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鍾後, 方淮坐在訓練室自己的機位上，捧著宋榕檀剛給他衝好的牛奶咖啡，熱氣蒸騰到他臉頰上, 指尖終於有了些血色。
宋榕檀坐在他對麵，屏幕上的視頻暫停著。
“你剛剛……”他開口, 問了一半?yún)s又閉上了嘴。
他覺得方淮可能並不會告訴他。
方淮輕啜了一口還有些燙的咖啡，道：“做了噩夢。”
宋榕檀微怔，搭在腿上的手動了一下，輕輕蜷縮起來, 像是要做什麼動作卻又忍住。
方淮恰好垂著眸, 眼神落在他的手上。
宋榕檀被他看得不自在，忽然把手藏到了背後。
“躲什麼。”方淮淡淡道。
靜了兩秒，宋榕檀輕笑了一下開口：“怕它以下犯上。”
方淮微微挑眉, 視線涼涼地飄過宋榕檀帶著笑意的臉。
如果是往常, 宋榕檀被他這樣的眼神一看，早就心虛地低頭了，可今天他就這樣直勾勾地迎上了方淮微涼的目光。
像是有源源不斷的熱量從他體內(nèi)溢出, 視線交織之間, 險些要融化掉方淮送過去的冷冽。
沒有人能拒絕溫暖。
方淮微微抬了一下下巴，視線垂下, 淡淡地落在宋榕檀藏在背後的手腕上。
“你打算怎麼犯？”
宋榕檀的手驟然攥緊, 喉結(jié)不受控製地滾動。
……怎麼犯？
他眨了眨眼，忽然彎起眼睛笑了一下。
“淮哥, 你在釣魚嗎？”他問，“釣魚執(zhí)法？”
方淮瞇了一下眼睛, 臉上帶了些不易察覺的笑意。
“如果我說不是呢？”
宋榕檀聳了聳肩：“那就隻能說我虧了。”
方淮收起試探的氣場, 無聲地笑了一下：“繼續(xù)看你的視頻吧。”
宋榕檀語氣平靜地“嗯”了一聲。
他重新戴上耳機, 視頻開始播放，他心裏卻亂起來。
方淮可能察覺到了什麼……畢竟他擋刀的這次，確實再也遮不住自己對他的不同。
出事那天，rtg官博的聲明下麵就已經(jīng)有人在質(zhì)疑，為什麼宋榕檀明明和方淮站在兩邊，還能第一時間過去幫他擋刀。
之後官博又發(fā)了消息，告訴大家宋榕檀的傷沒有大礙之後，評論區(qū)便多了些奇怪的話。
例如[宋榕檀你好愛他]，之類的。
以前是絕對沒有的。
這件事幾乎是把宋榕檀的在意擺到了明麵上——甚至連直男都看出來了。
再加上剛才在訓練室門口，稍顯曖|昧的對話……
他不信方淮沒有察覺。
宋榕檀想起阿圓被拒絕的始末。
方淮先是誇他、感謝他、肯定他在自己心裏的地位，再話鋒一轉(zhuǎn)——告訴他但我對你沒有戀人的喜歡。
宋榕檀承認自己或許有些ptsd了，但方淮剛才問他的問題實在太像是要引|誘他不再遮掩自己的心思，再拒絕他。
像是在田裏抓野兔一樣，先放下美味的誘餌誘他出洞，再拉動捕兔籠，把他連兔帶籠一起丟到野外去。
——我不會再上當了。宋榕檀冷靜地想。
“明年，rtg有什麼打算？”方淮忽然問。
宋榕檀下意識道：“拿冠軍。”
然後他聽見方淮的一聲輕笑。
“看視頻不開聲音？”方淮挑眉。
宋榕檀慌亂了一瞬，隨即又冷靜下來。既然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便也沒再遮掩，索性摘了耳機，隨口道：“教練呢？明年什麼打算。”
“冠軍。”方淮淡淡道。
“不過你這一傷，rtg夏季賽要是拿不了冠軍，就是砸了我的招牌……”
“明年可能會失業(yè)吧。”
他難得開玩笑，宋榕檀很給麵子地捧場。
“rtg加錢，你留下。”宋榕檀道，“反正在哪兒都是拿冠軍。”
方淮未置可否。
“而且就算輸了又怎麼樣？更何況這是不可抗的外力因素，不代表rtg沒有這個實力，世界賽贏迴來就行。”
“職業(yè)選手哪個沒輸過比賽，難道輸一場就要換一次教練？拿不了冠軍還能原地退役不成。”
宋榕檀語氣帶著他慣常的輕巧隨性，卻又意外地說進了方淮心裏，他垂眸思索許久。
“你倒是看得開。”方淮忽然開口道。
宋榕檀輕笑：“這些話我早就想說了，但可惜沒人聽。”
得知方淮退役遠赴他鄉(xiāng)之後，宋榕檀腦子裏就常常盤旋著這段話。
他原本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說了的。
可這大概就是緣分未盡。
他沒有再開口問方淮什麼，偏頭看見方淮杯子空了，便拿起來出門去洗，即使三天沒做，但動作自然得像是從未離開過。
他走之後，方淮的目光落在他合著的筆記本上，今天沒有風幫他翻頁，他卻依然在腦海裏“看”到了扉頁的那行字。
一個兩年之間一直被自己死死壓在心底的念頭，如野草般被春風吹生、蔓延。
它終將在未來的某一天，開出花來-
第二天下午就是國內(nèi)聯(lián)賽總決賽的八進四對局，由積分排名第一的rtg，對陣積分排名第五的ng戰(zhàn)隊。
宋榕檀包著手，大搖大擺地跟過去了。
場上大屏幕的鏡頭給到雙方休息室，這是出事之後rtg粉絲第一次看到宋榕檀的樣子。
向來張揚的青年現(xiàn)在一個人窩在單人沙發(fā)上，要上場的隊友在一邊和教練一起商討戰(zhàn)術(shù)，他卻隻能低頭看著自己的胳膊。
直播間裏，彈幕難得對這個刺頭表現(xiàn)出一點心疼。
[ring好可惜……]
[隻能說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沒傷到手上的肌肉啥的。]
[他媽的我真想罵他！不知道自己是職業(yè)選手嗎？逞個屁英雄。]
[確實……說句老實話，刀子捅到教練手上又能怎麼樣呢？綁著手教練照樣能看他們訓練。]
[就無語，純路人，方淮是rtg掃把星嗎。]
[……？前麵的腦子是不是多少沾點。春夏積分第一被你們吃了？]
[rtg內(nèi)部事務(wù)謝謝，傻逼少管：)]
[你哪位啊還罵ring？能見到ring嗎？笑死人了。]
[方教練比你們哪個黑子都罵的早，我當時在現(xiàn)場，方教練直接把狗子罵自閉了。]
[雖然很慘但莫名有點好笑。]
[沒有想過刺頭狗子有一天也會被製裁hhhhhh]
[好可憐哦2333自己坐在一邊不能跟教練一起討論戰(zhàn)術(shù)，狗子好他媽幽怨。]
[srds，你們有沒有想過，等會兒開賽了，休息室就是他和方教練獨處了xd]
[靠，未曾設(shè)想的道路……]
宋榕檀顯然也和彈幕想到了一塊兒去。
他抬起頭來，臉上沒有半分不能上場的黯然神色，完好的那條胳膊墊在腦後，微微歪頭看著方淮，臉上的笑意恰到好處。
下一秒，休息室的門被推開，rtg的經(jīng)理走了進來。
宋榕檀的臉瞬間拉了下來。
“你不是說今天有事來不了嗎？”他咬牙。
經(jīng)理被他忽然的敵意弄得有些茫然：“天公作美啊，那邊意外的順利，能提前來我肯定得來不是？”
宋榕檀捏了捏鼻梁：“現(xiàn)在給你放假，迴去休息。”
經(jīng)理神情怪異：“跟隊比賽在我這算加班的，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但是帶薪假可以考慮。”
宋榕檀臉上掛起黑線：“趕明兒就讓老板給你辭了。”
經(jīng)理完全看出他色厲內(nèi)荏的態(tài)度，仗著這個刺頭在方淮在場的時候不敢造次，便大馬金刀地往沙發(fā)上一坐。
“方教練，你等會兒放心上臺，休息室這個家夥我看著。”他指了指宋榕檀，朗聲道。
方淮迴頭看見經(jīng)理，微微頷首：“辛苦。”
這就算是把宋榕檀暫時寄養(yǎng)給他了。
身為病號的宋榕檀毫無辦法，隻能暗暗磨牙。
工作人員敲開休息室的門，示意他們可以準備上場。
圍成一圈的rtg眾人忽然安靜了兩秒。
以往這個時候，宋榕檀都會打頭伸出手，大家依次疊上去喊加油，然而現(xiàn)在宋榕檀正在一邊和經(jīng)理幼稚地針鋒相對。
方淮看了一眼金發(fā)青年的側(cè)臉，收迴視線，伸出手來。
眾人都愣了一下。
小光頭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非常興奮地把手搭了上去。
“我可早就想挨著教練了！”小孩聲音清亮單純，“但是每次最好的位置都被隊長搶走！”
“這次輪到我啦！哈哈！”
他的笑聲忽然戛然而止——
一隻手以及其霸道強硬的姿態(tài)，擠進了他和方淮相貼的手心手背之間。
宋榕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jīng)站到了方淮身旁，此刻正從人群的縫隙裏盡力把手探進來。
他伸直了手臂，從某個角度看，這個動作近乎將方淮攬在了懷裏。
方淮不著痕跡地往邊上移了半步，宋榕檀擠了進來，笑得十分燦爛。
小光頭的眼神裏寫滿了失落。
“小光頭，得了好處不要張揚，知道不？”比巴卜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小光頭的肩膀，“出門在外，得記得這個不露富的道理。”
方淮不動聲色，又伸出另一隻手，準備搭上小光頭的手背，宋榕檀見狀，立刻探出自己還裹著紗布的受傷的爪子，作勢就要往過塞。
方淮動作微微一頓。
“今天一隻手就行了吧。”大鍾笑得一臉和藹，道，“不然某些人大概會覺得自己血虧。”
眾人心知肚明他在說誰，紛紛笑開。
堆疊的手掌齊心合力地壓下，rtg的年輕小夥子們齊聲的唿喊穿透了休息室的門。
“rtg——”
“加油！”-
方淮帶著其他四個人上場了，休息室裏，經(jīng)理緊緊皺起了眉頭。
“愁眉苦臉的幹什麼呢？”宋榕檀問。
“你這個手……得有至少兩三場不能上吧。”經(jīng)理歎了口氣，“我擔心他們能不能撐到你迴來。”
“rtg這場對的是第五，eup和gr他們也應(yīng)該不會倒在八進四。那等到四進二的時候，咱們勢必會對上eup和gr其中一個。”
“到時候如果你還是不能上場，那……”
宋榕檀忽然輕笑了一下。
“我覺得你有點悲觀啊。”他道。
經(jīng)理依然皺著眉：“我這是現(xiàn)實，合理擔憂！”
宋榕檀拍了拍經(jīng)理的胳膊：“咱們rtg現(xiàn)在是雙核，你懂雙核什麼意思嗎？”
他伸出雙手握成拳頭：“一個我，一個他。沒有我也不會輸?shù)摹！彼褍蓚�拳頭並在一起，攤開其中一個包裹在另一個外麵。
“雖然我沒法上場，但我也會用其他的方式，讓另一個核更加有力。”
宋榕檀說的時候，還保持著懶懶靠在沙發(fā)上的姿勢，渾身上下都寫著“拽”。
經(jīng)理最看不慣他這樣，狠狠白了他一眼，嘴上繼續(xù)絮叨：
“你說說你，怎麼就眼尖成那樣能隔那麼遠飛過去給人家方教練擋刀……”
忽然，他像是想到什麼，摸了摸下巴：“你說，方教練會不會因為你這一手，心軟，或者是什麼的……然後明年再和咱們續(xù)一年合約？”
宋榕檀神情嚴肅了些：“少把這些拿到他麵前說，我不希望這個成為留住他的籌碼。”
“我不是說籌碼的問題。”經(jīng)理道，“即使我不拿出來說，方教練肯定也會記在心裏的，他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我會跟他說不必考慮這些。”宋榕檀道。
“這都是後話了……倒是你啊，我有的時候不太搞得懂你。”經(jīng)理看著他，眼神裏帶著些探究。
“你既然不想讓方教練因為這件事愧疚，為什麼還要去做？”
宋榕檀嘴角輕輕抬起成一個無奈的笑容：“下意識的事……”
“說白了還是感情用事。”經(jīng)理神情了然，“如果你真的能像你說的那麼理智……那你當時大可以不去管他。”
宋榕檀抿了抿唇。
“顯然你不能。”經(jīng)理一攤手道，“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為什麼要要求方教練做到？方教練也是人。”
宋榕檀忽然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麼，偏頭看向另一個方向。
他無法想象方淮為了一個人而做出什麼選擇的樣子——哪怕這個人是他自己。
因為他已經(jīng)被拋棄過一次，所以不信。
房間裏沉默了半晌，屏幕裏的比賽已經(jīng)進入對局，方淮推門進來，就看見屋裏有些奇怪的沉悶氣氛。
“你們吵架了？”他問。
經(jīng)理道：“哦，ring覺得自己在隊裏可有可無了。”
宋榕檀：nfdj？
“我沒說！”他容不得別人這樣誹謗他，頓時從失落中抽離，高聲反駁。
方淮卻認真地看著他：“你很重要。”
宋榕檀頓時像被人掐住脖子一般，聲音消失。
經(jīng)理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
“你是rtg的支柱。”方淮道。
短短兩句話，宋榕檀整個人卻像是被定在了那裏。
方淮眼神淡淡：“滿意了？”
宋榕檀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滿意了就認真看比賽。”方淮說完便轉(zhuǎn)身坐下，仿佛隻是完成了一件例行公事的任務(wù)，專心地看起屏幕上的情況。
他身後，經(jīng)理輕輕“嘖”了一聲，嫌棄地用手上的公文包戳了戳呆若木雞的宋榕檀。
“傻了？”他小聲道，語氣有些幸災(zāi)樂禍，“剛剛誰說不感情用事的？”
“我看你是不是中二期還沒過啊ring。”
“人有七情六欲不是很正常？你在這兒演人形電腦天使心呢？”
宋榕檀原本還沉浸在被方淮誇了的飄飄然中，被經(jīng)理這麼一破壞氣氛，頓時忍無可忍。
“看比賽！吵什麼吵！”
坐在他前排椅子上的方淮緩緩迴頭，眼神發(fā)冷。
“你最吵，宋榕檀。”
“……哦。”-
一個半小時後，rtg以2：1的最終成績險勝。
沒想到失去了宋榕檀的rtg，隻是對上積分第五就已經(jīng)被拿下一局，即使贏了，休息室裏，方淮的神情也沒有半點喜悅。
最後的賽點局rtg打得十分焦灼，中間一度被ng戰(zhàn)隊帶偏，脫離了方淮叮囑他們的戰(zhàn)術(shù)，好在最後關(guān)頭幡然醒悟，這才沒有讓rtg恥辱地倒在八進四。
方淮長長出了一口氣，向後靠到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
他這兩天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需要得到休息。
宋榕檀卻整個人懵了一下。
他原本正向前屈著身子，手臂撐在腿上，方淮突然向後靠進讓他下意識直起身來。
方淮和他的距離被驟然拉近。
黑發(fā)青年仰著頭，碎發(fā)落在他閉著的睫毛間，隨之微微顫動。白皙的頸部線條就這樣毫無預兆地闖進宋榕檀視線中，一直蔓延進純白的襯衫領(lǐng)口。
方淮的扣子向來扣到最高，在喉結(jié)之下?lián)踝×怂伍盘吹哪抗狻?br />
宋榕檀忽然慌張地別過頭去，覺得自己像是站在別人緊閉房門前的賊。
“你……很困嗎？”他隻覺得空氣裏蔓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幹巴巴地找了話題試圖打破。
方淮開口迴應(yīng)的聲音卻極輕。
“很累。”他頓了頓，忽然睜開眼，便看到宋榕檀偏過頭去，卻忘記遮擋住的，紅得近乎滴血的耳垂。
他下意識抬手捏住。
宋榕檀整個人幾乎跳起來，卻因為被方淮拿捏了耳垂，而不得不困在原地，甚至無法迴頭看方淮的表情。
“你……”他甚至說不出一句指責的話，隻覺得快要燒著的耳朵上，方淮放上來的微涼的手指很舒服。
方淮輕輕捏了兩下。
觸感意外很軟，和宋榕檀細軟的發(fā)質(zhì)一樣，都與他刺頭的性格格格不入。
但如果是阿圓的話……就說得過去了。
方淮忽然輕笑了一下，心頭有種奇妙的感覺，像是被手上柔軟的觸感治愈了一般。
“想設(shè)計出沒有你參與的戰(zhàn)術(shù)很累，宋榕檀選手。”方淮又捏了一下他的耳垂，像是點到即止的懲罰。
“……所以你快點好起來。”
“吱呀——”
休息室的門被推開，結(jié)束比賽的rtg眾人和去了趟衛(wèi)生間的經(jīng)理一起鬧哄哄地準備進門。
比巴卜打頭陣，他一扭頭便掃到屋裏沙發(fā)上的兩人。
方淮靠在椅背上仰頭，手似乎是搭著宋榕檀的脖子，而他們的病號隊長一改出門前病怏怏的態(tài)度，低頭看著教練的眼神裏像是潛藏著壓抑不住的占有欲，一手搭在椅背上，似乎下一秒就要順著他脖子上的力道，俯身……
救命！！麥艾斯！！！
比巴卜反應(yīng)極快，瞬間後退，反手一個關(guān)門，還下意識替屋裏兩個人做賊心虛地堵上了官方的跟拍鏡頭。
“怎、怎麼了……？”官方的攝影師第一次被拒之門外，神情茫然。
“啊、呃……”比巴卜一陣頭腦風暴，忽然靈光一現(xiàn)，大聲道。
“那什麼！我們教練好像在、在裏麵拽著我們隊長的耳朵罵！對，拽著耳朵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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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麥艾斯：my eyes.表示自己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