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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硯堂在迷蒙中蘇醒,眼前一片虛幻,不知身在何處。有個人始終握著他的手,好像是舉一。


    他緊緊的抓著那隻手,傷心的要啊啊叫出聲來,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後來似乎又做了什麼事,但又無法抵擋的昏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他躺在醫院的康複病房裏,身邊隻有李舉一。小少年趴在他床邊睡著了。


    尚未十分清醒他便悲傷不已,愧疚與不舍浸透了他的心。這不是他的孩子,是別人的,即使他生下他,凝聚半生所愛將他養大,可他沒有資格擁有他,從將他放入自己身體裏的那一刻開始便是錯誤的。法庭之上的麻木此刻已經完全清醒,骨肉分離的痛幾乎使他肝膽俱裂,整個人都開始顫抖。


    李舉一猛然驚醒,見他傷悲,眼眶立刻便紅了,撲進他懷裏緊緊抱著安慰:“沒事了爸爸,沒事了。”


    李硯堂牙關僵硬,強撐著開口:“對不起……”


    “沒有對不起!”李舉一兇狠的反駁他,“不關你的事!”


    幾日的變故讓他變得像陸鴻昌一樣強勢,基因裏攜帶的特質已經無法遮掩。


    “爸爸,不用擔心,都會處理好的。”他握著他的手堅定的說,“什麼都不知道的是他們。我身體裏流著你的血,沒人能把我們分開。”


    李硯堂癡癡的怔愣,仿佛聽不懂他的話,但慢慢的他便反應過來,記起了暈厥之前的最後一幕。


    他知道了,那個人,他知道孩子的來曆了。


    李舉一見他神色不對,心裏毫無愧疚。他討好他是因為不想被拋棄,但如果李硯堂真的絕情到無所謂有沒有他,那他就必須得接受他的某些自衛行為。


    心裏這樣想,卻還是想要得到他的原諒,因此故意像從前那樣同他撒嬌:“爸爸,對不起,是我告訴他的,你別不要我……”


    他說著便哭了起來,倒是真真切切。


    他鮮少像同齡人一樣任性的發泄情緒,父子之間很早便像兩個成年人一樣溝通,李硯堂從前便常常為自己的不善表達而感到愧疚,見他哭,愈加不能平靜。可他又能說什麼呢,他的作為無法用蒼白的語言補救,更加不能因為自己可笑的愛情被暴露而指責他人。


    他應該就此閉嘴,就此死去了才好。


    ·


    他在昏睡與淺眠之間渾渾噩噩,直到出院前後才日漸清醒。


    陸鴻昌沒有出現,一直在他身邊的是李舉一,出院之後他們被送迴到了陸鴻昌的房子裏,除了原來的阿姨,屋子裏還多配備了兩名保鏢。迴來之後,陳潤禾再沒有登門打擾。


    天氣漸冷了,離新年不足一月,整個學期李舉一都沒有迴學校去,他比半年前更加沉穩,戒驕戒躁,陸鴻昌為他辦了休學,家教早晚登門,除了陪伴父親,大多數時間他都在學習。


    李硯堂過著半軟禁的生活,軟禁他的與其說是陸鴻昌,不如說是李舉一。他對他關懷備至,晚飯後陪他散步,每周陪他出遊,但幾乎不讓他離開視線,不讓生人接觸他。


    他越來越像陸鴻昌。


    而陸鴻昌則好像突然消失在了他們的生活裏。盡管這個家裏到處有他生活過的痕跡,但他不再出現,毫無訊息。這讓李硯堂在歇斯底裏的慌張與無望中逐漸平靜,沒有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他似乎生活在夏季之前的時光裏,一切都是那麼的平靜。


    其實李舉一一直瞞著他跟陸鴻昌保持著密切的聯係。他總要知道上訴的事情進行到什麼程度——必然是要上訴的,而且必須打贏官司,否則何必趁李硯堂不清醒時簽下委托書。


    近一個多月的時間陸鴻昌因為工作和案子變得非常忙碌,也是刻意避免迴家去同李硯堂見麵,他不知道怎樣麵對他。


    有時候想起往事他會臉紅,路上看見十七八歲的男孩子放學了勾肩搭背說笑,他會在車裏看得出神,連秘書叫他都聽不到。他在應酬時大方接受朋友或對手的調侃,許多人都看到他情真意切的告白,誤以為他隱婚。十年來他浪跡歡場風流不羈,不聲不響竟有了一個十歲大的孩子,這實在是說不過去,老友們都起哄要見陸太太,要為這個忍辱負重的女人伸張正義。


    無論外人怎樣說,陸鴻昌都照單接收不去解釋或反駁。他日夜思念,獨處時立在休息室窗前瞧著萬家燈火夜不能寐。不能讓一切迴到原樣,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迴去見李硯堂。


    二審在上訴之後不久開庭。鑒於案件涉及當事人隱私,法庭同意不公開審理,僅有當事人親屬旁聽。陸鴻昌請了業內最老道的律師,他沒有讓李硯堂出庭,李舉一也不允許他的父親再一次成為眾矢之的。


    被上訴人的位子上,陳潤禾顯然心灰意冷。母子當庭決裂,陸鴻昌根本沒有給她留情麵,她因此接受了王雪雁作為被上訴人代理人的要求。


    這案子史無前例,不得不需要控辯雙方律師使出十八般武藝激辯。上訴人提供了李舉一是李硯堂懷胎十月所生的有效證據。當年的醫療文書一應俱全,體檢報告真實有效,接診的醫生亦可證明,沈黎作為證人出庭之後,法庭一片嘩然,連同王雪雁也震驚在席上。


    控方律師從兩個角度出發認為該將監護權判給他的當事人。第一,分娩者大。這符合民法中“分娩者即為母”的原則,這一原則也同樣符合我國的傳統價值觀,即使是試管嬰兒,他的親生母親也應視為代孕者。第二,他的當事人與孩子存在繼父母子女關係。《婚姻法》在區分直係姻親和擬製血親的繼父母子女關係時,是以是否存在撫養教育的事實作為衡量標準的。他的當事人在九年當中對孩子盡到了撫養、保護、教育等義務,雙方之間確已形成有撫養關係的繼父母子女關係。


    辯方律師顯然措手不及,但仍堅持兩點:代孕是違法行為,由代孕引發的撫養問題超出法律範圍,不應依照現有民法保護其權益。第二,親子鑒定證明孩子同被上訴人存在親子關係,同上訴人則沒有,而上訴人利用職務便利侵犯病患權力這一事實足以證明他缺乏自我約束且道德喪失,沒有資格作為兒童監護人。


    控方律師早有防備,隨即詢問當事人代理人兼證人陸鴻昌,得知當年他向上訴人明確表示放棄受精卵所有權之後,根據《刑事法學大詞典》對於遺棄物即“所有人基於自由意思,而明確表示放棄其所有權之財物,遺棄為物權喪失的方式之一,對於廢棄物,任何人可以隨意占有、使用和處分,在任何情況下,遺棄物都不能成為犯罪侵害的對象”這一條,上訴人的行為不構成偷盜。


    雙方你來我往僵持不下,法庭決定經合議庭討論之後擇日宣判。


    ·


    本想瞞天過海的父子倆在庭審之後不久便敗露了行跡。


    沈黎準備迴美國,臨行來同李硯堂道別,在電話裏開玩笑說:“你那位陸先生好生陰險,求我的時候要跪下來了,結果我迴來拿個證據還叫兩個人押著我。好險沒幫你移民,否則恩情一點沒了,還要結仇。”


    她不知道李硯堂壓根不知道上訴的事,理所當然的以為陸鴻昌是為了保護他才沒有讓他出庭。


    一時情急的李硯堂把電話打到陸鴻昌辦公室:“為什麼我的事情我自己卻不知道?!”


    陸鴻昌被殺了個猝不及防,又莫名緊張,便到處找背鍋的:“律師說你不出庭沒關係,你現在養身體要緊。”


    “我是上訴人,怎麼可以不出庭?”


    “呃……也可以由代理人出庭,”陸鴻昌無情的出賣了兒子,“是舉一模仿你的筆跡簽的委托書。”


    “是他叫律師寫的委托書,是他趁你昏迷拿你手摁的指印!”李舉一在客房電話裏憤憤還擊。


    兩個大人嚇了一跳,不防他偷聽。叫他這一嗓子嚷得,頓時三邊都沒了聲音。


    陸家父子之間的矛盾並沒有因為找到李硯堂而改善,相反的,真相讓雙方都擺明了立場。李舉一明白李硯堂是他能活到現在的唯一原因,而陸鴻昌,他幾乎完全無所謂李舉一心向著誰了,有了李硯堂他便有了一切,哪裏還需要什麼親情。之所以還要彼此遷就,隻不過是不想給李硯堂添堵,還要時時防著對方不仗義的栽贓陷害呢。


    父子倆像是要打起來,電話裏劍拔弩張的氣氛完全讓兩個成年人忘記了局促不安。李硯堂頭疼道:“你們……”


    陸鴻昌狼狽哄道:“過幾天我迴家來跟你解釋,你別多想。”


    他打定了主意不贏官司不去見人,耐心等待了十餘日,判決書終於下達。法庭認為上訴人不構成盜竊罪,此次代孕不存在違法交易,“分娩者即為母”符合民法原則,上訴人與孩子形成合法繼父母子女關係。考慮到孩子年幼,采納孩子的主觀意願,因此二審終審,將監護權改判於上訴人。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這一紙判決書,是他給李硯堂的贖罪之物。他至少有了些底氣去見他。


    ·


    迴家那天,他佯裝鎮定,進門時還幹咳了一聲,鬼鬼祟祟的樣子引得在廚房倒水喝的李舉一探頭出來看。


    “我爸在書房。”他鄙視的看著他。


    這時候的陸鴻昌完全沒心思同他計較,他上樓的步伐都有些氣短,立在書房門口半晌才謹慎的敲門,等聽到了應門聲,手心都有些汗了。


    李硯堂在電腦跟前認真翻譯一篇沈黎發來的關於生殖生物學論文的郵件,以為進來的是李舉一,等半天沒動靜,才詫異迴頭。


    兩個人就好像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被長輩張羅著第一次相親見麵的年輕人,話都還沒開始說一句,緊張的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李硯堂扭開了頭,他心裏驚慌羞愧憤恨難堪亂成了一團糟,原本就不知要怎樣麵對,更加不願看他。


    陸鴻昌忐忑走到他身邊,也不敢坐,像是去老師辦公室交訂正好的不及格試卷一樣老實,把判決書放在了他眼前,神經質的抹了抹原本就平整的紙張,胡亂的找話說:“都弄好了……你看,看看哪兒不對。”


    李硯堂一看到那個國徽下麵寫著民事判決書,整個人連唿吸都開始急促,拿在手裏竟無法對焦仔細看那些字。


    陸鴻昌還在胡言亂語:“都,都弄好了,就是舉一還不肯上學,你講講他,隻有你管得了他,我的話他從來都不聽。”


    李硯堂抬頭看他,陸鴻昌竟叫他看得赧然,天知道他為什麼會像個中學生一樣經不起心上人多看一眼。


    “那些東西……那個箱子,我沒打開。你什麼時候肯給我看了我再看。”他小聲說著,耳根發熱。


    然而李硯堂根本還沒有想到這些,他反複看那份判決書,又兩次抬頭看他,情緒激動的囁嚅:“是我的,他是我的,我沒有偷……”


    “那當然,”陸鴻昌飛快的迴答他,“你沒有偷,是我扔掉了,你才撿去的,他是遺棄物,法院都判了這不是偷。”


    李硯堂怔愣住了,幹澀的眼睛漸漸浮起水霧:“……我沒有要要挾你,也沒有要騙你的錢。”


    陸鴻昌見他要哭,手足無措。他早料到自己處理不好,卻不想這時候竟連句哄人的話都不會講,還把人弄哭了。


    他一著急口齒便更利索了,一點兒沒猶豫便跪下來扶著人膝蓋說道:“對對,你沒有,是我自以為是,是我瞎說!”


    “我沒有一定要你喜歡我!”李硯堂哭著吼,“關你什麼事!”


    陸鴻昌焦頭爛額:“你沒有一定要我喜歡你,我就是喜歡你啊,你聽到過的,我先說的我愛你,對不對?”


    還有哪裏沒說到,還有哪裏沒讓他安心,他著急的想著,拚命補救:“還有啊,你要原諒我,我那時候混賬,可我才十幾歲,你成天在我眼前晃……”


    他急的都要把心掏出來了,李硯堂卻隻撲簌簌掉眼淚,越掉越多,像洪水開了閘。他就是要哭啊,就是想要罵人啊,他都沒有要他的愛,寧可做賊一樣撿走他不要的孩子,寧可十年來日夜背負著罪惡感,連靈魂都要被這壓力折磨到無法喘息,他都沒有想過要他愛他。


    他的沉默與痛哭使陸鴻昌完全亂了心緒,他想跟著一起哭,他心裏也裝著一個堰塞湖那樣多的眼淚:“哪怕你說一次也好,這麼多年,給我一次機會也好……你有勇氣一個人跑到美國去生他下來,就沒想過有一天要是我知道了,我……”


    “我不要你的同情!”李硯堂低吼。


    這小腦袋瓜子還能往哪條岔道上想,陸鴻昌走投無路,捧著他的臉強迫他同自己對視,一字一句說:“我愛你,這不是同情,我不管你為什麼生下他,我先說的我愛你,聽到了嗎,我愛你!”


    李硯堂仍舊隻管哭,似乎根本也沒聽見對方說什麼,陸鴻昌將他放開,傻傻的看他淚眼滂沱拿著判決書示威:“他是我的!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同情,就算是同情你都別想再把他拿迴去!”


    陸鴻昌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眼前這個人總能一次又一次的把他的五髒六腑扯得生疼,心都要被他揉碎,他隻能再一次將他緊緊抱在懷中,心道誰稀罕那小崽子,我要的是生他那個傻瓜。


    ·


    有好久,父子三人沒能坐下來好好吃一頓飯,上一次還是在盛夏。


    依舊是陸鴻昌下廚,阿姨幫忙打下手,傍晚她便告假迴家,把私人空間留給了難得安逸的一家三口。


    李舉一懶得再去計較陸鴻昌垂涎李硯堂到了什麼程度,老底子是他自己捅出去的,爹是他自己賣掉的,何況人家兩情相悅。


    陸鴻昌上了飯桌還在一點一點解釋:“不讓你出庭是我跟舉一達成的共識。律師會在庭上出示他是你親生的證據,你在,恐怕對方律師會刁難。”


    李硯堂哭累了,睡到了黃昏,這時眼睛都還有些腫,輕聲說:“謝謝。”


    陸鴻昌往他碗裏夾菜,百感交集:“這麼大個小子杵這兒,我還沒有跟你說謝呢。”


    幾個月的折騰,彼此都傷了元氣,疲憊地沒有多餘的語言,卻又無比安定踏實。


    “爸爸是挺不容易的,”李舉一突然說,“開庭前他還想拿一千萬買通王家呢,可惜好話說一筐人家也沒領情。”


    李硯堂一愣,唯恐還有官司要打:“嫂子出庭了嗎?”


    “哪兒來的嫂子?”陸鴻昌說,“王雪雁作為被上訴人代理人出庭,輸的心服口服。”


    李硯堂不言語,似乎也沒了胃口。


    陸鴻昌瞪了一眼好事的兒子,索性攤開了說:“你別真以為她這麼多年還記掛著舉一。我跟她離婚之後她有過幾任同居男友,想要孩子隨時都能有,她就是不想要。”


    李硯堂遲疑了一下,說:“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當時我有責任保護病人隱私……她之所以要做試管嬰兒,是因為她有過一次異位妊娠手術史,一側輸卵管缺如,另一側因為炎癥也不通了。她想要孩子,隻能靠人工受精。”


    連李舉一都停下了筷子,他想到了王雪雁每一次見他時的痛哭流涕。盡管無法共情,但他身上畢竟有她的基因。


    陸鴻昌並沒有太驚訝,他給他盛了一碗湯,淡定的說:“可她同時也拒絕了懷孕,否則我為什麼要找代孕?這事兒你別管,我來處理。”


    ·


    夜裏,他抱著枕頭來敲門,要同他一起睡覺。


    李硯堂臉都紅了,小聲卻幹脆的說著不行。


    “幹嘛不行,”陸鴻昌理直氣壯,“你叫兒子來評評理,誰家孩子爹媽不在一塊兒睡。”


    “你小點兒聲!”李硯堂沒辦法,隻好讓他擠了進來,敢怒不敢言,更不敢上床。


    “多少天沒睡過安生覺了,”陸鴻昌打著哈欠舒舒服服的往床上一躺,“你這床兩個人睡小了,明兒還是睡我那兒。”


    見李硯堂不敢靠近,他有些無奈:“這些天真給我累著了,你就權當安慰我,咱倆親近親近,我保證什麼都不做。”


    這樣拙劣的騙局,隻有毫無經驗的李硯堂真相信了,安安靜靜的爬上去躺的離他遠遠的。


    陸鴻昌留了一盞壁燈,開頭真一動沒敢動,可躺了一會兒便按捺不住了,往人身上膩,又把人往懷裏帶。


    “我就抱抱。”他親他的臉哄他,手臂卻收緊了,輕易不讓人逃脫出去。


    李硯堂又氣又急,推又推不動,隻好慌亂掙紮。陸鴻昌漸漸叫他蹭出了火兒,索性把人壓在身下貪婪的親,李硯堂慌的直推他,但他的吻太有侵略性,沒一會兒他便鬆了手勁,氣喘籲籲躺在他身下眼神迷蒙,予取予求的敞開了自己的身體。


    陸鴻昌脫了上衣,重新把人攬在懷裏吻,大手伸進他的衣服裏摩挲他光滑的背脊和纖細的腰身,他克製著自己的衝動,不想操之過急把人真嚇著。別像上迴,做一次禁欲半年。


    李硯堂稀裏糊塗的,他在情事上還沒有掌握足夠的技巧,卻生疏的依賴對方的愛撫,隻覺得無論是親吻還是撫摸都不難受,便想要多一點,直到大手摸到他小腹,指腹觸及那道疤痕。


    他驚的扭開了頭甩掉親吻,汗毛直豎,條件反射要逃開。


    “讓我摸摸,”陸鴻昌輕拍他的背,強勢的扣著他的腰身,“寶貝不怕,是我。”


    李硯堂帶著哭腔小聲求他:“別碰那裏。”


    越是這樣可憐兮兮的無助哀求,陸鴻昌便越是聽得腦子熱,想欺負人,想把他弄哭。


    他把他托了起來,如同朝聖般低頭舔那道疤,舌尖才碰到,李硯堂便尖叫著抽搐了一下,尚未完全勃起的陰莖竟溢出精液,隨後他便崩潰大哭起來,手臂遮著眼睛,沒有挪開的勇氣。


    “心肝,不哭。”陸鴻昌親他的耳朵安慰,心裏又疼又酸澀,很快他便又溫柔的舔舐那道疤,往上舔他的肚臍,然後把人擁在懷裏舔他的脖子,拿開他防禦的手臂親吻他的眼瞼和臉頰上的眼淚,極盡溫柔,像是安撫一隻受驚了的奶貓。


    當他親吻乳頭時,他敏感的愛人便已完全情動了。呻吟裏帶著哭音,不自覺的擺出求歡的姿態來。一切都恍若夢境,他戰栗的身體還記得最初的慌亂與痛苦,更記得那隱秘的歡愉與甜蜜。


    蹉跎半生,依舊少年模樣。


    ·


    嚐到了甜頭的陸鴻昌頗有些君王不早朝的癮頭了。起初他還有些顧慮,怕愛人的身體狀況可能無法體會到歡好時的愉悅感受,但很快他就發現他所謂的“勃起障礙”其實並不是頑疾,或者說他根本就不存在什麼障礙。當他有技巧的親吻撫摸他的身體時,他會像發情期的貓一樣顫栗呻吟,有幾次,光是舔他的乳頭和疤痕他便翹著半硬的陰莖射精了,敏感的好像與丈夫久別重逢的小婦人。他幾乎控製不住自己要折磨他,甚至想給自己放長假,把人虜到太平洋或印度洋哪個無人小島上什麼事兒不管就放開了幹,頂好是什麼不讓人穿,把人幹哭哭啼啼叫啞了小嗓兒,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往後都隻認他這一個,一親嘴兒就能自覺的翹起屁股來等著挨操。


    他覺得自己十幾歲的時候完全是被勾引。一個男孩兒,細腰已經要不得,屁股還翹成那樣,還成天趴床上撅著看書,一叫他吧,抬頭看人那眼神都帶著鉤子,能把人魂兒鉤跑。明明幹幹淨淨一個青蘋果兒,跟熟透了的水蜜桃似的能滴水兒,他這會兒四十幾了一想起來都受不了,十七八歲愣頭青哪兒扛得住。


    就是這會兒太瘦了不經操,每次稍微插深一點,整個小身板兒都能繃直了,腳趾頭亂可愛的蜷著,直翻白眼兒,小腹都能鼓出陰莖的輪廓,他怕把人弄壞了。


    饒是隔音再好,真把人弄的崩潰大哭了,走廊上還是聽到一點曖昧的聲音。阿姨平時除了打掃是不上樓的,就剩一個李舉一,陸鴻昌完全是示威:別一天到晚你的你的,關起門來就是你老子我的。


    這樣幼稚惡劣又貪色的陸鴻昌陌生又可怕,李硯堂往往是被做得暈過去又被折騰醒,哭著拍他都不行,爬開又被捉住腳踝拖迴去,兩個人體力相差巨大,被抱在懷裏或抵在牆上時,除了承受他便毫無掙脫的餘地,那東西又粗又長,弄得他肚子疼,想摁著肚子把它推出去,反倒被操的更狠。開頭他還能哭著罵他是不是想弄死他,到後頭便神誌不清了,嘴裏就反複嘟囔壞蛋兩個字也不會別的了。


    到底不是小年輕了。往前二十幾年過得都是清心寡欲的日子,突然遇上個無節製的縱欲狂,他的體力根本支撐不住。幾天下來他便下不了床,哪兒哪兒都青青紫紫的酸疼,喉嚨啞了,眼窩底下都發青。下樓吃飯,吃不了幾口腦袋都要砸桌麵上。


    到底也不能把人往死了幹,陸鴻昌心疼了,不得不抱去看中醫。


    禁欲期百無聊賴,他總算肯騰出工夫來去找王雪雁。


    ·


    自那時離婚,兩個人便在沒有過單獨的會麵,法庭上的交鋒也有雙方律師在場,陸鴻昌原本厭惡極了與她再有交集,但十年過去,也早已把她忘在了腦後。為了沒有後顧之憂,他還真不得不走這一趟。


    王雪雁的服裝設計店在市中心最繁華的一條商業街上,生意不鹹不淡,店鋪倒是很大,裝修的十分高檔,得提前預約才見得到人。王雪雁不防備是他,請到辦公室裏臉色有些陰晴不定:“你來做什麼?”


    “我受孩子所托,把這個給你送過來。”陸鴻昌把一張支票摁在桌麵上,“你不要怪我,孩子就一個,老太太盼著傳宗接代,我也是不得已。”


    “你把孩子讓給老太太了嗎?”王雪雁連茶都懶得給他倒一杯,說:“何必跟我這兒裝孝子,你為了誰,咱倆心知肚明。”


    她拿起支票看了一眼,又譏諷道:“花錢買安心啊?”


    陸鴻昌神閑氣定:“我欠了你了?”


    她原是有些怕他的,但二審過後,她失去了話語權,也明白了一些真相,因此唯有自嘲:“陸鴻昌,咱們倆的婚姻,先出軌的人是你不是我。我以為我精明,嫁了金龜婿,可我精明不過你。你說我多傻,有哪個男人喝醉了酒會一邊叫著不相幹的中學同學的名字一邊幹自己老婆?你不是不會愛人,也不是不會對人好,你心裏早就有人,有個男人,結婚隻是因為你需要一個門麵!你沒欠我嗎?那是我的孩子!你憑什麼拿我的孩子做人情去討好那個婊子?!”


    “注意你的措詞!舉一對你還有點同情心,別叫他知道你侮辱他母親。”陸鴻昌目光森冷,“你隱瞞病史在先,婚內出軌在後,我放棄那顆受精卵是我的權力,所以你根本沒有孩子,我也沒有。”


    他把支票往前一推,說道:“這一千萬是舉一的心意。想要孩子,就自己生一個,別打他的主意。誰也不欠你。”


    ·


    任誰都看得出來陸家兩父子的相像,無論是脾氣還是長相。即便沒有法律承認的親子關係,作為陸家唯一的血脈,毫無疑問他將繼承陸鴻昌的衣缽。


    陸鴻昌對此沒有任何顧慮。盡管不合,作為父親,他心裏對李舉一仍然偏愛,瞧著孩子哪兒哪兒都是優點,除了長相也沒覺得孩子跟自己有多像,孩子教得好,將來比他有出息。


    年底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元旦才放過假,眼瞧著就過年了。


    李硯堂的身體沒什麼大起色,藥罐子似的補著,吃好幾天藥也隻經得起陸鴻昌一宿折騰。他過日子都過得恍惚了,暗暗下了決心年後一定得去找個忙碌的工作,有人養著當然好,但無所事事他不能踏實。


    小年過後阿姨告假,一家三口計劃著去外頭過年,臨行前李硯堂想到了兩邊老人。人麼,總是惦記著來處又放心不下去處,他問陸鴻昌為什麼不迴去看看陳潤禾,她總歸是愛他的。


    或許真是老了,陳潤禾比想象的要脆弱的多。同時失去兒子和孫子對她打擊巨大,她甚至沒有再找陸鴻昌哭幾聲,終日心灰意冷坐在陽臺上曬太陽。保姆倒是打了幾個電話過來,但母子嫌隙太大,陸鴻昌有意的想冷落老太太一段時間。


    自己的父母,李硯堂向來不在人前提起,每個月他都按時給二老打贍養費,這也是當年李母要求的,李硯堂覺得母親必定不是為了那些錢,總歸每個月都能按時打錢進去,也是報平安。李舉一唯恐父親有心事,擅自讓司機陪著去了一趟鄉下。白天等到夜裏,二老仍不願開門,倒是把接他兩個爹等來了。一家三口在院門外杵著,又是豪車又是陌生人,鄰居都要探頭出來看,李硯堂不想父母為難,便將李舉一牽迴來了。


    其實李舉一哪裏有這樣純善,他對老人是否原諒或接受他父親根本不屑一顧,他隻在意李硯堂的感受。


    ·


    新年過後不久 ,陸鴻昌又一次收到了同學會的邀請。又過去十年了,又到了懷舊的時候了。


    他想與李硯堂同行,不料卻遭到了拒絕。


    “沒必要。”李硯堂拒絕的幹幹脆脆。他收到了中科院下屬一家上市生物技術公司的麵試通知,一心忙著做準備工作呢。


    別的事情陸鴻昌言聽計從,這事卻想勉強他一下,他太想在當年的同窗跟前炫耀,這種情緒就好像小孩子迫不及待要炫耀他的第一份獎狀。這個人是命運對他半生愚鈍之後的大度嘉獎,而同窗則見證了他們懵懂美好的最初。


    然後李硯堂沒有這種想法,他不善應酬,多年來深居簡出,早已同當年的同窗們斷絕了聯係。況且他記憶早衰,恐怕也叫不出幾個人的名字了。


    陸鴻昌自然不敢讓他知道自己那點小心思,隻敢旁敲側擊:“就一道去嘛,那人家組織一次同學聚會也不容易是吧,你還得讓人滿世界找你。”


    李硯堂說:“沒事,找不著的。”


    這十年他居無定所,電話之類的聯係方式早已幾經更改。


    陸鴻昌好生無奈,偏偏那邊又催得緊,隻得一個人去應酬。


    熱熱鬧鬧大幾十號人,包了一處度假山莊。酒足飯飽,把老邁的老師們送走了之後,好事者便開始互相調侃大談葷段子。陸鴻昌靠在沙發上醒酒,有當年一起打球的兄弟問他怎麼沒帶嫂子來,陸鴻昌說,他臉皮薄,不愛這種場麵。


    別是還沒哄迴來吧?有人取笑。


    陸鴻昌嗬嗬笑,說:“一會兒啊我叫他來,你們就躲這窗戶底下看。就看看啊,誰也不許出聲,要把人給我嚇著了,這頓飯可就aa了啊。”


    他給李硯堂打電話:“寶貝,來接我一下。”


    “你喝多了?”李硯堂意外他的口沒遮攔,“司機呢?”


    “司機,司機也叫他們給灌醉了。”他含含糊糊抱怨。


    李硯堂以為是尋常應酬,沒有懷疑便循著定位去接他。陸鴻昌等在大堂,見人進來便張著雙臂摟住了不撒手,借酒裝瘋:“外頭冷不,穿這麼少,進去喝一杯暖和暖和。”


    後頭幾十個人躲窗戶底下,等他被塞上了車帶走了,都沒緩過神來。


    “那人眼熟。”不知誰說了一句。


    “不會是李硯堂吧?”有人在懷疑。


    “是他呀,”有個女同學帶著醉意說,“八百年前人就好上了。”


    旁邊一人咋唿:“跟陸鴻昌好的不是你嗎?”


    “好個屁呀,”她笑嘻嘻說,“人家睡過,我可從來沒睡過。”


    一群醉鬼於是便又起哄鬧開了。


    ·


    酒醉的陸鴻昌執意要坐副駕,似乎醉的不輕,一麵斜靠著車門看李硯堂一麵傻笑。


    李硯堂有些擔心,問他要不要去醫院。


    陸鴻昌說:“要不咱去學校看看。”


    非鬧著要去,李硯堂也隻好遂他心願。大半夜的兩個人在學校圍牆外麵找當年經常翻牆的一處地方,陸鴻昌先爬了上去,騎在牆頭拉李硯堂。


    新學期還沒開始,宿舍樓還有些提前來補習的高三學生。兩個人偷偷摸摸找到教室,默默無言一塊兒靠著教室後麵的板報站著。


    無論再怎樣懷念,高中生涯那千篇一律的日子留在腦海裏的早已平淡無奇。終日便是嘈雜的食堂,擁擠的教室,潮濕陰暗的宿舍,這些都被定格在了十七八歲的年紀裏,並沒有隨著年歲的增長而陪伴他們成熟和老去。


    教室重新裝潢,課桌椅也換了。站了有好一會兒,李硯堂感歎:“跟從前不像了。”


    陸鴻昌伸手過來牽他,李硯堂發現他竟在哭,心裏詫異是什麼酒,有這樣大的後勁。


    他沒見過陸鴻昌醉酒,不知道他其實海量,酒品也很好,從不撒酒瘋。大約是這教室改了模樣,迴不到從前了,便戳到了他的痛處。


    “我好後悔呀,”他哭著說,“錯過你這麼多。”


    李硯堂叫他哭的眼眶發熱,見他哭得狼狽,又很想笑,便安慰道:“我沒有離開過你呀。”


    “嗚……可是我都四十幾了……”


    “我一直愛你啊。”李硯堂說。


    陸鴻昌不哭了,抽抽嗒嗒湊過去親人家,在人耳邊說:“咱們還沒在教室裏做過吧?”


    那晚過後,校園鬼故事又被添磚加瓦。夜巡的保安聽見了空蕩蕩的教學樓裏有鬼哭得好詭異,依稀還有慘叫聲,聽著像是兩隻陳年男鬼呢。


    反正再怎麼樣,也不會是早戀的學生了。


    ——完。


    ·


    資料引用自:


    1,《資治文摘》2016年第07期的《代孕子女親子規則認定》,作者:葉貝貝


    2,發生在上海的全國首例由代孕引發監護權糾紛案的判決書,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3,天津醫科大學醫學人文學院講師,李誌強博士《代孕生育親子關係認定問題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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