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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北


    陸沉坐在大帳裏,看完手中的信,不禁皺眉。


    所有人都以為他戰死了,李闔禦駕親征。


    出了大帳,找到林仲甫,陸沉道,“我要先迴去。”


    林仲甫一愣,“王爺要去哪?”


    “迴京城。”


    “啊?青原部還在向西逃竄……”


    “這些交給李闔便好。”陸沉道,“你處理好善後事宜,便也引軍迴京。”


    “如此皇上不會怪罪?”


    “他巴不得我死了,我的舊部也都散了。”


    陸沉僅帶了十名近衛迴京,人帶的少,速度也可以加快些。


    一個月的路程,陸沉打算縮短至十天內。


    因為第十天,剛好是整整三個月。


    過了青海關,便跑死了一匹馬。跨上侍衛的馬,接著往迴趕。


    這年的雪很大,大得紛紛揚揚,不停不息。


    陸沉伏在馬背上,逆著風雪穿過這一整片北方的蒼茫大地,連眉毛上也凍了一層白霜,隻剩下鼻子唿出熱氣。


    三天三夜未睡,在晉城小憩一夜,再醒來時戰馬相繼病倒,去馬市買了馬匹繼續行進。


    一路跋涉,陸沉為了速度能快些,每當自己的馬不精神了,他便和侍衛換馬。侍衛的馬跑死了,他從不等待,拋下人繼續前進。


    漠北離京城相距萬裏,於是一日千裏,十天趕到。


    到了京城的時候,侍衛全被落在了路上,陸沉孤身一人。


    京城也是一片茫茫冬日。昔日的紅牆綠瓦全被白雪覆蓋,即使天氣嚴寒,街上卻依舊熱鬧非凡,掃路人堆起兩旁厚厚的積雪,店家紛紛掛上紅燈籠。


    快過年了。


    陸沉跑迴晉王府。


    還沒進門,他便愣住了。


    王府門戶大開,幾個孩子在門前玩藤球、打雪仗。跑來跑去,邊笑邊跳好不熱鬧。


    王府昔日戒備森嚴,如今倒真是門可羅雀了。


    陸沉顧不得這些,跨進屋去。便看見一片白茫茫,地上的雪已經可以積到膝蓋了,絲毫沒有人在此生活的跡象。


    皺眉,自己走前明明布置了五十名侍衛。看來是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便樹倒猢猻散。


    進裏屋,一片狼藉,早就被梁上君子光顧過了。


    把每個屋子都仔仔細細的找了一遍,沒找到賀平安,一個人都沒有。


    於是陸沉就去了軍器監。


    他能想到可能找到賀平安的地方就剩下這裏了。


    結果軍器監也和晉王府一樣,門可羅雀。


    好在軍器監還有幾個人在。


    陸沉剛想進去就被人攔住了。


    “你找誰?”


    陸沉看著攔他的小廝,一副不耐煩。顯然沒認出自己是晉王。


    其實陸沉原本就沒來過軍器監幾次,即使來了見的也是賀平安羅升之類。於是這個如今還被留在軍器監的小廝自然不認識他。


    “賀平安在這嗎?”陸沉問。


    小廝擺擺手,“不在了不在了,你走吧。“


    “什麼叫不在了?”陸沉皺眉。


    “他都死了半個多月了,你找他幹什麼?”


    須臾間,仿佛萬千利刃劈頭而下,洶湧潮水猛然湧入腦中。


    隻覺一陣眩暈,天地都變得扭曲。


    “死了。”陸沉自語。


    “怎麼死了?”陸沉定定看著那小廝。


    “中毒死了唄,也不知他自己在哪喝的毒藥,拖拖拉拉半死不活了好久。”


    “他人……現在在哪裏。”強壓下胸中波濤洶湧的情緒。


    “還能在哪裏?在閻王爺那裏唄。”


    “……葬在哪裏。”


    小廝不耐煩了,“你是他什麼人?人都死了你管這麼多幹嘛?”


    陸沉抽出刀往那小廝喉頭尖一指,“葬在哪裏?”


    小廝差點沒被嚇得尿褲子,“我、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我找人幫你問問?”


    陸沉提著刀與那小廝走到軍器監正堂。


    留在軍器監的二十多人全都圍在正堂烤火,等待著羅升調他們去軍械所。


    陸沉一進門,所有人齊刷刷的望著他,一臉驚恐。


    一個老監令官忽然認出了他,大唿道,“晉、晉、晉王?!”


    京城的人都以為晉王已經死了,現在陸沉一出現,仿佛詐屍一般。


    “賀平安,在哪?”陸沉道。


    諸人從驚恐中漸漸恢複,開始竊竊私語。看上去都不知道賀平安葬在哪了。


    最後,老監令道,“好像……還在後院?”


    陸沉隨眾人到軍器監的後院倉庫。


    後院地勢低,積雪已經沒了腰。看起來很久都沒人來過了。


    鏟了半天雪,才能一點點的往前走。


    賀平安就在這種地方嗎?


    陸沉咬緊牙。


    終於走到了倉庫,倉庫的門已經被風吹散了。沒進去半屋子的雪。


    陸沉跨進去。


    四周張望。


    忽然,在一個小角落看見一張小床。床上鋪著白布,鼓起來了一個小包。


    陸沉走過去。


    發現床上的白布已經蒙了一層霜,被凍硬了。


    揭開凍得哢哢嚓嚓響的白布。


    陸沉的心猛烈地顫了一下。


    像貓兒一樣蜷在床中央的那一小窩,正是賀平安。


    陸沉顫抖著手,撫在他的頭上。


    連頭發都凍硬了。


    露出一小半臉,還能看見闔著的長長的睫毛,也蒙了一層霧。


    仿佛睡著了般。


    又仿佛是白玉雕的。


    整個人都是硬的。


    賀平安的身子總是比平常人熱一些,軟綿綿的,又軟又燙。喜歡賴在人懷裏……


    “禦醫!去叫禦醫!”陸沉吼道。


    盡管,他已知道,賀平安已經躺在這裏一動不動半個月了。


    所有人都趁著這個機會趕緊離開倉庫,晉王快瘋了,手裏還提著刀。誰也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


    兩個小廝趕去宮叫禦醫。


    那個老令官卻往軍械所跑——他得給羅大人報信,晉王迴來了。


    邊跑還邊在心裏慶幸,幸虧當時是把賀平安抬床上了,要是讓晉王看見他被銬在地上,非得殺人不可。


    半個多月前,一個小廝偶然經過舊倉庫,發現倉庫門被吹散了,賀平安死在了門前。便告訴老令官。


    老令官去看,都死硬了。


    賀平安脖子上拴著個鐵鏈條,蜷在門口的樣子過於嚇人。老令官找來鑰匙把鎖打開,又吩咐人把他抬到倉庫裏原來當值的睡的一張小床上,白布一蒙。


    原本還想找找看賀平安有什麼親戚能把他給埋了,後來得知他就一個哥哥在京城,還蹲大牢去了。得了,等他哥哥出來再說吧。


    時間耽擱的久了,大家也都隻記得他死了。


    屍體在倉庫裏擱了半個月都沒人管。


    反正那地兒也沒人去,反正軍器監也快完蛋了。


    大家現在都在想辦法調到軍械所。


    禦醫趕了過來,把了把脈,又細細查看一番,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陸沉背起手,木然的站在門前,望門外大雪飄飄灑灑,有幾片飛在臉上,冰冰涼涼,融化了。


    “我等你迴來。”


    還記得他當時淺淺的笑著,露出潔白皓齒,一雙微微上翹的鳳眼波光流轉。


    最後一絲溫存也隨著飛雪逐漸消融。


    老禦醫站在陸沉的身後,他聽說是晉王讓自己過來,原本還不信。京城人都知道,晉王戰死了。可如今,眼前這風塵仆仆、眼神疲憊的男子,正是晉王無疑。


    “王爺……有件事,下官不知當講不當講……”


    “什麼事?”


    “其實,賀公子身上的毒,已經解了。”


    陸沉迴過身來,直直地盯著禦醫。


    不禁,連唿吸都暫停了。


    “賀公子他、他……”


    禦醫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賀公子他、是餓死的。”


    ……


    羅升急急忙忙的趕到了軍器監。


    剛走到正堂就看見了一個高高瘦瘦的黑影從後門晃蕩出來。


    黑衣的陸沉,抱著白衣的賀平安。


    晉王還真活著!羅升想。


    他腿一軟,噗通跪在地上,“王爺千歲!王爺千歲!您可算是迴來了!”


    陸沉沉默的看著羅升。


    就這麼沉默了好久。


    空氣中夾雜著刺骨的寒意,漸漸變成了令人窒息的顫聳。


    陸沉冰冷的嘴部弧線一瞬間突然上勾了起來。


    他笑了。


    羅升從來沒見過陸沉笑,不禁一顫,


    陸沉笑著說道,“這段時間,多虧羅大人替我照顧平安了。”


    說完,頭也不會的走了。


    留下還沒迴過神來的羅升。


    接下來的幾天,陸沉過得混混沌沌的。


    後來他迴憶起來,甚至都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幹了些什麼。


    但實際,他幹的卻是可以載入史冊的大事。


    ——他把李闔給殺了。


    陸沉的舊部比李闔大軍先一步迴到京城,然後便埋伏在雲臺山下。


    凱旋而歸的李闔哪想得到在皇城腳下居然還有埋伏,還沒來得及列陣就被衝得七零八散。


    陸沉親自拎著長刀衝上去的,他一直衝到李闔麵前。


    ……


    很久以後他已經記不清楚李闔那天對自己說了什麼話了。


    李闔那天對他說了很多話。


    他都沒聽,他拎著大刀砍砍砍砍砍。


    砍得血肉模糊,砍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浸漫了鮮血。


    最後,天地都靜了一瞬。李闔念了一句“陸長歸啊陸長歸。”


    ……


    迴朝,林仲甫道,“恭喜王爺,不對,該說恭喜皇上才對。”


    陸沉搖搖頭,“我不當皇帝了。”


    林仲甫的一張笑臉僵住了。


    “這、這是怎講?”


    “麻煩。”


    新君登基最是隆重喜慶,陸沉覺得他沒這個心情。


    僅僅如此而已。


    林仲甫勸了一天,陸沉半句話沒說,抽出劍就砍他。


    砍倒了手臂,血流了一地。


    第二天,林仲甫領來幾個諸侯王的子嗣讓陸沉挑個做皇帝。


    其實也就是找個傀儡。


    看著一堆或警惕的、或被嚇傻的孩子。


    陸沉忽然想起來自己小時候就是被這樣胡亂挑中做皇帝的。


    他隨便指了一個,就你吧。


    他連那個孩子長什麼樣都沒看清就走了。


    然後,開始大清洗。


    他殺了李闔不為當皇帝,僅僅是為了肆無忌憚的誅殺朝廷命官罷了。


    首先軍器監的人自然是一個也跑不掉。


    陸沉親自來了刑場上。


    羅升為首的軍器監八十多號人全跪地上。


    陸沉直接就讓人把他們押過來了,也沒判罪,也沒說執什麼刑法。


    廷尉彎腰站在陸沉身邊,“王、王爺,您這是……”


    陸沉忽然抬頭,“張廷尉,你這兒有什麼比較慘的死法?都報給我聽聽。”


    接著就聽見刑場上一片殺豬般的求饒聲……


    最後,扒皮抽筋五馬分屍千刀萬剮一樣沒少。


    八十多人呢,夠折騰。


    陸沉正要走的時候,又想起來一個人,“張廷尉,你去把三司的蔣獨照蔣大人給我帶過來。”


    ……


    後來,隻要陸沉隨時想起一個人,就馬上押赴刑場處以酷刑。


    林仲甫勸他,“王爺,您再這樣下去我大昭國就完了!”


    陸沉說,“那就完了吧。”


    林仲甫又說,“謝大人想見您。”


    “謝東樓?他幹什麼去了,一直都看不見他。”


    陸沉忽然想起,自己走的這段時間,謝東樓可是一直在京城的。隻要他去看看平安……


    “謝大人被李闔抓了。“


    “抓哪了?”


    “押在他自己府上軟禁,現在禁軍還沒撤下,是不是可以……”


    “軟禁?”陸沉冷笑,“那就接著軟禁吧。”


    離開宮門,陸沉迴到自己府上。


    走至門前,看見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形正站在王府的正門口。


    大雪紛飛,落了這人一身,一動不動的,仿佛一尊冰雕。


    走近,看清了這人的眉眼。


    朱唇鳳目,與賀平安有七八分相像。


    正是賀溫玉。


    話說前一天,西夏前線來報,兩國收兵開始和談。於是因為西夏事宜被抓的官員接連放出,其中就有賀溫玉。


    譚墨閑正在進行和談,還沒趕迴來。


    賀溫玉自己一瘸一拐的走出牢房,不禁打了個寒磣。


    原來已經下雪了。


    任槐走出來給他披一件裘襖,他把裘襖摔在地上,迴頭,目光冷冽而又怨毒。


    獄中之事他這輩子都不會忘、也不會提。


    一個人走向茫茫大雪裏。


    突然想起,任槐告訴他,平安死了。


    他發狂的問過、也求過。但是這竟然成了任槐要挾他的手段。


    此刻刺骨寒風劈頭蓋臉而來,想哭也哭不出來。


    當賀溫玉走到軍器監的時候,未痊愈的那條腿已經沒了知覺。


    軍器監裏空無一人。


    隔壁一個在這附近送柴的大爺告訴他,軍器監的人全死了。


    於是賀溫玉又去晉王府,他隻聽說弟弟死了,卻連怎麼死的、屍首在哪裏都不知道。


    撿了根樹枝當拐棍,一瘸一拐的來到王府。


    又是沒人。


    可是賀溫玉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等吧。


    雪越下越大,如鵝毛紛紛揚揚而下,景物全都變成了虛虛實實的影子。仿佛整個人間也變成了幻境。


    快過年了,原本,現在應該已經迴到家鄉了吧。


    賀溫玉等了整整一天,才看見晉王迴來。


    晉王皺著眉,上下打量他。


    賀溫玉問,“我弟弟,怎麼了?”


    就說了這麼一句,整個人卻再也支持不住了,噗通一聲倒在了雪地裏。


    陸沉進了王府,吩咐身後的侍衛,“抬迴去,醒了讓他走。”


    陸沉來到書房。


    關上門。


    望著一地的狼藉。


    木然地愣了好久。


    蹲下,撿起地上一個小小的酒杯,薄薄的琉璃,晶瑩剔透,隱隱約約映著窗外白雪紛紛。


    記得買這酒杯的時候還是盛夏。空氣燥熱,正值夜螢飛散時節。


    賀平安說好看,他就買了。


    把小小的琉璃杯攥在手心,狠狠地攥住。


    哢嚓,碎了。


    依然攥著,血順著拳頭間的縫隙流了出來,仿佛不知道疼一般,攥得更緊了。碎片深深嵌進肉裏、嵌進骨頭裏。


    忽然仰起頭,朝著天大吼。


    一點聲音都沒有。


    整個人都在顫抖。


    表情扭曲了。


    長大了嘴,仿佛千萬隻野獸的咆哮。


    又仿佛被什麼壓抑住了魂魄。


    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無聲無息地,嘶吼。


    你若是死了,我也去死。


    也好。


    明明,以為自己什麼都想清楚了、想明白了。


    明明,以為無非就是一起去死罷了。


    可是,這世上比死還難熬的事情是如此之多。


    他想要報複、報複。


    惡意充斥著大腦,一股沒來由的邪火使他恨不得毀滅這天和地、把世間的所有人全殺光!


    可是,最該死的,不正是自己嗎?


    頹然跪坐在地上。


    忽然聽見門外有爭吵聲。


    陸沉站起來,打開門。看見賀溫玉被侍衛攔住了。


    陸沉一揮手,侍衛退下了。


    賀溫玉走到他麵前來。


    “我弟弟呢?”


    “死了。”


    “怎麼死的。”


    陸沉遲疑了一下,“中毒。”


    “現在在哪。”


    “葬了。”


    “葬在哪?”


    陸沉看著賀溫玉,“你想幹什麼?”


    賀溫玉定定地看著陸沉,“他是我弟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我把他埋了,你見不到了。”


    “你埋哪了!我要帶他迴去!”


    陸沉轉身進屋,擺擺手,“我不殺你,滾吧。”


    結果賀溫玉上前一步,緊緊抓住了陸沉的肩膀,“即使、你是王爺,也不得如此行事!他是我弟弟!我得帶他迴鄉!你把他葬哪了!!!”


    陸沉一甩袖子,賀溫玉從臺階上狠狠跌下來。


    “來人,把他給我攆出去。”


    陸沉重重關上書房門。


    他把賀平安葬在京郊的雲歸山上了,葬在自己母親旁邊。


    陸沉記事很早,五歲死了娘,六歲死了爹。他娘是被賜死的,不能葬在皇室的陵地。就草草埋在雲歸山上。


    當時他讓老太監在他娘的墳旁多挖了一個空墳,說是自己死了就葬在這裏。


    而今,空墳豎了碑,葬下的卻是賀平安。


    陸沉從不相信神靈、不相信鬼魂、不相信輪迴、不相信死而複生。


    他殺過這麼多人,他知道,人死了就是死了。再怎麼想都是死了。


    他倒是恨自己這麼理智!


    陸沉昏昏沉沉的的在自己書房呆了好幾天。


    直到某天林仲甫拚命敲門。


    這幾天朝政幾乎陷入癱瘓,林仲甫一人勉強支撐,已然力不從心。忽然收到東南來報,有三部聯合起來造反了。


    大概是陸沉與巴紮離開太久的緣故。


    軍事上林仲甫不能做主,他便來找陸沉。


    陸沉聽他說完,點頭道,“嗯,那我迴去東南吧。”


    林仲甫愣住了,“王爺何必親自去?”


    “想散散心。”


    偌大個京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到處都充滿了惡意。從小到大汙濁不堪的迴憶時不時迴蕩在腦海中,令人作嘔。


    他原本想揮劍自刎、一了百了。


    但是,正如即使是想投湖自殺的人,也不希望自己投進去的是一潭汙濁死水。


    陸沉把朝政扔給了計相劉半城,讓他輔佐那個陸沉自己都忘了是誰的小皇帝。


    待到左相譚為淵迴朝,再由其代管。


    然後,陸沉帶上林仲甫、巴紮,自己的所有舊部,迴東南。


    作者有話要說:中部至此結束,故事陷入最低穀。我自己也被虐的不輕。


    感覺會有人問,所以就提前迴答了吧,平安沒死。


    下部會把劇情全都扳迴來,後麵不虐了,全都酸酸甜甜溫溫柔柔的……嗯。


    吃過最苦的苦,才能品出最甜的甜。百煉鋼化作繞指柔,那才是百轉千迴的溫柔。


    ……我在說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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