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修之法……”褚清秋眸光閃爍,手捏住門板,“可她才……”
“才什麼呀,她都修煉二十多年了,若是擱在人間,這年紀(jì)早都可以婚配了!苯y彎著眼眸笑,“何況這雙修之法又不是真的要成親,隻不過將神識融合交纏,達(dá)到修煉的目的而已。”
“雖然,效果也差不多……”江蘺撓了撓頭。
“所以你想了這麼多日,就想出這麼一個辦法來?”褚清秋抬眼。
“我說褚淩神尊,你也知曉少掌門的狀況有多棘手,能想出這一個辦法就不錯了!苯y晃悠著手中的花,“我敢保證,你就算問遍全天下醫(yī)仙,都再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不過這對與她雙修之人的要求極高,畢竟她識海中的東西不明,若是換個修為低的,可能不僅壓製不住那棵樹,還會被樹中魔氣反噬。”
“這雲(yún)際山門裏能擔(dān)此重任的還真不多!苯y把那花朵放在嘴邊敲打著,苦苦思索,“她那些個同門吧,修為都同她相差無幾!
“修為高的吧,又都是長輩,不合適!
褚清秋聽她這番話語,心中鬱氣難耐,將指尖攥得沒了血色。
而江蘺卻好像沒看見她神情一般,繼續(xù)念著人選:“不過我倒是覺得有一人合適。”
褚清秋用了全身定力放開手,才沒將自己的門板捏碎,強(qiáng)行平靜道:“何人!
“麒九嬰!苯y說。
隻聽哢嚓一聲,江蘺身邊的木門忽然開裂,露出裏麵黃色的內(nèi)裏,將江蘺嚇了一跳,差點跳出門框去。
江蘺看了看木門,又看了看褚清秋,勾唇:“我早晚得嚇?biāo)涝谏褡疬@靜山宮!
“為何是麒九嬰,她可是獸!”褚清秋道。
“她是神獸,何況早就化成人身了,並不影響,而且她同少掌門乃結(jié)契狀態(tài),神識融合起來也要比旁人來得容易。”江蘺說。
“荒唐!瘪仪迩锉尺^身去,將泛紅的指尖藏進(jìn)袖籠,“靈契一生,她們便是主仆關(guān)係,怎可行雙修之事,這有違禮法!”
江蘺掩著紅唇笑了笑,惋惜道:“神尊說的也有理,那,我就不知到底還有哪個合適了!
“不過反正法子是有了,我還得下山去告訴少掌門一聲,這雙修與否,與誰雙修,她自己也得知曉!苯y說著轉(zhuǎn)身,被幾片飛羽攔住。
褚清秋咬牙道:“我同你一起!
與此同時,山下點星鎮(zhèn)。
一行四人穿過人頭熙攘的石橋,寧拂衣三人身著門服走在前麵,手裏捏著兩隻燒雞的九嬰慢悠悠跟在她們身後,一邊頗為自得地瞧兩旁新鮮,一邊優(yōu)雅地啃著燒雞。
“衣衣,你忽然要取這豔陽草是為何?”柳文竹捏著手裏兩棵金燦燦的小草,柔聲問。
“豔陽草生在陽光最為燦爛的山頂,是用於製避毒丹的好材料。”容錦負(fù)手道,隨後看向?qū)幏饕拢澳闶窍胱霰芏镜ぐ??br />
“是的!睂幏饕抡f。
“尋常毒藥又奈何不了我們,你要避毒丹有什麼用?”柳文竹將小草遞還給寧拂衣。
寧拂衣小心將豔陽草收起,勾唇道:“避毒丹不止可以用來避毒,也有使人清醒之效,若是有什麼迷煙迷陣的,隻需含上一顆,便能不受迷惑!
鑒於她前幾日總因為頭疼而昏厥,她便想起了煉這避毒丹,以防重要時刻自己又昏迷了,耽誤事。
反正褚清秋也躲著她,閑來無事,倒不如下一趟山。
寧拂衣想著想著,將手探到一念珠中去摸那青羽,羽毛冰冰涼的,沒有字跡傳來的感覺。
褚清秋到底為何要躲著她,難不成真的同九嬰所說,她對她……
寧拂衣微闔鳳目,她從未像這幾日這般迷茫過,看不透褚清秋,也想不清自己,索性便下山做點事,分散注意。
“咦,九嬰呢?”柳文竹走著走著發(fā)現(xiàn)身後沒人了,拉著寧拂衣轉(zhuǎn)身張望,卻見九嬰擠在橋中央一群人堆裏,隻留了片火紅的裙擺。
寧拂衣一陣無言,她拍了拍柳文竹的肩,轉(zhuǎn)身大步走迴去,拽著九嬰的手臂將她拖了出來:“麒九嬰,你又在看什麼!”
九嬰的頭發(fā)因為下山而化成了黑色,衣著也同常人無異,她離開人群時很不情願,伸手將寧拂衣推開:“你這丫頭,拉我做何?”
“不拉你,不拉你你腦袋都要塞進(jìn)鍋裏了!睂幏饕聦㈤L袖甩開,目光越過人群看向裏麵,原是個擺著桌子做龍須酥的,一旁還有個鍋,正咕嘟咕嘟熬著糖。
“你別以為你同我結(jié)契就真是我主人,便真的能管我!本艐肱牧伺谋粚幏饕伦竭^的衣袖,斜睨她道。
寧拂衣似笑非笑地看了她兩眼,從腰間掏出個錢袋子,在九嬰麵前晃了晃。
九嬰的眼神追著那錢袋子轉(zhuǎn),將手放了下來,彎著媚眼:“偶爾管管也行!
眼看著九嬰要伸手奪過錢袋子,寧拂衣眼疾手快地把手收迴:“從山上到山下,你已吃吃玩玩了一路了,容錦師兄和文竹的錢袋子全被你掏了個空!
“還說平安和你沒關(guān)係,這食量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睂幏饕掳彦X袋子係迴腰間,“等會兒還有晚市呢,你省著點!
說罷,她便丟下九嬰獨自下橋,留九嬰一人對著散發(fā)甜香的龍須酥抿嘴。
“當(dāng)人真是麻煩,吃東西還要買,搶都搶不得!彼L歎一口氣。
太陽很快下了山,點星鎮(zhèn)不負(fù)其名,整個鎮(zhèn)子家家戶戶門前都燃起燈籠,好像散落人間的星辰,街上人愈發(fā)多起來,寬闊的長街?jǐn)D滿了七夕出門的男女,各個手中都提著花燈,遙遙望去好似一片燈海。
此處雖不似岐國京城那般華貴,但熱鬧卻分毫不少,尤其是當(dāng)晚市來臨,眾多孔明燈飛上半空時,頓時如詩如夢。
“哇,衣衣你瞧!”柳文竹拉著寧拂衣看頭頂掛滿屋簷的花燈,“真好看,以往每年七夕我們都悶在山裏練功,這還是頭一次下山來玩!
“真好看!彼兆淼剞D(zhuǎn)了個圈兒。
“是啊,莫說是你們,我都不曾看過。”容錦也隨之抬頭,掏出幾枚銅板買了兩個花燈,遞給寧拂衣和柳文竹各一個。
“幸好沒將銀子全給九嬰,不然連個花燈都買不起了。”容錦笑得溫潤。
寧拂衣拿著手中兔子形狀的花燈,沿街走著,卻見前麵橫過一條河,河裏也飄了不少粉紅色的花燈,從上遊經(jīng)過此處,河上又有一石橋,橋邊掛了許多風(fēng)鈴。
風(fēng)一吹,整座橋都響起清脆的鈴聲。
“姻緣橋!绷闹駥χ鴺蜻吺蛔忠痪淠畹,疑惑地看向?qū)幏饕,“這姻緣橋是何意,怎麼有這麼多人在上麵駐足啊,將路都堵住了!
寧拂衣自然也不知,抬手?jǐn)r住個剛從橋上下來的男子詢問。
那男子紅光滿麵道:“這姻緣橋啊乃是我們點星鎮(zhèn)最古老的橋,傳說是這天上的姻緣神掉下的姻緣筆化成的,據(jù)說若是有情人一同走過這座橋,走到橋中央時風(fēng)鈴響了,便是有緣,若是風(fēng)鈴沒響,或許就是段孽緣了!
“這麼邪乎?”容錦摸了摸頭,“那若是沒有有情人呢?”
男子聞言,迴頭指了指橋的頂端:“看見了嗎,橋中央站著好多人,傳說一人從此處上去,若是在橋中央正好與別人打了照麵,那麼那人便是你的有緣人!
“至於是情緣還是孽緣,就全看風(fēng)鈴響或是不響了!
“多謝!睂幏饕鲁α诵。
“這麼神奇,我倒想試一試!绷闹窭鴮幏饕潞腿蒎\往上走,容錦卻連忙後退擺手。
“你們?nèi)ゾ秃,我一心修仙別無他求,可不敢尋什麼有緣人!比蒎\臉都紅了,“我不上去。”
柳文竹聞言也想起什麼,垂頭喪氣起來:“師兄不說我都忘了,爹爹最不許我想這些風(fēng)花雪月,不許我被凡塵俗事影響了修行。”
“假的倒也罷了,若是真遇到了什麼有緣人,那便難辦了!彼册嵬肆艘徊剑浡暤,“我也不去了,衣衣你去吧!”
寧拂衣本就不信這什麼姻緣橋,便想和她們一道離開,奈何人群裏忽然伸出一條藕臂,將她腰肢攬著便往橋上帶。
九嬰古琴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都來了,猶豫什麼,他們不去,便讓本神獸陪你玩玩!”
寧拂衣還沒反應(yīng)過來,人就已經(jīng)被拖著踏上臺階了,她隻得迴頭同柳文竹打了幾個手勢,要他們先自己逛,然後迴頭匯入橋上人流。
橋上的人摩肩擦踵,頂端的人停留太久,所以每走一步都極為艱難。
“這人間好玩的東西就是多!本艐胱е鴮幏饕伦咦咄M,臉上滿是笑意。
“你一個活了幾萬年的神獸,還信這種傳說?”寧拂衣被擠得搖搖晃晃,嗤笑道。
九嬰紅唇勾起,露出個含義不明的笑。
“這姻緣神,我年幼時也是見過一麵的,他確實有一根勾畫姻緣的姻緣筆,筆上墜了顆銅鈴。”九嬰說。
寧拂衣腳步頓了頓。
說話間,長長的隊伍已然縮短了,寧拂衣麵前就是橋的中心,九嬰不知何時被人擠到她身後。
寧拂衣迴頭找不到她,隻得扭轉(zhuǎn)過身,正巧走在她前麵的男人側(cè)身離開,她便撞進(jìn)了一人如星般的眼眸裏。
心弦頓時繃緊,周圍人群的吵鬧聲一瞬遠(yuǎn)去了。
二人麵對麵在橋中央停下,望著彼此的眼神皆帶著幾分詫異,無數(shù)人從她們身旁走過,帶起陣陣微小的風(fēng)。
“神,神尊!睂幏饕律ぷ雍孟癖皇颤N東西堵上了似的,嘴巴張了兩迴才說出話。
同她麵對的正是褚清秋,她沒穿平日裏的衣衫,而是穿了身絲製的繡了花朵的白色羅裙,雲(yún)肩垂下兩片素紗,將她身段籠在其中。
燈火透過素紗閃爍,猶如畫中仙,水中月。
褚清秋不是在山上嗎,她居然會在姻緣橋上遇見褚清秋。
九嬰說她確實見過姻緣神,也見過姻緣神手中的姻緣筆,那麼關(guān)於這個橋的傳說,或許真的是事實。
寧拂衣無意識地捏緊了手掌,心髒跳得比閃爍的燈火還快。
褚清秋顯然也不曾料到會遇見寧拂衣,她下意識看向橋兩側(cè)掛著的鈴鐺,方才發(fā)現(xiàn)原本還有的風(fēng)忽然停了,鈴鐺一瞬鴉雀無聲。
她紅唇緊閉,眼眸微微顫動。
“若是風(fēng)鈴沒響,那便是段孽緣了。”方才那男子的話縈繞在心間,寧拂衣也攢眉盯著那些鈴鐺,說不出心中煩悶。
“神尊信這傳說嗎!睂幏饕潞鋈婚_口,手掌猛然翻轉(zhuǎn),從她掌心蕩開陣氣流,將紋絲不動的鈴鐺吹得左右搖擺。
於是叮鈴鈴的風(fēng)鈴聲再次響起,蔓延了整座姻緣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