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影珠外,一眾長老皆是屏息以待,眼光直直地注射著形影珠裏展現的畫麵。
福源九潭已經被驟然發(fā)狂的陳鶴軒毀得差不多了。他毀掉一座又一座靈泉,靈力如疾風驟雨一般湧入他的體內。他的元嬰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驟增大。
一個長老臉上現出嚴肅的神色,說:“照他這樣的速度,不肖一個時辰變迴毀掉福源九潭。”
盡管是禁地,福源九潭也是星洲門靈力最充沛的地方之一,若是沒有靈力,這塊寶地也失去它的作用。
“這個不是重點,我們是不是應該阻止他,”另一個長老擔憂地問,“他這樣一股腦吸收下去,很有可能爆體而亡。”
“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再培養(yǎng)一個像他這麼合適的人,”一個長老說。
就在眾長老達成統一意見時,形影珠裏又突現異樣。
陳鶴軒突然停下來站在原地,微垂著頭似乎在思考什麼,接著他垂在大腿兩側的手緊緊攥成拳頭。他紅色的眼睛裏現出瘋狂的神情。
陳鶴軒感受著從元嬰裏傳來的疼痛,立即意識到自己已經和結界之間的聯係解除了。
他好恨,明明他走之前細心布下結界,卻還是被人打破,果然還是他自己太弱。
他也好怕,怕被他藏起來的小東西被別人發(fā)現,被別人搶走,被傷害。
想到這,出去的願望在陳鶴軒心底越發(fā)強烈。他一定要打破這個該死的地方,去把他的寶貝搶迴來。
眾長老反應過來時,隻聽到陳鶴軒驟然發(fā)出一聲怒吼,接著整個人浮在半空。
突然一聲巨響,隨著轟隆隆的聲音,地皮抖了起來,山震起來,雪裹成一團,又散得四分五裂。
眾人仔細一看,一座雪山攔腰斷成兩截,石頭和泥土飛到半空,帶起萬千雪花,又打一個轉,直直地墜了下來,驚起無數響聲。而這樣的場景幾乎發(fā)生在每一座山上。
整個福源九潭就像發(fā)生了地震一般,以陳鶴軒為震源,開始肉眼可見的震動起來。
長老們都瞪大眼睛,驚訝地看著這一幕。
源源不斷的靈力匯成溪流從各處湧向“陳鶴軒”的體內,他像一個無底洞一般快速地吸收著福源九潭裏的靈力。
天地驟然暗下,被黑幕緊緊籠罩,而“陳鶴軒”就是那唯一的白線。
眾長老都意識到——他是真的想毀掉福源九潭。
一個長老握緊腰間的劍,正要行動,就被按住了。最年長的長老——天問長老,淡淡地看他一眼,說:“不必行動,他的元嬰顯然經過淬煉,不會那麼輕易地爆體,我想再看看他究竟會成長到哪一種地步。”
最年輕的長老——青陽長老,則走上前一笑:“能見到這樣壯觀的場景,也算死而無憾了。”
天問長老兩鬢斑白,輕描淡寫地掃過他一眼,說:“別在我麵前說‘死’,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
話音落下,一股帶著殺意的靈氣從他微動的小拇指尖發(fā)出,直直刺向青陽長老。
青陽長老連忙使出法力阻擋,卻還是被傷到肺腑。他一臉陰翳地退下來,擦掉嘴角溢出的血,諾諾地說:“多謝師叔祖教導。”
天問長老轉過頭看向陳鶴軒,喜悅地感歎道:“有這個小子如此,我們的計劃一定會成功。”
其他長老皆是應允,安靜地注視著形影珠,他們的眼中不約而同都湧現出興奮。
應該是過去了一炷香的時間,啪啪聲接二連三地響起,隻見天上出現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巨洞,
一塊一塊天幕從直直地落下來,洞越來越多,漸漸連城一塊,漸漸地,整個天都斜了塌了。
落下的天幕已經多到將潭水填滿。
待最後一絲靈力匯入陳鶴軒體內,天和山都徹底塌了。
福源九潭徹底被毀掉了,雪不再落,水不再流,山不再高,天不再亮,一切歸為寂靜。
陳鶴軒睜開眼睛,他的一雙總是很溫柔的黑眸徹底化成了詭異的紅色。
先是天問長老眼裏現出了驚色,他皺起眉頭瞇著眼仔細打量,喃喃道:“紅眸……紅眸……完了,這是入魔的征兆。”
其他人聞聲皆是一驚,他們也仔細看過去。
一個長老說:“可是他體內運轉的還是靈力,不是魔力,應該不是入魔。”
天問長老將手背在身後,陷入了沉思,又細細觀察一陣,才說:“這不是入魔,是他的心魔在控製他的身體。”
“心魔!”其餘長老皆產生了疑惑。
天問長老緩緩說:“看樣子,這個心魔還沒有徹底控製這具身體,你們隨我一起去控製他。”
“若不除他的心魔,我們的計劃是進行不下去的。”
說罷,他起身憑空便走。
其餘長老也連忙跟上。
……
在福源九潭外麵,星洲門的弟子們都感受到了一陣震動,整個地都抖動起來。
一時沒見過什麼大世麵的年輕弟子們都沸騰起來了,接連討論起來。而年紀大一點、修為高一點的弟子和教習長老們都露出凝重的神色。
“安靜。”一道很是清脆的聲音響起,卻將劍場上哄哄的吵鬧聲穩(wěn)穩(wěn)壓下。說話的人是教授習劍的教習長老,也是內門弟子裏不多的女人。
扶穀風麵上很是嚴肅,她用視線將劍場上的一切納入眼中,待眾人安靜下來以後,繼續(xù)教授如何運劍。
習劍課總是過得很快,弟子們隻覺得還沒有學會很多招數就結束了。
看著弟子們臉上露出對劍的喜愛,扶穀風收起劍默默離開,臉上卻還是忍不住露出一點欣悅。
走出劍場,視線落在傳來震動的福源九潭,扶穀風臉上現出凝重,似乎想起什麼,她執(zhí)著劍飛向福源九潭。
……
看著遠處飛來的幾個人影,剛飛出禁地的陳鶴軒麵色忽然暗下,他本想著可以馬上去救他的寶貝了,卻沒想到還是有人來阻攔他。
長老們站成一排,攔在陳鶴軒麵前,說:“區(qū)區(qū)一心魔,還不束手就擒。”
陳鶴軒隻慢慢挑起嘴角,道:“區(qū)區(qū)幾個老不死的,也想擋我的路?”
長老們臉色一凝,似乎是被戳到了痛點。
天問長老更加確定陳鶴軒是被心魔附近,他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說:“小友,隻要你交出這具身體的控製權,我們絕對不會為難你。”
陳鶴軒的視線在他們身上打量一圈,隻說:“也就是說,你們要阻擋我?”
他漫不經心地搓著指尖,想著如何才能最快解決眼前這一堆煩人的蒼蠅。
天問長老又說:“小友何必說得這麼難聽,我們隻想讓這具身體物歸原主,否則,你今天別想走著離開這。”
“誰能離開這還說不定呢。”
陳鶴軒早就忍不住了,甩了甩手腕,眼神徹底暗了下來。
……
戚玉有些苦惱地看著地上躺著的濮雪峰,心裏卻是說不出的焦急。
濮雪峰現在就像一個幹涸的湖,僅剩不多的靈力還在不斷地溢出,若是靈力徹底枯竭,那他多年的努力將付之一炬。
戚玉一次又一次試著把自己的靈力傳到濮雪峰體內,卻還是徒勞無功。
濮雪峰緩緩睜開眼睛,隻見眼前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心底忽然一軟,輕輕地喊:
“戚玉……小玉……”
戚玉心裏驟然一酸,手隻虛虛握在濮雪峰的手上,說:“師尊……”
濮雪峰合上雙眼,隻溫柔地說:
“都是師尊的錯……你快走……”
“師尊,你別睡。”戚玉蹙著眉頭,露出很擔心的神情。
……
“多謝。”陳鶴軒露出感激的神色,彎腰正要向麵前的女子拱手。
雖然他不怕和這些長老對付,但是一直被人纏著真的很浪費他的時間。他還要急著去找他的寶貝。
“不用,”扶穀風連忙按住他,淡淡地說,“我?guī)偷牟皇悄悖切∮瘛!?br />
驟然聽到別人提到自己寶貝的名字,陳鶴軒不由得一愣,露出被威脅到的神情。
扶穀風忽略他奇怪的眼神,接著說:“你快去找他吧,莫要讓他再為你傷心了。”
“對了,記得讓他親自來找我道謝。”
陳鶴軒“嗯”了一聲,又定定地盯著她看了一眼,說:“你很強。”
說完,他就轉身離去。
扶穀風並不在意任何男人的肯定,看著他遠去的身影,眼前卻浮現了另一個人的樣子。
在內門無人相信她的時候,戚玉坐在她身旁,平靜地道:“師姐,外門的師姐師妹們都相信你,她們始終支持你……我也相信你。”
想到這,扶穀風嘴角泛起一絲輕笑,但想到接下來自己要麵對的事情,她又壓下來笑容,隻轉身看向身後的一群人。
“長老們,今日多有得罪了。”扶穀風運起劍,雲淡風輕地說,仿佛麵前隻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幾位長老已經被陳鶴軒打成重傷,即使這樣他們也沒有將麵前這個女弟子放在眼裏。
“小女娃,不要摻和我們男人的事情,快玩你的過家家去。”
扶穀風淡淡地掃過他們一眼,也知他們不把自己放在眼裏。
她翹起嘴角,運起劍,說:
“弟子扶穀風,還請長老們賜教。”
今日,她便要這些一直小瞧她的人看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過家家。
……
陳鶴軒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目的地,入目是一地狼藉,還有一具熟悉的軀體。
他先是找了一圈,也沒有發(fā)現自己的劍。
陳鶴軒走到濮雪峰身邊,隻一眼陳鶴軒便知道這個人離死不遠了。但是這個人身上有他靈力的波動,顯然就是這個人打破了他的結界。
陳鶴軒麵色陰翳,先是試著用靈力將人震醒,但是濮雪峰仍舊陷入昏迷。
一定是這個人偷走了他的劍。
陳鶴軒一邊想著,一邊掐住濮雪峰的脖子。
他想,他動動手便可以將這個人掐死,可他卻找不到他的寶貝了。
濮雪峰麵色逐漸漲紅,身體就像擱淺的魚一樣在陳鶴軒手下不斷掙紮,但仍然沒有睜開眼睛。
這個人可以去死了,陳鶴軒一邊想著,一邊加大了手勁。
這時候,一雙透明的手按上他的手背,卻在接觸到他的皮膚同時,這雙透明的手也變成了實體。
蒼白的膚色和陳鶴軒蜜色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麵色不改,卻迅速抬手將人緊緊地按在自己懷裏,他克製不住地說:“寶寶……”
在戚玉還在疑惑為什麼自己能碰到師兄,卻碰不到師尊的時候,他聽到這個稱唿,麵色一紅,推著陳鶴軒胸膛的手一頓,他心裏一軟,任人抱在了懷裏。
陳鶴軒像黏人的大狗一樣嗅著他的頭發(fā),雙手緊緊地摟著人,止不住地說:“寶寶,我終於找到你了。”
“師兄,你放開我。”戚玉一驚,麵色很是茫然,他覺得這樣的師兄很陌生很奇怪。
在看到陳鶴軒的紅眸後,戚玉的心裏有了答案——師兄肯定是被心魔附體了,隻有被心魔附體的人才有紅色眼睛
“不要,是我好不容易找迴來的寶寶,不放,不準離開我。”陳鶴軒很焦躁地說。他恨不得將戚玉再抱得更緊一些。
“師兄,你認錯人了,你看清楚我是誰,我是你最恨的戚玉。”戚玉的心裏有些苦澀,他又推了推,還是沒有推動。
“不,我怎麼會恨你,你是我最愛的寶寶。”陳鶴軒鬆了手勁,直直地盯著戚玉。
戚玉看著他一雙紅色的眼睛,忽然意識到師兄的執(zhí)念可能是自己,對陳鶴軒剛剛一係列奇怪的行為也有了答案。
師兄的執(zhí)念是自己,戚玉不知道他是應該難過還是應該開心。
戚玉又看到陳鶴軒俊朗的臉上多了幾道傷痕,是很狼狽的樣子,一時緊張地問:“師兄,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是誰傷了你,”
陳鶴軒露出可憐的神情,隻覺得原本不疼的地方也開始疼了,他說:“好疼,寶寶,你疼疼我。”
“是誰傷害你的,不疼不疼,”戚玉見他也覺得心裏有一塊很疼,他小心翼翼地摩挲著陳鶴軒的臉,卻不敢碰那幾道傷。
戚玉喃喃自語道:“明明他們跟我說的不是這樣的,為什麼還是有人傷害你?”
被人心疼的感覺令陳鶴軒發(fā)自內心的愉悅,他按住戚玉的手,克製不住地親著人的手背,安慰道:“寶寶你不要難過,我不疼了。”
隻要你還在愛著我,我就感覺不到疼痛。
拇指驟然被溫熱的口腔包圍,戚玉不由得一羞,連忙要抽出來。
他不知道為什麼師兄的心魔會做這種師兄永遠不會做的事情。
陳鶴軒細細地吻著,抬眼看了他一眼,說:“寶寶,你怎麼這麼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