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巨大的落地窗明亮幹淨, 清晨的陽光穿過玻璃，在地麵潑灑著金色的顏料。青年發尾微濕，一滴水珠顫巍巍的落下, 沿著脖子滑入衣領深處。
“唔。”
他悶哼一聲，似乎被冰到了, 身體打了個寒顫，手指下意識抓撓兩下，在鎖骨處撓出兩道紅痕。
看起來……有點不妙啊！
兩個人男人同時避開眼, 過了兩三秒, 又若無其事的轉迴來。
偏偏青年自己一無所覺, 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打開屬於自己的那份粥，輕輕喝了一口。
青菜中和了肉的油膩感，大米軟糯，鹹香可口。
“哥哥。”卷毛甜膩膩的叫了一聲, 不滿地扯著青年的衣擺，陰陽怪氣道：“這衣服好醜哦，老氣橫秋, 等會兒我給哥哥買新衣服吧。”
青年瞪他一眼：“你覺得我審美不好？”
楮子哲：“……”md, 為什麼管不住這張嘴呢。
“我仔細一看, 款式簡約大氣，布料柔軟，其實……也、也挺好看的。”卷毛違心的誇讚情敵的東西, “就是有點大, 不太適合哥哥, 所以我們——”還是換下來吧。
後麵幾個字尚未說完，他便見青年臉色越來越難看。
楮子哲心裏發慌, 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小奶狗，睜著一雙墨綠色的無辜狗狗眼，適時的閉麥。
然而……
想找茬，永遠不缺借口。
“你嘲諷我？”
“？？？”
夏衍定定看著他：“你覺得我比趙文栩矮，身材不如他？”
“我沒有。”楮子哲慌張開口，說了一堆討好的話，才哄得青年麵色稍霽，他悄悄鬆了一口氣，再也不敢挑刺了，老老實實喝粥。
趙文栩由於腦部過載，處於超負荷狀態。
等他迴過神，一切都塵埃落定。
看到卷毛被反問到自閉，經受了綠茶男茶毒的男人，心中暗爽了一把，唇角都上揚了兩個弧度。
男人想了半天，找了一個廢話當做話題的開啟：“你洗澡了？”
“嗯。”青年吞下一口粥，舌尖舔幹淨唇邊的米粒，“身上有酒味兒，太難受了，這套衣服多少錢，我微信轉給你。”
“衣服不值錢，但是……”
“？”
男人裝出猶豫的模樣，在青年疑惑的目光中，重重的歎一口氣，睜眼說瞎話：“……這套衣服是我母親送我的生日禮物。”
“……”
夏衍手一抖，內心崩潰。
不會吧！這麼巧？
“我父母長年住在國外，今年難得迴國一次，親手送了我衣服。”趙文栩在‘親手’二字上，加重了語氣，“是很珍貴的禮物呢。”
“……”
“不過被衍衍你穿了，那就沒辦法了。”
夏衍心虛得吃不下飯了，連男人叫自己‘衍衍’也沒有反駁。
明明想立馬把衣服脫下來，還給對方，但礙於人設，他隻能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哦！衣服幹洗之後，我會還給你。”
“你工作挺忙的，還要你親自跑一趟，會不會太麻煩了？”
夏衍：“？？？”我什麼時候說親自跑了？
這個主角攻……有點怪怪的？
青年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臉上，俊美的五官，沉穩冷冽的氣質，淡定從容的雙眸……好像沒什麼變化？是自己多慮了嗎？
故意讓他多跑一趟……他眨眨眼，猛地醒悟。
【我懂了。】
係統：【什麼？】
【趙文栩在報複，他故意折騰我，讓我多跑一趟。】夏衍給999分析，【劇情裏說過，主角攻心疼主角受被渣，說不定他此時已經動心，卻礙於我的存在，不敢表白。】
【你說得有道理。】
現在這波……是在為心愛的人報仇啊！
夏衍麵上裝出不耐煩的樣子，不情不願的答應下來，心裏卻琢磨著，換衣服的時候，把塗熙帶上，給兩個人創造接觸的機會。
——如果那時候塗熙還願意見他的話。
對未來一無所知，正在為能單獨約會高興的趙文栩，悄悄的露出一抹滿足的微笑。
說來奇怪，明明全網黑的任務都完成了，自己和趙文栩的曖昧視頻滿天飛，但出軌任務卻紋絲不動，宛如焊死。
【係統，任務三真的不是bug嗎？】
999也覺得奇怪：【我再反饋一下。】
三分鍾後。
【上麵的人迴複我了，說沒有bug。至今沒完成的原因，大概是因為……】係統冰冷的機械的音帶著幾分恍惚，【塗熙依舊相信著你。】
夏衍沉默的喝一口粥，內心無比憂愁。
塗熙的腦子……沒事吧？
*
趙文栩不想打擾青年的胃口，一直等用完早餐，才說起網上的事兒。
“你今天上過微博嗎？”
夏衍點點頭，他坐在沙發上，手裏抱著一個柔然的抱枕，身體微微傾斜，衣領自然而然的往右側下滑，露出小半片肩膀。
明明網上罵聲不斷，無數人抵製他，讓他滾出娛樂圈。
但青年卻毫不在意他人的言語，隻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笑看一群人為他癡狂，又為他痛心疾首。
他肆無忌憚，豔麗放縱，帶著一股子張狂又慵懶的勁兒。
讓人著迷。
趙文栩揉了揉眉心，越是如此，他們便越是想保護他，讓他永遠天真而驕縱，隻要一想到他會落魄離開娛樂圈。
便難免生出幾分明珠蒙塵的失落與沮喪。
自己也是瘋了。
趙文栩自嘲一笑，從書房拿出筆記本，把自己寫好的官方通告放在青年麵前：“你看看，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我再修改。”
青年彎下腰，手指劃拉著鼠標。
幽幽的白光打在他的臉上，濃密而卷翹的睫毛，不可避免的在下眼瞼處落下一小片陰影。
他的表情始終淡漠，透出幾分無聊。
仿佛眼前的不是能讓他一夜翻身的稿子，而是枯燥的工作文件。
短短一千字，言語誠懇，話語簡練，偷梁換柱的把自己意圖包養青年，讓他助力自己的弟弟走出無望的戀愛，換成了趙家大少爺癡戀小明星，怒砸一億美金卻求而不得。
稿子中的夏衍，善良，熱情，視金錢如糞土。
總之……和他扮演的角色完全不同！！！！
夏衍看似淡定，實則慌得一筆。
主角攻你怎麼迴事？要不要約個神經科的專家，讓你和主角受組團去看看腦子？晃一晃，看看裏麵是不是進水了？
氛圍一片沉默。
趙文栩詢問：“你覺得怎麼樣？還有需要補充的嗎？”
“我覺得不怎麼樣。”青年煩躁的抿起唇角，一把將鼠標扔在茶幾上，輕微的碰撞聲響起，鼠標翻滾兩圈，掉在幹淨的地板上。他猛地扭頭，質問道：“為什麼要向他們解釋我的事情？不願意看我，那就自己斷網斷電啊。”
“再或者……”他扯出一個冷酷的微笑，輕飄飄地開口，“挖掉自己的眼睛，自然什麼都看不到了。”
卷毛看熱鬧不嫌事大，瘋狂點頭附和：“就是啊！夏衍哥哥能有什麼錯呢。”
夏衍給他了一個讚許的眼光。
卷毛眼前一亮，終於找到了刷好感度的地方，捧著青年一陣狂吹，在他的話裏，網友們不愛夏衍，都是他們有眼無珠。
一個吹，一個聽，二人相處和諧。
趙文栩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他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夏衍性格形成的原因，沒有人舍得說他做錯了。
他活的眾星捧月，月亮的光不明亮，一定是星星不夠多，沒有襯托出他的美。
所有的錯事都可以被原諒，那對他而言，世界上自然沒有錯誤，不管他做什麼，錯的一定是別人。
如果趙文栩卑鄙一點兒。
完全可以學習卷毛，無條件地讚同他所有的行為。可溺子如殺子，夏衍入圈三年，一直沒有放棄，代表他很喜歡演員這份職業。
現在退出很簡單，微博一發，電話一撂，賠償金一給，一切結束。
可等到日後，夏衍後悔了。
想要再迴到圈內，可就沒那麼簡單了，現在的汙名會一直跟著他，人們會在背後對他各種yy。
趙文栩不能忍受這種事情。
他沉默的把鼠標撿起來，將文檔仔細翻閱一遍，確定沒有遺漏後，他盡量用平靜的語氣道：“沒問題的話，我等會兒就發到微博，你記得轉發。”
“？？？”
青年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冷：“趙文栩，你不要多管閑事。”
“你不想轉發的話，讓經紀人操控……算了，我給你的經紀人打電話，商量今天的事兒，你什麼都不用管，好好休息就行。”
“我說了不要你管。”夏衍仿佛被他激怒了，三步並做兩步，死死的抓住電腦，不讓他操作。
趙文栩雙手抱臂：“你想砸了它嗎？”
“……”
“如果砸掉能讓你發泄掉怒氣的話，你就砸吧。”男人冷靜道：“電腦的東西我都有備份，包括準備好的通告。”
夏衍嘴角一抽，內心帶上痛苦麵具。
求求你，讓我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