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國運,與周分合,周秦同源,同起西陲,秦救周,始為諸侯,秦周分離,離五百年,大合於秦,合十七年,霸王出。”
伏念的記憶力並不差,學識也不差,哪怕是道家的典籍,他也能記得清楚。
這是老子出函穀關時給秦國留下的語言。
秦滅周,已經應驗了這個預言的一部分,而天下一統於秦,再次應驗了這個預言。
如今秦一統華夏,也就意味著,秦國還有十七年國祚。
“你們華夏還信這些?”白鹿老人看著陷入沉思的兩人,開口了。
“當年我也算到了草原一統,更算到了一統之人會是匈奴的冒頓王子,然後親自去給冒頓護道,還不是讓你們給幹翻了”
說到這,白鹿老人就想哭,他本以為草原這要人沒人,要錢沒錢的地方,華夏中原會看不上,來的也不會是什麼人傑,所以甚至親自跑到了北掖王城親自去殺人了。
結果人沒殺掉,還差點把自己折了進去。
最後還是被這看起來文縐縐的家夥給抓到了這海邊小城了。
至於逃跑,他想過,隻是……不敢啊!
直到現在,他都不清楚荀子的極限在哪,真正的修為又是什麼境界。
反正每一次他都覺得自己有進步了,結果都“道理”給勸迴來了。
荀子和伏念沉默了,這東西怎麼說呢?
禹王鑄九鼎,定鼎天下,並沒有並州和草原,所以華夏氣運本來是影響不到草原的。
結果一群人都忘了九鼎之中是沒有並州鼎的,然後隻能在九鼎之列又加上了一尊並州鼎,讓華夏氣運足以彌漫到了草原。
一個人忘了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天下人居然全都忘了。
所以,草原死的不冤。
“並州和並州鼎可能就是個變數吧!”荀子突然開口說道。
“老子的推演應該沒有錯,但是……現在的天下,現在的秦國,或許算不上大合,也許隻有等到秦國將並州也吞並之後,才能算是大合於秦!”
伏念愣了一下,若是這麼算的話,並州很可能就真的是變數。
草原的一統,並州的出現,為華夏氣運增加了不少,所以前人的推演很可能就出現了失誤。
“不過,為秦王政增壽對天下有利!”荀子繼續說道。
嬴政隻要活著,一統的華夏就亂不起來,秦並也不會開戰,天下也能休養生息。
一旦嬴政逝去,誰也猜不準下一位秦王會是什麼想法和心思。
“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國人。既然天下已經承平,能容得下我們這些讀書人放置下一張張條案,建立一座座私塾學堂,我們為什麼還要去衍生出新的問題呢?”
“人是要知足的。”
“誰也無法保證後來者會比秦王政做得更好。”
荀子伸手撫摸著清風,突然寒聲對伏念說道,“告訴所有人,我儒家的態度,我們隻想要一個能容得下我等教書育人的學堂,課桌,誰若讓我儒家不痛快,老夫會親自上門,有一個算一個,殺!”
伏念也是被荀夫子的聲音和氣勢給嚇到了。
他的印象裏,荀師叔從來都是儒雅的典範,嚴肅卻溫和,從未見過如此充滿殺意的姿態。
“風家願意追隨師叔的腳步!”伏念也認真的迴答。
作為華夏第一姓,風家的傳承是最為久遠的,還在各朝各代之前,百家出現之前,風家就已經存在。
而風家的典籍中,曆朝曆代的歌功頌德之事記錄的很少,反倒是亡國之事記錄得最多。
也因此,伏念很清楚,若是天下混戰,對儒家的影響也是巨大的。
哪怕儒家沒有參與其中,作為詩書傳家,教化育人的儒家,在戰亂之中,也很難發展,存活下來。
就像荀子說的,戰亂的年代,整個天下是無法容得下一張講桌的。
沒了讀書人,儒家如何生存?
“決定了?”荀子同樣驚詫於伏念的選擇。
如今伏念也成了風家家主,以風家的生存法則,是向來不參與這種事的,所以遠古姓氏中,風家也是罕有的能生存下來的。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既然天下承平,我輩責無旁貸去守護這份難得的安寧!”
伏念微笑著說道。
並州血騎之強他是見過的,然而秦王政的性格他同樣知曉。
若是秦並開戰,秦國很難短時間內滅亡並州,甚至會讓秦國損兵折將,而一旦到了這個時候,秦國必然會下令征召,召天下之兵參戰。
屆時,整個天下必將青壯凋零。
“難怪太阿劍會認你為主!”荀子笑著點頭。
其實他一直也在好奇伏念是怎麼讓這把號稱威道之劍認主的,現在是終於看清了伏念的真實內心。
內聖外王。
伏念就是一個悶騷男。
表麵上是個謙謙君子,實際上內心同樣狂野無比。
隻是這些都被伏念給壓製了。
“所以,這一次出海,你打算也去?”荀子笑著問道。
“不去!”伏念果斷搖頭。
他對鯤鵬沒什麼想法,得之我命,失之我幸。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他絕不承認自己暈船是無法克服的。
荀子笑了,伏念暈船這事,是他也沒想到的,畢竟作為宗師級高手,正常來說不應該有無法克服的眩暈感了。
結果伏念居然真就暈船,無論大船小船,隻要是船,都暈。
——
另一邊,離開了並州王宮的李斯並沒有返迴鹹陽,也沒有住進使節館,因為他是以個人身份前來的,按李斯的性格也不會去住使節館,所以隻能在韓非府中借宿。
“師兄,叨擾了!”
對於李斯的登門,韓非還是很歡迎的。
隻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卻是物是人非。
當初他是韓國公子,司寇,而李斯還隻是呂不韋的門客,兩人身份上差距巨大。
現在,李斯成了秦國廷尉,自己卻還隻是並州廷尉衙門的下屬提醒按察使司司長。
他真心替李斯開心,卻也有些不舒服,換句話就是,既怕兄弟過得苦,又怕兄弟開路虎。
“我觀並州廷尉一職並無合適人選,師兄何故……”李斯是知道韓非的能力的,可是他想不出韓非為何沒能出任並州廷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