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從別人口中了解到的數天內就會瓦解人類文明的極惡詛咒,也並非是刻板地存在於計劃裏需要消滅掉的目標。
但凡有人能直觀地親眼目睹到這一幕,絕不會再心存僥幸,認為有能從“她”手下博得存活下來的生機。
當“救濟魔女”真正意義上降臨到所有人的眼前,光是麵對那具高大又帶有如少女般的纖細身形,就令人心底浮現出無法抑製恐懼,隻剩下唯一一個絕對不可能戰勝對方的念頭。
遍地的廢墟與建築殘骸,在數個小時之前還是繁華地段的居民區。
最為恐怖的是,對方會一直按照這個速度,接連摧毀後麵的城市、村落,最後乃至其他的國家……
這樣一個不知疲倦、不需要進食且認知裏隻有破壞這一念頭的怪物,絕對要在造成更多損失之前,阻止“她”再繼續下去。
但首先,還有比循著對方沿途造成的破壞痕跡追上它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在這種程度的戰鬥裏,評級一級以下的咒術師基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人數再多也不會改變戰局。
他們在計劃裏被分配到的主要工作,是協同警方疏散人群途中,防止普通人滋生的負麵情緒,再反哺給“救濟魔女”,成為壯大它的養料。
以及要祓除那些可能會引起民眾更深層次恐慌的咒靈,避免頻繁誕生其他特級咒靈,導致情況陷入及其不利他們的惡性循環。
在曾經就有能被普通人可視的詛咒出現事件發生,並且引起了小規模的關注度,現階段再看見“救濟魔女”這一無法被用常理解釋的現象,勢必會有人將二者聯係到一起。
屆時“咒靈”這一被咒術界封鎖壟斷的存在的消息一旦被確認屬實,已經能夠想象出會造成多大的轟動,尤其在大部分的網絡尚未遭到破壞的當下。
淺顯預計,有關“詛咒”的討論會全天標紅,且很長一段時間內熱度都會保持居高不下。
對未知的恐慌會逐漸在討論中演變、發酵,直至到達一個高潮似的頂峰,打破平靜下的蠢蠢欲動,最後在網絡上如同病毒般迅速傳播開來。
無論是自視甚高的咒術界高層,亦或是國家官方,對這種發展趨勢也隻能束手無策。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減少民眾受到來自詛咒造成的傷害,來削弱負麵情緒的增長。
雖然這種自救在“救濟魔女”的破壞速度下無異於杯水車薪,也不能停止一刻。
屬於高專的大部隊裏,不斷有咒術師從集體中脫離,分散到人群密集的地點,對幹預著現場的情況,不讓事態往更惡劣的一方傾斜。
夏油傑的目光短暫地從離開的咒術師身上掠過,沒被這些已經在先前就提前商量過的步驟上多做關注。
他注視著前方那道高大凝實的身影,稍微瞇起眼。
心中除卻生物對無法戰勝之物的本能輕顫,還迅速掠過一絲深思。
夏油傑手裏捏著一枚微涼的咒靈玉,漆黑的球體被指尖摩挲著,這是隻在中途遇到的即將誕生的特級咒胎,被他隨手收服,卻沒有立刻吞下,隻放在手中把玩。
不知道夏油傑在心中經過了幾番思量,最後開口主動提出,可以用他的咒靈操術來嚐試降伏“救濟魔女”,像之前那些被他收為己用的詛咒一樣。
夏油傑說的很慢,像是他自己也不能確定這個提議是否會起到作用:“用領域展開和‘束縛’去擴大術式的強度,或許……”
“那樣的話,是完全行不通的。”
還沒等夏油傑把話完整說完,就被人果斷地打斷話音。
夏油傑微怔抬眼,看向聲音來源,曉美焰卻沒有分給他視線,因此他隻能看見少女的側臉。
對方沒有要停下專門和夏油傑交談的意思,順直的長發隨著她走動而從臉側拂過,在他怔愣的期間,少女邁步和夏油傑錯身經過。
隻留下平靜到接近冷淡的嗓音迴答他:
“除非是強大到能覆蓋到全球的領域,又或者是能直接幹預到因果,否則隻是白白送死罷了!
“沒人可以去控製、去支配她!
犀利的言語徹底打消掉了夏油傑想要展開領域試圖和“救濟魔女”對抗的心思。
夏油傑也深知這個念頭的不可行,不說他至今如此也沒能領悟到那個在咒術師中也隻有寥寥數人能觸碰到的至高境界的邊緣。
如果第一次強行展開領域,要麵對的就是這種滅世級別的咒靈,未免有些太不實際。
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隻為了對抗“救濟魔女”而隨意對待自己的性命。
夏油傑隻是對曉美焰拒絕他的提議時的果斷感到意外。
是預見到了注定會失敗的結果,還是……
不等往下深想,夏油傑就主動否定了那個可能性。
從對方表現出來的性格,不像是會在意“鹿目圓”以外人安危的類型,從頭到尾都是作為一個清醒且冷漠的旁觀者對一切置身事外。
不參與任何事件,連偶爾出現在人前來製止事態繼續往惡劣演變的舉動,也是處於懷揣著某種目的性而為。
明眼人能看的出來,眼下曉美焰會站出來同意他們提出的聯盟,更多看重的是有人能保護鹿目圓。
五條悟也是看出這一點優勢,接機將少女拉到了高專的陣營這一方。
夏油傑有時甚至會升起,對方完全是為了能讓鹿目圓生活在一個更安全的環境裏,才會放棄一貫的單打獨鬥,答應暫時和他們一起行動的荒謬念頭。
按理說,曉美焰甚至不需要冒這麼大的風險,讓自己去直麵對上“救濟魔女”的。
從對曉美焰的性格側寫,對方不會讓自己陷入會危及生命的境地。
至於原因,他已經知曉了。
一旦曉美焰死亡,就無法再施展術式,將一切撥迴到從前,來阻止不希望再次上演的局麵發生。
聽上去在曉美焰心中排序的重要性,術式甚至要排在她的意誌前。
這就是夏油傑沒有理清的一點,曉美焰完全可以再次重新逆轉時間,見到平安的鹿目圓也好,不需要再與由想拯救的少女墮成的特級咒靈對峙也罷。
……隻要能夠麵對逃避的後果。
丘比清亮的嗓音自記憶裏傳出,對方曾說過的概念再次從夏油傑腦海浮現。
以曉美焰為中心向外延伸的平行世界嗎?
夏油傑略帶凝重的深思神態,幾經輾轉,被暗處的人收入眼底。
“……”
不起眼的長相和灰撲撲的氣質,讓男人如水般自然地融入並隱藏在普通人之間。
即使和咒術界的一行人距離遠到在視線裏隻剩下螞蟻大的幾個小黑點,他依然謹慎行事,連目光都沒有落在任何一人身上。
對方是五條悟和伏黑甚爾的話,那這些小心謹慎就都是值得的。
“六眼”的棘手程度,始終震懾著他想要接近的念頭。
更何況眼下咒術師的隊伍中,還中途加入了伏黑甚爾,用全部咒力換取到人類身體素質極限的天與咒縛,對戰局的把控分析和感知周圍的氣息動向,都像是野獸般敏銳。
從一開始,他就沒把目標定在五條悟或伏黑甚爾中的任意一人身上。
收在袖中的手裏摩挲著一個形狀不規則的小物件。
男人克製又忍耐地抵著牙,像是饑腸轆轆,連腹腔都塌陷幹癟下去,依然不緊不慢圍堵切斷獵物身後逃跑路線的大型獵食者。
這明顯不是最理想的時機。
也是最方便有人趁著混亂,渾水摸魚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