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時說完就後悔了。
這些年他“1”得太純粹了,做0,完全無法發揮出他的水平。
這對於體驗不到他水平的秦熾,也將是巨大的損失。
於是,在秦熾一副“我剛怎麼就沒讓你摔死”的神情下,裴宴時毫無廉恥之心地收迴剛才那句話,換作另一番虎狼之詞:“這話說早了,等時候到了,自然會見分曉的。”
秦熾懶得搭理他,拿來頭盔,扔他身上:“自己練。”
裴宴時接住頭盔:“你不跟車了麼?”
秦熾算是看透了他:“我越跟你越摔,你自己看著練吧。”
裴宴時本來也不是真心想要學摩托,秦教練一怠工,他這個學徒當得也就敷衍了事起來。
隻騎了兩遍,就剎停在秦熾身邊,說要打道迴府。
兩人迴了市區,秦熾隨便找了家小餐館,在裴總一臉嫌棄中把桌上放著的那種滿是陳年油跡的過塑菜單遞過去。
金貴的裴總往後靠上了座椅靠背,表示拒絕。
剛靠上,又嫌靠背髒似的,坐直迴來。
秦熾隻好道:“我點吧。”
吃完飯,迴到酒店停車場,秦熾把摩托車固定在車頂上。
等他忙活完,裴宴時已經好整以暇在副駕上坐著了,他隻好繞至駕駛座。
他們這次要去的地方是一個比較小眾的森林公園,裏麵原始山林風貌保留完好。秦熾這次過來,是想打卡其中的一條路線。
到山腳時,已下午過半。
風時不時刮一陣,但不大,和尚且強盛的日頭混在一起,甚至算得上有幾分和煦。
從車上下來,秦熾把背包背上了。裴宴時打開後座另一邊的車門,將自己的背包也拎了出來,準備關車門時,瞥見早上被自己丟在後座的那瓶劉釗送的,叫什麼fallen angel的酒,眉梢挑了下,想起夜裏溫差大,山上或許會冷,到時候溫點小酒喝也不錯,於是把那瓶酒給捎上了。
秦熾沒等他,先一步去售票處買票了。
裴宴時將包往肩上提了提,在檢票口等他。
買票的人不多,秦熾很快過來了,遞給他一張票。
裴宴時接過,看了眼,十塊錢的票價。
兩人一起檢票進了景區。
他們要走的這條路線包括下山在內,全程13公裏,最高處海拔七百多米,其中百分之八十是野路,剩下的路程一半水泥路,一半臺階。
進門後就是一段一公裏多的水泥路,呈坡狀往上。
這段路還算好走,裴宴時五步一跑,基本能跟上秦熾。
但這段路程結束得太快,沒多久他就站在了水泥路和野路的交界地帶。
看著林木交錯、花草冗腫,甚至第一眼連攀登路口都看不到在哪兒的野路路段時,裴宴時定在原地,手插兜,沒忍住歎了聲“嘖”。
秦熾朝下山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裴宴時:“我看著像那麼容易就知難而退的人麼?”
“你看著像四體不勤的人。”
“我常年定期健身。”
秦熾哼笑一聲,往前去了。
裴宴時確實健身,常年也對,但定期,卻不絕對。不忙的時候,他每天都光顧健身房,忙的時候,一個月也難過去一次。
和秦熾這種十幾年如一日高強度訓練的體能悍將比起來,他就好比小學生運動會四百米冠軍對上奧林匹克運動會一萬米國際冠軍。
這一點在野區路段完成到一半時得到了驗證。
這時候裴宴時雙腿已經完全無力了,再多走一步,他兩腿一軟能直接跪地上。
裴宴時抓住一節粗壯的樹杈,就地倚著塊畸形的巖體癱坐了下來,也顧不上一地碎石枯枝紮屁股。
“秦熾,”他喘著氣,喊前邊人,“歇一會兒。”
秦熾轉過頭,說他:“你剛不是歇了?”
裴宴時扶著膝蓋持續喘氣:“那已經是十分鍾以前了。再歇會兒吧,我真走不動了。”
秦熾抬起手腕看了眼表。
從進山門到現在,已經一個半小時了,換作以往,這樣的山程,他差不多都要登頂了,眼下捎了個尾巴,效率肉眼可見地見了鬼。
秦熾四下看了一圈,又用腳尖碾了碾路麵,沒縱容裴宴時這一輪歇腳:“起來。”
裴宴時揉著發酸的小腿:“起不來。”
秦熾說:“這一帶滾石多,不安全,我們繞過這一片,之後你再歇。”
裴宴時也不是大意的人,秦熾這麼說了,他就撥開腳邊糾葛纏繞的野草看了眼,底下確實不少破碎的小石塊,層層疊疊的,隻是被瘋長的野草和零落的枝葉給擋住了。
他問秦熾:“這兒看著都是植被,這下麵的石頭哪兒來的?”
秦熾往更高處望了眼,說:“估計上麵有凸出的崖體。這種野山,不確定因素很多,現在還刮著風,別鬆懈,你趕緊起。”
裴宴時一臉苦色,他扶住原先那節粗樹杈,打算起身,結果兩條腿就跟罷工了一樣,不聽使喚,一時根本支撐不了他站立。
“再給兩分鍾,我緩個勁兒。”裴宴時說。
秦熾蹲下身,撿了幾個石塊在手裏打量。
這些石塊棱角很銳利,表麵也很新鮮,說明這下麵的滾石剛沉積不久,此處隨時有滾石墜落的風險。
秦熾起身,往下,直接朝裴宴時走了過來:“別緩了,起來。”
“那一分鍾。”裴宴時想給自己這雙灌了鉛一樣的腿再爭取點時間,“這一分鍾還真能有滾石掉下來不成?再說了,這些都是小滾石,砸不死人。但現在讓我多走一步,我就會累死。”
他話音一落,一陣風刮過,樹葉簌響,枝丫亂顫。
腳底板下的石塊撲棱地滾了幾顆。
秦熾抬腳蹬了下裴宴時背靠著的那塊有他們背包那麼大的畸形巖體:“都是小滾石,那這是什麼?”
“……”
微頓過後,裴宴時扶著膝蓋,仰頭看著秦熾:“那你背我。”
又是一陣風吹過。
這時候日頭已經褪了,頭頂是微青色的天空。
秦熾在他麵前靜站了兩秒,然後把背包背到身前,人背過去,蹲下身:“上來。”
看著蹲在自己麵前的這道身影,裴宴時愣了下。
隨即他就理所當然地接受了。
這麼好的機會,錯過就不是他了。
兩手搭上秦熾的肩,接著脖子一摟,裴宴時整個伏在了秦熾背上。
盡管他瘦,可到底是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再輕也輕不到哪兒去,這山又不好爬,秦熾肯定是吃力的。
裴宴時客觀地體諒了一下:“背著我難走麼?”
秦熾迴:“能走。”
“能走就行。”
客觀體諒歸客觀體諒,主觀上,隻要秦熾不主動把自己放下,他裴宴時是絕對不會率先叫停的。
因為在滾石區內,秦熾沒有縱向往上,而是橫切著往上走。
事實證明,他倆遠離這片區域是對的。
風刮得越來越大,頻率也比之前高了不少,頭頂不斷有山石墜下來,咕嚕咕嚕地滾進長草裏。
這一路上,裴宴時沒少和秦熾說話,走了挺長一段路後,裴宴時從秦熾的話語中判斷,快要出滾石區了。
他可以確定,隻要一出這片區域,秦熾立馬就會把自己放下。
但他不想下去。
被秦熾背了這麼一大段路,他早已心猿意馬,甚至起了點暫時還不至於暴露的反應。
他裴宴時一直都是個一有機會就會抓住,抓住了就會把這個機會利用價值發揮最大化的人。
所以此時此刻,他不想坐以待斃地等著自己被秦熾“卸貨”,然後兩人再幹巴巴地爬完後半段山程,不撩起點兒什麼,不把氛圍拱上一個高度,實在是對不起他作為商人的身份。
想做就做了。
原本規規矩矩抱著秦熾脖子的手,這就開始不老實了。
他先是捏了捏秦熾的胳膊,然後湊在秦熾耳邊,吹著氣說:“你有肱二頭肌。”
這不廢話呢麼。
秦熾一直提防著他來事兒呢,裴宴時這會兒來這麼一句,秦熾就知道這是要開始了。
果然,下一步,某人的手就鑽進了他的身體與背包的縫隙裏,畫圈似的摸著,邊摸還邊咬他耳朵:“還有胸肌。”
說完裴宴時的手往下探。
接著就是腹肌了。
秦熾沒讓他得逞。
秦熾背著裴宴時,兩手撈著他的腿,順勢在他腿間一掐。
大腿上都是嫩肉,經不住這麼掐,裴宴時頓時疼得“嘶”了聲。
“你的手段就這麼幼稚麼?”裴宴時不爽道。
秦熾:“你就不幼稚?”
“我幼稚?”裴宴時輕哼,“你見哪個幼稚鬼能摸得這麼有技巧?”
秦熾被他這句話給幼稚沒了,沒忍住發出一聲輕笑。
裴宴時問:“你笑什麼?”
“沒什麼。”秦熾說,“你別亂動。不亂動還能享受幾分鍾不費腳的快樂,亂動的話,我現在就把你扔下去。”
裴宴時這下沒話說了。
又走了一小段路,腳下幾乎沒有石塊了,植被依然茂盛,不知名的野花在風中輕輕搖曳著。
秦熾在一處相對平緩的坡麵上,把裴宴時放了下來。
兩腳著地的瞬間,還是有些發軟,但確實迴了不少血,一會兒堅持一下,應該能一口氣撐到山頂。
裴宴時拿出水,遞給秦熾,秦熾仰頭灌下去大半瓶。
剩下的小半瓶裴宴時自己喝了,喝完他隨手將礦泉水瓶一扔。
秦熾瞪他一眼,過去撿瓶子。
“剛才上山,不是看到拾荒的老人了麼,人家會撿的。”裴宴時說。
“這山這麼大,草又長得瘋,轉頭就給蓋住了,拾荒的人未見得撿的到,白色汙染就是你這種人害的。”
裴宴時倒是虛心接受批評:“受教了,秦大隊……”
還差個“長”字沒說完,裴宴時話音頓時止住了。
下一秒,身後傳來一陣簌響,秦熾感覺有影子從後罩過來,他抓起瓶子,剛想起身迴頭,突然被人從身後猛地撲倒。
一個踉蹌,栽在地上,秦熾吃了一嘴的草。
“艸!”秦熾沒忍住罵娘,“裴宴時你他媽有完沒完?!”
他猛地起身,順勢抬手往後一掀。
裴宴時原本半壓著他,猛一被掀,人摔在地上,被荊棘在脖子上劃拉了一口子。
火一股腦蹭了上來,裴宴時道:“秦熾你他媽有病啊不分青紅皂白就推人!”
裴宴時這話一說完,秦熾就發現自己真掀錯人了。
他轉頭的一瞬間,就看見一條紫灰色的花蛇鑽進野草深處,尾巴一晃,一溜煙不見了。
再一扭頭,看向裴宴時。
除了之前爬山時的一些小劃傷外,他身上多了兩處傷口。
一處在脖子上,是被野生荊棘劃出的一道食指長的口子,細長的血線橫在白皙的脖頸上,極為刺眼。
一處在腳踝上,兩個紅腫的血點。
一看就是被剛才那條蛇咬的——
久等啦
感謝在2023-01-26 00:08:53~2023-01-28 19:10: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風兮 6瓶;蝙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