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榕檀幾個月前為了披著馬甲和方淮聊天而購入的那款變聲器, 被丟在電腦的犄角旮旯裏一直積灰，他原本以為這輩子沒機會用了。


    結果這就聽見一個攔路要好友位的。


    名叫“喵嗚咪”的妹子聲音元氣可愛，聽起來著實也很……乖。


    顯然是那種, 在學校會積極參與各種文體活動的外向乖女孩。


    曾經的“外向乖男孩”宋榕檀立刻警覺了。


    他聯(lián)想到今天在飯桌上自己突然出櫃時，方淮無動於衷的樣子, 心裏更加沒底。


    宋榕檀越想越覺得自己出櫃出了個寂寞。


    他甚至還沒探聽到方淮究竟喜不喜歡女生！


    忽然，不知道從何而來的靈感竇生，他臉上的愁容散盡。


    下一秒，宋榕檀拿出打比賽時洗劫係統(tǒng)商店的手速, 從文件裏找到自己塵封已久的變聲器, 關了小隊語音飛速調試。


    這不是天賜良機？！他正好可以借此機會試探一下……


    自信滿滿地清了清嗓子，宋榕檀毫無心理負擔地開口了。


    “但是他有女朋友了哦~”


    宋榕檀的變聲器價格不菲，隻要調試好了, 出來的效果便極其自然。


    ——他現(xiàn)在整個人就像是……鄰家梳著麻花辮捧著書看的學霸妹妹。


    隊內語音裏靜了片刻, 宋榕檀手機震了兩下，是方淮發(fā)來的企鵝消息。


    [square：？？？]


    方淮的聊天風格向來都是高冷又簡潔，這還是宋榕檀第一次見他打這麼多問號。


    [正牌宋阿圓：owo沒事淮哥, 是我！我開的變聲器嘿嘿！]


    [正牌宋阿圓：淮哥我跟你說, 現(xiàn)在網上壞人很多的！千萬不要被糖衣炮彈迷惑啊——]


    [正牌宋阿圓：而且她聲音還沒我開變聲器好聽。]


    [square：……]


    宋榕檀這邊忙著跟方淮講清楚利害關係，比巴卜那邊卻在彈幕的起哄聲中騎虎難下。


    [臥槽這妹妹聲音好好聽啊！]


    [敗了！甜妹比巴卜敗了！]


    [比巴卜a上去啊！直接秀一波技術！你可是職業(yè)選手！]


    [妹妹和大佬我今天必須看你得到一個/doge]


    比巴卜：“我……他……”


    他們他媽的也是職業(yè)選手啊！！甚至還有個早八輩子就封神了的。


    狗比宋榕檀！沒事兒開什麼小號啊！操！


    “那個, 誒, 我肚子有點不舒服……”比巴卜發(fā)自內心地帶上痛苦麵具。


    他靈機一動，打算找個熟悉的借口, 試圖逃避這場尷尬的世紀級大翻車。


    [我cp天下第一 向主播贈送了三個日光浴並留言 比巴卜！前線記者！快幫我們問問大佬們的愛情故事！！]


    比巴卜眼前一亮，頓時坐直身子。


    他攤牌了, 他是俗人, 他就是喜歡錢。


    ……當然, 也不能說八卦就完全沒有吸引力就是了。


    他正了正麥克風，語氣誇張道：“哇！你們好……好甜！”


    彈幕笑瘋了。


    [謝謝，寶你也甜/doge]


    隻是“喵嗚咪”的語氣實在太過刻意，被宋榕檀聽在耳朵裏，隻覺得她在挑釁。


    鄰家宋妹妹聲似銀鈴地輕笑了兩聲：“謝謝，你和四號也是~”


    比巴卜：？


    一時間，他臉色都綠了，然而四號麥的老哥顯然比他反應更大，粗獷的男聲驟然炸響。


    “操，我不是！我是三號粉絲！我隻是他直播間的一個無辜觀眾啊！”


    [無辜，草笑死了]


    [比巴卜：人後甜妹人前撇清關係是嗎？錯付了]


    [哈哈哈直男恐慌]


    宋榕檀卻是眼神一凜。


    主播嗎？


    他一邊麵無表情地在搜索軟件打上“喵嗚咪”這三個字，一邊聲音甜甜道。


    “誒？三號小姐姐是主播？好厲害呀~”


    說完他關了麥克，像是要中和剛才甜到發(fā)膩的聲音一般，冷哼了一聲。


    比巴卜一想到這個聲音甜美的人，是刺頭之名響徹全職業(yè)圈的宋榕檀，就隻覺得心梗。


    但他還是強撐著拋出了老板下的任務。


    “是呀。你和淮……你和一號大佬真是神仙眷侶！我好好奇你們是怎麼戀愛的呀？”


    狗比宋榕檀！我都這麼誇你這麼祝福你和教練了，識相的話就給我趕快說兩句！應付一下也行啊！


    聞言，宋榕檀入戲極深，甚至猶豫了一下才道：“誒，說這個多不好意思……我能說嗎，淮哥？”


    甜甜的聲音像是貓爪輕輕拍在人的心口。


    被喊道的方淮本人卻皺著眉頭，下意識後仰了一些。


    他的遊戲角色僵了一下，半晌才打字。


    [懷：……不要胡編。]


    [哈哈哈哈笑死，不要胡編是什麼迴答啊！]


    [草好可愛嘿嘿嘿]


    宋榕檀輕笑了一下：“那我就說啦？”


    方淮沒出聲。


    “我們是遊戲裏認識的~淮哥先和我搭話，說我聲音聽起來很小。”


    “然後告訴我小學生少玩遊戲。”


    [哈哈哈哈哈哈]


    [他、好、正、直]


    [未曾設想的道路！]


    方淮皺眉：？我沒說。


    比巴卜那邊，倒是比學生時期聽課還認真百倍，豎起耳朵一句句聽得仔細。


    變聲器之下，宋榕檀聲音柔和，娓娓道來。


    彈幕也像聽故事似的，聽到撒糖的地方就“哈哈哈”，聽到兩個人分離了兩年的時候，眼淚幾乎能把直播間淹了。


    “淮哥走之前，我在高考，每天折一個小星星藏起來，假期迴家一起寄給他。”宋榕檀道。


    比巴卜瞬間就想起被方淮放在書桌上的那罐金銀色的小星星。


    靠，那他媽的你折的？？


    比巴卜大受震撼。


    他越聽，宋榕檀的形象在他眼裏就越扭曲。


    原本的宋榕檀——神情欠揍，一頭金發(fā)桀驁不馴地翹起來，隊服外套無風自動，背後甚至還有黑色的邪惡化身襯托。


    漸漸變成了……


    隊服外套像校服一樣穿得規(guī)規(guī)矩矩，金發(fā)柔軟，坐在深秋窗邊的課桌邊，熟練地折紙星星，被發(fā)現(xiàn)以後還彎著眼睛衝你一笑，說“不要告訴淮哥”的乖弟弟。


    ……或許在直播間觀眾的眼裏是乖妹妹。


    比巴卜狠狠搖了搖頭，心裏大唿救命。


    他幼小的心靈承受了太多。


    然而此時，彈幕的關注點早已經不在他身上了。


    宋榕檀這人一邊溫溫柔柔地講著故事，一邊舉槍毫不猶豫地射殺，故事講得人心口砰砰跳，子彈也把敵人的胸口打得砰砰開花。


    [明明是甜妹的聲音為什麼操作這麼帥！]


    比巴卜冷笑心想：因為他是個假妹子啊！


    [姐姐好甜好強……姐姐性別不要卡那麼死！]


    比巴卜翻白眼：卡死了謝謝。這貨今天剛在飯桌上出櫃。


    [懷大佬怎麼不說話啊！好想聽情侶互動！]


    [是欸，好像全程隻是偶爾打字。]


    比巴卜頓了一下。


    是啊，他教練怎麼不說話？


    教練寢室裏，方淮抬手解決了最後一個茍延殘喘的敵人。路人偵察員為了聽故事，遲遲沒有衝進安全屋放炸|彈。


    耐著性子等了兩分鍾，方淮索性丟了狙|擊槍，用富餘的經濟自己買了偵察員的裝備。


    敵方安全屋被方淮引爆，小隊語音毫無征兆地斷掉。


    方淮抬手揉了揉眉心，神情有些無奈。


    他覺得阿圓可能隻是有點玩上癮了，但這多少已經觸及到了他的底線。


    ——就像兩三年前阿圓突然和他告白一樣。


    重逢以來，阿圓沒有提及過去，他也就當阿圓那時隻是小孩子衝動。


    但如果他再……


    小隊裏的四個人被係統(tǒng)自動踢出對局，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組隊語音重新被接通。


    方淮輕歎了一聲。


    “淮哥，抱歉。”


    宋榕檀搶在他前麵開口了。


    方淮把正要出口的話咽了迴去。


    語音對麵的青年已經關掉了變聲器，聲音卻依然和平時有些不易察覺的不同。


    更低、更成熟一點點。


    “我朋友跟我說，剛剛排到的那個‘喵嗚咪’……是你們隊的比巴卜。”宋榕檀坦然道。


    “好像是有老板在他直播間砸了不少禮物，讓他探聽點八卦這樣。我就想著，總不能讓他什麼都聽不到，最後難做。”


    “所以我才那麼藝術加工了一下給他們聽，淮哥你別生我氣……”


    方淮愣了一下。


    “比巴卜？”他自言自語般道。


    阿圓剛才喊比巴卜名字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耳熟。


    ……像宋榕檀。


    “你變聲器還沒關嗎？”方淮問。


    掉馬的利劍似乎就在他頭頂懸掛著，宋榕檀有一瞬的心慌。


    剛剛開著變聲器，他也就放心地用著自己慣常的聲音講話，突然關掉後還有些沒轉變過來，聲音大概有些不對。


    他冷靜下來，關麥清了清嗓子，重新開麥道：“啊？哦哦，沒關徹底！現(xiàn)在好了嗎？”


    耳邊又變成那個乖巧的少年聲音，方淮卻還是瞇了瞇眼。


    “好了。”他說。


    緊接著，他感到語音對麵的人，似乎隱蔽地鬆了口氣。


    “淮哥，我去給比巴卜送個禮物吧。”宋榕檀道，“把你的份也一並算上。”


    “你送你的就好。”方淮道。


    宋榕檀也沒勉強，“阿圓”向來乖巧，麵對方淮說的話，從來沒有一個“不”字。


    “那淮哥，工作完早點睡。”


    方淮“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他點開rtg簽的直播平臺，比巴卜今晚整活效果極佳，此刻人氣壓過gr的趙子初，高高掛在直播區(qū)榜首。


    比巴卜關了變聲器，一邊等排位一邊和觀眾閑聊。


    “懷大佬的好友位？你們說我敢加嗎！他……他女、女朋友還在呢！”


    [女朋友在是在，可你是男的啊我的傻泡泡糖？？]


    [草，這波啊這波是入戲太深了]


    [大好機會我看不如今天就女裝吧！]


    [笑死，女裝和懷大佬女朋友比美，男裝直接和懷大佬擊劍是吧。]


    比巴卜手一抖差點把直播間全屏禁言。


    別說了老爺們，再說明天怕是就見不到我了！


    他心虛著，麵上氣勢頓時弱了兩分，心裏卻把宋榕檀罵了個狗血淋頭。


    什麼男的女的，在宋狗這波密不透風的防護下都沒用啊！媽的，好好做他淮哥的男朋友不好嗎！


    這波操作直接就把他要教練小號好友位的路全堵死了！


    比巴卜心裏恨恨。


    開著變聲器做鄰家甜妹，關了變聲器那可是個掏出來比誰都大的男朋友！


    他們一起洗過大澡堂的！！


    想到這兒，比巴卜沒忍住輕輕“嘶”了一聲。


    也不知道他和教練發(fā)展到哪一步了……


    害，他這該死的八卦欲。


    他絕對不是為了一己私欲。比巴卜隻覺得自己滿心正直。


    這可是為了整個rtg的未來，他需要關心一下隊長在明年教練合同到期之前，能不能吹枕頭風把人留下。


    [river 向主播贈送了日光浴x10 並留言：我是懷，生日快樂。]


    [臥槽！！]


    [懷大佬怎麼知道是比巴卜了？！]


    [我靠十個日光浴？這他媽……一二三四個零？！]


    [懷老板大氣！！！]


    比巴卜下意識擺出平時方淮進門檢查訓練的樣子，正襟危坐，聲若洪鍾：“謝、謝謝老板！不好意思因為直播效果給、給你們添麻煩了！”


    [孩子都說話結巴了哈哈哈]


    [river：沒事，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份。]


    比巴卜機靈：“那謝謝懷大佬夫夫倆的十個日光浴！”


    他刻意把“夫婦”兩個字含混地念成了“夫夫”，挺直身板覺得自己在細節(jié)上算是拿捏了。


    彈幕也極度配合地刷起[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喜喜喜喜]。


    宋榕檀點進直播間就看到方淮那條醒目留言，還有比巴卜及其上道的感謝詞。


    下一秒他笑容忽然僵住。


    [river：誤會了，抱歉。他是男生，因為知道是你，就也開了變聲器。]


    [river：不是情侶。]


    宋榕檀才熱騰起來的胸口頓時涼了半截。


    他早該知道，謊言隻有被戳破這一個結局……


    就像是夢境一樣，隻要睜眼，再波瀾壯闊、纏綿悱惻的夢也隻會破裂、消散。


    他隻是短暫地做了半個小時方淮的女朋友。


    比巴卜的音樂播放器十分應景地隨機播放了一首《泡沫》。


    宋榕檀苦笑了一下，拿出手機準備給比巴卜發(fā)消息，讓他趕緊把話題繞過去。


    耳機裏卻忽然傳出比巴卜一聲拖著長音、抑揚頓挫的語氣詞。


    “哦——”


    攝像頭裏，比巴卜滿臉“我懂了”的表情，連連點頭。


    “對對，你和id長長的那個誰肯定就是兄弟來著，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懷大佬，你真愛其實是我們隊長吧！”


    “你看給我送禮物祝生日快樂，掛在我直播間榜一上，前麵還頂著他的總督牌子誒！！”


    “出來看別的主播都不摘牌子，你好愛他！”


    *


    作者有話要說：


    比巴卜恍然大悟：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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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章就算還之前我咕咕的時候欠下的那兩章吧。


    營養(yǎng)液目前（811/100）


    欠債餘額


    【咕咕債：1章】


    【營養(yǎng)液債：8……章？！】


    沒事，一天一章的話也就一周的事。（故作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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