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廳最近很忙,臨近七夕,小情侶們為了浪漫一下,有些已經提前慶祝,店長準備了不少玫瑰花,堆在庫房,讓周煜璟拿著剪刀處理整齊,他修剪了幾支,總覺得這花明豔好看,剪著剪著,就想到段鶴丞,他的阿九哥哥也是這樣好看。
長大了許多,現在也知道不能這麼當麵叫段鶴丞了,畢竟身份有別,隻好在心裏偷偷叫。
根據店長的吩咐,每三支玫瑰分成一份,用緞帶綁好,放在冰箱裏麵保鮮,花多出來一些,周煜璟數了數,剛好九支,他整理好葉子,剪好參差不齊的根部,用緞帶綁起來,走出庫房,鑽進吧臺找到店長:“王哥,剩下的這幾隻,可以賣給我嗎?”
店長三十來歲,挺喜歡周煜璟吃苦耐勞的,笑著逗他:“送給喜歡的女孩子?”
周煜璟趕緊搖頭:“不是。”
“哈哈哈還不承認,王哥十五歲都不是處男了,不怕你們早戀。”
周煜璟紅著耳朵解釋:“不是早戀。”
王哥問:“那就是還沒表白?”
“也,也不是,我是喜歡他可不……”
王哥看他糾結:“喜歡就是喜歡啊,什麼不是不是的,你小子都要送人玫瑰花了,還說不喜歡?”
“啊?”周煜璟茫然。
王哥哈哈笑著:“玫瑰花可是代表愛情啊,你不會不知道吧?”
愛情。
這是周煜璟第一次思考這個詞,他一直喜歡段鶴丞,可段鶴丞並不是他的朋友,也不是他的親人,如果說心裏全是感激段鶴丞從小把他帶迴段家,又不太對,他感激的人很多,感激馬爺爺把他當親孫子,感激馬川把他當真兄弟,感激管家教他很多事情。
可這些和喜歡的心情,是不一樣的,他以往隻知道喜歡,卻還不知道喜歡的含義,手裏捧著九支玫瑰迴到茂城公館,時間太晚了,不知道能不能幸運的看到段鶴丞。
才路過c座,就聽到微敞開的門裏有些混亂,女人的哭聲少年的抽泣還夾雜著粗糙吼聲與瓷器砸在地麵的破碎聲,周煜璟抬頭,看到段鶴丞房間的燈亮著,他知道c座不論發生什麼,都是家事,心裏擔心,也不敢貿然進去,於是躲在一旁,手裏的玫瑰花放在身前,靠在牆壁上靜靜等著這場戰爭結束。
二樓陽臺的玻璃拱門緊閉著,段鶴丞坐在沙發上支著頭,表情冷漠。
樓下越發熱鬧,段鶴丞沒關臥室的門,不知道是聽著,還是沒聽。父親今天宣布了一件事,王珍為了給自己的兩個兒子爭取利益,終於鬧了起來。
這算是個什麼家呢,父親有兩個老婆,有無數情人,母親有自己的生活,不爭不搶。他呢,從懂事到現在從來沒有想過,明天是不是還能活著。
段鶴丞倒是沒覺得可悲,越是長大,心髒越是強大,生在這種環境,鐵石心腸,才能讓自己痛快。他輕揉眉心,瞥到桌麵上的玻璃罐子,花花綠綠的糖果像是擠在裏麵開著派對,每一顆都是周煜璟的寶貝。
周煜璟對他好,赤誠的,自己有什麼,就把什麼送到他身邊,這麼多年過去,從未變過。
段鶴丞有時候也想把周煜璟帶到身邊,可是他身邊太過雜亂,那雙在他看來稀有的幹淨眼睛恐怕早晚會變得汙濁。
樓下還在鬧著,段鶴丞站起身推開陽臺的門走了出去,夏天的夜晚並不寧靜,呱噪蟬鳴,還有並不清涼的風。
段鶴丞垂著眼,燈光下突然出現一道影子,影子試探著挪動兩步,接著大膽的跑出來。
陽臺下有什麼?有昏黃的燈光,有爬滿綠藤的牆壁,有精心修剪的木欄花圃,有鵝卵石在柔軟的草坪上鋪出來的小路,此時還有捧著玫瑰,仰著頭,抿嘴笑的周煜璟。
他捧著花,舉起來衝著段鶴丞說:“九哥,送給你。”
段鶴丞便順著陽臺外的樓梯走下去,來到周煜璟麵前,那雙澄如泉水的眼睛裏,映著嬌豔玫瑰,剩下的完完全全都是他。
段鶴丞接過了那幾支花問他:“為什麼送我。”
周煜璟發紅的耳朵,在夜色裏看得並不明顯,他不敢再跟段鶴丞對視,隻能低下頭,小聲說:“因為很好看。”
像你一樣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