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頌年硬著頭皮坐了下來,埃德溫臉上的笑容一直沒下去過,為了方便看還拉著椅子湊近了些,他雙擊打開了u盤文件夾,單手托著下巴,饒有興趣大致瀏覽了一遍u盤裏的內容。
紀延給視頻起的文件名非常直白,基本格式是地點加星級,諸如電影院五星、書房三星、廁所四星、浴室五星的標題,遇到重複的文件名他還會重新排個序,改成客廳五五星。
埃德溫能認得的漢字有限,有些標題的漢字他並不能認全,但一結合實際就大致猜出來是什麼內容了,他傾身靠近章頌年,故意問他:“哪個好看?”
章頌年頭根本抬不起來,臉漲紅,嗔怪他:“你問我幹嘛?”
“看視頻大小基本都在50mb以下,估計時長最多也就在十分鍾左右,短點的可能就五六分鍾,你今天自己躲書房看了兩個多小時。”
埃德溫咬他耳朵,往裏吹氣,他語速放得很慢:“起碼看了有三十多個視頻吧?”
“你看了這麼多,我當然要問你哪個好看啊。”
這些視頻都是紀延精心挑選出來的,基本星級都在三星以上,一般標題越長就代表越好看,紀延激動起來,還會給某條視頻標題連寫十個五星,但這東西畢竟私人,每個人的喜好不同,感受也有差異。
像紀延,他就喜歡粗暴重.口又帶點強.製屬性的視頻,自然也會給這類視頻打高分。
章頌年則是更偏向於溫柔自然的風格,紀延打高分的視頻他全程都是皺著眉看完的,甚至有幾個因為過於激烈引起強烈不適,他幹脆跳過了。
因為不滿意紀延的星級打分,章頌年剛才甚至還想重新建個文件夾,把自己覺得好看且能調動感覺的視頻放進去。
他現在隻慶幸自己還沒來得及這麼做,不然被埃德溫發現,隻怕更丟臉了。
耳朵上有熱氣拂過,癢癢的,章頌年不想迴答他問題,想到等會兒真的要跟埃德溫一起看視頻更加坐不住了,迅速站了起來:“我出去喝口水,太渴了。”
埃德溫怎麼可能放過他,一伸手就把章頌年拉了迴來,按到座位上坐穩,“你坐著,我去給你拿水。
章頌年苦笑一聲,知道今天是躲不過去了,一迴頭看到電腦屏幕,迴想起剛才看過的內容,害怕埃德溫會動了心思,趁他沒迴來趕緊刪了幾個不合適。
埃德溫端著水杯進了書房,遞到他手裏後又坐到了電腦前,他右手放在鼠標上移動,點開了第一條視頻,“那就從頭開始看吧,反正今天時間還長。”
章頌年沒反駁,緊張地喝了口水,屋裏很快響起了令人渾身發軟腳趾蜷縮的聲音。
這類視頻提供的價值很直接,果然埃德溫看了沒一會兒就開始不老實了,當天除了吃飯上廁所有了空閑,剩下的時間章頌年不是在埃德溫懷裏,就是在書桌上,又或者在椅子上,被折騰得不輕,直到埃德溫徹底沒了力氣。
經過這次,章頌年算是正式進入了這個他過去非常避諱的世界,他第一次知道原來男男還能有這麼多花樣,還有,埃德溫也是真的“天賦異稟”,不比較不知道。
比較完,章頌年也更害怕了,畢竟跟他切身相關,那天之後他腦袋一空閑下來就忍不住去想這件事,還搜了很多相關資料,生怕自己一命嗚唿。
埃德溫經過他前幾次警告,在外麵基本不會跟他說些葷話了,當然在家或者床上還是難免說幾句,他知道章頌年的身體情況,其實也怕,害怕他身體承受不住,之前醉酒那迴章頌年傷成那樣也把他嚇得不輕。
反正兩個人現在睡在一張床上,就算不動真格的,也有別的解決辦法,埃德溫對此的態度也是順其自然,依章頌年的態度為準。
章頌年這一周沒什麼心情考慮這事,在周嘉毓的大力推動下,蔚光的遊戲項目落地開始動工了,一堆工作等著他做,能不加班都是奢望,到了周五,好不容易有時間能休息了,詹長勝又給他發來了消息問他能不能周六一起吃飯。
章頌年想了想答應了,兩個人約在周六晚上七點,詹長勝提前訂好了餐館,他看了下導航,開車過去要二十多分鍾。
快到六點半時,章頌年收拾妥當準備出發了。
埃德溫送他出門,可憐巴巴靠在門邊衝他揮手,殷切囑咐道:“別衝他笑,也別跟他吃太久,吃完飯就立刻迴來!”
“一個小時就夠了,我等你七點半迴來啊。”
章頌年這趟一來一迴最少需要四十五分鍾,要真按照埃德溫說的時間來算,他估計等不到上菜就要迴家了,他當即反駁道:“一小時不夠,最少兩小時。”
“聽話,乖乖待在家等我迴來哈。”
章頌年給他順了順毛,“迴來給你驚喜。”
說到驚喜埃德溫又來了精神,最後說道:“那你別忘了啊。”
章頌年點了點頭,“進屋吧,我走了。”
埃德溫看他上了電梯才關上門。
章頌年驅車很快抵達了事先跟詹長勝約好的餐館,想到他可能喜歡自己,他心裏總覺得怪怪的,有點不適應。
詹長勝比他早到一會兒,看到他出現在門口揮了揮手,“頌年,這裏。”
章頌年聽到聲音走了過去,“不好意思來晚了。”
詹長勝笑了笑,抬手給他倒了一杯水,體貼道:“不急,我也剛到沒多久。”
今天的他,不像之前兩次都穿了西裝,換上了更日常隨意的穿搭,上半身就是簡簡單單的棕色短袖,搭配灰色西裝褲,黑色皮帶用來修飾腰線,顯得腿又長又直,輕鬆駕馭輕熟風。
要是埃德溫沒猜錯的話,詹長勝應該算是很受同性戀歡迎的類型,長相不錯,身材也好,看著氣質儒雅又成熟,在過去,章頌年很喜歡他這一型的長相,可惜他現在長期跟埃德溫待在一起,眼光也被拔高了好幾度,看到他這種類型的也沒那麼驚豔了。
章頌年飛快點好了菜,說出了這趟飯局的主要目的,溫聲道:“上次送的資料書很有用,謝謝。”
“有用就好。”
詹長勝翻著菜單,抬頭問他,“你吃牛蛙嗎?他們香辣牛蛙還不錯,可以試試,如果你不排斥的話。”
章頌年笑道:“沒事,你想吃什麼就點。”
“我一個人吃不完挺浪費的。”
詹長勝繼續問:“要吃嗎?”
章頌年點了下頭,“吃,你點吧。”
詹長勝點完提交了菜單,目光灼灼看著他:“怎麼樣?俄語學著難嗎?”
“挺難的。”
“這樣啊,那為什麼不問我呢?”
這麼直白的問話讓章頌年愣了下,他委婉解釋道:“現在工作都挺忙的,怎麼好意思耽誤你時間。”
詹長勝眼睛微彎,聲音真誠道:“你的話,我不會覺得是耽誤時間。”
章頌年饒是再遲鈍這會兒也察覺到詹長勝對他有好感了,他表情為難,笑容有點牽強:“埃德溫俄語其實還行,他教我就夠了。”
詹長勝喝了口水,“你們認識很久了?”
章頌年算了下,“快三年了。”
詹長勝有些意外,“那還挺久。”
“你們是情侶?”
章頌年點了點頭,“嗯,我們已經在同居了。”
“你還真是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啊。”
詹長勝苦笑,“本來想問問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
埃德溫這眼睛還真毒,居然真猜中了。
章頌年禮貌笑笑,“不好意思。”
“你很好,以後一定會遇到合適的對象的。”
婉拒的套話罷了,詹長勝目光深沉,誠實告白:“我挺喜歡你的。”
章頌年從發覺自己的性傾向到現在,對性向一直隱瞞得很深,除了上大學考到了江榆市,他剩下的學生時代都是在縣城度過的,他們縣城人口少,麵積也小,親緣地域屬性非常明顯,隨便逛逛就能碰到認識的人,他初高中班裏好幾對情侶都是在校外約會被老師或者他們親戚家人抓到的。
封閉狹小的環境,排異性也會分外突出,普通民眾根本沒有同性戀的概念,是以章頌年更加如履薄冰,絲毫不敢透露自己的性向,一心隻忙學習,班裏同學隻當他是高冷孤僻所以不跟大家交流,自然也不會把他往同性戀方麵想。
相對其他直男同學,章頌年對自身形象很在意,他會定期給自己剪發,無論學習再怎麼忙也堅持洗澡洗頭,衣服鞋子總是洗得很幹淨,加上學習好,個子高挑瘦削,對女生也很尊重禮貌,在當時很受女孩子歡迎,經常會有人給他遞情書。
上了大學後,章頌年對同性戀這個領域也更加了解了,有想過談戀愛,但比起異性戀,同性戀人群是很少的,他鑒gay能力又差,現實中基本碰不到;網絡交友的環境也很差,很多約.炮一.夜.情,剛聊就曬照各種秀身材,他往往看到介紹就嚇退了,其實要不是埃德溫以論壇網友的身份給他解惑,兩個人從朋友做起,估計很難也走到現在。
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詹長勝是他現實中碰到的第一個對他有好感的男人,章頌年不忍傷他,溫聲道:“對不起。”
詹長勝是俄語專業畢業生,對俄羅斯這個國家也非常了解,跟他說:“跟他在一起你考慮過未來嗎?要知道俄羅斯對同可是非常排斥的,你們還是異國。”
這個問題在過去章頌年是不敢迴答已經考慮過的,但經過上周兩人在草莓園的大吵,他現在可以坦然迴答:“考慮過,我對我們的未來有信心。”
詹長勝輕歎,“你未免想得太過簡單了,在中國兩個同性就很難走到一起,更不要提你們還是異國,你完全不了解俄羅斯的文化,就算他的家人能接受你,他的朋友和親戚難保不用異樣眼光看你。”
“去搜一下俄羅斯每年有多少針對同性戀的暴力案件吧,我相信你會發現新世界。”
章頌年笑而不語,他覺得沒必要跟一個沒見過幾次麵的人說起他跟埃德溫的未來。
詹長勝認為他執迷不悟,被埃德溫的皮相迷惑了,“他的顏值其實在俄羅斯並不算受歡迎的,歐羅巴人種都是皮膚白大眼睛,這種長相很常見,在中國就物以稀為貴,你會覺得他長得非常好看。”
章頌年聽不下去了,斥道:“你閉嘴吧。”
詹長勝又說:“最簡單的,你試試告訴雅羅斯拉夫埃德溫是同性戀的事情,看看他是什麼反應,還願不願意跟他做朋友?”
章頌年沒想到他自己就是同性戀,不尊重這個群體就算了,居然還歧視,他瞬間被激怒,壓低聲音罵道:“你這人真好笑,我為什麼要告訴雅羅斯拉夫?埃德溫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我們交往的事情並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的友誼。”
“現在同性戀還搞地域歧視這一套嗎?再說埃德溫是同性戀怎麼了?他是同性戀就不配交朋友了嗎?”
“如果雅羅斯拉夫因為這件事就跟他斷交,那恰恰說明他不配當埃德溫的朋友。”
“滾吧你,這頓飯就當我喂豬了。”
章頌年說完直接站了起來去結賬,詹長勝趕緊追了出去,“頌年,你聽我解釋。”
“解釋個屁,再跟過來我報警了。”
章頌年迴頭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有意思,你讓我又見識了同性戀這個群體的多樣性。”
詹長勝沒再跟上來,章頌年迴到車內依然氣得不行,發動車子開迴家,一路疾馳,滿臉怒氣開鎖進屋。
埃德溫本來正打算給他發消息問問情況,看到他還沒到一小時就迴來了愣了下,邁開腳步迅速朝他走了過來,“怎麼了?”
章頌年沒說話,這一刻他非常渴望埃德溫的懷抱,小跑幾步,伸出手緊緊抱住了他。
埃德溫摸了摸他的頭,“發生什麼事了?”
章頌年沒說話,踮起腳圈住了他脖子,主動吻了上來,生疏地勾引他,埃德溫愈發覺得不對勁,親吻間隙仍不忘喘著氣問他,“到底怎麼了?”
章頌年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了,他就是突然意識到在這條路上難走的不止自己,很可能埃德溫一路走來麵對的困難和惡意比他還要多,可即使是這樣,埃德溫也勇敢朝他邁出了腳步,給了他巨大的承諾。
他前所未有的熱情和瘋狂也很快點燃了埃德溫,讓他再也無暇去問章頌年在外麵發生了什麼事,兩個人從客廳一直吻到了臥室床上,埃德溫燃燒著最後一絲理智,艱難忍著欲.望,愛憐地摸了摸他的頭發絲,啞聲問道:“honey團,告訴我,你願意嗎?”
章頌年此刻並不害怕,點了下頭,“願意。”
埃德溫低頭在他額頭留下一吻,“我會給你很好的體驗的。”
章頌年伸手主動圈住了他脖子,想到之前看的視頻還是不免擔心,軟軟道:“那你要溫柔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