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耐力,章 頌年完全不怕他,他鬆開手,作勢要迴屋:“不親就不親,誰要求著你親啊。”
“我求你。”
埃德溫一秒變軟骨頭,堵住他不讓走,軟軟求道:“再親親我?嗯?”
“你呀。”
章頌年拿他沒辦法,抬起頭再次主動吻他,這迴埃德溫很是配合,主動張開了嘴,一改往日的強勢,迎合他的慢節奏,享受跟他之間的唿吸交換,這是一個非常纏綿黏膩的吻。
親完兩個人又膩歪了一陣才開始吃飯,吃完飯章頌年準備把詹長勝送的書搬去書房整理,埃德溫跟著走了進來,站在一旁警惕地看著。
章頌年拿了一本書在手裏翻了翻,笑他,“幹嘛呢?不放心自己過來看,都是書。”
埃德溫正愁找不到機會能看紙箱裏裝了什麼,聞言也不客氣了,動作迅速把箱子裏的書都翻了一遍,最後確定沒有信封或紙條之類的東西才放心。
他拿起一個藍色封皮的筆記本,翻了兩頁,嫌棄道:“他字寫得好醜。”
章頌年看了眼,筆記本上詹長勝無論是漢字還是俄文都寫得很漂亮,他笑道:“比你寫得好啊。”
“你寫的俄語才跟鬼畫符一樣看不懂。”
“鬼畫符是什麼意思?”
“就是形容你的字寫得潦草看不懂。”
“哪有,我寫得可好了。”
埃德溫不服氣,拿起一支筆在紙上刷刷寫了一串字,讓他跟詹長勝的筆記對比:“你看看,是不是我寫得更好看?”
要不是知道這是埃德溫手寫出來的俄文,章頌年會以為他在紙上亂塗亂畫,因為這串字看起來就是一筆畫連著寫下來的,根本沒有停頓,每個字都挨得非常擠,生怕留下一點空白。
章頌年早就開始學著寫俄文了,字母他也能流暢背誦並默寫下來,知道每個字母應該怎麼寫,也能認出來,但埃德溫寫的這段話,他隻認得首字母。
對比之下,詹長勝的俄語筆記,連筆少,字體整潔,筆畫也清晰。
看完埃德溫的,再看詹長勝的筆記,章頌年感覺眼球都受到了淨化,他很懷疑埃德溫能不能認出來自己寫了什麼,無奈問道:“你自己寫的你能看懂嗎?”
埃德溫心虛摸了下鼻子,“大部分都能看懂。”
“時間太長就不記得寫了什麼了。”
章頌年笑得不行,“幸好沒讓你當我老師。”
“自己寫的字都不認識。”
埃德溫撇撇嘴,“我俄語肯定比他說得好。”
這麼比較完全不公平,章頌年笑道:“那他中文說得比你好。”
埃德溫臉拉下來,“honey團,你這是在惹火。”
“行了,我不逗你了。”
章頌年見好就收,翻開書開始學習,又想起了欠詹長勝一頓飯的事情,談戀愛嘛,最重要的就是對對方忠誠。
章頌年雖然對詹長勝喜歡自己這件事仍有所懷疑,但想到埃德溫的脾氣,深知他要是知道自己單獨跟詹長勝出去吃飯,絕對會大發雷霆,他想了想還是主動跟埃德溫說了出來,“詹長勝不是送我書了嘛?這些資料挺珍貴的,為了感謝他,我答應了下周有時間請他吃飯。”
埃德溫麵色一變,立馬迴道:“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章頌年覺得不妥,“請人吃飯帶人過去不太好。”
“就是一個普通的飯局,我吃完飯馬上迴來。”
埃德溫沒說話,章頌年猜到他估計聽不進去,下定決心咬了咬牙說道:“這樣吧,迴來我給你一個驚喜。”
埃德溫顯然想歪了,眼睛倏地亮了:“什麼驚喜?”
章頌年並不打算直說,語氣神秘道:“秘密。”
埃德溫在驚喜和放章頌年去跟詹長勝吃飯中糾結了下,最終還是抵不過驚喜的誘惑,勉強答應了他,“那好吧,我等著你的驚喜。”
章頌年轉身繼續學習。
雙休日,兩個人一起去了江榆市最大的森林公園玩,埃德溫去的時候很期待,到了以後發現跟他熟悉的森林有很大差距,便有些興致缺缺,隻關注拿著相機拍章頌年了。
章頌年也知道他失望什麼,他們去的這個森林公園,早已形成了成熟的商業模式,以休閑娛樂為主,跟埃德溫常去打獵露營的森林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迴來的路上,章頌年看到路邊有個規模挺大的草莓園,路旁立有大大的廣告牌,寫著露天草莓歡迎采摘。
章頌年把車緩緩停到路邊,轉頭問他:“要不要去摘草莓?”
埃德溫點了點頭。
章頌年順勢把車開下公路,拐彎開進了草莓園,一旁就是停車場,臨近傍晚,已經沒幾輛車了。
章頌年把車停好後跟埃德溫下了車,領著他來到了一棟平房麵前,他禮貌問道:“你好,現在還能進去自己摘草莓嗎?”
“可以。”
草莓園園主笑盈盈遞給他們兩個籃子,“25塊錢一斤。”
“七點之前關閉,在那之前你們想摘到什麼時候都可以。”
這個季節的草莓正是應季,已經不像冬天那麼貴了,市價普遍在15塊錢左右,但自己摘草莓,就圖個體驗,章頌年想想貴點就貴點吧,從園主手中接過了籃子,他看了看遠處的草莓地,又問道:“每一塊地都可以摘嗎?”
園主迴答:“嗯,都可以。”
章頌年道了聲謝,跟埃德溫一人一個籃子去了草莓地,埃德溫叉腰在地裏巡邏了一圈,迴來跟他說:“好小啊。”
章頌年以為他說草莓,他拿起一個剛摘的大草莓給他看:“有大的啊,你看這個就是。”
“其實小的草莓也好吃,很甜。”
埃德溫露出了嫌棄的表情:“我說這地很小。”
章頌年擺擺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們那地很大了。”
埃德溫彎腰摘了幾顆草莓放進他籃子裏,自言自語道:“這個季節很適合去森林采蘑菇。”
他好奇問章頌年:“為什麼今天咱們去的森林沒有蘑菇呢?”
章頌年心想就算有蘑菇,這公園的每日人流量這麼大,估計早就被摘光了,根本輪不到他們去采摘,他溫聲道:“不是每個森林都有蘑菇的。”
埃德溫有點鬱悶,態度執拗:“應該都有的。”
章頌年從草莓叢中站了起來,抬起頭定定看著他,緊張地抓緊了籃子提手,動作力度之大,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有多用力,他低聲問道:“埃德溫,你是不是想家了?”
埃德溫眼睛閃了閃,嘴唇緊抿著,並未立刻迴答。
他是個很有天分的程序員,工作認真,自製力也強,經常一坐就是很久,很有韌勁,但在偶爾遇到難題思考時就會露出這個表情。
章頌年猜出他在掙紮要怎麼迴答,他垂下眼眸,聲音溫柔道:“你來中國兩個多月了,想家也是很正常的。”
“我估計你護照也快辦好了,等辦好了就能順利迴去了。”
章頌年其實心裏清楚埃德溫隻是適應了在中國的生活,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喜歡在這裏的生活,畢竟這裏的吃喝玩樂,跟他原先在聖彼得堡的生活都很不同。
他更喜歡一種自由不受限的生活,最好帶點野性。
埃德溫知道這時候他應該迴答迴家或不迴家,又或者問章頌年護照辦好了他們會怎麼樣,可他問不出來,他害怕章頌年依然跟上次一樣,先抱他一下,再毅然把他推開送上去機場的路。
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這段時間章頌年一直避而不談的東西是什麼,那是他們至今未涉足的領域——未來。
章頌年很缺乏安全感,所以生活中無論大事小事他都喜歡提前做準備,規劃之後的計劃,小到明天的事情,大到半年後的日程,但就是這麼一個人,卻從來沒有跟他提過一句對他們倆未來的暢想。
不是不確定他們的未來如何所以不知道該怎麼規劃,而是章頌年已經預設好他的結局不會有自己,意識到這點後,埃德溫心堵得慌,眼裏流露出傷心:“護照辦好了以後,你還想像上次那樣趕我走嗎?”
章頌年怔了怔,沒有直接迴答,反問道:“但你知道你不可能一直在中國待下去吧?”
“補辦護照的時候我看到你簽證了,你辦的是旅遊簽證,最長隻能待一年不是嗎?因為你在中國的親戚已經不在能給你辦理探親簽證的範圍了。”
章頌年聲音艱澀無比,“而你也清楚,無論在中國還是俄羅斯,我們都不是也不可能成為能給彼此提供親屬證明的存在。”
因為同性戀不合法。
重大矛盾的爆發,引線往往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埃德溫甚至都沒想明白兩個人為什麼會突然跳轉到這個嚴肅的話題,而每當他在為愛癡迷時,總會被章頌年兜頭一盆涼水澆個透心涼。
草莓也不摘了。
埃德溫怒氣衝衝拉著章頌年迴車裏,章頌年自知反抗不了他,隻能被帶著走,他理智還在,出了草莓地以後出聲提醒他:“草莓還沒付錢呢。”
埃德溫一把奪過他手裏的草莓籃放到了草莓園園主麵前,聲音冷得能淬冰:“先放這。”
園主本來想問他你這草莓還要不要了,但看到他一臉煞氣的樣子又怕得不敢說話。
章頌年被他塞進了車後座,埃德溫隨後坐了上來,啪一聲關上了車門上鎖,他彎腰緩緩逼近,眼睛緊緊盯著章頌年看,冷冷質問道:“所以呢?你還是準備護照辦好後就趕我走是嗎?”
章頌年艱難咽了一口水,身子不斷後退,喊了聲埃德溫,直到背脊緊貼著車門,他再也無法後退了。
埃德溫抓住了他的手肘,第一次喊了他大名:“章頌年,你真是有惹我生氣的本事。”
“你那麼冷靜那麼理智,就隻能想到把我趕迴俄羅斯這一個辦法嗎?”
壓迫感太強,章頌年忍不住繼續後退,但他已避無可避,隻能勇敢麵對埃德溫,眼神堅定道:“就算我不趕你走,一年以後,你的簽證過期,你也沒法繼續留在中國不是嗎?繼續留下來你可能會坐牢。”
“那些我都不在乎!”
埃德溫聽不進去,“我在乎的是你,哪怕我們一起經曆了這麼多!你還是要趕我走是嗎?”
“我們一起逛超市、一起去旅遊、一起見朋友,一起做了很多很多事情。”
“我們還住在一個房子,吃飯在一張桌子,睡覺在一張床,我給你洗過澡,你全身哪個地方我沒摸過親過?你忘記自己在我身下高.潮了是嗎?這些在你看來什麼都不是是嗎?”
“我們跟正常的夫妻有什麼區別?”
一句一句仿佛利劍紮向章頌年的心,他身體不停顫抖,過分用力憋著淚導致腮幫子都在疼,他看出埃德溫這會兒情緒已經有點失控了,抬手摸了摸他的頭,聲音不疾不徐安慰他道:“埃德溫,你現在情緒比較激動,先冷靜點,這個問題我們可以慢慢聊好嗎?”
埃德溫完全冷靜不下來,他大腦飛速轉動,幾秒後漂亮的湖藍色眼睛裏閃過火花,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裏醞釀,他激動地攥住了章頌年的胳膊,“我們去領證,我知道有國家願意接受外籍人士的婚姻登記。”
想到這裏,他眼睛也亮了,因為興奮語調跟著上揚,“我們去那些同性戀合法的國家登記,領了證以後,全世界範圍裏,隻要在同性戀合法的國家,我們就是法律都會承認的配偶!”
章頌年徹底被他眼裏的瘋狂折服,眼淚都忘記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