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的趙子初隻覺得被瞪得莫名其妙。
但既然宋榕檀瞪了總是有原因的, 管那麼多幹什麼?
瞪迴去啊!!
趙子初頓時惡狠狠地迴視宋榕檀,一直瞪到宋榕檀鬆開方淮,兩個人並肩下臺, 目光還一直像連發的弩箭一樣黏在那個金毛腦袋上。
“你咋了?”身邊的隊友問他,“ring又惹你啥了。”
“宋榕檀狗比瞪我?!莫名其妙。”趙子初道, “明天就單人賽了,他是不是在向我宣戰?”
後天才是4v4的冠軍賽,在團隊賽之前,明天會先舉行單人賽。
趙子初覺得自己被內涵到了。
確實, 他確實是年年單人賽都拿不到第一!
趙子初拳頭硬了, 越想越覺得心裏過不去,索性掏出手機找到宋榕檀,劈裏啪啦一頓輸出-
宋榕檀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坐到迴基地的車上了。
他難得沒有和方淮坐在同一排——方淮一個人坐在第一排靠過道的座位, 不給他讓位置坐進去。
宋榕檀隻能灰溜溜地在後排落座。
他心知肚明, 今天是自己理虧,畢竟在臺上的時候,他多少有些過分了。
但他知道方淮不會點明的, 哪怕方淮真的覺得他的動作過火, 也沒有辦法把這件事真的擺到臺麵上說。
宋榕檀忽然覺得自己很像反派角色,一邊拿捏著方淮的性格, 一邊做著這樣近乎欺負他的事。
就像是酒後清醒過來一樣, 他默默低下了頭。
然而就在宋榕檀反思了一半的時候,他掏出手機看到了趙子初的“無能狂怒”。
像連珠炮一樣一句接著一句, 但在宋榕檀眼裏,他就像隻色厲內荏、隻會衝人亂叫的小泰迪。
“嗬。”他冷笑了一聲, 反思頓時煙消雲散。
[ring:眼紅了?羨慕了?]
[ring:沒用, 他是我的教練。]
[ring:rtg的人。]
[first:你很得意?別以為我不知道淮哥隻跟你們簽到年底。]
[first:他在你們那呆了一年已經是極限了, 你不會以為淮哥明年真的不會走吧?]
[first:不會吧不會吧?傻逼!!]
[ring:他不在rtg又怎麼樣?難道他會去gr?]
[first:你擱這兒無能狂怒是吧。你又知道了?/黃豆微笑]
[ring:不懂你在得意什麼,他如果想去gr早去了。他第一年沒去,之後就不可能會去:)]
[ring:明年,他去哪兒我去哪兒。]
[ring:人都送到我身邊了,你拿什麼和我爭?]
[first:你他媽的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宮鬥劇看多了?]
[ring:你才是吧。]
[ring:你以為淮哥現在和你在一起就怎麼樣嗎?他最喜歡的選手還是我。在鏡頭麵前抱那麼久的還是我!]
[ring:你隻能在下麵看著!]
對麵沒聲音了。
宋榕檀耷拉著眼皮,渾身散發著小學雞吵架之後的殘餘怒氣。
他好像吵贏了,但又輸得徹底。
他雖然嘴上硬氣,但心裏也覺得趙子初說得對。
無能狂怒的其實是他。
他的視線一直落在第一排座椅扶手邊,方淮露出來的手臂上。
方淮把風衣給他了——為了遮住他有些滲血的胳膊,不被別人看到。
車裏空調冷氣開得有點足,隊友們一個個都套著隊服外套才正好。
宋榕檀忽然起身,拎著外套往前排走去。
手機忽然震了一下,他低頭看見趙子初又發來消息。
[first:??宋榕檀??本人?]
宋榕檀在半路站定,繃緊嘴角渾身散發著低氣壓。
[ring:就是你爹我。]
[first:你在說什麼屁話!!你喜歡方神??非分之想的那種??]
[ring:對!怎麼樣?站在他身邊的還是我。]
趙子初的id後麵顯示出[對方正在說話……]
宋榕檀耳機正掛在耳朵上,幾乎是語音條彈出來的瞬間他就點了播放。
“你他媽有病吧!!——”
突然,司機一個急剎車,宋榕檀下意識伸手撐了一下椅背,輕輕“嘶”了一聲。
緊接著,讓他後悔一輩子的事發生了。
他突然伸出去的手上握著手機,被這個動作拉直了耳機線,插口鬆動。
耳機裏的聲音驟然消失,而他的手指正搭在語音條上,被顛簸的車輛一個晃動,又點了上去。
趙子初的咆哮聲從揚聲器傳出來。
“宋榕檀你他媽有病吧!老子女朋友看到你說的屁話了!老子不喜歡男人!爬!!!”
……
…………
司機都嚇得踩了剎車。
原本聊得熱火朝天的比巴卜幾人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大鵝,瞬間收了聲音。
包括方淮在內,車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宋榕檀身上。
但宋榕檀隻看到了方淮的。
語音條被播出來的時候,他第一反應不是否認自己心裏根深蒂固的、方淮和趙子初的情侶關係。
而是在想,淮哥會不會難過。
他知道趙子初有女朋友嗎?知道他不喜歡男的嗎……
宋榕檀的眼神惶然,撞上了方淮和往常一樣平淡的神色。
“你……”沒有人敢說話,方淮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問,“你的感情生活受挫了嗎?”
他的語氣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宋榕檀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慶幸還是難過。
他現在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其他人也落在他身上的視線,看見比巴卜眼底充斥著的“震撼我全家一整年”,忽然感覺到一陣窒息。
車子又緩緩行駛起來,宋榕檀跌跌撞撞地走到前排去。
方淮放下腿,給他讓了座位。
“坐過來吧。”方淮道,“難過的事不要憋在心裏。”
宋榕檀猶豫了一下,是在這裏坐下還是迴他的後排自閉,最終還是沒有擋住方淮的誘惑。
這個人放在這裏,就完全是一個宋榕檀誘捕器。
“手我看看。”方淮說,伸手示意宋榕檀把胳膊遞過去。
他看過去的時候宋榕檀正用受傷的那隻手撐著座椅靠背,表情十分痛苦。
宋榕檀猶猶豫豫地伸出胳膊,上麵的薄紗布依舊潔白如新。
——傷口完全沒有半分滲血的意思,更別提什麼裂開。
方淮挑眉。
“在臺上怎麼跟我說的?”他開口,聲音淡淡的,卻帶著興師問罪的涼意。
宋榕檀張了張嘴,頂著方淮冷冽的目光,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跪在青天大老爺堂下的待審罪犯,完全吐不出半句謊話。
方淮瞇了瞇眼。
下一秒,宋榕檀一咬牙,俯身抱了過去。
他整個人像樹袋熊一般掛在方淮肩上,手臂上搭著的方淮的風衣鋪展開來,連帶著把他貼在方淮肩窩的頭也遮住了一半。
“淮哥……我沒騙你。”他低著頭,又埋在方淮肩窩,聲音低低的,發悶。
“它當時真的很疼,我就……我怕是傷口裂了,才……”
方淮本來已經到嘴邊的話又咽了迴去。
“你還要抱多久。”他淡淡問。
宋榕檀不說話,唿吸平穩悠長——直接進行了一個秒裝睡。
隔著過道坐著的經理看著自己隊伍用撒嬌逃避訓斥的隊長,滿臉尷尬。
“方教練,我幫你把他拎走……?”他試探著開口。
方淮唇邊揚起一個不明顯的笑,
“隨他。”他平靜地說,“等會兒去醫院有他哭的。”
一句話剛出口,方淮便感覺到摟著自己脖子的手臂一緊。
經理也懵了一瞬:“什、什麼……”
“正好今天該拆線了。”方淮道,說完,輕輕地笑了一聲。
經理隻覺得渾身一個激靈,像是一桶冰水從天靈蓋澆下來。
他脫力地靠迴到自己的座位上,心頭震撼。
他們這個教練……真的不虧是能馴服刺頭的人。
明明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拆線,被他說出來,怎麼就一股子滿清十大酷刑的味兒呢?!
忽然,方淮手機震了兩下。
宋榕檀頓時觸電般地彈起來。
方淮疑惑地看著他:“裝睡結束了?”
宋榕檀的頭像是焊死在了朝向窗戶的位置,方淮隻看得到他驟然紅透的耳廓,紅意還在沿著脖子向下蔓延。
怎麼了這又是……?
方淮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機,忽然動作一頓。
他手機放在靠進宋榕檀那側的褲兜,以宋榕檀剛才樹袋熊的姿勢,手機應該正好貼著……
方淮的視線下意識向下飄了一下。
——宋榕檀在他身邊總是規規整整放著的長腿,此刻在逼仄的座位裏,十分別扭地交疊起來,翹了個勉強的二郎腿。
這個手機,方淮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拿了。
然而手機的震動接連不斷,就像是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要他看一樣。
震動從方淮的大腿外側漫開,他忽然也覺得別扭,動作有些慌亂地把罪魁禍首拎了出來。
是趙子初的消息。
[趙子初:淮哥!!!快跑!!]
[趙子初:宋榕檀他喜歡你!!靠!他對你有非分之想!]
[趙子初:他親口說的!啊啊啊啊啊啊]
[趙子初:淮哥!快!跑!!]
方淮微微挑眉,把趙子初發他的證據圖片來迴看了兩邊。
[square:謝謝。]
[趙子初:淮哥來gr吧!!全員鐵血直男!絕無危險!!]
[square:不用了。]
[square:我在rtg還有事沒做。]
[趙子初:啊……什麼啊qwq?]
方淮無聲地笑了一下。
[square:守株待兔。]
*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我寫了那個擁抱之後,本來我以為會在評論區看到大家的啊啊啊,結果早上起來全是哈哈哈,當時我人都傻了,反複確認我難道寫得像小屁孩過家家嗎,你們為什麼笑得那麼大聲qaq
最後發現你們是不是在笑作話啊(心碎.jpg)
就是說,我再也不在作話毀氣氛了……西湖的水我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