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濮雪峰扶迴屋子裏,陳鶴軒來到了他放劍的密室。
因為沒有什麼裝飾,密室裏不是很亂,隻是地上有一抹血跡,應該是師尊被打傷時吐出來的。
陳鶴軒用法術將地上的血跡清除,走到劍前,靜靜地看著橫架著的劍——太阿劍。
太阿劍是家族傳下來的上古神劍,能持這把劍的人都是陳家氏族裏百裏挑一的英才,在他得到太阿劍之前,這把劍已斬殺了無數妖魔。
但誰能想到,這樣一把除魔劍,卻被魔附上化作劍靈。
對於戚玉附上太阿劍這件事,陳鶴軒其是不太相信,畢竟不是他親眼所見。
就像他從來沒有想過,戚玉居然還活著,雖然是以另一種形式存在。
陳鶴軒的心緒很亂,他有太多話想問,他也不知道如何麵對戚玉。
所有的思緒化作一聲長歎,陳鶴軒一言未發,隻是看了很久才走。
陳鶴軒進密室之前,才剛剛開始下雪,他出去的時候,地上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雪了。
在他走後,太阿劍化作一個人形。
戚玉走到密室窗前,遙遙看著陳鶴軒離去的身影,一邊低聲自語:“師兄,我會完完整整地將太阿劍還給你。”
第二天下午,雪已經化了。
師徒二人當即啟程返迴星洲門。
陳鶴軒將濮雪峰扶上靈舟,最後才去取太阿劍。
當他的手握上太阿劍的劍柄時,劍上的血痕變得更加深紅。
陳鶴軒注意到了,隻從儲物戒指裏取出一個劍鞘。是他花了一整天煉出的劍鞘,加持了攻擊性法咒,可以最大程度上將劍身封存在劍鞘內。
似乎察覺到陳鶴軒的舉動,太阿劍立即震動起來,劍上的血跡也更加暗紅。
陳鶴軒當即確定戚玉一定附在太阿劍內。
在魔宮待了七年,陳鶴軒早已洞悉戚玉的一些小習慣。
比如,戚玉最討厭束縛,討厭穿得很多,他很不喜歡穿襪子,衣服更是能不穿多少就不穿多少。
陳鶴軒剛被關在魔宮的時候,戚玉還會好好穿衣服,後來相處久了,身上就穿著薄薄的一件,隻用腰帶拴住衣服,時不時露出胸和腿。
哪怕陳鶴軒曾說過他這樣穿很浪蕩,他也會很堅持地繼續這樣穿下去。
曾經有突然闖進魔宮的其他魔,在看到戚玉隻穿著薄薄一件的時候,當即認為他是被囚於這的小寵,正要動手動腳調戲的時候,被戚玉直接打傷。
後來,戚玉唯有在外人麵前才會正經地穿好衣服,在他麵前通常都是恨不得一件都不穿。
陳鶴軒沒想到哪怕戚玉變成了劍,也很討厭這麼抵製被束縛。
陳鶴軒越是堅定地要把太阿劍插入劍鞘,太阿劍就震動得越是嚴重,似乎在抗議陳鶴軒無禮的舉動。
陳鶴軒想到自己剛進魔宮時,被戚玉係在手腕和腳踝上的縛仙繩,他當時也是劇烈地反抗,可是得到的是戚玉的拒絕。
於是他更堅定地把劍插入劍鞘。
被插進劍鞘的太阿劍徹底不動了,倒是讓陳鶴軒想到了他每次拒絕戚玉時,戚玉總會一副很想哭出來的樣子。
陳鶴軒自然沒有注意到,他不自覺地翹起了嘴角。
靈舟飛到星洲門隻用了一炷香的時間,便穩穩地在星洲門的側峰停下。
陳鶴軒扶著濮雪峰剛下船,便有幾個教習長老圍了過來。
幾人互相拱手問好後,濮雪峰當即問道:“何事如此緊張?”
幾個教習長老互相看了幾眼,一個上前道:“掌門,扶師姐趁掌門不在,犯下了大錯。”
濮雪峰也沒想起星洲門裏有能打傷長老的女弟子,皺起眉頭,問:“扶師姐是誰?”
陳鶴軒說:“師尊,是扶穀風,是十年前那次試劍大會的魁首。”
“是那個女娃啊,我還記得她是星洲門立門以來,唯一一個在試劍大會上取得名次的女人,”濮雪峰這才有了印象,沒怎麼當迴事,問,“她犯了什麼大錯?”
另一個教習長老上前道:“她先是毀了福源九潭,又打傷了幾位大長老。”
濮雪峰皺起眉,見他們也不像是騙人的樣子,於是道:“快帶我去見大長老們。”
陳鶴軒頷首應下,將巨大的靈舟化為巴掌收進儲物空間裏後,便和濮雪峰去了百草峰。
到了百草峰,其他長老都身負重傷、陷入昏迷,唯有傷得最輕的青陽長老能起來迴答一兩句。
濮雪峰讓陳鶴軒守在屋外,一個人進了青陽長老的屋子,問:“區區一個女人,都能傷你們如此?”
青陽長老費力地坐起來,說:“那個女人不簡單。”
“那日我離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濮雪峰語氣凝重地問。
“你離開後,陳鶴軒突然暴起,我們懷疑他是心魔附體,”青陽長老徐徐說道,“我們本想著將他困在福源九潭裏,誰誰料後來他直接將福源九潭打破。”
“後來,我們追了上去,沒想到被他打傷,他也被我們打傷,誰料後來那個女人便來了。”
“若不是我們有許多法器,恐怕也不敵她手。”
濮雪峰深深地“嗬”一句,問:“你們幾個大男人連一個小女娃都打不過嗎?”
“不,”青陽憤憤地說,“恐怕她已有練虛後期了。”
看到濮雪峰一臉沉思地走出來,陳鶴軒立馬迎上去,問:“師尊,如何?”
“鶴軒,如今幾個長老和我都無法理事,便將福源九潭和扶穀風的事情交給你處理,”濮雪峰一邊說著,一邊按住他的肩膀。
“是。”陳鶴軒應允道。
濮雪峰一邊和他往外走,一邊說:“雖然福源九潭是你被戚玉蠱惑才毀掉的,但是為了你的形象,這件事就算在扶穀風身上吧。”
陳鶴軒立即明白,扶穀風毀掉福源九潭的消息肯定是經長老口中傳出,他們將師姐推出來當替罪羊。
他皺眉道:“師尊,我做過的事我自己當,扶師姐和福源九潭的事我都會處理好。”
濮雪峰看著陳鶴軒一臉固執的樣子,隻好無奈應允了。
陳鶴軒將濮雪峰送迴主峰,先是前往教習長老所在的青泓峰。
扶穀風所住之處已經被裏裏外外幾十餘位執劍長老守住,也布下了各種陣法,隻許進不許出。
巡視的首席執劍長老一看到陳鶴軒來,便激動地迎了上去,“鶴軒兄,好久未見。”
陳鶴軒一見到他,也很是驚喜,說:“梟兄,好久未見。”
二人寒暄了一陣,執劍長老一知他是來詢問扶穀風有關事宜的,便立即讓人放陳鶴軒進去。
陳鶴軒推開屋門,便看見扶穀風在院子裏練劍。
劍影蹁躚,扶穀風的劍有一股破萬物的盛人氣勢。
扶穀風也注意到他,收起劍,問:“你不是去找戚玉了嗎,怎麼又迴來了?”
扶穀風怎麼知道自己去找戚玉,陳鶴軒壓下心裏疑惑,笑著說:“師姐劍法不錯。”
“廢話少說,快告訴我戚玉在哪?”扶穀風眼神一凝,持劍殺向陳鶴軒。
看到扶穀風眼裏浮現的擔憂,陳鶴軒斂起唇角的笑意,說:“他早就死了。”
扶穀風瞪大瞳孔,將劍抵在陳鶴軒的喉結下,問:“不……那日你明明告訴我,你是去找戚玉的。”
“師姐一定是看錯了,就算他還活著,他是魔,我是人,人魔不兩立,我也不會去找一個魔的,”陳鶴軒用指尖夾住劍尖,笑著問,“師姐和他是什麼關係?”
“你居然說出這種話……是戚玉看錯人了,”扶穀風渾身氣得顫抖,收迴劍狠狠道,“快告訴我他的下落。”
“師姐真的要聽嗎,”陳鶴軒麵色微沉,笑著道,“他死了,我親手殺死的。”
明明知道把事實告訴扶穀風,無疑會將她激怒,可陳鶴軒看到她眼中對戚玉的在意,卻還是忍不住將事實說了出來。
扶穀風瞪大了眼睛,狠狠攥緊手中的劍柄。
“是真的,”陳鶴軒徐徐地說,“是我親手殺了他。”
“你!”扶穀風手上的劍直衝向他,“戚玉對你情深義重,你為何要殺了他?”
陳鶴軒一邊躲,一邊苦笑著說:“你可知他將我囚於魔宮七年,對我做盡了一切羞辱之事,他固然深情,可這深情我完全不想要。”
扶穀風看著他,也苦笑道:“你隻見到他偏執的一麵,實在可笑,他為了你……罷了罷了,你會後悔的。”
“師姐恐怕會失望了,”陳鶴軒笑著說,“鶴軒向來行事坦蕩,從不會有後悔之事。”
陳鶴軒走出來,立即叫上幾個陣宗長老前往福源九潭。
他也不懂今日自己為何會如此冒進,腦中仍迴蕩著扶穀風那句“你會後悔的”。
可笑,他如何會後悔,戚玉死了,他開心都還來不及。
他隻恨戚玉,奪他自由,毀他自尊,他如何會悔。
“鶴軒,我們隻能將福源九套的結界修補好,至於內部的,隻能等它自己慢慢修補了。”長老們研究了一陣,隻得出這個結論。
這幾個長老已是星洲門最出色的陣法大師,他們這樣說,陳鶴軒也隻得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