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加]出現的時間早於[超能]被人類所知,早於《搬月計劃》誕生。從更久之前開始,它們潛入夢境,吸引潮汐,侵蝕改變比人類更易受到影響的動物、植物。
月亮曾經在雙重意義上將世界劃分成白天黑夜,而守靈人曾經是區分黑白的晨昏——維護“白日”寧靜,承擔起看守“黑夜”的重責。
隻是當一個人成為固定的角色符號太久,久到角色成為專屬代稱,連他自己都已經忘記自己原本的名字。
“永遠”、“責任”、“宿命”、每個詞語都變成太過沉重的負擔。
1997年,守靈人與世界各國政府接觸。
21世紀《搬月計劃》誕生,[納加]開始為人所知。
2025年,守靈者使用超能[蛻化],搬月人陸恆進入陵寢,帶迴“容器”。
同年,搬月人內部分裂,英雄聯盟獨立。
2037,越來越多掌握[納加]成為英雄的普通人加入聯盟,搬月人漸處劣勢。守靈者輪迴期內二次[蛻化]唿應陵寢,英雄陸恆前往陵寢,未歸。
2047年,守靈者暗中操控。反超能主義意圖消滅超能,搬月人試圖集合高濃度[納加]促使“神”在容器裏複活。
2057年,搬月人再次卷土重來,不應該說,這是守靈者堵上姓名的放手一搏。
……
漫長的[溯洄]並不被他人所感知,過載的信息量更是耗盡言儲最後一點能量。
對於艾歐他們而言,隻看到言儲的手放在匣子上。下一秒他七竅崩裂,口吐鮮血,畫麵直接從科幻懸疑變成醫療急救片。
我去,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三位原本鎮定的英雄臉色都變了。
“你怎麼了?哪疼?”[超感]的等級低於[溯洄],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別問了,快治療。”
言儲提氣:“我…”
“你別說話。”黎明之劍生怕這位暗世界之王就在他們眼前背過氣,再也見不到明天的黎明
言儲再次艱難提氣:“我…”
“都叫你別說話了!”
連續兩次含著最後一口氣試圖說話卻被打斷,言儲滿臉是血的咆哮:“…都他媽的別管我!”
“你們快出去告訴邵暘之,絕對,絕對不能讓陸灼去月亮上。”
說完這句,言儲心滿意足的閉上眼,氣若遊絲。徒留被咆哮糊臉三個同伴三臉懵逼。
“就本大爺沒聽懂嗎?”艾歐遲疑著問出大家的疑惑:“去月亮上幹嘛?陸灼他又不是嫦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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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輸機機艙內,遠處雷霆閃爍剛好照亮把少年的側影拉的黑長。
“去月亮上啊…”邵暘之拖著語調:”倒不是不可以,但那裏又荒涼又冷,去那小叔叔是想要和我私奔嗎?”
“胡說什麼!”
“我開玩笑的。我知道小叔叔就算是想私奔也不是和我。”
明明並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邵暘之也不可能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可被陸恆的養子當麵說出這樣的話,成詢還是感覺被一腳踩進雷區。
隻握緊拳頭已經不能平息他的情緒。
成詢深吸口氣,下意識上前。
邵暘之靠著多年作死練就的警覺迅速後退。
成詢再進,邵暘之再退。
一進一退,二進二退,三進□□…成詢停步:“邵暘之,你在拖延時間,不要逼我和你動手。”
“我沒有拖延時間,我隻是討厭別人碰我。”這個時候他反倒笑得禮貌純良:“小叔叔把東西給我吧,我自己吃或者戴就好了。”
即使他的能力沒有恢複,成詢也不會傻到不做任何防範就帶著前任no.1英雄去執行計劃。
“[太陽]大人…”
“[守衛]你怎麼能背叛聯盟?”
機艙內的其他工作人員的擔憂或者指責,在鐵了心的絕對實力者麵前,都沒有意義。
可能是不想和這些人爭論,更有可能不想繼續墨跡時間。成詢從腰間解下盒子丟給邵暘之:“帶上,跟我走。”
他已經想好,要是邵暘之再耍一句嘴皮子或者做些什麼,他直接把人敲暈帶走。卻不沒想邵暘之隻打開盒子看一眼,就把能吸收[納加]青銅戒指套在手上。
表現得過於配合,成詢沒能適應。
兩個人間靜止片刻。
對自己現在實力足夠自信的守衛者大人猛地轉身走向艙口,餘光看到邵暘之真的乖乖跟了上來,依然不太相信。
‘他不會真是單純的不喜歡別人碰他吧…’
兩個人走到飛行器勾連住的艙口時,邵暘之開口詢問:“戒指能屏蔽[納加],這材料就是你們基地能困住那麼多a級s級英雄的原因?”
不知道為什麼,邵暘之問了就遠比無聲配合的樣子讓成詢心安得多。
“是,你現在和普通人也沒有多大區別。就算摘掉戒指,[納加]也不會立刻恢複的。所以…”所以你別耍什麼花招。
還想加上的兩句更為有效的威脅,生滋滋斷在喉嚨裏,因為剛剛從他口中聽到‘摘掉戒指[納加]也不會立刻恢複’的邵暘之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
“成詢小叔叔,普通人在這裏掉下去會在海麵拍成肉醬嗎?”
聲音幾乎被風雨和雷聲淹沒,他從運輸機上跳下去的動作毫不遲疑。
“什……邵暘之!”
‘他瘋了?’
‘他想自殺?’
‘這一定有什麼陰謀!’
邵暘之跳下去一定有什麼陰謀,但多年來身為英雄的習慣讓[守衛]的身體比大腦更快做出反應。
他追著邵暘之跳下去,毫不意外的在幾秒後抓住了人。
“小叔叔,你果然做了很多年的英雄呢。”
少年手指上的戒指閃著淡紫色的光,瞬間擾亂成詢的超能力,讓他在空中短暫的失去平衡。
這本該隻是短短一個瞬間,畢竟戒指沒有實打實的戴在成詢手上。
可也就在是被擾亂的短短一秒時間裏,邵暘之的手指按在成詢手腕,指尖的虛幻種子以成詢猝不及防的速度融入血液脈搏生根發芽。
“你怎麼…”你怎麼還能使用超能?
陷入沉眠前他聽到少年輕聲歎息。
“因為我本來就沒有超能。做個好夢,成詢。”
夢裏什麼都有,現實卻麵臨著嚴峻的問題——他們依然在墜落。
——————
歎息洋上空。
電光層層疊疊,數不清數量,看不到盡頭以風暴眼為中心漸漸匯聚,最終形成某種具象的生物——它於雲中盤旋,露出身軀似蛇,張開的羽翼遮蔽驚怒的大海。
在似龍非龍似鳥非鳥的雷天巨獸上方,陸灼做出宣判。
“你很強,我會殺死你的。”
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必須因為拚盡全力無法收手,而做出的最後規勸,在他人眼中會是多麼傲慢。正如同,他搞不明白,為什麼在自己做出宣告後,身形不過三四歲孩子樣的超能力者會抱緊雙臂在暴風中來上一場喪心病狂式的大笑。
吸收過多[納加]已經變成暗紫色的血管在皮膚下蠕動,男孩狂笑,落淚,他單手指向陸灼。
“能做到得話,就殺死我啊。反正我早就該…”
他訴說自己的命運,神色癲狂做出放手一搏的最後宣言。
隻是…人類的喜怒悲歡並不相通,陸灼隻覺得他吵鬧。
有那麼十幾秒,no.1的英雄眼神放空,啥也沒聽。他的心思看著奔騰翻滾的海浪,就想到沙灘上拍打著的浪花,看著自己超能形成盤踞的雷獸難免聯想到同樣亮色又形狀相近的遊泳圈。
一會兒他們大概可以找個地方遊泳,如果阿暘願意,他們再交換一個鹹苦味道的親吻。
他可以在嘴裏含一顆糖,這樣吻就會久一點。
可是這顆糖該什麼時候含進嘴裏,實在是個嚴肅的問題,畢竟他不知道阿暘什麼時候會吻他。
陸灼很認真的思考,守靈人終於結束自己漫長的追憶。
男孩怒吼著,腳踩火焰,帶著海水組成的長龍直衝天際。
天空活了過來。
兩股[超能]對撞在一起,照亮四野的雷霆中,陸灼按住不正常跳動胸口微微皺眉,他朝救援機所處的方向遠遠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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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浸沒,浸沒到更深更遠的夢裏。
奇異的是,邵暘之卻不覺得冷。他在這漆黑幽靜的深海中看到一個小小的光團。
光團在睡覺,軟乎乎的身體一起一伏,好像它也需要像生靈一樣唿吸似得。
邵暘之想,這可真傻,明明最開始的時候沒有這麼傻乎乎。
同時他聽到一個聲音響起。
“嗬,傻乎乎的。”
他抬頭和眼前的人麵麵相對……應該不是人吧?
邵暘之看到這張臉,就想到四季初分,第一束晨光透過初露折射的光輝,什麼燦若春花、豔若桃李都顯的庸俗。可他又覺得姝異,額生雙角,印刻妖文,好像精怪畫本的山精鬼怪有了原型。
的確好看,就是看起來分不出男女。
於是那個聲音說:“就是像個姑娘。”
邵暘之沉默了,他站起來。
對麵的男人也同時站起來。
那是一身支離破碎的戰甲,他數不清對方身上多少傷痕,隻能看到對方胸甲前剖出[界根]的傷口,殘留的劍氣時隔千年萬載依然切割著這具以靈植代替筋脈串聯支撐的身體。
因為對方看起來實在有點慘不忍睹,所以他多嘴問了一句,你是誰。
“那你是誰?”
“…我是邵暘之。”
“真巧。”男人笑了起來:“我也是邵暘之。”
邵暘之突然覺得冷了,他開始後退,還有人在等他,他不該沉溺在一個莫名其妙的夢境,跟一個看上去早應該死去的非人生物討論名字,他該去找陸灼,他該去找他哥哥…他哥哥。
“真巧啊,我也在找我的哥哥~”
他的腳下就生了根。
“等我找到他,抓住他,就殺了他…”
不,不對的…
“我要把他釘在萬都山的殘骸上,流盡最後一滴血。”
心口在滑膩惡毒的言語中胃裏…你撒謊。
“哈,那樣太便宜他了,我應該每天剝他的一塊皮,吃他一塊肉,挑斷他…”
閉嘴!你怎麼敢!
不是這樣的,他想在萬都山每一縷晨光中親吻哥哥的指尖,渴望把對方每一次稱唿他名字的聲音刻到自己耳膜裏,他想聽邵聞朝笑,想看他練劍,同他飲酒,哪怕被逼著讀書練字都好,他願意去無間煉獄折一朵朝開夕敗的彼岸曇,管哥哥會不會氣到狠狠揉亂他的腦袋……
聞朝哥哥,聞朝哥哥。
他恨不得剖開胸膛,把一顆心捧到他眼前才好。
所以…他得償所願了。
他真的剖開他的胸膛,連帶著千靈界四百一十一族屍山血海。
所以…我怎麼不敢。
——-——
參天的扶桑之木從大海升中升起。
他從這場大夢醒來,太陽般閃耀的光球貼近他的額頭。
[午安,宿主。]
[睡得好嗎?001]——
邵暘之初戀經驗告訴我們,一,舔狗是沒有好下場的;二,不要輕易掏心掏肺,因為搞不好會真掏心掏肺,賠上一個位麵那種。[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