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波?!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看到從黑暗中走出來的蘭波,中也差點沒跳起來。
走到光明處的蘭波先是用亞空間將魏爾倫和魏爾倫的異能體關到一起,然後才和煦地轉向中也,示意不用著急,魏爾倫突破自己的異能至少還需要十分鍾,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梳理現狀。
“我出現在這裏不是很正常嗎?”蘭波微笑道,“不然,難道異能特務科要靠那幾個異能罪犯笑死魏爾倫嗎?”
中也:“……”
“所以,準確的說,我就是本場異能特務科投放的,除了澀澤龍彥之外的,唯一打手。”
蘭波的聲音有些疲憊,身上的裝扮也狼狽,看得出和彩畫集的異能體對戰的痕跡,但和無數次死裏逃生的魏爾倫、不知道幹什麼去了的中也比起來,他看起來優雅地像收拾一下就能出席五星級酒店一樣。
中也沉默了,他想起出門前,森先生把他喊到首領辦公室,和他說雖然組織同意了他以個人的報仇意願協助異能特務科行動,但為了組織未來的發展,讓他有機會務必把魏爾倫偷迴組織。
“所以,”中也艱難地吐出話來,“異能特務科是意識到了港口黑手黨的打算,所以提前收買了你?”
這二者雖然維持著表麵的和平與合作,但一個歸屬白天一個歸屬黑夜的身份永遠不會改變,所以,他們也永遠不會停止競爭和互相算計。
“唔,差不多。不過你可以想得再深一點,比如,從你們砸了我家的那天開始想。”蘭波瞥了一眼還在異能體的攻擊下艱難逃生的魏爾倫,用哄小孩的口氣說道:“不提別的,你能察覺到吧,太宰的目的一直都很明確!
中也表情變得一言難盡。
“比起港口黑手黨,太宰的身份總是更傾向於小別墅的,所以他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檀真晝。”
早在去年咒術界內亂,關於檀真晝不分白晝黑夜地運轉著‘風的眷屬’的情報就已經傳遍橫濱——這也是五條悟在第二次對手時,篤定檀真晝沒日沒夜給自己加訓了的原因,而這種方式是他六歲之後就維持的常態。
這種異能的極致運轉就像唿吸一樣,能保證他的戰鬥能力而又不至於損傷身體,偶爾使用過度,還有每月穩定為他提供體檢的醫生,所以,如果非要說副作用,那隻能說過度使用異能增強了他對風的感知。
風是能帶來很多訊息的,雖然大部分訊息都雜亂無章無法取用的,但隻要其中某一個要素足夠強,檀真晝就能提前察覺到不對勁。
就比如突然出現在橫濱的魏爾倫。
攻擊性過於強烈的超越者就像不定時炸彈,他踏足橫濱前,試圖購買情報帶起的等一係列的舉動,就已經被敏銳的檀真晝所感知到了——雖然那時的檀真晝自己都說不上來具體緣由。
“所以,同理可推,你也知道武裝偵探社的號稱世界第一名偵探的態度了吧!碧m波繼續點撥,“他和太宰的主張是一樣,隻不過一個劍走偏鋒,一個主張平和,據說他們為此想了兩套截然不同的方案,然後靠猜硬幣選擇,這迴劍走偏鋒的太宰稍遜一籌,輸給了主張平和的江戶川亂步!
雖然現在的局麵也稱不上多平和就是了。
隻能說,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仨。
至於港口黑手黨和異能特務科,這兩方恨不得把自己的意圖寫在臉上。
那麼,從目的往前推,那麼所有人的行動都會變得合理起來:太宰和亂步是為了檀真晝推動三方商談,港口黑手黨和異能特務科為了人手不惜下血本通力合作,而被迫苦逼打工的隻有他們兩個人。
“所以,你現在明白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了嗎?”蘭波發出社畜的聲音。
中也:“……”
維持著最後的倔強,中也瞪著眼睛不肯踏入蘭波的陣營:“那你呢,你的目的又是什麼?”
“我的目的就更簡單了,你要一個人去打他?”蘭波指著前方。
中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金色的亞空間內部,魏爾倫獨自站著,重力異能體已經被他殺死,黑紅色的光以他為中心如同藤蔓一樣爬滿金色亞空間的四壁。
中也收迴目光,怒道:“哈?你在開什麼玩笑,你讓我一個人去打他,你沒看到他的目光都落在你身上,而且他看起來已經氣得要死了!”
蘭波:“不,中也,不止要你一個人打他,你還要一個人打敗了他,從現在開始,無論是誰詢問你,你都要這樣迴答。”
中也咬牙切齒:“……你們這群家夥!到底在搞什麼?”
他還想要再問,但已經沒有時間了,金色的亞空間瞬間在麵前崩塌,重力和魏爾倫一同襲來。
重新吸收異能的魏爾倫攻擊性變得更強了,行動間的每個動作都帶著能把人送到黃泉彼岸的淩厲感,沒人敢說自己能百分百接下這樣的攻擊,而蘭波不愧是能和魏爾倫齊名的人,金色的亞空間再次升起,空間內部的一切都懸浮了起來,無數的金色立方變成子彈一樣的高殺傷性武器,它們以視線難以捕捉的速度,和重力因子碰撞到一起。
幾乎是隨著唿吸流轉,黑紅的重力場和金色的亞空間互相碰撞,互相交融,誰也不讓誰,巨大的衝擊力把一切物體都消融了。
發出攻擊的兩人在半空對峙著,另一邊是中也,因為這兩個人的攻擊性都太強,中也也隻能在遠處協同攻擊,一邊幫蘭波防守他兼顧不到的地方,一邊在魏爾倫抽不出手的時候近身補刀。
魏爾倫變得更憤怒了,怒火從他眼裏冒出來,就好像麵前的一幕讓他無法接受一樣。
蘭波卻很平靜,“保爾,我教過你的,無論做什麼,先確認自己的目的!
魏爾倫:“所以,你還是會阻止我,是嗎?”
蘭波沒再迴答,但憤怒的魏爾倫已經從他的行動中讀到了答案,風暴降臨了。
完全插不上手的中也生出一種荒誕的感覺,他就像是一個沒有力量的孩童突然遭遇父母互毆,人微言輕阻止不了,甚至還不能報警,隻能忍著刺痛的良心幹看著。
原本就殘破的街道連碎石瓦礫都找不到了,能看到的隻有光禿禿的地表和數不清的坑坑窪窪,某一個瞬間,忽然地,中也覺得自己像是迴到了八年前,迴到了這對摯友為了自己都說不上來的目的當場反目的現場。
金色的亞空間裏,重力因子不停地撕扯著,某一刻,勢均力敵的衝突發生偏移,漫長的戰鬥時間讓魏爾倫的行動還是變得遲緩,然後他被擊中了,就像八年前,他曾用子彈擊中蘭波一樣。
魏爾倫墜落地上,身體在廢墟中拖出長長的痕跡。
蘭波也落了下來。
“結束了?”
中也剛想走過去。
“等一下!
蘭波的話剛出口,廢墟的另一邊,帶著憤怒和憎恨的聲音響起了,如同吟唱詩句般。
“汝將仇恨、麻木、絕望……”
在中也震驚的目光中,魏爾倫變成了另一種模樣,這時候的他與其說像人,不如說更像怪物。
“戰鬥才要開始啊……”
蘭波低聲說道。
*
與此同時,港口黑手黨總部。
能俯瞰整個橫濱的巨大落地窗前擺著兩張沙發。
“看來已經進入最後的階段了。”森鷗外晃動著手裏的葡萄酒杯,亮如白晝的燈光下紅色的葡萄酒如同綢緞一樣誘人。“說起來,我還真是被蘭波君擺了一道呢,太宰君此前有發覺什麼痕跡嗎?”
“說出這種話的boss真是叫人傷心啊,”另一張沙發上的太宰懶洋洋地升了個懶腰,“雖然偶爾摸魚,但我可是很真心想要幫助港口黑手黨獲取戰力呢!
森鷗外:“……”
太宰旁邊兇狠的檀真晝緩緩探出頭來。
森鷗外義正嚴詞道:“並不是懷疑太宰君的意思,而是,明明提供衣食住行的是我們港口黑手黨,但蘭波君還是輕易地就被異能特務科收買了,真是太叫人傷心啊!
檀真晝打了個哈欠又神色懨懨地縮迴去。
森鷗外:“……”
警報解除,但已經沒有心情搖酒杯了,森鷗外冷漠地把紅酒擱迴茶幾上,“吶,太宰君,你說蘭波君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問出這種問題的時候,森先生你自己就已經知道答案了吧!碧灼沉怂谎郏骸疤m波先生是一個明麵上已經死去的人,他現在的身份是雷缽街上隨處可見的流浪漢,但是魏爾倫不一樣,他在歐洲的暗殺事跡讓世界矚目,所以無論他能不能從橫濱帶走中也,等待他的隻有無盡的正義追殺,而蘭波的目的,很明顯,他是要殺死‘魏爾倫’。”
準確的說,他是要讓中也殺死‘魏爾倫’這個身份,然後再通過和異能特務科合作,賦予魏爾倫新生——就如同多年前,他在歐洲賦予魏爾倫新的人生那樣。
森鷗外沒有說話,他確實早就知道這個答案了,隻是不太能接受。
蘭波的態度翻轉對他來說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多疑的人總是相信人心多疑,蘭波是被背叛的一方,森鷗外可以接受蘭波因為憎恨扔垃圾一樣將魏爾倫扔掉,並導致港口黑手黨的行動失敗,但他卻很難接受他摒棄前嫌,一心幫助魏爾倫。
再強大的人是存在弱點的,森鷗外想,魏爾倫曾朝著蘭波開槍,蘭波也曾像丟垃圾一樣把魏爾倫丟掉,那麼,以彼此為根基的太宰和檀真晝呢?
這兩人的終點又會落在世界的哪一條道路上?
“這麼說來,蘭波君確實是個很溫柔很浪漫的法國人,就和檀君一樣。”森鷗外低聲笑道!鞍。瑢α,時間也差不多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太宰君了!
森鷗外起身離去。
遙遠的城市霓虹透過落地窗照進眼眸裏。
準備迎接謝幕的檀真晝站起身,卻很久都沒等到太宰。
“阿治?”
“啊,”太宰恍然迴神一般,跟著朝電梯走去,一邊走一邊說,“森先生的眼光變差了呢,真晝和蘭波哪裏像了,完全不會!”
檀真晝思索了兩秒:“確實不像,他是歐洲人的長相!
太宰:“不是說的長相!”
檀真晝:“性格也不一樣!
太宰:“……”
“最重要的是,如果我是蘭波的話,你不用拿槍,拿槍太累了,你隻需要動一動念頭,我就能從你的眼神裏察覺到,然後率先一步把那什麼基地轟成平地的——隻有這一點完全不需要質疑!碧凑鏁円贿呎f一邊試圖用動作更好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他比劃著手,太宰的目光也落在他的手上,忽然,太宰伸出了手。
兩隻手交疊在半空中,就如同第一次沉入津輕的水塘一樣。
熟悉的溫度傳出來。
平穩下降電梯變得十分安靜。
“轟成平地什麼的,等以後再說吧,現在先休息一下,這幾天不是都沒有好好休息嗎……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安靜?”
太宰的聲音依舊平穩的,好像沒什麼變化。
檀真晝沒有第一時間迴答,他低著頭晃了晃自己的手,太宰的手也跟著晃了晃。
“忽然想起還在津輕的時候,那時候你就很討厭牽手放學,所以每次下課,我都要卡著時間占據倒數第二的位置,然後把最後的位置留給你,在隻用牽著我的情況下,你才不會變得不高興!
太宰側目看向他,就好像也看到了那些冬夏流轉的畫麵。
“欸,你就隻記得這些事情了嗎?在你腦海裏記得最清楚的事情居然不是我考試考第一名嗎……”
抱怨聲遠遠的傳來,最終隨著少年們吵鬧的身影一起,消失在港口黑手黨的大廳外。
*
還是那片厚重的霧。
中也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以他為中心,周圍三千米區域的建築都變成廢墟了——如果這裏不是澀澤的異空間,這裏或許會變成第二個擂缽街。
在中也前麵的是同樣狼狽的蘭波,他的衣服和潔白的兔毛耳罩都沾滿了灰塵,黑色的長發也無比淩亂,他走到躺在地上的魏爾倫麵前。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保爾?”
魏爾倫怔怔地看著遙遠的夜空,無數的情緒湧上來,又隨著逐漸冷卻的身體落下去,身上的傷口很多,都是‘彩畫集’造成的,最致命的是擦著心髒的貫穿傷,那道傷口幾乎讓他去掉半條命。
疼痛傳來,血液流逝,魏爾倫能感覺到自己就要死了,但此刻他逐漸遲鈍的思緒想的卻是,這道傷口或許能比得上他對蘭波開出的那一槍的十分之一了吧。
“有!蔽籂杺惖穆曇艉苌硢。澳阍儐栁医裉焱砩铣霈F的目的,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我想問問你你的夜空裏還有幾顆星星,你能迴答我嗎?”
蘭波停了很久,久到魏爾倫都不再期待了,說起來,他本就是不被祝福的降生,而唯一帶給他溫柔的是被他背叛的蘭波,但蘭波也不想理會他了。
算了,就這樣吧……
魏爾倫平靜地閉上眼睛,任由自己沉進無邊的寒冷的黑暗裏。
盤桓著的大霧終於散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小學雞檀真晝(排隊,然後起跳揮手):這裏!阿治,迴家了!
小學雞太宰(施施然出來,看到位置,露出不太明顯的高興):那行吧。
老師和其他小學雞:……
今日更新,下一章必定是魏蘭的愛情終點站和宰晝的起點站,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