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副樣子可真難看啊,瞇瞇眼小鬼。”
伏黑甚爾踩在高處的建築上躲過了下方來自詛咒的襲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夏油傑。
他隨手用咒具向外揮砍一刀,那隻外部有著鱗片般堅硬皮膚的咒靈就被攔腰斬斷,有幾滴飛濺出的紫色血液落到他的臉側,又在詛咒被祓除以後緩緩消散。
男人唇邊扯動牽起的笑意,是對夏油傑不做掩飾的冷嘲。
“別擺出一副被背叛的表情啊。”
夏油傑唿吸微弱,他身上還壓著被放出作為肉盾來抵擋衝擊的咒靈殘骸,正隨著時間一點點崩解。
其中不乏夏油傑收服的一級咒靈和特級咒靈,在那道光束之下,傲人的防禦性脆弱的如同一張掉進燃燒著的火堆裏的紙,輕易就吞沒、化為灰燼。
雖然及時做出了他能在緊迫的時間裏最大限度的緩衝,夏油傑仍然在這一擊下遭到了重創。
渾身內裏的五髒六腑都像移了位,從嘴角溢出的血液也在接觸到周圍的高溫後瞬間蒸發。
夏油傑忍受著血肉乃至骨骼上灼燒的刺痛,集中精神操縱著真人,讓其用自身的術式來修複他身體上傷勢。
看不出膚色的皮膚上坑坑窪窪,高溫導致大麵積的燒傷凝固住了斷臂處的情況,延緩了失血的速度。
無為轉變發動,夏油傑身上的情況肉眼可見地變好,連斷肢也被修複完整,他撐起身,直接無視了伏黑甚爾像是挑釁般的舉動。
從一開始,他就不信任這個男人,在意外突發的時候對方會幹脆利落地抽身選擇旁觀也不會抱有多餘的期待。
心中也就不存在什麼落差感。
甚至還因為伏黑甚爾沒有做出什麼實質性落井下石的舉動短暫掠過一絲疑惑。
看來伏黑甚爾並非受雇與幕後之人,否則在五條悟被控製住的當下,不應該毫無反應才對。
伏黑甚爾收起咒具,用通知的語氣:“既然六眼小鬼被封印了,那之前的交易當然也就一筆勾銷了。”
夏油傑冷嘲地扯了扯嘴角,和伏黑甚爾這種沒有任何契約精神的人,沒有去爭論的必要。
對方既然表明了沒有要參與這件事的態度,夏油傑不再將注意力放在伏黑甚爾的身上。
伏黑甚爾對著從暗處現身的羂索抬了抬下巴:“讓那些詛咒別再湊過來。”
否則他不能保證自己中立的立場。
讀出了伏黑甚爾的意思,不知道羂索用了什麼方法讓那些咒靈暫時聽從於他,果然在伏黑甚爾的周圍瞬間空出一片區域來。
“悟君現在被困在了獄門疆中,能夠解除術式的咒具想必也不是那麼容易被高專集齊的。”
伏黑甚爾想到了某種可能,在從對方自信的表情裏得到了答案。
能設下這個針對五條悟而存在的圈套,想必早就提前做了萬全準備。
其他能克製獄門疆的咒具或許都掌握在對方手裏。
而那把曾經被他用來突破五條悟的無下限、後麵遺落在高專,後續再也沒有聽到任何消息的天逆鉾,下落也可想而知。
敢光明正大的出現,最大的可能性是對方已經毀掉了天逆鉾。
按照對方的縝密程度,不可能會冒著有被夏油傑搶奪過“鑰匙”,放出五條悟功虧一簣的可能。
他為什麼要對著五條悟出手,又是懷著怎樣的野心和目的,這些伏黑甚爾都不太感興趣。
“甚爾君,有想要換一個合作對象的想法嗎?”
於是當羂索輕輕撫平著袖口的折痕,向他發出邀請時,下一秒就得到了拒絕的迴複。
“沒興趣。”伏黑甚爾懶散拒絕,他耷拉著眼皮,那雙如鷹隼般銳利,又醞溢著死寂綠意的瞳仁被遮住大半,“……我對你們誰輸誰贏也不感興趣。”
“如果甚爾君有要改變念頭的想法,我隨時歡迎。”羂索和氣地說,給雙方都留有一定的餘地。
即使伏黑甚爾對他態度十分冷淡,愛搭不理的,羂索在社交禮儀方麵的合適距離也讓人挑不出錯來。
伏黑甚爾不想摻和進來的態度很明顯,雖然可惜沒能一舉解決掉夏油傑,想要拉攏伏黑甚爾作為他這一方的助力。
對方卻也不是不可替代的。
起碼沒有那麼關鍵。
羂索和夏油傑放任了伏黑甚爾的旁觀行為,二人迅速纏鬥在一起,碰撞、又在下一瞬分開……
掀起的氣浪震得塵沙飛卷,形成尋常人無法接近的屏障。
肉體沉悶的碰撞聲也隱沒在時不時響起震耳欲聾的爆炸與粉碎塌陷之中。
隻要對方手裏還有真人這張牌,近乎無限次的抹除掉受到的傷勢,羂索就對夏油傑束手無策。
羂索層出不窮的手段也讓夏油傑覺得對方難纏得很。
雙方都認為對方是個棘手的敵人,戰鬥波及的範圍正在不斷擴大,但又都有意避開了曉美焰附近。
羂索會趁此時機偷襲五條悟,是嗅到了合適的風向。
他想讓咒術師迴歸到千年前的繁榮盛況,不代表他想看到世界毀滅的場麵。
曉美焰是目前唯一有方法對抗“救濟魔女”的人選,他定然不會對她下手。
羂索也篤定,如此危機的時刻,對方絕不會突然調轉槍頭,和夏油傑聯手來對付他。
畢竟最緊要的,是眼前的大家夥啊……
曉美焰單手按在手腕的盾牌上,沙漏裏的細沙反重力的逆流,自她身後浮現出一人高的黑色漩渦。
黑洞般的存在正不斷向外蔓延、擴大……
額頭滲出的冷汗如實的反映出曉美焰吃力的狀態,盡可能地增加黑洞覆蓋住的範圍,試圖將“救濟魔女”完整地包裹進去。
上次這麼狼狽,還是神穀銀示利用真人跳躍迴過去的時間線。
那次是覆蓋了整顆星球的程度,才能逆轉所有人和物的時間,而之後曉美焰的每次使用術式,能力都在以緩慢的速度減弱。
最後一次發動術式,甚至隻能支撐“曉美焰”一人飛躍迴原本就標記過的時間節點。
眼下已經是曉美焰能負擔的最大極限,但距離能將對方吸入黑洞裏的程度還遠遠不夠。
感受到不同尋常的能量波動,“救濟魔女”一反常態,不再像一個被擰動發條的玩偶般、按照固定的路線行進。
“她”調轉身位,用能被所有人看清的速度,向曉美焰伸出手。
捏碎了理論上不可能被觸碰到的漩渦。
又探向了那個吸引著它的源頭,正釋放著咒力的菱形寶石。
少女手背上的寶石,大小對“救濟魔女”的體型來說就如灰塵一般,但冥冥中又不斷與它產生共鳴。
由神穀銀示的負麵情緒誕生出的詛咒,也會遵循著設下的“束縛”,隻會追逐特定咒術師,特指神穀銀示的馬甲們。
而現在,本能驅使著它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殺掉眼前的咒術師。
曉美焰在黑洞凐滅的同時身形不穩,要看就要躲不過迎麵而來的攻擊。
她果斷將時間凝固,從盾牌裏拿出火箭筒、□□等等熱武器。
在靜止的世界裏統一撤掉保險銷,隨後堅定地解除了術式。
轟──!!!
震耳欲聾的劇烈爆破聲與灼熱的氣浪一起襲來,瞬間將曉美焰整個人掀飛。
耳邊唿嘯的風聲裏,似乎有人想拉住曉美焰。
纖細瘦弱的身形以心驚的姿態連續擊穿幾棟居民樓,在地上留下一道拖痕,曉美焰生死不明的被埋進了廢墟之中。
羂索與夏油傑在同一時間停手,廢墟裏遲遲沒有動靜,無聲代表著曉美焰失敗的信號。
曉美焰規劃的方案沒有起效,這是每個人最不希望發生的一幕。
羂索主動和出現在視野裏的生物搭話:“這就是你想看到的景象嗎?”
自從對方將天逆鉾交給他,羂索便再也沒有從任何地方見過它。
“所有人都被你說的‘願望’給算計進去了啊,真是可怕的心機。”即使事態隱隱脫離了計劃,羂索依然維持著風度,看不出喜怒。
丘比歪頭:“算計?我更習慣把它稱為奇跡,畢竟對我們是雙贏的交易嘛!”
“雖然其他的世界還有許多人類,你們的存亡並不是非要幹涉不可。”
“但如果人類的安危,能讓鹿目圓許下願望就不一樣了。”
丘比的嗓音剛落,一陣由遠到近的腳步聲正逐漸接近。
沉重的、拖遝的,明顯能和咒術師區分出來的,屬於普通人的腳步聲響起。
鹿目圓雙手撐在膝蓋上,喘著粗氣,較為尖細的聲線發出接近破碎的聲音:“曉美同學!大家……”
與此同時,丘比用一種令人背後發冷歡快的語調,真心實意地感謝道。
“大家,真是幫大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