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吃晚飯的時候, 澤田綱吉還是有點魂不守舍的樣子。


    久我抱歉極了，他不知道學長這麼怕鬼，他想到平安夜那個百鬼夜行, 裏麵會有上千隻比這個嚇人的多的咒靈，就建議道：“要不, 麻煩其他人來也可以的。”


    澤田綱吉頹然搖搖頭：“雲雀學長和骸被我凍起來了，其他人還在處理剩下來的事情，還是得我來。”


    “……那天的咒靈會比這些更可怕的。”


    澤田綱吉抓抓腦袋，說道：“沒事, 硬著頭皮上吧，不過，能不能讓景光一起去？”


    久我愣住了：“哥哥也一起去？但是那裏有很多警察，一定會被發現的。”


    “這倒是, ”澤田綱吉托著下巴看著他，溫和地說道：“但是福地櫻癡對你現在的管控不是已經輕了很多嗎？不一定能發現景光還活著的。”


    “但是, ”久我小聲說道：“一旦呢？”


    “那就看他要怎麼做了, 如果他要對景光下手的, 彭格列是絕對不會容忍的。”澤田綱吉淡淡一笑：“安心，我絕對不會讓他受傷的。”


    久我眨眨眼，稍微猶豫了一下, 然後點點頭, 語氣輕快地說道：“好啊。”


    這下倒是另外兩個人震驚了, 尤其是景光, 他大步走過來，繞過餐桌, 來到久我麵前, 握住他的手問道：“哥哥真的可以出去嗎？”


    久我點點頭, 他想了想，略有猶豫地說道：“我好像沒那麼怕他了，我感覺，他並不能掌控我的全部生活。”他伸出手，輕輕地抱了哥哥一下，說道：“就算被發現了，我也會保護你的。”


    景光驚喜極了，把弟弟摟在懷裏狠狠地親了兩口，非常欣慰地說道：“他當然不能掌控你，還有，哥哥也會保護你的。”


    鬆田陣平在旁邊吃著正香，不知道前因後果的他，隻覺得這哥倆的相處模式有點膩歪，但是他更多的注意力還是放在了燉牛肉身上，hiro燒的肉太香了，導致他對那三個人的對話不是很感興趣，一直在低頭猛吃。


    久我在哥哥的懷抱裏，還抽空看了鬆田陣平一樣，想起下午他說的吃飯都吃不香了的話，又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吃完晚飯，久我和景光一起做完了家務，景光看久我拖地的模樣，做出一副嫌棄的表情說道：“你擦地擦得好髒啊，在家裏從來不做家務的嗎？”


    “做的，我一般都負責洗碗的。”久我看著被自己擦完後還是髒兮兮的地板，努力解釋道：“我沒有欺負零，雖然，雖然他做的確實比我多。”說完，還有點不好意地補充道：“多很多。”


    “沒事，”景光揉揉他的頭說道：“我倒是希望你什麼都不做，讓他都做了就好了。”


    久我聽出了其中的維護之意，又想和哥哥貼貼了。


    在認識降穀零之前，久我總是吃他的醋，認為他替代了自己的位置，和哥哥一起度過了童年和青年時光，他覺得在哥哥心中，自己無論如何都比不了降穀零。


    那時候的他，偏執地將所有的一切往最壞的一切去想，甚至不相信自己可以重新獲得哥哥的愛。


    而現在他不僅擁有了哥哥毫無保留的愛，還獲得了很多很多其他人的認可和支持。


    “哥哥，”他把拖把放到水桶裏洗著，又抬頭衝著諸伏景光笑：“現在，我感覺自己什麼都不怕啦。”


    ****


    久我和諸伏景光睡在一起，幾乎講了一個晚上的話，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但是久我卻還是神采奕奕的，甚至比前一天過來的時候，看著更精神。


    他和鬆田陣平早上6點鍾就準備出發了，諸伏景光沒有降穀零那麼厲害，能淩晨四點爬起來給弟弟做便當，但也在前一天晚上的時候，就做好了四份便當，兩份作為早飯，


    還有兩份作為午餐。


    “那麼，五天後見？”諸伏景光微笑地說道。


    “嗯！”久我抱著懷裏的便當盒，狠狠點頭：“五天後見。”


    在前往烏森的路上，鬆田陣平和久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這個車裏有監控嗎？”


    “沒有。”


    “那我可以隨便說話？”


    “嗯！”


    “實在太好奇了，所以問一問——你們昨天說的福地櫻癡，是你的養父嗎？”


    “是的。”


    “是那個，傳說的福地櫻癡嗎？”


    “嗯。”


    “他對你很差嗎？”


    “確實不太好。”


    “這樣啊。”鬆田陣平沉默了一會兒，車子繼續往前開了很久，他才又一次開口：


    “辛苦了，以後會過得很好的。”


    “已經過得很好了。”久我拿出便當，快樂的吃了起來。


    烏森不在東京，離並盛町有將近四個小時的車程，他們在中午到達了目的地，久我按照之前聯係過的地址敲開了其中一家的大門，很快，一個穿著圍裙戴著眼鏡的溫和男人打開了門：“您好，請問您是？”


    “東京警視廳，福地久我，之前應該跟當家聯係過，他說讓我直接過來就行了。”久我說道。


    對方撓撓頭，讓出了位置，說道：“但是爺爺今天去參加老年人協會交友活動了。”


    “爺爺？但是當家不是一個年輕的男人嗎？”久我有些奇怪：“至少聽聲音是這樣的，是墨村良守大人吧。”


    “誒？那您說的是我兒子，他三點多就迴來了，您二位進來稍微休息一下吧。”


    男人圍裙和眼鏡，讓他顯得毫無攻擊性，久我大概觀察了一下，發現這人身上連肌肉都沒有幾塊，大概真的就是個普通人。他和鬆田陣平被請進了對方家裏，這個房子對於普通日本人來說很大了，有庭院，很大的迴廊，但是對於一個能被鬼殺隊當家特意提起的，具有特殊能力的世家，這家卻過於普通了。


    對方送上來了羊羹和茶水，還拿來了一些小說讓他們消遣，然後自己就去忙別的了。


    鬆田陣平比較隨意，歪在榻榻米上玩手機，久我看了看時間，還要兩個多小時主人家才迴來，但是他也不敢懈怠失禮，依舊一板一眼地坐在榻榻米上，思考著接下來的事情。過了十幾分鍾，那個家庭主夫似的男人又匆匆忙慢的跑了迴來，說道：“不好意思，我忘了給你們開被爐，這個天很冷吧，就這麼幹等著太冷了。”


    “不用這麼麻煩的，”久我連忙說道：“我們就這樣就好了。”


    “這怎麼可以，現在可是12月份，如果不好好保暖可是會生病的。”男人板起臉來，說道。久我不想和主人家爭執，就由著對方把被爐打開，然後他被推到了被爐旁，還看著他，讓久我把腿伸到了被子裏麵。


    鬆田陣平就比較自覺了，舒舒服服的坐在了被爐旁邊，還歎息一聲：“真爽啊。”


    久我也不得不承認，這裏真的太舒服了，屁股下麵的坐墊非常柔軟，兩條腿也被烘的暖唿唿的，那男人還給他們端來了一個小爐子，上麵放了幾個橘子，正在慢悠悠的烤著。


    “等會兒烤好了可以吃，潤潤喉嚨。”


    久我隻能謝過對方的好意。


    他坐在被爐裏，盯著那個小爐子裏明明暗暗的炭火，給橘紅色的橘子慢慢塗上一層層的烏色，炭火的炙烤的香氣和橘子的香氣逐漸在空間中彌漫開，久我感覺自己渾身都放鬆下來了，手腳暖的發軟，附近沒有危險的氣息，所以思緒開始變得混沌起來，然後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等他再驚醒的時候，窗外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模樣了，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正著一


    個巨大的奶油城堡，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麵前，放到桌子上。


    久我猛的站了起來，說道：“不好意思——我竟然睡著了。”


    那個少年看也沒看他，隨意地揮揮手，說道：“沒關係沒關係，冬天就是要多睡覺嘛，被爐我關了要不蛋糕會化掉的，我們先吃蛋糕吧，特意給你們做的哦。”


    久我有些不知所措，問道：“您好？請問墨村良守大人迴來了嗎？”


    “什麼墨村良守大人啊，聽著怪讓人不好意思的，我就是良守，你直接喊我名字就行了。”


    久我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頭上還帶著廚師圍巾的少年，忍不住問道：“那，您就是結界師，墨村家的新一代繼承人嗎？”


    “對，就是我，要給你看看方印嗎？”少年隨意地說道，然後大剌剌地坐在他對麵，切了塊蛋糕，推到他麵前，然後有切了塊給鬆田陣平。


    鬆田陣平不像就我一樣擔心這個那個的，他正好有些餓了，拿起叉子就吃了起來。


    留久我一個人一臉糾結的站在原地，直到墨村良守又一次招唿他坐下來，久我才滿懷心思地坐下來。墨村良守把蛋糕叉子塞到他的手裏，說道：“吃吧。”


    久我現在沒有心思吃蛋糕，對方年紀太小了，性格又很好，分著蛋糕的樣子，就像個最普通不過的初中生一樣，讓他實在沒有辦法拜托對方加入到生死無論的戰鬥中，他食不知味的吃了口蛋糕，問道：“您這個時間才迴來，是剛放學嗎？”


    “當然。”墨村良守隨口迴答，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自己剛做好的蛋糕上，問道：“我做的蛋糕怎麼樣？好吃嗎？”


    久我一直都是很珍惜別人勞動成果的人，連忙收斂了心思，認真品嚐了一下對方做的蛋糕，然後給出了肯定的評價：“非常好吃！像是非常厲害的西點師父做的。”


    墨村良守立刻就開心了，高興到腦袋後麵仿佛有個小太陽在發光，自己也拿著叉子吃起了蛋糕。三個人吃了一半的時候，門突然被拉開，一個個頭矮小的老頭子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一臉不滿地看著桌子上的蛋糕，厚道：“馬上就要吃飯了，你在幹什麼啊，竟然給客人吃這種不知所謂的東西，真的丟了墨村家的臉。”


    “你在說什麼呢爺爺，蛋糕可是最美好的東西了。”對方不滿地說道，但看了兩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也就把東西收拾走了，然後迴來，又坐在久我和鬆田陣平麵前，問道：“吃飯還有一點時間，我們先來說說正事吧，然後在開飯，要不吃飯的時候說正事的話，飯都不香了。”


    久我心想這怎麼就把飯安排好了，這些人也太自來熟了，話說迴來最近遇到的男人，每一個都很賢惠啊……久我雖然有很多想吐槽的，但是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他就沒有繼續說這些，反而是很抱歉的說道：“因為來得匆忙，沒有提前了解墨村家的繼承人，不知道您還在念書就貿然打擾了。”


    墨村良守搔搔頭，說道：“這也沒關係啊，不算什麼打擾，但是到底什麼事情啊，聽說是東京有什麼麻煩，警察需要我們幫忙嗎？”


    久我搖搖頭說道：“確實有，但是我們不能讓還在上學的學生來幫忙……您還要上學呢。”


    墨村良守翻了個白眼，抱著雙臂，大大咧咧地說道：“不用說這些，我從七歲就開始戰鬥了，如果真的是警察需要我們幫忙，那一定是必須幫的吧，雖然我家和政府一般都沒什麼關係。”


    “而且你看起來也很能打，也很年輕，別告訴我你未成年的時候，沒去戰鬥過。”


    久我當然去戰鬥過，事實上他最慘烈的經驗都是在小時候，但是——


    “這不一樣。”久我認真地說道：“我是警察，我就要保護你們的安全啊，尤其是未成年人，是全日本最寶貴的財富了。”


    墨村良守懵了懵，然後臉爆紅了起來：“你在說什麼呢，怎麼就是寶貴的財富了……”


    當然是寶貴的財富了，畢竟日本老年化很嚴重嘛。


    久我想道。


    可能因為久我不想讓墨村良守去，後者反而更加興致衝衝了：“等會兒吃完飯，今天晚上你跟我一起去烏森之地，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力量，就不會瞎擔心了！”


    他爺爺在旁邊用紙卷狠狠地敲了他頭一下，說道：“不準這麼無理的講話。”然後對久我說道：“不過，良守雖然還不成熟，也確實需要更多的鍛煉，不過我的意思和他一樣，希望這家夥能祝你們一臂之力。”


    久我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墨村良守的爸爸已經端著成山的食物走了進來，他把東西往眾人麵前一放，說道：“先吃飯吧。”


    鬆田陣平看了看桌子上熱騰騰的肉，湊到久我的耳旁小聲問道：“你帶我出來，這一路怎麼都在跟著目標蹭吃蹭喝的啊。”


    久我瞬間，耳朵都臊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