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我低著頭,玩著自己的手指,沒好意思說,自己真的是這麼想的。他偷偷瞅了鬆田陣平一眼,發現後者還是一副準備教訓他的模樣,連忙換了個話題:“鬆田前輩既然對一般的刑事案件沒有興趣,為什麼會來搜查一科,之前不是和原前輩一起在□□處理班嗎?”“當時有一個炸彈犯,差點殺了研二。”鬆田陣平皺著眉說道:“還好當時他穿了防護服,不過仍然在醫院躺了大半年,我為了替他報仇來的搜查一課,後來雖然抓到了這個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東京的炸彈案越來越多,就讓我留在了搜查一課,協助他們調查。”說起這個,鬆田陣平又想起了上午兩個人對上次的大廈爆炸案的分析結果,說道:“你給班長發個信息,告訴他你的分析結果,他會看著辦的。”“這樣好嗎?”久我撓撓頭發:“隻是很私人的猜測,班長會不會為難?”“沒關係,班長不會勉強自己的,”鬆田陣平說道,他突然笑了下,說道:“你也叫他班長了,怎麼,是跟著你男朋友喊的嗎?誒!臉紅什麼?就應該這樣啊!”“喊他班長就對了!”第65章 久我和鬆田陣平被分配在小鬆川的南部巡邏, 這基本就是一個瞎貓撞死耗子的工作,目前案件的主要方向還是去出租車公司找線索,因為小鬆川的刑警和當地的出租車公司會熟悉一點, 所以這部分工作就由他們承包了。鬆田陣平趴在方向盤上, 百無聊賴的盯著十字路口的來來往往的車輛和人, 每過十分鍾就發動汽車,換一個路口。又開了一會兒車, 他忍不住抱怨道:“那個犯人不是隻有晚上才會動手嘛……現在就是妥妥的無用功吧。”久我默默點頭。其實分配工作的警視也知道這個時間的巡邏隻會一無所獲,但是既然都成立了專案組, 有巡邏的空白期著實不太好看,就硬是增加了刑警們的工作量。但即使嘴上抱怨, 鬆田陣平的視線卻沒有絲毫的懈怠, 依舊認真的掃過每一輛車, 隻是嘴裏找著話題問道:“剛剛警視說的對,按理說普通的出租車司機, 很難有這個膽子, 進行頻率這麼高的搶劫……”“是的,但是你注意到金額了嗎?”久我也在努力的盯著過往的出租車, 看看是否有異動, 盯久了眼睛有些酸,就揉了揉眼睛。嗯,如果他搶到手的錢多,下一次的搶劫間隔就會長一點,如果搶得少, 很快就會實施下一次搶劫。”“對, 每次的金額又不多, 所以我更傾向於他有高頻率的, 自己沒辦法控製的大筆開銷,並且已經花完了所有的儲蓄。”外麵的陽光有些刺眼,鬆田陣平摸出墨鏡給自己戴上,猜測到:“讓人飄飄然的藥品?”“可能,也有可能是醫療支出……之類的。”他眨眨眼,說道:“甚至有可能是賭馬,或者需要給情人錢。”“說的也對。”鬆田陣平嘖了一聲,然後給自己點了根煙,說道:“人的需求又多又複雜……算了,不想這麼多了,如果你的猜測是正確的,他們現在在出租車公司應該已經找到線索和證據了。”久我點頭同意,又過了兩個小時,他們果然接到了警察署的聯係,刑警們根據作案的時間地點,和出租車公司的車輛出車登記情況進行匹配,很快就找到了犯罪嫌疑人。鬆田陣平發動引擎,往迴開去,久我給佐藤美和子打了個電話,開了外放問了問現狀。“非常順利,就像久我你說的那樣,對方就是一個普通的司機,刑警們過去的時候,他看到了警車就束手就擒了,人已經帶迴來了,但是聽說作案動機還沒交代。”“我們還要參與後續的問審嗎?”鬆田陣平說道:“既然案件已經破了,就可以迴警視廳了吧。”“不可能現在就迴去的吧。”佐藤美和子說道:“稍等一下,有人叫我。”說完捂住了麥克,和那麵說了些什麼,過了一會兒,鬆開了麥克,幸災樂禍的說道:“別想偷懶了,鬆田,讓你們去一趟小鬆川中心醫院。”久我和鬆田陣平對視了一眼,久我問道:“是搶劫犯有什麼要求嗎?”“猜對了,犯人要和醫院裏的某個病人視頻通話,說通話結束就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們。”說完,佐藤美和子有些疑惑的說道:“按理說……還沒有定罪之前,是不應該和外界有聯絡的啊。”“你管這麼多做什麼,這裏的警察署會有自己就的判斷,”鬆田陣平說道:“你就在警察署裏等著我們就行了。”說完,他示意久我掛掉電話,久我照做。“你猜的應該是對的,”鬆田陣平的臉色變得有些差:“可能是為了住院費搶劫。”他踩了油門,車子很快就開到了醫院門口,這個時候佐藤美和子已經把警察署的視頻聯係方式發了過來,久我把手機給鬆田陣平,後者打了過去。視頻接通後,一開始出現的是小鬆川警察署的刑警,他和兩人打了聲招唿,然後將手機放到了桌子上,攝像頭對準了犯人,犯人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正低著頭在哭。“你不是要視頻嗎?快說吧,在哪個病房。”視頻那端的刑警沉聲說道,語氣卻沒有平時對犯人的兇狠。大叔抬起頭,他有著一張非常普通的臉,幾乎沒有值得注意的記憶點,也難怪受害人們對他沒有一個統一的描述,大叔泣不成聲的說了一個病房號,久我跟著鬆田陣平來到病房門口,鬆田陣平看了下,房間裏麵有隻有一個女孩子,看起來十五六歲的模樣。他後退了一步,走到離病房門口遠一點的地方,拎著手機和屏幕裏的犯人說道:“是你女兒嗎?”對方點點頭。“那你還不擦擦眼淚嗎?”鬆田陣平沒好氣的說道:“難道要你女兒再為你傷心嗎?”對方連忙用袖子擦眼睛,鬆田陣平等他準備好了,才走進去。久我怕進去的人太多,把小姑娘嚇到了,就站在門口,沒有進去。“奈子是嘛?我是你爸爸的朋友,”卷毛警官說道:“他臨時要出差,離開這裏一段時間,怕你擔心,讓我來跟你打聲招唿。”說著,便將手機放到奈子的手上,自己往後麵退了兩步。小姑娘愣了愣,然後對著手機甜甜的笑了起來:“爸爸,你出差了嗎?”鬆田陣平不忍心繼續聽下去,走出了病房,過了大概五分鍾,病房裏女孩子說話的聲音停止了,他剛想進去,裏麵就爆出了震天的哭聲。鬆田陣平停住了腳步,然後轉身,扭頭就走,久我在後麵跟著他,看到他來到醫院的繳費處,把錢包裏所有的現金都拿了出來,存到了奈子的賬戶上。然後迴頭瞪了也想拿錢的久我一眼,說道:“你就不用了,上班還沒多久,不要亂花錢。”久我堅持把錢遞出去,說道:“我男朋友有錢。”鬆田陣平微微一愣,便也沒攔著他,兩人怕奈子沒哭完,又在旁邊等了一段時間。這層樓,基本都是腎髒方麵的惡性腫瘤疾病,在走廊裏走動的病人,基本都是麵色蠟黃,腹腔上插著很多管子的,讓人不忍直視。這個時候,久我突然聽到了一陣沉重卻又歡快的腳步聲,聽起來像是身體不好,心情卻很好的人的腳步聲,這非常少見,大多數人在身體不好的時候,心情無論如何都好不起來。他有點好奇,就轉頭望了過去,看到了一個身高不足一米五五的男人,他臉色蠟黃,看起來四十多歲,肚子微圓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很老實,旁邊的護士在在和他說話:“有一段時間沒見到您了,山下先生,有什麼好事情嗎?您看起來非常精神。”山下先生低著頭,似乎不好意思跟人對視,舔舔嘴唇,小聲說道:“是遇到了不少好事。”鬆田陣平注意到久我的表情不太對,也順著他的視線朝那裏看去個子矮、戴眼鏡、看起來很老實、害羞、得了重病。和兩個人上午描述的爆炸犯的畫像一模一樣。鬆田陣平的臉色變得奇怪起來,他瞅了一眼久我,用嘴型問道:不會吧。久我心想我也不知道啊……他也不敢相信有這麼巧。鬆田陣平有些著急,下意識的就朝對方走了一步,這個叫做山下的男人很警覺,立刻就抬起頭,看向這麵,他的視線觸及到鬆田陣平麵龐的瞬間,仿佛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五官扭曲起來。這明顯有些不對勁。久我在後麵輕輕推了鬆田陣平一下,後者毫不猶豫的拔腿就衝過去,山下先生轉身就跑,但是他本來就得了重病,剛跑兩步,就被鬆田陣平抓住了。卷毛警官還記得他是個病人,手上沒有使很大的力氣,隻是將人擒在手中,張口直接質問道:“米花大廈爆炸案,是你做的吧。”山下先生瘋狂掙紮了兩下,突然停下來不動了,他抬起頭,看著鬆田陣平臉上露出一個冷笑:“你在說什麼呢,鬆田警官。”“你知道我在說什麼,”鬆田陣平冷著一張臉說道:“否則你也不會認識我是誰,我可不記得我介紹過自己。”“那又怎麼樣,”山下先生彎起眼睛,得意洋洋的問道:“你錄音了嗎?”說完,他抓頭對著走廊裏的護士大聲叫了起來:“救命啊,這個人突然來抓我!”護士哪裏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們也有點害怕,但還是有人上來攔住鬆田陣平,想讓他放開山下先生。久我也過來了,他掏出自己的警察手冊,給周圍的人們看了一眼,豎起食指放在純上,比了個靜音的手勢。這裏還有很多在休息的病人,他不想驚擾別人。護士下意識的就後退了一步,皺著眉,看看警察手冊,發現沒有問題後,抿抿嘴,又後退了一步,在不遠處看著這麵。“把他帶迴去審。”鬆田陣平沒好氣的說道:“你抓著他,我去把手機拿迴來。”久我點點頭,山下先生哈哈大笑:“你們要為了爆炸案審我?有證據嗎?雖然我當時的確去過米花大廈現場,但是我想那麼多的爆炸,現場應該連一個指紋都不會留下吧。”爆炸和是否留下指紋,關係不大,但是久我和鬆田陣平都知道,對方這麼說,就代表了他在整個過程中,非常小心翼翼,並且堅信自己沒有留下痕跡。兩人對視一眼,鬆田陣平先去拿手機了。久我單手抓住山下的兩隻手腕,對方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裏,還說道:“放棄吧,你們審不出什麼的,畢竟我是無辜的嘛。”他看看久我對於刑警來說,過於溫和的麵龐,惡意的笑了起來:“你是剛入職的家夥吧,這個稅金小偷,現在把我放了比較好,否則等會我就要舉報你們濫用職權了,到時候你的警察還能不能做下去還不一定呢。”久我低頭看了他一眼,很淡定的開口:“多謝關心。”聽到這個聲音,山下先生突然身上微微一顫,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就我:“是你……”“看來您把我的聲音記得很牢,”久我說道:“也是,畢竟你四十多年的人生,也隻有記性好這一個優點了。”山下先生開始變得憤怒起來:“你在說什麼……你知道什麼!”久我彎彎眼睛,衝他露出一個溫和無害的笑容:“沒什麼,隻是您的人生過得很沒有意思,不是嗎?”他輕輕放開手,不再桎梏山下先生,說道:“就這麼碌碌無為的到了人生的最後,本想來一次最燦爛的謝幕,也被我打斷了,不是嗎?”山下咬著牙看著他,過了一會兒,突然吃吃的笑了起來:“你在說什麼呢,我不知道。”久我還是淡淡的笑著,他掏出自己的手機,給他看了一眼界麵,說道:“您的防備心真強,我可沒錄音。”山下先生看了一眼手機,抿著嘴,不肯說話,久我順手把手機放迴兜裏,又說道:“要達到您的目的,還有另外一個方法。”“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本科在東大,專業就是犯罪心理研究,研究生在哥倫比亞,也是相同的專業,等會兒迴警視廳之後,你如果老實交代,我就跟我的導師們商量,把你的案件用作明年的課題,這才是真正的青史留名。”山下先生不屑:“就你?”久我:“我可是績點滿分畢業的優秀畢業生。”山下先生看起來有點意動,又撇了撇嘴,說道:“我才不相信你,你是個騙子。”久我輕輕笑了下,問道:“我怎麼是個騙子了?”“上次你就騙我,還說鬆田陣平死了,明明就沒”沒說完的話被吞了迴去,山下先生意識到了不對勁,他捂著嘴,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想套話?”“binggo。”久我從兜裏把手機拿出來,給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著正在錄音的頁麵,衝他俏皮的眨眨眼,說道:“而你中招了,山下先生。”第66章 米花大廈爆炸案的事情, 三天後徹底結束。負責審訊的刑警拿著錄音,很快就讓山下先生招供了,在給口供簽字之前, 山下先生提出再見久我一麵。久我知道之後欣然前往,但他到了審訊室之後, 也不進來, 就站在門口看他。上次見麵的時候,山下雖然帶著病容, 但依舊神采奕奕, 還想和警察鬥智鬥勇的模樣, 但是現在的他,完全變了個模樣,眼角粘著眼屎,沒什麼生氣, 奄奄一息,似乎命不久矣。他看到了久我,突然來了精神,整個人像活過來一樣,猛的站了起來, 又被旁邊的警察勒令坐下。他舔舔焦裂的嘴唇, 迫切的看著久我, 問道:“你上次說的還算話嗎?”“什麼話?”久我語氣淡漠地問道。“讓東大的老師把我的事情當作課題, 你答應過我的。”他大口大口的穿著粗氣,央求一般的說道:“你不能騙一個快死的人。”“你先把名字簽了, ”久我往後退了一步, 不讓他靠近自己, 指了指桌子上的口供文件:“你說讓我過來, 你就簽字,先把名字簽了,否則我馬上就走。”“你不敢!”山下厲聲叫道:“你敢走,我永遠不會認罪。”和山下的激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久我還是很淡定的,他輕笑一聲,似乎在嘲笑他的奇妙幻想,目光發涼,看了他一眼,又重複道:“簽字。”山下渾身上下都在抖,旁邊的刑警看著都有些不忍,久我卻眉毛都沒抬一下,沒有絲毫動搖。在這種不斷的壓迫下,山下的心裏防備終於崩潰,他猛地抓起筆,在口供上簽了字,然後抓起文件走到久我麵前,這次警察沒有攔著他,他把手伸的長長的,文件幾乎要遞到了久我鼻子下麵。久我輕輕拿下那遝文件,交給旁邊負責的刑警:“麻煩您了。”那人接過文件,轉身先離開了。然後他才看向山下,歪歪頭,一改剛剛冷漠的模樣,聲音和表情都有了點笑意:“您在想什麼呢?這個當然是騙您的了,這麼簡單的案件,怎麼可能被拿到大學裏去做課題呢?”“……你這個惡魔!”山下瞠目欲裂,他恨極了這個多次欺騙了他的警察,伸手要抓久我,久我稍微側了下身就避開了他的手,山下失去平衡,腿也軟了,便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開始號啕大哭起來。一旁的警察把他拉了起來,讓他重新做迴到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