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鳴覺得自己很冤枉。
當初夏衍拒絕自己的交往請求, 他確實心有怨念,忍不住發了幾條朋友圈,怒懟他虛榮拜金, 貪婪無度。
等他清醒過來,立刻刪除了朋友圈。
隻不過圈子就那麼多, 這點事很快被人截圖傳了出去,以至於人人都知道了夏衍的‘本性’。
話語具有傳染性。
即使大家依舊對夏衍念念不舍,愛慕癡迷, 為了麵子工程, 也必須裝出一副嫌棄他的樣子。
平時在酒吧中, 看到有人罵夏衍,他又心虛又不舒服。
以至於第二次,在酒吧後臺,看到沈文清送夏衍昂貴的禮物。他雖然當麵口不擇言,說出難聽的話, 可出了酒吧,他守口如瓶,一句都沒對外說過。
嚴鳴也是s大的學生。
當然, 他學習一般般, 入校全靠父母的關係, 掛個文憑罷了。平時也很少去上課,對於學校的事並不了解。
還是後麵有人封號,鬧大了, 才傳到他耳朵裏。
至於那些帖子, 由於封禁, 他也隻看了小部分。
男人白無故被扣了個鍋,還被當事人聽到, 大腦一片空白,半天掰扯不清楚,眼看著青年的臉色越來越冷。
他急了。
他快步走到後門,將不知所措的湯子航一把拽過來,粗聲粗氣道:“論壇的事情,你自己說清楚。”
青年靠牆而立,雙手環胸,流暢的下顎線緊繃,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微妙的在二人身上打轉。
在這一方陽光照射不到的狹角處,他高高在上的操控者別人為他所用。
短短一個質問,便足以讓alpha方寸大亂。
湯子航心緒複雜難辨。
如果說他對夏衍完全沒有嫉妒,那絕對是說謊。第一次的戀愛,以如此荒繆的結尾收場。
即便夏衍沒有做任何事,同樣為無辜的受害者。
他卻卑劣地遷怒起對方,口不擇言的說起夏衍拜金,一輩子也看不上嚴鳴……
羞愧與嫉妒摻和在一起,讓湯子航無顏麵對夏衍。他低著頭,快速翻閱手機,找到一張截圖。
“這條留言,你自己看。”
他把手機屏幕,懟到alpha眼前。
白屏黑字,亮度適中,alpha的五感又比普通人強大許多,嚴鳴輕輕一眼,便將一切盡收眼底。
他的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半響說不出話來。
“證據你已經看到了。”湯子航收迴手,“我沒有汙蔑你。”
嚴鳴手忙腳亂,支支吾吾:“這個、我……”
“嗯?”夏衍從嘴裏發出一聲催促的氣音,漫不經心的看著他,仿佛正在看一個無可救藥的垃圾。
哪一位愛慕夏衍的人,能接受這種目光?
“這不是我發的!!!”alpha猛地爆發,語速如同機關槍,劈裏啪啦的輸出,“當時迴宿舍後,我和室友抱怨了幾句,所以……”
後麵的話,他說不下去。
因為繞了一圈,罪魁禍首還是自己。
“我馬上把他抓過來,給你賠罪。”
不等夏衍拒絕,alpha便火急火燎地跑了,背影嗖的一下消失不見。
夏衍:“……”
湯子航:“……”
當事人之一離開,兩位‘情敵’單獨站在一起,氛圍變得更加古怪,難以言喻的尷尬蔓延。
湯子航不說話,是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這般卑劣,看一眼青年,便自覺形穢。
他等待著青年的質問與貶低,那都是他罪有應得……可是沒有,什麼也沒有。青年隻是隨意的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塵,漫不經心地開口,“走了。”
秋日的風將他的聲音打著旋吹到天上,又輕飄飄的落下來。
湯子航眸中滲出大顆淚珠,眼眶微紅。
“對不起。”
“?”
青年自顧自的在前方走著,仿佛沒聽到這句話。
湯子航失落之餘,又隱隱鬆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不成熟了,區區一個渣男,便讓他破防,對朋友惡語相向。
他餘光瞥過前方淡定自若的青年,雙手握拳,心中劃過一抹憧憬。
自己應該像夏衍一樣,做一個成熟可靠的大人,不懼怕失去,大膽質問,勇於爭奪,連尷尬的氛圍,也能輕而易舉化解。
此時的夏衍——
【今天的路好漫長,好像沒有盡頭,好尷尬啊……我是不是該說點什麼,可我找不到話題……】
係統:【……】
【為什麼湯子航要用古怪的目光盯著我?】
【……】
短短幾十米路,夏衍如芒在背,等到了後臺,他立馬坐在自己的位置,假裝玩手機,避免和湯子航尷尬交談。
湯子航稍微有些失落。
可轉瞬一想,以夏衍的性格,竟然沒有懟自己,他對他已經如此寬容,自己還有什麼可求的呢。
湯子航重重的看一眼青年,滿臉動容。
夏衍:“?”
*
由於湯子航剛剛失戀,隊友們還擔心他演奏時出錯,可沒想到,他全程投入,反而彈奏的比之前更好了。
等從舞臺上麵下來,鼓手大力拍著他的肩膀:“你小子,做的不錯。”
貝斯手抽出一根煙,豎起大拇指,為他點讚。
湯子航撓了撓臉,害羞的笑了笑:“夏哥教得好。”
發呆的夏衍:“???”
另外兩個隊友也是迷,明知道夏衍不會吉他,卻絲毫不質疑,順著湯子航的話便往下麵吹捧。
“夏衍一向做的不錯。”
“你啊!就是臉皮太薄。”貝斯手‘嘖嘖’兩聲,“確實該多向夏衍學習,膽子大起來。”
青年輕輕踹貝斯手一腳:“我臉皮很厚?”
“哎喲,冤枉啊!”貝斯手道:“咱們夏哥,一切以自己為重,不在乎流言蜚語的精神,值得子航學習。”
貝斯手全隊年齡最大,年近三十的大男人,把夏衍叫做哥,總感覺有些喜感。
鼓手和湯子航哈哈大笑。
幾個人笑鬧了一番,貝斯手從抽屜裏摸出三張請帖,慎重的遞給他們:“我要結婚了,你們是我最好的朋友,一定要空出時間來參加啊。”
大紅色的請帖,兩個q版小人喜氣洋洋的站在一塊。
夏衍打開請帖,入目的是一筆狗爬的鋼筆字。
“親手寫的,有點醜哈哈哈哈。”
“行了,我們一定會過去。”鼓手笑鬧著錘了一把貝斯手的胸膛,“咱們可是一輩子的好姐妹。”
貝斯手:“是兄弟。”
“姐妹下周末見,拜拜。”外表豔麗火辣的鼓手,遠遠的朝他們三個人拋出一個飛吻,離開後臺。
貝斯手趕著迴去辦理婚禮事宜,也跟著離開。
頓時,後臺隻剩下夏衍和湯子航。
湯子航默默的收拾東西,將抽屜中嚴鳴送他的禮物,統統塞到背包裏,準備一件不落的還給對方。
等他收拾完了,也徹底將那段破碎的愛慕丟到深淵,隻等著時間來消化。
夏衍全然無視,沒有憐憫、安慰,而是如同往常一樣,仿佛失戀沒什麼大不了的,讓湯子航感覺很舒服。
“我也走了,下周末見。”
“嗯。”
夏衍點點頭,送走最後一位樂隊朋友,整個後臺空蕩蕩,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後,他才麵無表情的打開櫃子,將某個血紅色的禮品盒拿出來。
紅色絲絨帶,質感極好,蝴蝶結處於正中心,左右對稱,十分可愛。
他輕輕一拉,打開盒子。
寫著沈文清名字的棉布娃娃,被撕扯的七零八落,零散的棉絮如同血淋淋的肉塊,灑滿盒子。
夏衍額角抽了抽。
馬丹!這個死變態。
登臺前,他就發現櫃子裏多餘的禮盒了,隻不過擔心隊友情緒不對,耽誤演出,他才沒拿出來。
青年深吸一口氣,盡量的無視娃娃,伸手拿起最下方的明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