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上去的一瞬間, 習憂就嚐到了奶油的味道。
比他想象中要甜。
他單手手肘撐在沙發裏,另一隻手往下繞去,覆住顧仇的後腦勺, 然後擼貓似的來迴順了幾道。
顧仇的手原本是勾在他脖子上的, 察覺到他抓揉自己頭發的動作, 顧仇也抬手, 觸進他的短發裏, 輕輕抓了抓。
習憂身體微僵, 將顧仇的後腦勺往自己的方向一摁,讓他愈發貼向自己, 就勢吻得更深更兇。
像是要把那點殘餘的奶油香氣全部汲取殆盡。
對於習憂的吻, 顧仇總是應付得極為艱難。
他的吻,和他平時那副冷淡靜漠的樣子, 完全是兩個極端。
哪怕一開始溫柔還能撐撐場麵, 沒多久那潛藏在他身體裏的掠奪屬性也會暴露出來, 淋漓盡致地於自己身上彰顯。
顧仇一麵很喜歡,一麵又腹誹“丫的絕對一人兩麵”。
他甚至想, 哪天習憂要是不想和自己過了,一個吻, 就能讓自己窒息到掛了。
他用手捏了捏習憂的脖子, 想要他停下,習憂沒理,顧仇又用腿蹬了一下, 習憂才緩緩鬆開一點力氣。
顧仇順勢拉開與他的距離。
兩人相隔極近地對視。
彼此的眼睛裏都裝著一片深藍色的海。
顧仇看著他, 手朝著目的地而去, 及時被習憂捉住:“幹什麼?”
顧仇嗓音也低, 反問道:“你說呢?”
習憂捉他的那隻手沒鬆。
顧仇:“不難受麼?反正我挺難受的。”
習憂目光凝在他臉上。
好一會兒, 顧仇等不住了,準備掙開習憂的手。習憂突然帶著他的手往上一扣,指間穿插,與他十指交握。
顧仇微微挑眉:“想明白了?”
習憂從喉頭裏擠出一聲啞極了的“嗯”,空出的那隻手找到某個地方,停住,齒間含著低低的笑,說:“不過,先伺候顧少爺。”
顧少爺從小吃穿用度不缺,因為擁有的絕大多數的東西都是最好的,所以很多時候便顯得無欲無求。
習憂握住他的時候,他有種錯覺。
過去的寡素,好像就是為了這一刻鑽膚浸骨的葷。
他眼睫上起了霧,眼中看到的習憂仿佛蹲在朦朧的晨霧裏。
房間裏僅剩的那來自衛生間的光,像是遙遠地平線上升起的太陽。
他自己是晨曦之下的湖水。
而習憂,是往湖水裏擲石子的人。
一顆一顆,攪亂原本平靜的湖麵。
漣漪漾開,粼粼波光,許久不得平息。
眼前的霧氣越來越重,晨霧裏的那人越來越模糊。
但他還在屈膝蹲在那裏,像在兢兢業業地鑽研著什麼。
顧仇張了張嘴,想和他說句什麼。
但是一開口,那聲音卻古怪得很。
像是貓兒叫,亦或是嬰兒泣。
那人聽見後,身形好像微微一滯,然後朝他看了過來。
兩人視線對上。
顧仇覺得羞愧極了,撇開無法聚焦的眼神,不再看他,也不再看他身後的太陽。
他把腦袋抵進沙發深處,把這一場清晨的日出隔在了視線之外。
雖然他未親眼看到,但他能感知到,某個瞬間,太陽徹底升起了。
空氣裏溫度在升騰。
接著,顧仇聽見習憂站了起來,去扔了什麼東西。
他從沙發裏抬起頭,轉迴臉,隔著眼睫上未徹底散去的霧氣看過去。
一切已得體,是習憂把自己拾掇幹淨了。
想到剛才的自己,以及剛才將那一切施諸於己的習憂。
顧仇眼眶燒得泛紅。
習憂迴來時,目光膠在他臉上,然後動作很輕地覆了上來,抱住他,低低的嗓音裏帶著笑意,說:“原來我們顧爺還能是這樣的。”
顧仇耳根、眼尾的紅還沒徹底下去,聞言血色更甚,他抬手,拳頭衝著習憂胸口就過去了。
習憂握住他的拳頭:“貓勁兒。”
又去咬他耳朵,問:“說要幫我,你現在有那個力氣麼?”
顧仇伸手就準備行動,習憂笑著製止住他,說:“不著急,你再迴味迴味。”
“迴味你——”
習憂親了他一口,堵住了他後麵的話:“髒話別亂說。”
顧仇向來說到做到,手又不安分了,習憂這迴沒製止,隻問:“真有力氣?我看你骨頭好像都軟了。”
“有沒有,”顧仇眼神睨著他,口氣不小道,“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習憂眼神深黯。
手到達某個地方,把玩片刻。
走廊裏忽然傳來急切的腳步聲,又因那聲音陷在厚重的地毯裏,顯得有些悶沉。
他沒管,繼續。
下一秒,“哧啦”一聲,拉鏈被一拉到底。
隔著布料,顧仇先握了下。
居然他媽的顯得他手小。
他指尖輕輕一勾,拉開布料的邊緣,剛要往裏,房間門突然被人拍響。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
又重又急。
兩人對視一眼,顧仇黑著臉,語氣差爆:“哪個歐皇這麼會挑時間?”
習憂笑:“你怎麼比我還生氣?”
顧仇臉色極臭,沒說話。
習憂拉住他的胳膊,帶著他一起起身:“你先去開門,我換條褲子。”
******
拍門聲還在繼續,這迴來人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習憂,習憂你在嗎?是我。”門外那人說,“我是尹萱。”
顧仇走到半路,聽到這聲音,頓了下,下意識朝習憂望去一眼。
習憂蹙眉,換好褲子後,把房間裏的燈都打開了。
顧仇這才拉開門。
門打開的一瞬間,一陣酒氣撲鼻。
尹萱倚在門框上,人往下滑了一截,察覺到門開,抬頭去看,見是顧仇,神情失落一瞬,問:“習憂呢?”
顧仇側了下身,讓她視線無阻。
尹萱歪著腦袋往裏瞧,就見習憂從裏走了出來,沒幾步,在她麵前停下。
顧仇和習憂對視一眼,沒說什麼,把這方空間留給他們,人進去了。
習憂這才看向因醉酒而麵色通紅、發絲淩亂的尹萱:“你怎麼來了?”
尹萱一瞬不眨地盯著他,眼神有些固執,不說話。
習憂等了片刻,見她還是無言,語氣平和地問:“張嬈的聯係方式你肯定有,手機能借我一用嗎?我讓她過來送你迴去。”
尹萱搖了搖頭,這才開口:“我有話想對你說。”
習憂:“你醉了。”
“我是醉了。”尹萱說,“所以我才敢說。”
習憂皺眉,正欲開口。
尹萱快聲打斷:“你先別說,讓我說。”
習憂便沉默。
尹萱手扶著門框的位置,人歪歪斜斜的,她努力穩著自身,說:“我喜歡你好久了,高一第一次升國旗,看你在主席臺上講話,那時候就喜歡上你了。”才開口沒多久,她聲音裏就帶上了哽意,“我開學成績很差,為了趕上你,為了有朝一日能站在你身邊,我一點一點努力變得更好,隻希望你能看到我。
“我看你從沒交過女朋友,我以為你隻是不想在高中談戀愛。
“我以為,哪怕高中不在一起也沒關係的,等高考後,我可以和你考去一個城市。
“以後還那麼長,說不準呢,我早晚會和你在一起的。
“因為,”她哽咽到幾近失語,眼淚忍不住地往下落,“因為我是那麼喜歡你啊,好久好久了,從來沒有變過。”
“可是,”說到這裏,她頓了一下,往房間裏麵看了一眼,“你怎麼會、怎麼會……”
她說到一半,怎麼也無法繼續。
她腦袋偏了偏,目光再次往裏探去。習憂挪了一步,擋住她的視線。
“你該迴去了。”習憂平聲說,“我可以當今天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你當然可以了。”尹萱癟著嘴,苦澀至極,“過去一年多,我做的一切,你不是一直都當做沒看見麼?你就是這樣的啊。”
她幹脆一屁股坐了下來,頭埋進膝蓋:“要是我不那麼敏感就好了,要是我看不出來就好了。
“那我就能一直懷著這種希望喜歡你。
“現在也不會這麼不甘心、這麼難過了。”
女孩埋首膝間,傷心得不能自已。
習憂站在旁邊陪了她一會兒。
這種情況,他也是頭一遭,確實有幾分無從下手的感覺。
終究,他拿出手機,給江萌發去一條消息:【你有張嬈的聯係方式麼?】
江萌迴得很快:【有。】
說完便發了個微信名片過來。
習憂問:【手機號有沒有?】
江萌迴了個“我也不知道鴨”的表情包。
習憂迴複完“謝了”後,點進了張嬈的微信名片,申請添加為好友。
等待中,有一個東西落至腳邊。
是顧仇丟了包紙巾過來。
習憂迴頭看了一眼,顧仇已經往裏走了,進了他看不到的視線盲區。
習憂轉迴臉,拆開紙巾包裝,抽出一張紙,蹲身遞給尹萱。
尹萱抬起頭,臉上全是淚痕,眼睛也紅腫了,她接過習憂遞來的紙,擦了擦臉,問習憂:“你們真的在一起了嗎?”
習憂說:“嗯。”
尹萱問:“你很喜歡他?”
習憂還是“嗯”。
“為什麼?”
習憂搖了搖頭,喜歡這迴事兒本來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與人說盡的。
“你不怕我會告訴別人嗎?”
這個問題,習憂也答不上來。他不怕,他也無所謂,但他擔心顧仇有所謂,也害怕顧仇因此遭受異樣的眼光,被裹在紛紜的非議裏。
“如果你怕,”尹萱似乎已經恢複了平靜,但眼淚莫名又開始流,“那你就不要表現得那麼明顯。
“我在車上的時候,就看出不對勁了。他睡著,你一直在看他。
“那個眼神,太不一樣了。
“我都能看出來,你以為,這個年紀的人,大家又能有多傻?”
說完,她扶著牆,踉蹌著想要站起身。
習憂打算扶住她的胳膊,把她拉起來。
尹萱朝他擺擺手:“你別挨我,你要挨我,我會想把你撲倒的,我一直都想的。”
“……”
******
習憂止了動作,低頭看了眼手機,張嬈那邊還是沒通過他的好友申請。
他索性給江萌發了條消息:【你方便過來215一趟麼?尹萱喝了酒,在我這兒,想麻煩你幫忙送她迴房間。】
他添一條:【我不太方便。】
江萌迴得很快:【啊?】
後麵接了兩條。
江萌:【了解,你等一下!】
江萌:【我馬上到!】
這會兒,尹萱勉強扶著牆站穩,她盯著習憂的臉,嘴巴漸漸又癟了起來。
習憂預感不妙,果然,下一秒,尹萱“撲通”一下,又坐到了地上,哇哇地哭了起來。
他無計可施,再次抽了張紙巾遞過去。
尹萱剛要接,走廊上突然傳來疾步的聲音。
一個男生急切地跑了過來,一把掀開了習憂遞紙巾的手。
“尹萱,我帶你迴去。”
這個男生習憂見過,是尹萱他們班上的,是個體育生,還是三中校籃球隊的隊長,叫郭雁飛,據說一直在追尹萱。
不多時,江萌也來了。
見此情形,她愣了下:“什麼情況?”
仿佛大型三角戀現場。
不過江萌不至於腦補這麼一出,畢竟她一直知道尹萱和她一樣,是單戀。
她過去扶尹萱:“我來吧。”
扶尹萱的同時,她對習憂說:“我剛見到他們二班的人,問了一嘴,張嬈和尹萱她們今天都喝得比較多,張嬈估計睡過去了,尹萱自己跑出來的。”
習憂“嗯”了聲:“謝了。”
江萌:“小事兒。”
尹萱順勢倒在江萌身上,小聲說:“我跟你說,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江萌問。
尹萱:“噓!”
另一邊,郭雁飛想要拉她,尹萱把他搡開:“你別拉我,我不喜歡你。”
她說完這話,郭雁飛咬牙看了習憂一眼。
習憂視而不見,隻對江萌說:“到了給我條消息。”
江萌迴頭看他一眼:“習哥你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
我已經改了七遍改麻了朋友們,眼下也不知道寫了個什麼鬼,覺得奇怪就自己腦補吧,我太lu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