性!
而就在雙方一觸即發(fā),即將在這龍城之下爆發(fā)一陣流血衝突的時候。
一直躲在後麵的那些大部族統(tǒng)領,終於坐不住了。
族人們可以熱血,可以什麼都不怕。
他們可不行。
剛剛任由事態(tài)發(fā)展,讓麾下兒郎去鬧一鬧,隻是想看一看王廷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怎麼可能真就任由雙方火並起來。
於是一個個趕忙策馬上前喝止道。
“住手!”
說著,順手抽了領頭的族人幾鞭子,怒斥道。
“你們瘋了!龍城之下,你們也敢放肆?”
“還不快滾迴去!”
等幾個帶頭鬧事的消失在身後的人群中之後,才擠出笑臉,對那些龍城守衛(wèi)道。
“對不住,手底下這些兒郎野慣了,不懂規(guī)矩,冒犯了各位!
“我給諸位賠個禮!”
說著,便彎腰撫胸,真就向這些守門的士卒行了個禮。
這樣一來,這些龍城守衛(wèi)臉色終於緩和下來。
在丟給對方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後,歸刀入鞘。
領頭的那千夫長,冷哼道。
“管好你們的人,龍城!不是你們那些野地方,容不得你們放肆!”
這話一出口,那些大部族的武者頓時又被氣得不輕。
可在各自統(tǒng)領的嗬斥、彈壓下,隻能強行按捺住心中的火氣。
等場麵漸漸平息後,有大部族統(tǒng)領忍不住問道。
“我們能問一下,為什麼不讓我們進城嗎?”
見對方說話這般客氣,那負責守衛(wèi)龍城的千夫長,想了想,便直言道。
“不讓你們進城,自然有不讓的理由。”
“都是上麵的命令,你們也別為難我!
說著,那千夫長說出了一個自己也不太相信的理由。
“應該是這段時間湧進王城的人太多,上麵怕引起混亂吧。”
胡扯!
龍城完全仿造雍人的未央宮造的,外麵又附了一圈城牆。
別說是他們這不到三萬人馬了,就算是翻上幾番,塞進去也不是問題。
聽到這個完全不是理由的理由,原本還能維持平靜的一眾大部族統(tǒng)領,頓時黑了臉。
有人想了想,便沉聲道。
“我要見阿布必勒格!”
必勒格,是智者的意思。
這些大部族在王廷的代言人,通常都掛著這樣的官職。
沒有太多實權,卻是王廷和各個大部族溝通的重要渠道。
可聽到這話的那千夫長卻是眼神古怪地看了說話那人一眼,而後似乎猶豫了片刻,才悄然小聲道。
“阿布必勒格可能不太方便。”
“昨天那幾位貴人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惹怒了左賢王殿下!
“如今正被殿下勒令閉門思過呢!”
聽聞這話,一眾聚集在龍城下的大部族統(tǒng)領,彼此對視一眼。
而後盡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彼此的慌亂與震驚。
糟了!出事了!
王廷肯定出了某種不為人知的變故!
一眾大部族統(tǒng)領心跳如鼓,背後瞬間滲出了一身冷汗。
難道左賢王要造反?
可是不對!
要是左賢王造反,為什麼要發(fā)出王令,召集他們來到龍城?
這一刻,在場所有來自大部族的統(tǒng)領,腦子裏全都亂成了一團漿糊。
當然,這也不能怪他們。
畢竟匆匆從族中趕來的他們,得到的信息量太少。
根本不足以支撐他們得到什麼有用的答案。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龍城眼下怕是不能進了!
原先還想著爭取進入龍城避寒的他們,在得知各自部族的代言人,被‘閉門思過’之後,隻想著離龍城越遠越好。
別說是不讓他們進了,就算是請他們進去,他們也不敢進!
‘冷靜!冷靜!’
有大部族統(tǒng)領不斷暗示著自己,然後從懷中掏出一物,悄然向那千夫長遞了過去。
那千夫長視線捕捉到一抹金黃,手中微微一沉。
原本高昂的頭顱,頓時低下了幾分,嘴角也隱約勾起。
懂事!
“想問什麼,快問!”
聽到這般傳音,那大部族統(tǒng)領趕忙道。
“敢問王城裏到底出了什麼事?”
“沒有,很平靜。”
短短一句話,便沒有了下文。
那大部族統(tǒng)領顧不得心疼黃金,趕忙又道。
“那我能不能帶著族人迴去?”
王廷太危險,他隻想迴自己的野地方作威作福。
可那千夫長聞言,卻是嘲諷地瞥了他一眼。
“你做什麼夢呢?”
“你當龍城是什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說著,那千夫長冷聲告誡道。
“安心找個地方待著!”
“別胡思亂想!一切聽從左賢王殿下的安排就是!”
這話說完,也不等那些大部族統(tǒng)領反應,直接帶著自己手底下的人唿嘯著從小門入了城。
獨留身後那些大部族統(tǒng)領,以及從各個大部族趕來的騎軍,在凜冽的寒風中淩亂。
……
“殿下,可看出了什麼端倪?”
龍城城牆的一處角落,左賢王在幾位黑袍的簇擁下,俯視著遠處的動靜。
聽聞這話後,緊鎖著眉頭的左賢王,緩緩搖了搖頭。
“沒有。”
那些被阻攔在城外的大部族,表現(xiàn)得很正常。
那種憤怒與憋屈,根本不像是演出來的。
領頭的那些首領、統(tǒng)領的反應,也不像是有問題的樣子。
可是這種沒問題,卻恰恰是此時最大的問題!
“你對那叫什麼機的搜過魂,確定他沒撒謊?”
搜魂是一種秘法。
能夠捕捉受術對象神魂中的記憶畫麵。
其實會的人,並不少。
先前之所以不對那些哥利派來的士卒搜魂,無非是那些士卒修為太低,神魂太脆弱,一衝就垮。
搜了也沒什麼意義。
而先天真元境的修士,已經(jīng)開始初步蘊養(yǎng)神魂,倒是勉強能承受一波。
而如果單從搜魂的結果來看,那阿保機似乎並沒有說謊。
因為那負責搜魂的王廷法相大能,確實從中捕捉到了那些雍人的身影,雖然畫麵很短很破碎。
至於阿保機口中那些所謂大部族的‘質子’,同樣也有。
或許那些少年身上華服太過顯眼。
當時那阿保機似乎看得很仔細,很清晰。
聽到身後那道黑袍身影給出確定的迴答,左賢王眉頭鎖得更深了。
該死的!
那些少年到底是哪些部族的狗東西!
左賢王頭疼不已。
隻感覺眼前的視線,充滿了無盡的迷霧,讓他看不真切,也看不透。
這一刻,他忽然在想。
‘如果我是兄長……我會怎麼辦?’
事實上他不是那個瘋子。
所以這個問題,永遠也不會有答案。
而眼看左賢王這副糾結的模樣,身後另一個黑袍猶豫了下,說道。
“要不我再搜一次,確認一下?”
左賢王扭頭望了一眼阿保機那慘白如紙的臉色
以先天宗師的神魂強度,能撐過一次搜魂,已經(jīng)很讓人意外了。
要是再搜一次,怕是頃刻間就會魂飛魄散。
所以想了想之後,左賢王還是搖頭道。
“算了吧,如今正值用人之際,留他一條命吧。”
隻是這話說著,左賢王又道。
“不過,他知道得太多,已經(jīng)不能放出去了!
“這樣吧,就把他留在我身邊吧!
一個不大不小的部族出身,還不是族中貴種。
能一路修行到先天境,勉強也算是人才了。
好好培養(yǎng)一下,或許能有大用。
然而麵對左賢王的這話,身後一眾黑袍有些為難道。
“殿下身份貴重,怎麼能將這等卑賤之物留在身邊?”
“更何況宮中……有些不太方便……”
左賢王想想也是,於是便隨口道。
“那就閹了吧!
閹了就挺好。
就像軍中的戰(zhàn)馬,那些閹過的,既有公馬的強壯與矯健。
又溫馴聽話。
多好!
更何況能跟在他左賢王這個一人之下的尊貴存在身邊,這是多少人做夢都求不來的天大造化。
為此,少上一塊肉,又有什麼打緊?
“還不快謝過左賢王恩典?”
聽到頭頂?shù)哪锹曕莱猓糠诘厣系陌⒈C,腦海裏一片空白。
唯有那‘閹了’兩個字音,在腦海裏迴蕩。
他想說不要!
想說自己寧願死!
可麵對四周那一道道氣息恐怖的身影,他張不開嘴,也說不出話。
“看來是高興傻了。”
有黑袍戲謔道。
對此,心中焦躁不已的左賢王,卻沒有在意這些。
“讓人帶下去吧,處理幹淨,再送進宮不遲!
區(qū)區(qū)一個奴仆,哪用得上他多費什麼心思。
王廷危亡,才是迫在眉睫的事!
“你們說,那些雍人如果真的殺向王廷,我們能擋得住嗎?”
原先左賢王還有著八九分信心。
可如今當眼下那些大部族,突然變得不可信之後,這份信心瞬間化作了無盡的驚恐與心虛。
因為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那一道匆促下達的抽丁王令,不但沒有解決問題。
反而讓王廷更加危險起來。
而麵對左賢王的這個問題,身後一眾黑袍全都沉默下來。
他們是可汗的奴仆,是強大的修士。
可他們不是什麼戰(zhàn)場猛將,更不是什麼精通謀略的智者。
問他們這個,完全是屬於問道於盲了。
不過好在左賢王也沒有指望他們。
此時的他舉目望向南方,口中喃喃道。
“現(xiàn)在隻希望可汗得到消息後,能夠快點迴軍吧……”
否則的話,王廷就完了啊……
……
而就在身處王廷的左賢王心中惴惴不安的時候。
韓紹此時也有些頭大。
“你準備什麼時候迴去?”
這已經(jīng)是公孫辛夷這些天,不知道第幾次問出個問題了。
默默放下手中那張新收獲的王令,端坐氈房裏的韓紹撥動了下身前的火盆。
等火旺了幾分後,順勢烤了烤火。
感受著火焰?zhèn)鬟f而來的溫度,韓紹苦笑道。
“再等一等。”
……
快迴去了,別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