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外。


    晏家兩兄弟乘電梯下達二樓明禮廳，謝忱從樓梯衝上去也到了二樓。明禮廳是酒店最大的包間，位於西南側(cè)最靠近走廊末端的那間。謝忱也不知道晏陳書的真實身份，悶著頭繼續(xù)想往五樓以上的客房部跑。


    許時延緊跟在後麵，一邊需要拉著謝忱告訴他這樣大海撈針是沒結(jié)果的，一邊還要應(yīng)付著讓酒店的人別報警。


    會場內(nèi)。


    晏陳行按照吩咐把弟弟介紹給每一個認(rèn)識的貴客，陳書調(diào)整情緒後在會場舉止得體落落大方，半點也看不出異樣。


    聞柏意和白珊珊往主桌走過去，兩家的父母坐在一起朝他們微微頷首。晏家祖父晏家國也揮揮手把晏陳行兄弟二人叫過來，幾個年輕人匯在了全場的中心。


    “我們這一輩終究是老了，看看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一個賽一個的出類拔萃。聽說前幾天小聞又投中了廣西一個政府采購單，我的兩個孫子比起你可差遠了哦。”晏家國精神矍鑠的打量著幾人，目光停在聞柏意的身上，意味深長地讚歎道。“小行跟你一般大，卻沒有你這樣的好福氣，家庭事業(yè)都穩(wěn)步前行。”


    晏陳行看了一眼站在聞柏意身側(cè)的白珊珊，狐疑的目光帶著試探，白珊珊夾在中間如同被炭烤，薄唇緊閉不敢去搭話。


    “今天的主角是晏二公子，各位長輩就不要取笑我了。”聞柏意傾身接過桌上的酒，從晏家國開始依次給幾人倒上，恭敬地說：“以後和兩家企業(yè)都還有許多合作契機，白小姐和晏大公子都與我熟識，下來後再多多聯(lián)係。”


    晏陳行倒沒什麼表情，晏陳書卻沉不住氣，鼻間輕哼一聲引得眾人側(cè)目。晏陳行護著弟弟上前一步，也倒了一杯酒朝著聞柏意舉杯，說：“我年初才剛出部隊裏出來接手公司，很多方麵確實不如聞總經(jīng)驗老到，以後還請聞總多多賜教。隻是不知道，聞家何時和白家走得如此近了，是有什麼大項目能給我們也分一杯羹？”


    宋蕙然施施然準(zhǔn)備起身說話，被聞父抓著手腕輕輕扯了一下，兩人眼神對視之後，聞父拍了拍她的手背，唇語說道：“不急。”


    五樓。


    謝忱已經(jīng)臨近崩潰的邊緣，他瘋狂地拍打著每一個房間，在過道裏喊著“陳書”的名字。


    許時延根本攔不住他，經(jīng)理調(diào)來了更多的安保將這個發(fā)瘋的謝忱製住，押著人重新走到一樓。


    許時延不斷嚐試?yán)^續(xù)用謝忱的電話給陳書撥過去，但依舊無人接聽。兩人被安保轟到酒店門口，經(jīng)理厲色說道：“先生，如果你再踏進我們酒店，我們隻能報警請警察來處理了。”


    許時延拉著謝忱，翻開他手機裏的照片說：“我朋友有些情緒失控，希望你能體諒。不過還是麻煩你幫我們看看，這個客人是不是入駐了你們的酒店。”


    經(jīng)理根本不打算細(xì)看，不耐煩地應(yīng)付道：“沒有，沒有這個人。”


    “幫他查查。”圍觀的人群中突然走出來一個溫潤青年，越過許時延站到經(jīng)理麵前，“陳經(jīng)理，這位是我的朋友，麻煩您幫他找找。”


    許時延盯著他的背影，看著他微卷的棕褐色頭發(fā)，和晏陳行發(fā)給他的那張照片重疊到一起，心裏浮出一個清晰的名字。


    “關(guān)……關(guān)少爺……您怎麼不早說呢，我這就安排人幫他找他的朋友。”經(jīng)理點頭哈腰地對著那人，抬頭朝著許時延喊道：“你說那人叫什麼名字來著？”


    “陳書。”許時延覺得有些冷，將風(fēng)衣的扣子係緊，卻不自覺地往謝忱身邊挪了一步。


    “陳書？”關(guān)觀轉(zhuǎn)身，與許時延四目相對，唇邊浮起一抹淺笑，“那真巧了，我知道陳書少爺在哪兒。”


    兩人跟著關(guān)觀進了酒店，謝忱發(fā)現(xiàn)許時延神色恍惚，低聲問道：“怎麼了？你別擔(dān)心，我已經(jīng)有心理準(zhǔn)備了。大不了就一拍兩散嘛，他不怕丟人我也不怕。”


    許時延從衣兜裏摸出一個藥瓶，倒了兩顆送進嘴巴裏，幹嚼的藥片彌漫了濃烈的苦味，他卻從中抓到了安全感，搖搖頭對謝忱低聲說：“沒事，就是覺得今天不宜出行。”


    他走在關(guān)觀後麵，忍不住的把眼前這人從上到下的打量。關(guān)觀今日來參加晏家的宴會，自然收拾的精致妥帖。穿著得體的米色休閑西服，領(lǐng)口露出粉色細(xì)格的襯衣，手腕鬆鬆垮垮的挽起來，腕上掛著一個銀色手環(huán)襯得皮膚更白皙。


    許時延輕歎一口氣，捂著胸口輕輕按了按，心髒卻依舊開始絞痛。藥片已經(jīng)吞咽下去，可是口腔裏的苦味卻散不掉，讓許時延開始感覺到厭惡的情緒。


    二樓的會場在最裏麵，關(guān)觀領(lǐng)著兩人往前走，途中沒有多問一句。許時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幫自己，但在此時此刻這個問題也並不重要。


    謝忱越往裏麵走，腳步越來越重，忽然停住轉(zhuǎn)身走了兩步，說：“要不我還是算了吧。”


    許時延抓著他的肩膀，無聲地看著謝忱，謝忱被盯得心虛，“我他媽的真慫，被一個小屁孩給弄得這麼丟人。他要在這層樓，應(yīng)該就是有正經(jīng)事辦吧，誰開房跑到宴會廳啊，算了算了，不找了！”


    “謝忱。”許時延聲音裏透著威壓，關(guān)觀停住了腳步，對這樣的氣場的許時延露出驚詫表情。“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


    謝忱又退了一步，撓了撓頭說：“陳書他不會騙我的，他那麼喜歡我，怎麼會騙我呢。”


    許時延凝視謝忱片刻後，轉(zhuǎn)過身淡然地對關(guān)觀說道：“我們就不進去了，如果您看到陳書的話，記得告訴他有個叫謝忱的找他。”


    關(guān)觀點點頭，輕笑著說：“好的，許先生。”


    許時延因為這個稱唿征愣了一下，惡心感又犯了起來，伴隨著的頭疼也開始發(fā)作。


    “你認(rèn)識我？”許時延勉力問道。


    “前段時間我和柏意見過麵，他有和我提起你。”關(guān)觀笑的得體，並沒有炫耀之意，但許時延卻打斷了他的話。“他和我說……”


    “抱歉，我對你們的聊天並不感興趣。我先陪我朋友出去了，謝謝關(guān)先生的幫忙。”


    在關(guān)觀轉(zhuǎn)身往前繼續(xù)走的之後，許時延強撐的體麵崩到了極限，跌跌撞撞地推開了消防通道的門扶著欄桿開始幹嘔。


    謝忱緊張地跟了上來，遞了一張紙巾問許時延“怎麼了？”


    許時延還沒說話，忽然聽到樓上一層傳來談話聲。


    聞柏意被晏陳行叫了出來，晏陳行毫不客氣地掄起拳頭就揍了過去，聞柏意一個閃身躲開，用肩肘把晏陳行抵在牆上，低罵了一聲：“裏麵坐著那麼多人，你發(fā)什麼瘋？”


    晏陳行惱怒地喊著：“你這個混蛋怎麼敢這麼對許時延。你竟然還要聯(lián)姻，還要娶那個白珊珊！許時延知道嗎，你敢讓他知道嗎！你敢把你做的混賬事都告訴他嗎！”


    “你又是什麼好東西！原來謝忱身邊那個小男孩竟然是你的親弟弟。難怪你比我先知道阿延的行蹤！難怪你永遠能搶在我的前頭。”聞柏意壓低聲音，警告說道：“晏陳書的身份，你敢告訴許時延嗎？在我麵前裝什麼清高，你和我有什麼區(qū)別！”


    “至少我沒有騙過許時延。你呢？安和前段時間爆料的醫(yī)患醜聞是你動的手腳吧！景逸研發(fā)資金鏈斷檔也是你幹得吧！許時延想脫離你的掌控，每走一步卻都在你的監(jiān)視下之中，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你甚至連最基本的人身自由都不肯施舍給他。”


    “你懂什麼？就是你口口聲聲的自由，害得他差點在雲(yún)南丟了命。你罵我卑劣，我再卑劣也沒有像你們兄弟倆這樣玩弄別人的感情吧。”聞柏意扯了扯領(lǐng)帶，目光不屑地看著晏陳行。“晏陳書對謝忱又有幾分真心，他下周就出國的事情他敢告訴謝忱嗎？”


    謝忱抓著扶手幾步衝上去，橫在兩人之間，將晏陳行推到牆邊，恨聲問道：“你是陳書的哥哥，你們姓晏。”


    “謝忱，你怎麼在這裏？”聞柏意被突然出現(xiàn)的謝忱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下一望，看到麵色沉靜的許時延仰頭凝視著他。


    隻是這樣的目光對視，聞柏意渾身冷汗沁沁，幾步跨下臺階站到許時延的麵前。


    “阿延，你聽我說……”聞柏意想握著許時延的手，卻被他退了半步的動作傷到。


    “晏陳行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研究所資金斷鏈的事情、安和拒絕注資的事情，都是你做的嗎？”


    許時延眼眸清冷，因為太過安靜反而顯出更迫人的氣勢，臺階上的謝忱和晏陳行扭打在了一起。他和聞柏意隻是這樣對立而戰(zhàn)，氣氛卻更加洶湧澎湃。


    “我隻是不想讓你離開我，現(xiàn)在問題不都解決了嗎？你的項目也在順利推進……”


    “你怎麼會知道陳書是謝忱的男朋友，那天我約謝忱，你找人跟蹤了我？”


    “阿延……”聞柏意局促地開口，想安撫許時延的情緒。


    但許時延的眼睛裏並沒有任何憤怒、悲傷的情緒，他隻是淡淡然地看著聞柏意，開口問道：“你要和那位白小姐聯(lián)姻了嗎？”


    “那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你聽我解釋……”


    “恭喜你了。”許時延笑了笑，伸出一隻手，見聞柏意沒有給他迴握，又垂下貼著褲縫邊。“真的太好了，恭喜聞總。”


    他躍過聞柏意，走上臺階對著晏陳行和謝忱喊道：“別打了。等會把保安招來就太丟人了。謝忱，走吧，為了這些人進警察局可不值當(dāng)。”


    晏陳行如鯁在喉，捂著被謝忱狠揍的胸口，低低地喊了一聲：“時延，我從來沒有指使過小書和謝忱談戀愛。”


    謝忱收迴手，語氣頹然地說：“你們這種高門貴子，當(dāng)然不會和我這種垃圾人談。我哪兒認(rèn)識什麼尊貴的晏家小少爺啊，是我走錯了地方，發(fā)了一場瘋病。”


    “一個要結(jié)婚，一個要出國，對吧！時延你說得對，沒必要為了他們這群爛人背個案底。”謝忱跟著許時延下了樓梯，見聞柏意想扣住許，用力一推搡大罵道：“誰再碰我們倆一下，我這個瘋就得到你們宴會廳裏去發(fā)了！誰他媽來試試！”


    晏陳行不敢動，聞柏意也不敢動。許時延走到門邊，迴頭對著聞柏意笑了一下，說：“聞柏意，這是我第三次和你說，也是最後一次。”


    “我們分手吧。”


    “不行！阿延，你先冷靜一下……”聞柏意朝他走近一步，卻被許時延那樣冰冷的眼神給凍住。


    謝忱推開門，卻剛好撞到來尋晏陳行的弟弟，精貴小少爺在看到謝忱那一刻眼裏還綻出欣喜，卻被謝忱狠狠撞開跌坐在了地上。


    晏陳行追下來把弟弟扶起來，看著他錯愕不可置信的眼神，解釋道：“謝忱都知道了。”


    晏陳書腦中一片空白，呆呆地問：“知道了什麼？”


    聞柏意也追了出去，卻遇到了等在走廊裏的關(guān)觀，他瞧著聞柏意失魂落魄的神態(tài)，伸手擋住了他的路。


    “聞叔叔和宋伯母都在宴會廳裏，你現(xiàn)在追出去，之前做的一切可都功虧一簣了。”


    “派人把許時延接迴去，等宴會結(jié)束之後我即刻趕迴來。”聞柏意停住腳步，雙拳緊握咬緊牙關(guān)，摸出電話給李賀吩咐了一句，最終還是折身隨著關(guān)觀一起進了宴會廳——


    可能和別人的火葬場不一樣。


    小許生病+吃藥+之前的鋪墊，現(xiàn)在已經(jīng)並不傷心了。


    謝忱比較慘，謝忱最恨別人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