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吃完,章 誌儒跟葛紹吐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緩過來,喝完葡萄糖就躺在床上唿唿大睡,一直睡到傍晚暮色降臨才有了點精神下床走兩步,在娘家吃過晚飯後,章誌霞開車帶丈夫離開了。
章頌年不在意姑姑是否會把他是同性戀的事情說出去,但細想王秀萍應該叮囑過了,就更不需要關注了。
章誌儒第二天酒是醒了,但腦子總暈暈乎乎的,胃也不舒服,經此一役,還沒緩過那個勁,算是歇了整埃德溫的心思,埃德溫這迴總算找到理由誇酒好了,笑著跟章頌年說早知道早點跟章誌儒拚酒了,被他氣得掐了好幾下,不過也托酒的福,在老家的最後兩天,沒了章誌儒從中折騰,章 頌年跟埃德溫過得還算悠閑。
迴江榆市前一晚,王秀萍趁章頌年在加班,把埃德溫偷偷喊到了屋裏,給他拉開了椅子,溫聲道:“坐吧,明天你們就要走了,明年說不好還能不能見到,趁此機會我想跟你說點心裏話。”
埃德溫乖巧坐下,“明年有機會的話,我還會跟團團迴來看您的。”
甭管這句承諾能不能兌現,王秀萍聽了還是舒坦的,她笑容慈祥,笑道:“我身體還不錯,團團爸媽離得也近,再不濟還有個女兒能常常迴來看我,不用你們操心。”
“你們倆上班忙,請個假也不容易,顧好自己就行了。”
“明年我會來中國找工作,到時肯定可以經常見麵的。”
王秀萍臉上浮現驚喜之色,“真的啊?”
埃德溫點了點頭,想了想還是沒把他們之後幾年會移居國外的事情說出來,語氣肯定道:“這些我跟團團都商量好了,他也知道的。”
王秀萍有他這句話,高興地笑了起來,“也是,你們倆總不能一直分居。”
埃德溫眼眸微垂,王秀萍意識到這時候太高興不妥當,忙收斂了笑容,“那你家裏人同意嗎?這樣一來,你跟家裏人也要分開了。”
“他們知道的,也理解我的決定。”
埃德溫接著說:“現在交通方便,想他們的時候迴去也不難。”
他們的情況可不是簡單的異地,而是異國,就是交通再怎麼方便,來迴也夠磨人的,王秀萍有些驚訝:“你家裏人很開明。”
也許是因為爺爺奶奶就是兩個不同國籍的人走到一起成了婚結為夫妻,伊凡諾和莉達對跨國婚姻看得也比較開,埃德溫想到父母,湖藍色的眼睛裏蘊藏著脈脈溫情,“嗯,他們很為我著想。”
他們現在隻是戀愛階段,雖說兩人都說會領證結婚,但這種事誰說得準呢,王秀萍此時也不能跟他說以後兩家人見麵的事情,顯得他們家太急躁。
她看出來章頌年是真的喜歡他,也知道同性戀在社會上肯定有諸多不易,真心希望兩個人能穩定生活下去,便放下長輩姿態跟埃德溫說起了心裏話:“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要珍惜,互相理解,多溝通交流。”
“團團他這孩子心思敏感,有點內向,心裏想得也比一般人多,比起說些漂亮甜蜜話,他更喜歡實際為你做一些事,剛開始你可能會覺得他性格冷,不重視你,但不是這樣的,他其實是個心軟重感情的,做事很體貼,你對他好,他會對你更好。”
“兩個人能走到一起不容易,你們倆還是異國,相處中可能有很多吵架的地方,團團吧,有事喜歡憋著不說,這時候就辛苦你多引導。”
埃德溫聽到這裏笑了下,眼睛閃了閃,抬手撓了撓頭。
還真被她說中了,王秀萍一眼就看出兩個人估計因為這個沒少鬧矛盾,跟著笑了,“團團是這樣的,生氣不說生氣,喜歡不說喜歡,還記得他小時候有一年我們倆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情吵架了,我氣得一直在客廳生悶氣,他端飯過來我也不吃,後來他自個在院裏麵坐了會兒,也不知道咋迴事,突然就走過來伸手抱住了我,跟我撒嬌說讓我消消氣。”
“哎呦,那時候可把我感動的啊。”
埃德溫輕勾唇,“他小時候就這樣嗎?”
王秀萍說起跟孫子的往事表情靈動了不少,“是,小時候就這樣了,有時候想想也挺好玩的。”
埃德溫笑容清淺,點了點頭。
王秀萍拍拍腿站了起來,一邊往衣櫃走一邊跟他說:“我們中國人麵對未來兒媳婦第一次上門都要準備些禮物的,你雖然是男生,但眼下性質一樣的,我就胡亂按照我們本地的習俗準備了禮物,你別嫌禮輕。”
埃德溫忙站了起來,“不用的,奶奶您太客氣了。”
王秀萍從櫃子深處掏出一個盒子,朝他走過來:“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你們那是什麼習俗,如果禮物不周到你也別介意。”
她打開了紅色首飾盒,“團團小時候他爺爺給他打了個金手鐲,那時候家裏沒錢,給他買不起太重的,手鐲很細一條,他年紀小,手上戴個東西就特別喜歡拿來玩,經常把鐲子捏來捏去的,鐲子沒戴幾年就徹底變形了,後來上小學後就再也沒戴過,我一直給他存著,這兩天找出來又添了點金子重新打了個手鐲送你。”
盒子裏是一個純金的手鐲,埃德溫受寵若驚,抬手小心推了迴去:“這我不能要,這禮物太貴重了。”
這手鐲不僅是普通金飾,背後還代表著老人對章頌年的疼愛。
王秀萍堅持要送他:“收下吧,這是我們的一片心意。”
她開玩笑說:“相見禮,是我們中國的習俗,你不收,就說明你對我們家不滿意。”
“沒有沒有。”
埃德溫忙搖頭,從她手裏接過了手鐲,“謝謝奶奶,我會很愛惜的。”
王秀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們倆好好的就行。”
埃德溫表情認真,“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團團的。”
一切盡在不言中,王秀萍沒拉他聊太久,埃德溫陪她說了會兒話走了出來,進屋後正在辦公的章頌年迴頭看了他一眼:“奶奶跟你說了什麼?”
埃德溫走到他背後,彎下腰圈住了他脖子,拿出了那個紅色盒子:“奶奶送了我一個禮物。”
“什麼禮物?”
章頌年眼睛眨了眨,手從鍵盤上移開,接過盒子打開,看到裏麵的金手鐲愣了下,“奶奶還跟你說別的了嗎?”
“說了,說這個是用你以前的金手鐲重新打的。”
章頌年對這個金手鐲隱約有點印象,展顏笑了:“看來奶奶很喜歡你。”
埃德溫歪頭親了他一口,眼睛看了看他亮著的電腦屏幕,嘟囔道:“你今天要工作到幾點啊?”
章頌年摸了摸他的頭,“假期快過去了,日活開始下降了,現在服務器也比較穩定,等會兒就能關電腦了。”
“你先去洗澡吧,今天好好休息,我們明天開車迴江榆市。”
埃德溫嗯了聲,又親了他一口,把手鐲收好放到包裏,隨後拿著換洗衣物去浴室洗澡了,章頌年提前結束了工作,正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勞雲娟走了進來,看到埃德溫沒在她微不可察鬆了口氣,跟他說:“你明天在家吃完早飯再走吧,我早點做飯。”
“嗯,大概九點多從家裏出發,運氣好的話,下午應該能到市裏。”
章頌年轉而問她:“媽你們什麼時候走?”
“我跟你爸七號晚上再走,離得近不怕堵車。”
勞雲娟看著他疊衣服的身影,眼眶不禁紅了,“你是真喜歡他是嗎?”
章頌年表情坦蕩,點了點頭,“媽,你要是接受不了沒關係,這很正常,我不會強求你們接受,隻是以後不要再逼著我相親結婚了,也不要再相信那些偏方影響你們的正常生活了。”
勞雲娟心虛低下了頭,“是圓圓跟你說的?”
“嗯,她跟我說你們有段時間在家頻繁請人來做法事。”
勞雲娟聲音很低,“我以為那個會有用。”
章頌年無奈道:“沒用的,別花冤枉錢了。”
勞雲娟嘴唇動了動,看著他想說什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轉身走了,章頌年看著她離開,歎了口氣。
埃德溫很快洗完了澡,看到章頌年已經結束工作,正蹲在行李箱旁邊數有沒有忘帶的東西,沿著可愛的後腦勺往下看,是露出的一節清瘦修長的脖頸,蹲下這個動作使得衣服更緊繃,緊緊貼在身上,盡顯曲線和圓潤的弧度。
埃德溫身上那股被冷水衝淡的水又複燃了,衝上來一把摟住了他往床上帶,章頌年嘴被吻上,轉頭看了看臥室門,氣喘籲籲提醒他:“門沒關。”
埃德溫濕潤的舌頭吻著他的眼睛,轉頭看了一眼,急不可耐關上門,暗暗吐槽了一句:“還是在家好。”
在家不用關門,隻有他們倆在,想在哪做都可以。
章頌年眼裏暈染開層層霧氣,軟聲軟氣罵他:“流氓。”
埃德溫一聽這個詞就渾身是勁沒處使,他牙齒磨著章頌年耳垂,低聲道:“換個詞吧,這詞我不能聽。”
章頌年圈住他脖子,故意喊:“mnлыn。”
對埃德溫來說,這是戰爭打響的信號,他密密麻麻的吻落在章頌年臉上,唿吸逐漸粗重起來,聲音急切:“這是你先勾引我的。”
章頌年有時候挺喜歡看他這麼急色的樣子,總覺得特別欲,“我還沒洗澡呢。”
埃德溫吻著他,“不洗了。”
章頌年推開他,撐著手想坐起來,“乖,等我洗完澡迴來,相信你到時候會更有感覺。”
“等待的過程很有趣哦。”
埃德溫快憋死了,什麼感覺,什麼等待,什麼有趣都不重要,伸出手一把將他撈了迴來,大手箍住了他的頭,聲音充滿了磁性,誘導他沉淪:“honey,有時突然才更有趣,不是嗎?你喜歡這個的。”
章頌年就知道今天睡在他臥室肯定難逃此劫。
結束後已經是淩晨三點多,家裏人都睡下了。
埃德溫用一張薄床單包著他,大搖大擺抱著章頌年去浴室洗了個澡,洗完澡迴來,章頌年用毛巾擦頭發,站在床邊看埃德溫換床單,埃德溫如今對換床單這件事輕車熟路,不到一分鍾就重新鋪好了床,把他抱到了床上。
章頌年皺著眉看著被扔到一旁的髒床單,“這些床單怎麼辦?就算現在洗明天肯定也幹不了。”
而且現在洗完他們明天就走了,曬幹了收床單的還是王秀萍,雖然已經洗過了,但讓奶奶整理他們事後的床單他總覺得很尷尬。
“帶走吧。”
埃德溫滿足地抱著他,笑聲低沉,直白說:“家裏正好也缺床單,永遠不嫌多。”
章頌年有潔癖,埃德溫也聞不慣床上都是味道,每次做完都要把床上的東西重新換過,洗趕不上用,現在床單都快成他們家消耗品了。
章頌年打了個哈欠,困得睜不開眼,伸手擰了他一下就睡了過去。
章頌年沒埃德溫那麼厚臉皮,做不來把床單扔下這事,第二天一早醒過來,想了想還是把床單另外裝好放進了行李箱。
臨出發前,王秀萍拉著章頌年叮嚀不斷,主要還是要他注意身體少熬夜按時吃飯,章頌年想到要離開了,心裏也格外不舍:“奶奶,你也要注意身體,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王秀萍目光留戀,點了點頭。
章頌年又看向妹妹,摸了摸她的頭,“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好好享受學校生活。”
章頌宜嗯了聲,拿著手機晃了晃:“那我能跟埃德溫哥哥拍張照嗎?他好帥啊,我一直想跟他合照。”
埃德溫大方道:“來!”
章頌宜趕緊拿著手機上前跟埃德溫拍了幾張合照。
章頌年跟章誌儒夫妻倆告別,“爸媽,那我們走了。”
章誌儒別過頭,勞雲娟眼眶微紅,一直吸鼻子,他看了一眼,煩躁不已:“你哭什麼哭,有啥好哭的。”
勞雲娟瞪他,懟了迴去:“關你什麼事。”
章頌年微微歎氣,“別吵架,你們也注意身體。”
勞雲娟哽咽道:“你也是,到江榆市了給我們打個電話。”
埃德溫從包裏拿出了相機,“我們站一起拍張合照吧,留個念。”
王秀萍積極道:“來,拍一張。”
埃德溫設置了延時拍照,放下相機後飛快跟章頌年站到了一起,王秀萍跟章頌宜站在最前麵,後麵是章誌儒夫妻倆和他們兩個,快門一響,畫麵就此定格,章頌年跟埃德溫隨即也上了車。
這趟依然是章頌年開車,中途再換埃德溫,都上車了一家人還站在車旁依依惜別,章誌儒煞風景咳了聲,“堵車嚴重,你們快點走吧。”
章頌年看了眼時間,“那我們走了。”
埃德溫揮揮手,熱情地挨個道別:“奶奶,叔叔阿姨,圓圓,下迴見啊~”
章頌年撲哧笑了,車子即將啟動時,勞雲娟突然衝上前敲了敲副駕的車窗,埃德溫一臉疑惑,伸手降下車窗,還沒等他問,勞雲娟往車裏扔下一個紅包飛快跑走了。
埃德溫意識到這跟昨晚王秀萍送他的手鐲意義相同,高興從車窗裏探出頭來,揮舞著手裏的紅包,大聲喊:“謝謝阿姨~”
微風揚起他的發絲,此時的他像個獲勝的鬥士,充滿了激情。
章頌年迴頭看了一眼,笑著收迴了目光,緩緩啟動車子開了出去,埃德溫打開紅包數錢,樂得合不攏嘴,“真是一趟收獲滿滿的旅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