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清多久沒有被段珣親吻過了。
除了發(fā)燒時測溫的嘴唇,在沈知寒記憶裏,段珣上次這樣親他還是在他很小的時候。
今天……為什麼?
沈知寒心跳得很快,緊張過後,他開始感到不安:“發(fā)生什麼事了……你要去哪裏?”
——一定是這樣,段珣要離開他,所以才會突然親他。
沈知寒下意識地攥緊段珣的衣服,抬起頭怔怔地看著段珣:“哥……”
“我沒有要去哪裏。”段珣安慰地拍拍他的背,“隻是隨便問問。”
“我不相信。”
“真的,沒有騙你。”
段珣的目光深沉而溫熱,像緩緩流淌的溫水。沈知寒心裏的不安漸漸被撫平,垂下睫毛想了很久,說:“你答應我,不管發(fā)生什麼,都要告訴我。”
段珣點點頭:“我答應你。”
沈知寒不知道段珣和湯韻說了什麼,他發(fā)揮自己所有想象力,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是自己生了重病,需要去某個地方接受長期治療,而段珣和湯韻不忍心告訴他。
可是生了什麼病……沈知寒悄悄迴憶自己最近的身體情況,除了虛弱、乏力和偶爾胸悶,似乎沒有別的不適。
是心髒病麼?
他下意識地捂住心口,段珣看到,問:“怎麼了,不舒服嗎?”
沈知寒愣了一下,點點頭又搖頭,不知道如何迴答。
段珣皺起眉頭:“痛嗎,哪裏不舒服?”
“不痛……”
“躺下我看看。”
沈知寒聽段珣的乖乖躺好,段珣測了他的心跳和血氧,想了想,把房間裏那臺心電圖監(jiān)測儀打開。
這次出院後段珣在他臥室放了一臺心電圖儀,今天還是第一次用。
段珣打開機器,把該接的線接好,檢查了一下沒問題後,對沈知寒說:“再測一下心電圖吧。你……”
沈知寒看見段珣手裏拿的電極,明白他的意思,主動解開自己的上衣。
脫衣服做檢查對沈知寒來說是家常便飯,不過平時都有醫(yī)生在,今天隻有段珣。
段珣不自然地移開目光,沒有看沈知寒的上身,先把四個電極夾片分別夾到他的手腕和腳踝,然後拿起胸部貼片,猶豫了一下,說:“我不太熟練,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沈知寒點點頭:“嗯。”
燈光下沈知寒的身體像一塊瑩潤的玉,皮膚細膩潔白,仿佛發(fā)著光。段珣的唿吸不自覺變得很輕,小心翼翼地按照說明書,用酒精棉擦拭沈知寒的皮膚,再將五個電極片一個接一個貼到正確的位置。
酒精揮發(fā)的冰涼和電極片貼附在皮膚上的觸感令沈知寒不由得緊張,更無法忽視的是段珣凝視他的目光,灼熱而隱忍,像一盞白熾燈烘烤著他。
他又熱又涼,心跳不受控製地加快,想到段珣會從心電圖看出他異常的心率,他緊張得像即將被戳穿的小偷,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段珣擺弄機器的修長手指。
“哥哥……”
沈知寒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段珣垂眸,看到他不自然的臉色,以為他身體不適:“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沒有。我……有點緊張。”
“緊張?”
“嗯。”
心電監(jiān)護儀已經(jīng)開始工作,屏幕上顯示的心率比平時快一些。
沈知寒看著段珣,眼睛濕漉漉的,睫毛輕輕撲閃,睡衣敞開露出大片潔白的肌膚,如果不是幾根導線搭在身上,看起來就好像什麼人讓他受了欺負一樣。
段珣小腹一緊,故作沉著地移開目光,去看屏幕上的心電圖:“沒關(guān)係,放鬆一點。”
“嗯。”沈知寒聽話地深唿吸,過了一會兒,終於漸漸平靜下來。
屏幕上的各項指標顯示正常,為求穩(wěn)妥,段珣導出一份發(fā)給醫(yī)生,醫(yī)生看了之後,也說沒有問題。
段珣勉強放下心來,隻聽沈知寒小聲說:“我說了我沒事的……”
“不檢查一下我不放心。”
段珣說著,彎下腰來替沈知寒拿掉手腕和腳踝上的電極夾片,接著來到他胸膛上方,頓了頓,先將靠近左肩胛的那一片電極取下來。
這樣近的距離,沈知寒裸露的上半身在段珣麵前一覽無遺,包括他流暢的肩頸、清瘦的鎖骨,白皙的肌膚和胸前那兩片淡淡粉紅。
段珣盡量避免直視,卻無論如何都躲不開。
房間裏似有若無的曖昧氣氛,沈知寒也有所察覺。
段珣幫他取下電極片時,手指無可避免會碰到他的皮膚。五個電極片分別在兩側(cè)鎖骨下方、兩側(cè)肋骨下方和中間胸骨附近,段珣一個一個取下來,就好像是用視線和指尖將他的上半身撫摸了一遍一樣。
這樣的遐想令沈知寒的皮膚一陣一陣發(fā)燙,電極全部取下的那一刻,他甚至悄悄鬆了一口氣。
“穿上衣服吧,小心著涼。”段珣說。
“嗯。”沈知寒坐起來,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別的,他的睡衣從第一粒紐扣就開始扣錯,扣到最後,沈知寒看著手裏多出來的一枚紐扣,低頭看看自己又看看段珣,慢半拍地迴過神來:“扣錯了……”
段珣也看到了,無奈一笑說:“笨蛋。”
氣氛因此輕鬆了一些。段珣坐下來,說:“我來吧。”
沈知寒乖乖鬆手:“嗯。”
於是段珣把他扣好的紐扣解開,一粒一粒重新扣迴去。這樣親昵的事段珣做起來沒有半分不適應,像做慣了一樣,扣好還不忘幫沈知寒撫平領(lǐng)口,拍拍他的頭頂說:“好了。”
沈知寒小聲說:“謝謝哥哥。”
他已經(jīng)忘了再糾結(jié)段珣說的離開的事、還有自己是否生了什麼大病,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段珣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和觸碰到他的皮膚時溫暖的體溫。
沈知寒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一株含羞草,明明以前不會這樣。
一定是因為段珣那個突如其來又莫名其妙的吻,好端端的為什麼親他,害他變得這麼敏感多疑。
將責任推到段珣身上,沈知寒心裏輕鬆多了。
“不早了。”段珣站起身,看了一眼時間,“該睡覺了。”
沈知寒下意識地拉住他。
段珣低下頭,沈知寒一愣,倏地放手:“……哦。”
對視片刻,段珣重新坐下來,似乎看出沈知寒心裏想什麼,不露聲色地說:“等你睡著我再迴去。”
沈知寒沒有推辭,躺迴被子裏說:“好。”
這不是段珣第一次看著沈知寒睡覺,兩個人都習以為常,一個乖乖閉眼,一個順手拿起一本書,靠在床頭靜靜翻閱。
時間過得很慢,在書頁翻動的沙沙聲和輕微的唿吸聲中,沈知寒漸漸陷入沉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段珣放下書,低頭望向熟睡的沈知寒,目光仿若窗外的夜色般深沉。
半晌,他慢慢俯身,一點一點靠近床上的人,像黑暗中偷香的竊賊,嘴唇碰到沈知寒的額頭,然後是鼻尖,最後是臉頰,輕輕烙下一個溫柔的吻。
越線隻有一次和無數(shù)次。
偷親也是。
睡著後的沈知寒總是很乖,被偷吻也沒有任何反抗。
他永遠都對段珣不設(shè)防,那樣隨意地脫掉自己的衣服,又那樣沒羞地要哄要抱,全然不知他的哥哥要用多大的意誌力才能控製住自己該死的欲念。
段珣歎了口氣。
時針指向十一點整,段珣站起身,幫沈知寒關(guān)掉床頭燈,輕輕離開他的房間。
房門關(guān)上,最後一縷燈光阻隔在門外,一片寂靜中,床上的沈知寒慢慢睜開眼睛,在黑暗中望向段珣離開的方向。
如果他壞一點,他會在段珣的嘴唇碰到他的那一刻睜開眼睛,然後也許會看到哥哥慌亂的表情。那時哥哥要怎樣解釋這個吻,“你臉色不太好,想看看你有沒有發(fā)燒”嗎?
沈知寒想著,心髒某處泛起細密的漣漪。
他清楚地感知到了那個吻,不是安慰,也不是哥哥對弟弟的親昵,而是疼惜、眷戀、寵溺、癡迷還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混雜出的溫柔旖旎,像夏夜浮動著花香的玫瑰園,誘人沉醉和陷落。
短短幾秒,沈知寒的心上開出了無數(shù)朵玫瑰。
哪怕現(xiàn)在段珣已經(jīng)離開,周遭恢複寂靜黑暗,沈知寒仍覺得自己漂浮在潮濕的花香中,被月光溫柔地包圍。
段珣親了他。
不敢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