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銘昆領頭的c市緝毒隊和b市當?shù)鼐R合到了一起。
魏柏言趕過去的時候,意料之外地看到了熟悉的麵孔。周銘昆在一邊吸著煙,腳邊都是煙頭。廖桁京紅著一雙眼站在風口。小小提著手提電腦,妝都花了,不知道哭了有多久。兩人看到魏柏言過來了,一前一後地上去,小小抽噎著說不出話來,反而是廖桁京一反常態(tài)地變得嚴肅之至,艱難地開了口,
“老魏,哨子的事……是真的嗎?”
自從那件事情過後,廖桁京已經(jīng)很久沒有喊過葉邵的外號了。這一聲出口,魏柏言聽到了都恍惚了一瞬,想到不知道葉邵聽到後會有什麼反應,他心頭一酸,說不出什麼話來,隻低聲冒了一個字來,“嗯。”
“當年一直暗中幫我們的人,給我們送線索的人,是哨子?”
“……”
不等他迴答,廖桁京又顫聲問,“當年,那個給我們發(fā)傅樂泓位置的人……也是他?”
魏柏言許久沒有迴應。過了很久後,他才低聲地道,
“……是。”
小小眼淚流得更兇了,“我……我們一直誤會了他那麼久……”
小小這麼一哭,在場的人情緒更低迷了。廖桁京的眼睛紅得更厲害了,嘴唇都有點抖了起來,可是他不知道說什麼,隻是眼神變得無措,
“我、我從來都不知道,還在背後罵過他,咒過他……我們都幹了些什麼啊?”
“現(xiàn)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魏柏言的眸眼低垂下去,掩蓋了裏頭壓抑翻滾的情緒,他捏緊了拳頭,強製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抬頭看向眾人,道,“現(xiàn)在葉邵在那些人的手裏,我們要爭分奪秒,時間不多了。葉邵做事不像是會無計劃去送死的人,他臨走之前,有沒有和你們交代什麼?”
魏柏言看著像是對所有人說的,但目光卻放在了周銘昆身上。
周銘昆狠狠地吸了口煙,把煙丟到地上,“有。”
周銘昆拿出手機,翻出了葉邵臨行前發(fā)給他的短信。那條短信的內(nèi)容很簡單:周隊。老計劃。c市羅港傅樂泓。
周銘昆解釋道:“兩年前,哨子就是在c市羅港緝捕傅樂泓行動中,趁著傅樂泓負傷,將追蹤器植入到傅樂泓體內(nèi)的。哨子可能是在提醒我,他留著當年的那種追蹤器,現(xiàn)在可能通過某種辦法植入到某個人的體內(nèi)了。”
廖桁京說,“老大你確定嗎?那種追蹤器雖然在當年很好用,但是有個很大的弊端。植入並非無痛,還會造成很明顯的傷口,這肯定會打草驚蛇。早就被淘汰了。不如查直播的ip地址吧?那群人……那群人不是在直播嗎?”
小小還在抽噎,說,“沒用的,我來之前就試過了,對麵是個老手,ip地址一直在變換,根本查不到。”
魏柏言低啞地出聲,“如果……把追蹤器植入到自己的身體裏呢?”
在場所有人一愣。
廖桁京猶豫著開口,“不太可行吧?‘紅梟’那邊的人難道會看不出來有傷口嗎?”
魏柏言的緊握的拳頭顫抖著,“他身上有傷口……在他的手背上,有住院時留下的留置針針口。如果我是他,我就會把追蹤器放在針口裏。”
魏柏言的聲音有點冷,讓人聽著心裏有點寒。活生生將一枚追蹤器塞入已有的傷口裏,得有多疼?
“小小,現(xiàn)在能接受到那種追蹤器的信號的設備比較少,你有沒有辦法解決?”
小小聽到周隊問她的這句話,立刻迴過神來,點了點頭,她擦幹眼淚,迅速地鑽進車內(nèi),開始搗鼓設備。
經(jīng)過小小的一番努力,很快地,在屏幕上,位於b市郊區(qū)森林的一個角落,出現(xiàn)了一個一閃一閃的微弱的瑩綠色光點。
b市郊區(qū)森林,實驗室。
直播已經(jīng)進行了將近一個半小時了。
葉邵已經(jīng)看不出來原本的模樣了,他無力地垂著頭,唿吸間鼻頭和嘴裏不斷地湧出血沫。
這不到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裏,他已經(jīng)不知道昏過去了多少次,又被活活疼醒了多少次。老六和一行人將釘子刺入他骨頭裏的時候,他都已經(jīng)沒有感覺了,仿佛身體不是他的,隻是一灘爛肉。他隻覺得溫度源源不斷地從他的傷口裏流出來,身體漸漸變得冰冷。
他實在是太累,太痛了。
葉邵已經(jīng)有接近兩天沒有吃藥了,剛剛被壓抑住的病情早已開始反複起來。可是所有的疼痛疊加在一起,掙紮無果之後,仿佛是出於身體的保護機製,他倒又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葉邵覺得,他可能等不到警方出現(xiàn)了。
不過就算他死了,埋在他手裏的那枚追蹤器也不會消失。葉邵隻希望自己能夠活得更久一點,再久一點,那樣屍體不至於被拖到別的地方被毀屍滅跡。
葉邵想到此處,不禁覺得有點好笑,他想要笑出聲來,但是連勾嘴角都沒有力氣了。
葉邵都不知道,他的瞳孔開始渙散了。
宋子毓一直冷眼看著葉邵的變化。他見葉邵快要咽氣了,輕飄飄地擲下一句話,
“把他的頭割下來吧。”
老六收到命令,把沾滿了粘稠鮮血的刑具遞給了身邊的人,轉(zhuǎn)過身,拿出了一把鋥亮的刀。他把刀架到葉邵的脖子上方。
葉邵的眼睛艱難地轉(zhuǎn)動著,眼睫毛被帶動得微微顫動。他凝視著頭頂上的這把兇器,一滴眼淚混雜著血液從他眼角轉(zhuǎn)了轉(zhuǎn),滑落了下來,冰冰涼涼的。
眼前的景色漸漸不再聚焦,散成了一片模糊的光影。
他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哭。
也許是因為,自己在臨死前的最後一刻沒見到想見的那個人吧。
魏柏言……
……
葉邵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刀光瞬息落下。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的一刻,實驗室門口傳來了巨大的聲響。執(zhí)刀的老六的身體巨震,發(fā)出了一聲慘叫,他的小腿突然爆出了一團血霧。他的刀驚險地擦著葉邵的發(fā)梢咣當?shù)袈涞降厣稀?br />
“警察!都給我舉起手來!”
實驗室裏的所有人紛紛看向門口,黑衣警察魚貫而入。
魏柏言全身武裝,拿著一把槍,還冒著嫋嫋白煙,維持著開槍的姿勢。他的瞳孔因為剛才那一幕驟縮,心裏忍不住一陣後怕。他在炸開門之後看到的第一個場景,就看到一把刀即將要落到葉邵的脖子上。
隻要他慢上一秒,這個人就沒了。
此時葉邵無力地攤坐在椅子上。他身上傷口累累,幾處地方還插了釘子,血和衣服粘在了一起,整個人狼狽不堪。要不是胸口還有起伏,他甚至會認為這個人已經(jīng)死去了。
在直播間已經(jīng)看到了葉邵的樣子,可是親眼看卻又給魏柏言帶來了另一種不可言喻的震撼。魏柏言喘息著,雙眼逐漸湧上了一層血色,他朝中間那人喊道,“葉邵!!”
魏柏言看到葉邵的身體動了動,那人掙紮著抬起頭來,那雙溫潤的眼被血粘住了,幾乎都要睜不開來,他好像看不太清楚了,卻還是發(fā)著抖、努力地順著他的聲音看過來。
“葉邵,你別怕,我們已經(jīng)來了,你堅持住……”
葉邵笑了,仿佛放下了什麼重擔似的。他的身體抽搐著,忍不住咳了幾口血,點了點頭。但他的瞳孔還是禁不住渙散開來,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一陣慌亂從心底油然而生,魏柏言看到葉邵閉上了眼睛,整個人都要瘋了。
“葉邵!葉邵!!”
周隊長拉住了差點衝進去的魏柏言,“魏柏言你冷靜點!葉邵還活著!!”
魏柏言手腳發(fā)軟,聽到這句話之後終於有了點力氣,他朝葉邵看過去,葉邵的胸膛還有著微弱的起伏。人昏迷過去了,但是還活著。
葉邵臉上傷痕累累,整個人像個破布娃娃一樣,在這三十多個小時內(nèi)不知道受盡了多少折磨,才會出那麼多血,才會如強弩之末般,在他們來到後連撐著清醒都做不到了。人雖然還活著,但昏迷過去了,人也堅持不了多久了。那抹微弱的生機都會在他失去意識的時候隨時斷掉,那個人隨時都會死去。
魏柏言拿槍的手忍不住發(fā)抖,他的眼裏透著血絲,臉黑得能低出水來。他必須要馬上把人帶迴去,必須!魏柏言轉(zhuǎn)頭看向罪魁禍首,將槍對準了實驗室裏那個穿著白袍的高挑男人,“宋子毓!”
宋子毓臉色陰沉,他嚼碎了嘴裏最後的一顆糖,緩緩地直起了身子,手始終在口袋裏,沒有拿出來。
魏柏言怒吼,“把手給我舉起來!否則我就開槍了!”
宋子毓嗤笑一聲。
他笑得像一條蛇類,目光裏都是淬毒的危險。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把冰冷的東西來,將槍口對準了葉邵的腦袋,不急不慢地道,“那你試試看?你看是你這個退役警察的槍頭準,還是我的槍頭準?”
葉邵無聲無息的,毫無反抗之力。他的頭被槍頭指了指,便軟軟地垂下來。
“你……!”
魏柏言仿佛被人拿住了命脈,他目眥欲裂,氣息都亂了,他恨不得一槍把宋子毓打死,可偏偏不敢妄動。
周隊趕忙拽了拽理智差點要崩潰的魏柏言,他沉聲道,“宋子毓,你怎麼樣才肯放過人質(zhì)?”
“我要的很簡單。”宋子毓不慌不亂,整個人冷靜得可怕,他冷眼掃過他們,“你們所有人退到外麵去,留下一輛車,放我們走。”
這個要求提出來之後,周隊和b市緝毒隊的隊長就陷入了沉思,但不過半晌,他們就達成了共識,一切以人質(zhì)的安全為上。周隊點頭道,“可以,你的要求我們都可以滿足。我數(shù)三聲,所有人退到外麵去,你放人質(zhì)走。”
“我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會放人離開。”
周隊斬釘截鐵地拒絕道,“不行。人質(zhì)堅持不了那麼久的時間。”
宋子毓冷笑:“那誰也別想走。他留下來和我們陪葬。”
宋子毓的槍往葉邵的額頭上靠了靠。葉邵仍然無知無覺,隻是胸膛的起伏越來越小了,似乎隨時都會斷了唿吸。魏柏言的唿吸一促,周隊也急忙說,“別,你冷靜一點。”
宋子毓說,“我不急,我們慢慢耗著。你們想清楚了再給我們答複。”
周隊一眾人和宋子毓僵持著,誰都不肯先放下槍,但葉邵又不能拖。魏柏言看著葉邵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唿吸越來越弱時,額頭上忍不住滲出了汗。他蹙緊了眉頭,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下顎的線條因為被刻意壓製住的情緒而繃得死緊,但反而冷靜了下來,他將手裏的槍扔到了地上,雙手舉起,說,
“換我去。”
“你隻要放葉邵走,我隨你們處置。”
周隊皺了皺眉頭:“魏柏言!你現(xiàn)在不是警察了,你沒必要冒這個險!”
魏柏言目光灼灼,對周隊的話置若罔聞,“葉邵堅持不了多少時間了。到時候他活不了,你們也走不成。”
宋子毓微微抬了抬頭,似乎在思考這個方案的可行性。
“葉邵現(xiàn)在昏迷著,他走不動,你帶著他也走不了多遠。不如帶我。”魏柏言說,“正如你所說,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退役了,是在場的唯一一個普通人。我身手沒有在場的人好,你帶著我,危險也會更小。”
“……”
時間一分一秒地在過去,宋子毓的久久不迴答,讓魏柏言差點沉不住氣來。就在魏柏言要失去耐心時,宋子毓扯了扯嘴角,似笑而非地道,“你說你身手沒別人好,你是當我沒查過你的資料,還是當我是三歲小孩,特別好騙?”
魏柏言的臉色沉了下來,唿吸粗重,“那你要怎樣才肯相信我?”
宋子毓仰了仰下顎,麵上帶笑,卻透露著殘忍的寒意,他對警察示意道,“你讓他們折了你的胳膊。”
聽到這話之後,眾人心底一驚,有幾個脾氣暴躁的差點要罵出聲來。但魏柏言卻麵色平靜。
“不必了。”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聽到了類似骨折了的清脆聲響,魏柏言的一隻胳膊軟軟地垂了下來。他竟硬生生地折斷了自己的一隻手。魏柏言的額頭上滲著汗,但疼痛讓他更加冷靜下來,他道,“現(xiàn)在可以了嗎?”
宋子毓看到這一幕,詫異了一秒,然後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葉邵和魏柏言,一個癡情,一個傻。全都趕上來送死。他看著都覺得惡心。宋子毓乜眼過去說,“我倒是好奇,如果我說讓你自己朝自己開一槍,你會不會照做?”
魏柏言臉色沉下來,“你不要得寸進尺。”
宋子毓也隻是開玩笑,他心知繼續(xù)拖下去對雙方都沒好處。他抿著笑,稍微鬆開了一點葉邵。反正葉邵也活不久了。他不介意再弄死另一個。
魏柏言看到那危險的槍口終於遠離了葉邵一點時,心裏忍不住一鬆。他知道宋子毓答應了。
魏柏言舉起雙手,走向?qū)嶒炇抑醒搿K巫迂辜苤~邵,用槍指著葉邵的腦袋,也向中間走去。兩人手腳同步,幾乎同時到達了中點。宋子毓將葉邵緩緩放到了地麵上,他在放的同時,立刻又將槍頭對準魏柏言,不讓魏柏言有任何異動。魏柏言被槍對著並無半分動搖,隻是目光始終盯著宋子毓手裏的葉邵。
兩人對視,目光仿佛成了實質(zhì),黏著恐怖,都散發(fā)著危險的氣息,好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又像是兩隻猛獸廝殺前的對敵人的虎視眈眈。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唿吸,生怕有什麼變動。
空氣在那一瞬間凝固得可怕。
就在葉邵被徹底放下來的那一剎那,魏柏言收迴了在葉邵身上的目光。眾人隻見他突然爆起,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隻見他完全無懼宋子毓手裏對準他胸口的那把槍,用自己沒有受傷的一隻胳膊,朝宋子毓抓去。
宋子毓見他向自己襲來,扣動扳機,毫不猶豫地開了一槍。
“魏柏言!”
“老魏!!”
魏柏言偏了身,用肩頭硬生生吃了一槍,但還是被帶得後退了幾步。他咬著牙,忍著劇痛,反身一套,挾製住了宋子毓的手,用力一扭。誰知道宋子毓竟然不怕痛似的,槍沒有鬆手,兩人抗衡的時候,宋子毓將槍口對準魏柏言又要扣動扳機,魏柏言急中生智,一腳踢向宋子毓的下盤。幾發(fā)子彈全數(shù)射入天花板上,發(fā)出鏗鏘亂響。
魏柏言趁勢往宋子毓身上一翻,將宋子毓的手扭到背後,而他身體壓住了宋子毓的背,將宋子毓死死地摁在地板上。宋子毓的槍掉到了地板上。
宋子毓畢竟隻是一個醫(yī)生,力氣始終不及魏柏言,可他沒想到魏柏言失去了一隻胳膊還能製住他,他臉色難看了起來,忍不住開始掙紮。而騎在他身上的魏柏言跟一隻兇獸一樣,臉色可怖,他將拳頭重重地砸在了宋子毓精致的臉上。宋子毓偏過頭,忍不住啐了一口血出來。宋子毓還沒緩過勁來,下一個拳頭又砸到了他的腦袋上。
這一拳又一拳的,砸得結結實實,連外麵的人都能聽到拳頭砸在血肉上的聲音。魏柏言那幾個拳頭下去,拴著理智的最後一條線也被自己打沒了,他的脖子青筋盡現(xiàn),血紅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地上的宋子毓,仿佛在看一攤爛肉,好像今天要把人打死在地上。
在又一個拳頭帶著勁風砸過來的時候,宋子毓趁機掙脫,身體一翻,手呈爪狀抓向魏柏言肩頭上的傷口,入肉三分。魏柏言臉色一白,鉗製住宋子毓的手不禁一鬆。就在這空當裏,宋子毓摸向落到不遠處的槍,突然一笑,槍頭調(diào)轉(zhuǎn),對準了地上的葉邵。
魏柏言的臉色陡然一變。
“不!”
槍聲響起。
魏柏言整個人都僵住了,渾身的血液冰涼。
可是事情卻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宋子毓沒能開槍,他維持著開槍的姿勢,低下了頭,在他雪白的長袍之間,出現(xiàn)了一個紅點。那紅點越擴越大,慢慢將他的衣服染成了紅色。魏柏言迴過頭。隻見周隊那滄桑的眼裏透著一股冷靜,手裏的槍口還冒著白煙。
宋子毓好像還沒意識到什麼,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手立馬被鮮血浸染了。
“宋少——!!”
老六嘶吼了一聲,想要從血泊中爬起來。宋子毓的同夥見宋子毓倒了,麵色倉惶,剛想有所動作,可是還沒能摸到槍,警察們的幾十支槍械齊刷刷地發(fā)出了子彈上膛的聲音,他們被槍口對準,隻聽警察們怒吼道,“誰也不準動!”
說罷,在周隊和另一位隊長的命令下,警察們拿著槍支,紛紛逼近了他們。
宋子毓發(fā)出了陰冷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
魏柏言的心裏終於生出了一陣後怕,眼睛裏的閃爍出賣了他剛才的慌亂。過了好一會兒,他身體才逐漸迴暖。魏柏言肩頭上的血還汩汩流著,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痛一般,拖著自己軟綿綿的胳膊,像葉邵爬去。
魏柏言想摸一摸葉邵的臉,又有點猶豫。那個人現(xiàn)在這麼脆弱,好像碰一下就會碎了,隨時都會斷了唿吸。他顫抖著手,終於隻是撥開了葉邵沾著血的頭發(fā),露出了葉邵的眉眼來。
宋子毓倒在地上,任由警察們將他扣住,他漂亮白皙的臉蛋此時都沾上了泥,牽起嘴角,看著這樣的局麵,不知道是瘋了還是傻了,居然笑了起來。笑的時候牽動了傷口,吐了幾口血出來。
宋子毓的目光落到了魏柏言身上,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魏柏言,你想不想知道葉邵的病能不能治好呀?”
魏柏言的身體一震。扣住他的廖桁京眉頭一皺,啐了一口髒話,“你他媽給我閉嘴。”
“閉嘴?我為什麼要閉嘴?”宋子毓吸了口氣,看著廖桁京,桃花眼瞇成了好看的彎月牙形狀,他問,“你們殺了我那麼多兄弟,抓了我媽,你們讓我不好過,我為什麼要讓你們好過?”
廖桁京麵色一冷,手裏就用了死力,宋子毓的手都被扭成一個扭曲的角度了,但他好像天生不知道疼一樣,麵不改色。他笑得很開心,像是很得意一樣,而他說的一字一句都像重錘一樣敲在了魏柏言的心上,讓魏柏言的心越來越冷。
“我之前在醫(yī)院和你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他那個病根本無藥可醫(yī)。你們就次就算救得了葉邵,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宋子毓笑著笑著,就咳出了一口血來,麵色癲狂,烏黑的眼珠裏滲出了駭人浸毒的眼光。魏柏言終於忍無可忍,他額頭青筋立現(xiàn),嘶吼著喊道:“你閉嘴!!”
魏柏言不顧自己重傷在身,衝上去扯著宋子毓的領子,一拳打了過去。饒是廖桁京鉗住宋子毓的身體,宋子毓的身體也被帶得像旁邊歪了過去。宋子毓還在對著他們笑,笑得人的心裏發(fā)毛,“或許你現(xiàn)在讓他死,會是一種解脫。”
魏柏言操起拳頭還想揍,廖桁京連忙攔住。魏柏言怒視他,“你給我放開!”
“再打人就要死了!”
“我就是要打死他!”
“你打死人可以,你坐牢了,葉邵怎麼辦?”
宋子毓看著他們爭執(zhí),笑得更開心了,跟個瘋子一樣。笑得人眼皮直跳。
廖桁京一邊分神攔住魏柏言,一邊鉗製住宋子毓,爭執(zhí)過程中,他突然在在宋子毓的後腰間,感受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而且東西不隻一個,好像是有一排。他臉色陡然一變。
魏柏言看到廖桁京的臉色之後,也向宋子毓的腰間看去,那裏被廖桁京撩開了,因為之前有衣服擋著的關係,他都看不清楚,可此時他卻分明看清楚了貼在宋子毓腰上的東西是什麼。魏柏言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心劇烈地在跳動。
——是炸彈!
“快蹲下!!!”
一陣巨大的火焰裹著勁風從宋子毓的腰間爆發(fā)開來,就在那熾熱的白光淹沒眾人前,魏柏言拚力撲向了葉邵,將葉邵護在了自己的懷裏。
巨大的爆炸在瞬間席卷了整個實驗室。
爆炸聲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