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好點了嗎？”裴牧川坐在他的身邊，給他削了個蘋果，然後遞給了他。
宋向隅看著那個被削得不太好看的蘋果，喉頭一哽：“不用了，謝謝。”
裴牧川也沒當迴事，直接就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他在家從來沒幹過這種事，蘋果削得坑坑窪窪的也正常，對方嫌棄更正常。
“我剛剛沒看手機，”宋向隅問道，“我在海灘被人潑沙子的事情，被人傳到網上了吧？”
“嗯。”
裴牧川先是點點頭，然後立馬跟著解釋：“粉絲很擔心你，在微博上等你上線，你等會兒去報個平安吧……其他的負麵言論已經被我壓下去了。”
“謝謝。”
宋向隅眼神幽幽一轉，掏出了手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你看見崔楠那孩子去哪兒了嗎？”
“你還提那小子。”裴牧川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兩分，“我都懷疑他是故意的。”
“他應該沒有那個心眼。”
“嗯，”裴牧川沒好氣道，“我托人查了，沒查出什麼。”
出事情那一剎那，他比誰都著急，也比誰都更想快點擺平這波紛爭。
宋向隅垂下頭，眼角微微氳出一點紅色：“阿川，你這樣……我不知道怎麼還你。”
“我沒叫你還……”裴牧川繃緊了眉頭，笑容中透著點傷慟，“你知道我不想聽你說這些，你就會挑一些戳我心窩子的話說給我聽。”
宋向隅歎聲道：“阿川……你現在這樣子讓我不能理解。一開始我以為你是一時興起，想著你過了這股勁就會自討沒趣地離開。”
“後來我看你越來越執著，我很擔心，也很……惶恐。”
“阿川，你說你喜歡我，這跟我喜歡你是同樣的感覺嗎？”
裴牧川眼神一怔。“什麼意思……”
“晏含說你很久之前就喜歡我。”宋向隅舒緩地鬆了一口氣，“現在看來是有跡可循，但是這話放到五年前，我是半個字都不信。”
“你這個人，做什麼事情都堅持不了多久。”他繼續道，“但偏偏你有錢有勢，所以我拿你沒辦法。”
“之前我問你，能不能放棄一切跟我走，是因為我根本不信任你。我話說得難聽點，隻要你有出去嫖、出去玩的本事，有出去亂搞的錢，我就留不住你。”
宋向隅咬緊了下嘴唇：“我不想跟你鬧成這樣，我可以跟你當朋友，咱倆這樣的人，不適合談戀愛。你今天幫我，我很謝謝你，不違心地講，我現在確實很需要你的幫助。”
“如果我倆還跟從前那樣，沒有戳破那層窗戶紙的話，那我今晚可以痛快地答應跟你做一場，就當作還你恩情。天亮之後你願意喜歡誰，願意跟誰上床，那都是你的事情。”
“但是你說你愛我，你說你要追我，你說你做的這一切都是心甘情願，這些話……比那些你情我願的交易來得要嚇人。”
宋向隅的眸光落到了對方的身上，“我沒力氣應付你這邊的事情，我現在連正常地活著都是奢侈，我的耐心和勇氣早就在之前被耗光了，我接受不了別人，我現在偶爾感覺……我甚至接受不了自己。”
“你明白嗎，阿川？”
裴牧川忽然紅了眼眶。
他又何嚐不理解對方的意思。
“我沒想打攪你。”他的聲音低沉了下去，“你就……當作我不存在，在偶爾需要我的時候，我會出現，可以嗎？”
“可是你有正常的工作，你有自己的生活，你有你應盡的義務，你不是我請的保鏢。你爸現在找你找瘋了吧？”
宋向隅反問道。
“阿川，你不是小孩子，不能那麼任性了。”
全世界的人都在勸他放棄，全世界的人都跟裴牧川說他倆不可能。
可是像他這麼偏執的人，又怎麼會這麼輕易地放手。
裴牧川忽然抽了抽鼻子，坐在沙發的一角，頭埋得很深，抿了抿唇：“你好久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了。”
“如果不是叫我放棄你，就更好了。”
語氣中摻雜著濃濃的落寞，還有幾分委屈。
看到他這副模樣，宋向隅心中頓時湧現一陣無力感。
他忽然有點不忍心了。
“算了，我不跟你說這個了。”類似的話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說了，可是對方聽不進去，他說破嘴皮也沒有用。
“浴室裏什麼都有，你自便吧。”宋向隅站起身來，“我迴去休息了。”
裴牧川在他經過的時候，拉住了他的衣角：“宋向隅，我很想你。”
宋向隅頓住了腳步，但是沒有迴頭。
“你陪我多說說話行嗎？”
“……我有點累了。”宋向隅委婉地拒絕。
裴牧川鼻腔一酸，“你別走……我還有事情沒告訴你。”
“沈易安的事情我給你查出來了。”
他用這件事吸引對方的注意，“你被迦美雪藏的那兩年，確實有沈易安的授意。”
“你爸出事沒多久，你就進了娛樂圈，簽了迦美，他知道憑著你的能力，就算不能大紅大紫，也能迅速被人捧火。他擔心你火了之後利用手裏的人脈和資源發現這件事，就跟你們公司的瞿盟遠打了個招唿。”
在沈易安那兒，整垮一個剛出道的小明星，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後來他為什麼還要來找你。”裴牧川繼續道，“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給你遞資源。大概是因為這件事情過去了太久，他以為你已經忘記了。”
宋向隅僵直地站在那兒，眼角流下了一行清淚。
這對於他來說，不隻是揭露真相那麼簡單的事情。
他給自己的仇人賣身子，對害了自己那麼多年的人陪笑、討好，把對方當成金主，供著、伺候著。
他像個徹頭徹尾的傻子，一個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傻子。
宋向隅覺得自己的人生十分地……可悲。
大概是發現他哭了，裴牧川默默地走了過去，壯著膽子將人摟進懷中。
宋向隅沒有拒絕，頭埋在他的胸前，小聲地放聲哭泣。
裴牧川感受到懷中人整個身子都在顫抖，心也跟著疼了起來。
他摸著對方的頭發，溫聲道：“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