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無比巨大的人偶站在高樓旁邊,那高度也毫不遜色。
患有巨物恐懼癥的人看到這個人偶絕對會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它的肩膀上坐著個精致漂亮的小男孩,每當人偶捏碎或者踩死一個活物,小男孩就晃晃腿,發出清脆的笑聲。
“老男人把大漂亮藏在哪裏了呢?大木,找快一點,把那些房子踩碎!”
人偶不會說話,但卻無比聽從人偶師的指令,無論在它腳底下的是什麼,哪怕是活人,它也會毫不猶豫的踩下去。
異人大多都是一些肆意妄為之輩,在這個末日一般的世界宛如狂歡。
主播們不但要對付異化怪物,還要提防性子殘忍嗜殺的異人,簡直疲於奔命。
明日之星小分隊也在這“大逃殺”的大隊伍中。
李清沅一反常態的頻頻關注著沈斯年,甚至流露出一種保護的姿態——當然,表情依舊很別扭。
在又一次強行搶在沈斯年之前擋住異化怪物,沈斯年忍無可忍,一把拎起他衣領把他丟到一邊去,“小家夥,你幹什麼?”
李清沅別開眼,“不關你事。”
沈斯年氣笑了,一槍爆頭朝他們衝過來的異化怪物,轉身捏著李清沅下頜用力的在他嘴上咬了一下。
李清沅瞳孔地震,“你……你他媽!!”
旁邊都是人啊,他的隊友都還在啊!
這個該死的禽獸為什麼總是在不合時宜的時候發晴?
臉都不要了嗎?
“要保護我?你還嫩點,好好躲在我身後,嗯?”
“誰他媽要保,保護你……小爺是怕你腿軟了被那些惡心的怪物撓……”
沈斯年鏡片後的桃花眼危險的斂了斂,“腿軟?就憑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
對於任何一個男人來講,這個方麵可都是最禁不得質疑的。
李清沅當下就怒了,“我,我……我艸——”
結果又被照著嘴巴啵了一口,還被揉了腦袋。
沈斯年還帶著點沙啞的聲音在耳邊低沉且撩人,“乖,過了副本再艸。”
李清沅臉蛋爆紅,還想講點什麼提一下自己的氣勢,可是環境不允許。
層出不窮的變異怪物,以及身邊隨時都有人(npc 或主播)因為受汙染掉san而直接異化,弄得局麵更加混亂。
沈斯年也就是抽空安撫一下這隻因為破處而對自己仿佛產生了什麼莫名其妙保護欲的小狗,轉過頭再一次投入到激烈的搏殺中。
變異怪物長得都好惡心,但沈斯年穿著清理所的黑色戰衣,穿梭在怪物之中的身影實在是太賞心悅目了。
他的寬肩窄腰,長腿翹臀被戰衣展現得淋漓盡致,每一個動作都幹脆利落到了極致,讓李清沅的眼神不由得黏在他身上拔都拔不下來。
因為見過了,他甚至能“穿透”這些衣服,“看”到衣服底下的每一寸皮膚,每一條肌肉的弧度。
它們被汗水覆蓋的時候最性感……
“寶~鼻血出來了。”
呲溜——
李清沅用力吸了吸鼻子,還連忙用手去捂。
當然,手指上一片幹燥。
李清沅羞憤的扭頭,看到萬小小擠眉弄眼的怪樣,一下子隻覺得自己臉蛋要燒起來了。
萬小小無辜的朝他眨眨眼,“不好意思,誰叫你昨天晚上哭那麼大聲,我本來是不放心晏晏,想去他房間找他的……不小心就聽見了。”
李清沅:……
“聽說沈斯年是恐怖直播界小騷0們公認的器.大.活.好,以至於哪怕他很快就會對床伴失去新鮮感而把人甩了,對方也不會恨他,隻會對他念念不忘,是不是真的啊?”
李清沅:“……你你你,你一個女孩子你怎麼……”
“不要性別歧視嘛!咱們誰跟誰啊?不是好姐妹嗎?跟我分享分享唄?”
萬小小特別腐,而且尤其熱衷磕cp,時常對著兩個男的就露出姨母笑,這一點隊友們都深有體會。
李清沅被她“調戲”得滿臉通紅,大聲為自己正名,“誰,誰他媽和你姐妹啊臥槽!!我怎麼知道沈禽……他活好不好啊!小爺像是被壓的人嗎?”
萬小小狐疑的看著李清沅,須臾驚訝的捂住嘴,一雙眼睛卻像是要發光了。
“我去!!!你壓沈斯年啊?”
“哇塞!!沈總攻被你攻了啊?!!!”
“天啦嚕!你這太暴殄天物了吧!你知道你們圈子裏有多遍地飄零,無1無靠嗎?這麼個大總攻被你唔唔唔——”
“你給我住嘴!”李清沅兇神惡煞撲上去捂住了萬小小的嘴,“有這個精神頭去多錘爆幾隻異化怪物不好麼?!!不要再說了!”
萬小小看他真的炸毛了,乖巧的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閉嘴。
李清沅這才放開了她,“你不要給晏晏他們亂說……”
萬小小小聲切了一聲,見李清沅又炸毛瞪眼,馬上轉換成嚴肅表情,“好der~”
李清沅:……
他果然流年不利。
就不應該一時上頭……
“那你昨天晚上哭得那麼厲害?爽哭的嗎?噢噢噢~邊哭邊do……沈斯年喜歡壞了吧竟然能讓你……果然哭包攻就是世界寶藏……啊哈哈哈哈哈哈……”
在李清沅暴打萬小小狗頭之前,萬小小一溜煙溜走了。
她一拳一個異化怪,一腳一排汙染源,周身三米“血流成河”屍體成堆,還能抽著空給受了傷滾迴她身邊的隊友來個治療……
暴力奶媽人設不倒,簡直讓人望而卻步。
李清沅考慮了一下自己與萬小小之間的實力差距,估摸著得有五個薑石三個黎從青那麼多。
算了算了。
他鬱悶無比的打消收拾萬小小的念頭,盡職盡責的充當起人形導航——利用他超級敏銳的通感能力,引導隊友們盡可能避開會有重大危險的路線,一路朝著城外殺出去。
是的。
他們得出南裏市市區。
因為整個市區都爆發汙染,淪陷得非常快,主播們得到通知,接引車不會進入南裏市,會在進入市區的收費站處作為上車點。
所以現在所有主播都在卯足了勁想要往外逃。
距離被賀蘭亭那個臭小鬼慫恿著一起去拆了塗真房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他們就隻匆匆和晏爾見上了一麵。
見那一麵的時候晏爾在塗真的肩上,他用口型讓隊友們先走,然後就被塗真扛著跳了樓。
兩人的身影飛快的消失在遠處,賀蘭亭眼睜睜看著大漂亮被擄走,發起了瘋,一麵發動自己所有人偶追蹤塗真兩人的蹤跡,一麵召喚來了巨大無比的人偶,化身拆樓狂魔。
而清理所的汙染一下子也爆發了。
作為領袖存在的陳重卻不知所終。
李清沅一行人隻能和其他主播以及清理所尚且還正常的獵人們一起殺出重圍,緊接著就是係統通知,之後大家全都奔著城外方向。
一個發達的城市人口數量是很龐大的,汙染爆發的速度快得太離譜,導致在很短的時間內產生了大批異化怪物。
普通人異化尚且已經難以對付,身為獵人的異化者則完全就是噩夢般的存在。
不斷有主播死亡,大批獵人要麼倒下要麼因為過度靠近汙染源而相繼異化,人類這邊仿佛已不可避免的走向了傾覆的結局。
越來越多難以承受恐懼或難以承受失去親人的人精神崩潰,前仆後繼的跳下高樓,自殺而死。
還有那種末日狂歡份子。
飆車撞人放火燒房子進入商店打砸……
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這確實是人類的末日了。
被遍尋不見的陳重站在研究院樓頂,俯瞰著這混亂不堪的人間。
他的臉上無悲無喜。
那個總是響在他耳邊的聲音依舊在誘惑著他。
那是魔鬼的囈語,是邪惡之神引誘信徒墮落的靡靡之音。
祂在誘惑他徹底的接納,誘惑他放棄自我,融入祂的本源,成為祂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陳重的眼睛裏逐漸有黑色霧氣成絲狀彌漫,汙染的氣息仿佛從他靈魂深處不斷不斷蔓延,散發……
他的臉部皮膚下仿佛有無數小蟲子在爬,像是下一秒就要有什麼鑽出來。
下身雙腿甚至開始扭曲著即將朝觸手的模樣轉變。
這棟原本在晏爾看時無比“幹淨”的房子,從地底下忽然爆發出衝天的汙染,幾乎已經具像化,像是一股龐大的黑雲籠罩上來。
就在這個時候,兩道白色的人影由遠及近,飛快的出現在了不遠處。
“啊~差點來遲一步。”
陳重原本已經越來越趨於混亂狀態的思緒,因著這熟悉的清越聲音,又拉迴一些清醒。
神經仿佛被什麼牽動了一下,他轉過身,低下頭,對上了青年那雙總是像能看透一切的妖異眼眸。
“依照約定,我來殺你了。”
青年朝他笑了笑,笑得純良又漂亮,但其實並沒有什麼溫度。
隻聽他說,“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遺言嗎?
陳重費勁的想了想。
他能留給誰呢?
他父母早已經過世,沒有兄弟姐妹,妻子兒子也奉獻給研究事業,早就成為了這棟大樓底下的那頭怪物,就連唯一的孫子,都在不久前變成了異化者,被他再次親手送進這棟大樓的地下……
沒有了。
沒有人可以讀到他的遺言,那麼他留與不留又有什麼意義?
這個世界終究還是走向毀滅了。
所以當初無數人的奉獻與犧牲,又有什麼意義?
莫名的恨意席卷了陳重的思維。
他忽地張嘴,發出了一聲不似人類的嗥叫,無數粗壯的觸手攪碎了他的衣物和肢體,從他下半身生長出來。
不過幾個唿吸間,他除了腦袋和胸膛尚且還像個人,沒有一個地方像人了。
他異化了。
卻和無知無覺隻知汙染的異化者不同,他還有一線清明。
而那一線清明裏,滿滿都是恨意。
所有剛才圍繞著樓房的具像化汙染正在瘋狂朝他胸口湧去。
陳重的身軀在不斷不斷的膨脹。
如果此時有檢測儀,那麼就一定能直觀的看到他的汙染值正在以如何恐怖的速度飆升。
他的身影很快就龐大得可以媲美一座城市的地標性建築那麼大了。
原本的研究院房屋早就被他壓垮摧毀。
地底下的也好,研究院裏原本關著的所有“誌願者”異化者也好,全都被他吞噬。
同一座城市裏的主播們一抬頭就能看到這個龐大而又恐怖的巨大章魚般的怪物,都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這就是那個災難級異化者?”
逃命途中也難免被這麼大場麵吸引的張江扶著隊友,仰著頭看著那個方向喃喃。
他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邊的隊友,眼睛裏正出現絲絲縷縷的“黑色血絲”,那是異化的前兆。
“希望那個80萬異化者能跳出來和它狗咬狗吧,不然我們哪有命活,對……”
一個吧字沒能說完,他的胸前被身邊隊友身上忽然長出的觸手洞穿了。
張江照著隊友腦袋開了一槍,並且一把推開了他。
手一翻從貼身的口袋裏掏出保命的藥丸吞下去,並且用上了天價的止血縫合道具摁在了自己胸口上。
被他爆頭的隊友顯然已經不是他的隊友了,而是異化成了怪物。
縱然頭被打爆,身體卻開始扭曲成一團糾結在一起的觸手,還在原處扭動。
張江蒼白著臉對著這團怪物連開數槍,緊接著轉過頭奪命狂奔。
這段時間提心吊膽,躲藏,被追殺,逃跑,受傷……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這樣的經曆了,更別說直麵數不清的怪物,還有親手殺掉上一分鍾還在並肩作戰的隊友。
因為曾經的隊伍裏,這些事情都有那麼一個人在做。
他們隻需要輕輕鬆鬆跟在後麵劃水,甚至還能說上幾句風涼話。
真是好後悔啊。
張江淚眼模糊,卻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流眼淚。
他知道晏爾的隊友們之前的方向,他現在跑過去求救……他們會接納他的吧?
張江拖著自己剩下的半條命,拚命的朝著希望的方向跑去。
還隔著很遠,但是他好像看到他們了。
他們那一夥人其實在主播中就很顯眼,他甚至看到他們也在順手庇護離他們比較近的主播。
那自己也能得救的吧。
如果能活下來,叫他朝晏爾跪下磕頭道歉他也願意,他這次心甘情願。
他真的知道自己以前做錯了。
希望就在眼前,往前奔跑的身體卻猛地撲倒在地。
張江低下頭,看到了卷住自己雙腿的漆黑觸手。
觸手上好像長滿了鋒利的刺,刺穿了他的腳踝。
他在劇痛中艱難的抬起頭來,看到了江禦行俯身看過來時那麵無表情的臉。
哦不,還是有的,他那還沒變黑的右眼裏,有明晃晃的嫌惡。
觸手把他的腿從腳踝開始緊緊纏繞,之後江禦行朝他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