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害怕眼睛。
木頭娃娃,就是主神的眼睛。神降派為何可以召喚來自寂滅之地的力量,皆是因為眼睛。
每個神降派的身上,都有類似眼睛的圖案。
薛硯舟本以為,那是神降派的人獲得主神力量的媒介,實際上,並非如此。
眼睛不過是主神監控神降派的方式已經契約的痕跡,真正降臨的媒介是木頭娃娃。每一個神降派,都擁有一個木頭娃娃。
這才可以解釋,木頭娃娃這麼重要的東西,為何會出現在周毅這種不重要的人身上。
“是啊,每個人都擁有一個木頭娃娃,我也是。”
薛硯舟低頭,看著自己胸口。
一個熟悉的輪廓慢慢浮現,正是缺失了部分的木頭娃娃。或者說,木頭娃娃從來沒有消失過,一直在他身上。
這個副本,根植於薛硯舟的記憶深處。他的意識,會影響華鋼一村裏的一切,
簡單來說,薛硯舟認為他沒有得到木頭娃娃,木頭娃娃便不在。
他擔心過早消失的謝亦明已經被反噬,成為主神的傀儡,謝亦明便以那樣的形象出現。好在,在最後一刻,真正的謝亦明出現了。
謝亦明握著他的手,隻是簡單的接觸,便讓薛硯舟在瞬間想清楚一切。
他看了看倒計時,還有三十秒,足夠理清剛才沈丘傳過來的資料。
薛硯舟簡單翻閱了自己進入186號小世界後的數據,確定了那個推測。
木頭娃娃的改變,在於他一時興起魔改的契約。契約從一對多的奴役契約,變成了一對一的平等契約。
於是,木頭娃娃,也就是主神的眼睛,擺脫了主神的掌控。
失去眼睛的主神,也失去對神降派的完全掌控。
不對,這一點無法解釋,主神為何執著要毀掉186號小世界。
薛硯舟微微皺眉。
在寂滅之地,主神擁有絕對掌控權,它不可能沒有發現自己身上的木頭娃娃。
就算第一次沒有,第一次第三次,薛硯舟進入寂滅公寓的時候,總是會被發現的。
那究竟為什麼?
3、2、1……
鮮紅的倒計時已經走到了盡頭,薛硯舟來不及再多做思索,被迫麵對眼前的一切。
灶王祠,已經降臨了。
薛硯舟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他並非看到極為可怕的事情,而是有些匪夷所思。因為,眼前空空如也。
大榕樹依舊安靜地搖晃著樹葉,沙沙作響,給略過鼻尖的空氣增添了些許自然的氣息。
一切像是一場夢。
薛硯舟隻猶豫了三秒,就立刻動了起來。他扒著眼前的樹就開始往上爬,一邊爬一邊同沈丘對話。
[沈丘,把現在的數據傳給我。]
[滋啦——滋——強幹擾——滋啦——無法——]
沈丘的聲音斷在了一片白噪音中,再往後就沒有了任何消息。
看來,他的判斷是正確的,眼前看到的不過幻覺。灶王祠真的降臨了。
通道已經被徹底切斷,薛硯舟再次失去了和沈丘的聯係。
這也證明,這個副本已經徹底融入寂滅之地。下一步,就是186號世界。
他們似乎已經走到了絕境,之前的爭執似乎都是一場無畏的掙紮,仿佛蟲豸微弱的反抗。
薛硯舟爬到了樹頂,遠遠眺望而去。
目之所及,皆是一模一樣的建築。
所有的房子,整個華鋼一村的建築物,都悉數變成了灶王祠的模樣。不對,不止是華鋼一村。
明明是黑夜,視野卻異常清晰,足以看到極遠的地方。這是新洲市。
整個新洲的建築,都變成了相同的形狀——灶王祠。
薛硯舟甚至還能看見城市的邊緣在擴張,灶王祠的數量越來越多。那些模糊而高大的建築再次出現。
無盡長路。
而此刻,他孑然一身。
整座城市,隻剩下了他。
在泥螺市走上這條無盡之路時,薛硯舟雖然迷茫,但知道總有人在光亮之處等著他,便能堅定信念走下去。
如今,他卻第一次看不清方向。
所有的建築,都變成同樣的灶王祠;所有的方向,都前往同一條……
絕路。
他微微皺眉,低頭,抱著雙臂
搓了搓:“有點……冷啊。”
難得軟弱幾秒鍾後,薛硯舟搖了搖頭,開始想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他們付出了很大的代價,計劃實際上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九。
本來,他們就是計劃著用這個虛構的,處於186號世界和寂滅之地交接邊緣的副本,引誘主神降臨。
然後,捕獲主神。
薛硯舟和謝亦明三人早就懷疑,主神或許產生了意識。
它有意識地在找東西,甚至加速186號世界的滅亡。這不符合規則。或者說,186號這個新生小世界,忽然墜入寂滅之地,原因本來就不是管理局估計的主角執念。
從一開始,便是產生了意識的主神為了滿足私心,違反規則將不該毀滅的小世界拉往寂滅之地。
當然,這些緣由都必須在薛硯舟捕獲主神,送到管理局高層調查之後,才能明確。
如事實如此,主神當被銷毀,而寂滅之地,在規則運行中會再度產生新的“主神”。
“唿……”
薛硯舟長出一口氣,不去想太多長遠的事情,那些遠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眼前,他隻需要研究怎麼找到真正的灶王祠。
這些密密麻麻的建築,都是主神的障眼法。
它進入這個副本,就會受到限製,甚至在穿過兩個世界之間的縫隙時,還會變的無比虛弱。
為了保護自己,主神必須在這漫長的降臨過程中隱藏起來。
所以,他們還有時間。
想到這裏的時候,薛硯舟又愣了一下。
也對,現在隻有他了。
他需要孤身一人,再著無窮無盡的灶王祠中,找出真正的那個。
怎麼看,都是一個無法完成的任務。
“好冷……”薛硯舟望著遠方,歎了口氣,“越來越冷了,明明是……夏天。”
話音才落,他忽然覺得,有人從身後抱住了他。
一個擁抱。
冰冷的,虛無的,在這種情況下,顯得有些詭異。
是誰……
薛硯舟渾身僵硬,一句話硬是哽在喉頭沒能問出來。
太冷了,這冷意,來自身後忽然出現的……人?
是人,還是鬼?
身後那人,卻似乎察覺了他的心思,輕聲道:“是我。聽到你說冷,我隻是想著,抱著你會不會溫暖些,卻忘了我現在這個狀態……隻會讓你,更冷。”
聲音很陌生,卻又很熟悉。
薛硯舟沒有迴頭,而是愣愣低頭,看見自己空無一物的胸口。
木頭娃娃,再次消失了。
或者說,這次是真正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