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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準最後看了一眼在武庫前列陣的軍士。


    一共三千三百餘人,皆精壯之士,此刻換上嶄新的鎧甲,手握步槊、刀盾、強弓,一股肅殺之氣撲麵而來。


    當初劉粲下令諸部揀選精壯至長安,很多部落要麼不來,要麼隨便點了些人過來湊數(shù),但誰都沒想到,靳準選了最精銳的三千餘人。


    這些人訓練多年,曾跟隨他西征過秦州,戰(zhàn)陣經(jīng)驗非常豐富。


    最後一次戰(zhàn)鬥是半年前,他們自安定出擊,到卑移山一帶劫掠,斬首兩千餘,俘牛羊丁口數(shù)萬,大勝而迴。


    為了掩人耳目,他們把甲胄之類的裝備都留在了部落裏,過來時器械非常寒酸,與大部分人差不多,故沒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此刻得了宮城武庫內的精良器械,感覺一下子就變了。


    靳準也覺得非常滿意,在親兵的幫助下,披上了甲胄,然後試了試腰間的步弓,大手一揮,道:“誅除屠各賊子。”


    第一隊軍士手持刀盾、步弓,當先而出,接著是第二隊、第三隊……


    大隊人馬一路向北,很快抵達了中華門。


    門外有十餘軍士,見得大軍後,立刻開門。


    城牆上也有數(shù)十人,沒有任何動作,隻舉著火把,默默看著魚貫入內的靳部私兵。


    過了中華門後,便是被稱為“殿中”的地方了,乃宮城內一塊相對獨立的區(qū)域。


    三麵有圍牆,正南是中華門,西側是西中華門,東側是東中華門,正北是宮殿建築群,乃前朝後寢的模式,前為太極殿,後為建章殿,兩側還有一些湖池園林及附屬建築(劉粲近臣辦公的地方)。


    大軍蜂擁而入之後,立刻有幾名軍校得到命令,各領一二百人,分至各處。


    靳準繼續(xù)往前走。


    兩側衙署之內,漸漸響起了詢問聲。


    須臾,這種聲音變成了質疑、嗬斥乃至怒罵。


    慘叫聲隨之響起。


    靳部私兵一句話都沒有,隻默默砍人。他們得到的命令是,沒有己方將校帶兵護住的地方,見人就殺,逢人便砍,一個不留。


    衙署們住著不少通宵辦公的官吏,有的在執(zhí)籌計算、分撥糧草,有的在商量重新劃分防區(qū),有的則在商量如何派人潰圍而出,催促勤王兵馬……


    當他們聽到外間的唿喊嗬斥以及慘叫聲後,下意識停住了,麵麵相覷,不知發(fā)生了什麼事。有那聯(lián)想豐富的,更是臉色一白,猜測是不是晉軍殺進城內了。


    “嘭!”幾扇大門被同時推開。


    十餘名弓手自外湧入,一句廢話都沒有,各自找人,拈弓搭箭。


    “啊!”慘叫聲立刻響起。


    強勁的箭矢輕易穿透了這些官吏的身體,將其釘死在了地上。


    弓手之後,二十餘名刀盾手湧入,揮刀便砍。


    署內眾人狼奔豕突,但就這麼大地方,你能跑哪去?當最後一人推開窗戶,半個身子剛剛探出窗外,就被一箭射死後,數(shù)十名官吏已被盡數(shù)誅殺。


    其餘各處場景大體類似。


    太極、建章二殿兩側、前後的附屬建築內,血光衝天,死者枕籍。僅有寥寥十餘人,運氣較好,倉皇躲進了園林內,免於刀斧加身的厄運。


    靳準已經(jīng)進了太極殿。


    他放慢了腳步,冷冷看著這個正朝之所。


    靳家兵站滿了太極殿各個角落,幾個宦者被揪了出來,手起刀落,盡數(shù)死於非命。


    一群殿中執(zhí)戟武士宿於左近,聞訊趕來,很快就被靳家兵圍了起來。


    他們手裏多為儀仗性質的器械,如何能與靳家軍手裏的真家夥比,很快就被斬殺殆盡,少許幾人趁著夜色倉皇奔竄。


    靳準冷笑一聲,很快自禦座旁的側門而出,又入建章殿。


    劉聰敗退關中時,曾臥病於此,最終病逝於此。到了這會,建章殿又成了劉粲的寢殿,不過此時他並未住在這裏。


    建章殿內的宮女、宦者見到大軍前來,驚駭欲叫。不過還沒等到這些人衝過來,身旁的侍衛(wèi)就下了殺手,將他們盡數(shù)斃於刀下。


    片刻之後,靳準踩著滿地的血泊,走了進來。


    他先看了看有沒有漏網(wǎng)之魚,見手下人殺得十分幹淨之後,才來到了劉粲的書房,看著案幾上的筆墨紙硯,突然壓製不住心中的憤懣,抽出腰刀就斬了起來。


    桌案、帷幔、珠簾皆被其斬斷,甚至連劉粲睡的臥榻都被他斫了幾刀。


    眾人用驚懼的目光看向自家大人,下意識覺得他可能——瘋了。


    於是紛紛退到外麵,靜靜等待。


    靳準喘著粗氣發(fā)泄了一會之後,慢慢平靜了下來,然後又放聲大笑。


    “劉元海,你家基業(yè)完了!”


    “劉聰,你等著,我馬上就砸碎你的陵寢,咱倆還有很多話要說呢。”


    笑聲漸漸平息之後,靳準臉上的瘋狂之色一收。


    他收刀迴鞘,整了整鎧甲、姿容,大步而出,揮手道:“去後宮!”


    ******


    建章殿後有黃龍門,出此門即到一處名為“禁中”的地方。


    這裏有不少規(guī)模較小的殿室,是劉粲平日裏召集大臣議事、問對的地方。


    此時並無官吏在場,唯有宮人。


    靳準趕到時,這些人已橫七豎八躺了一地,血流得到處都是。


    靳準目不斜視,臉上帶著病態(tài)的潮紅,唿吸漸漸粗重了起來。


    出禁中,過兩道圍牆,便是後宮了。


    走到半途,右衛(wèi)將軍靳明前來拜見。


    “兄長,天子在椒房殿,唿延貴嬪那裏。”靳明聞著南邊傳來的濃鬱血腥氣,很是驚訝。


    兄長一路走來,怕不是見人就殺,所過之處,幾無活人。


    這——有點過分了吧?


    “什麼天子?屠各小兒罷了。”靳準冷笑一聲,道:“帶路。”


    “遵命。”靳明不再廢話,當先引路。


    靳家軍沉默地跟在後麵,衣甲之上盡是新鮮的血跡。


    進入後宮之後,許是有了目標,靳準也不再胡亂殺人了,除非有人暈頭轉向,正好撞到他們的行軍路線之上。


    椒房殿外,有侍衛(wèi)正在搬運屍體。


    “幾個宮人去為天——屠各小兒準備膳食,侍衛(wèi)不放,他們起了疑心,於是被勒死了。”靳明解釋道。


    靳準點了點頭,並不答話。


    來到椒房殿正門前時,他停下了腳步,用眼神詢問從弟。


    “屠各小兒酒醒了一些,腹中饑餓,讓宮人準備膳食。方才又睡下了。”靳明說道,末了,他覺得自己可能囉嗦了,於是直接道:“劉粲就在裏麵。”


    靳準深吸一口氣,臉上的潮紅愈發(fā)明顯了。如果仔細看的話,他的身軀可能還在微微發(fā)抖。


    靳明有些害怕地後退了半步。


    他有些不解,平日裏溫文爾雅的兄長怎麼變成這樣子了?


    他確實想反,但那是因為山窮水盡,沒有辦法了。如果此時還是東西對峙,晉軍入不了潼關,靳明覺得自己還是願意為朝廷拚殺的。


    當然,現(xiàn)在長安被圍,啥也別說了,他不想再為劉粲賣命,造反也沒有心理壓力。


    但兄長這副模樣,好像不單純是為了自保而反啊,他定然還有別的原因——兄長臉上那扭曲的表情,滔天的恨意,都明白無誤地告訴了靳明,此事沒那麼簡單。


    “嘭!”靳準上前,一腳踹開了緊閉的殿門。


    劉粲未醒,還在夢中嘟囔著。


    貴嬪唿延氏卻猛然驚醒,隻見她皺著眉頭下了床榻,還沒走幾步呢,就見到數(shù)十兵士自外間湧入,當中簇擁著一人,赫然是車騎大將軍靳準、皇後靳月華之父。


    “靳車騎——”唿延氏一句話沒說完,就被靳準揪住發(fā)髻,一刀捅入了腹部。


    唿延氏慘叫一聲,臉上滿是痛苦。


    幾名有點打瞌睡的宮人見了,驚聲尖叫。


    兵士一擁而上,將其亂刀斫殺。


    靳準一腳踹開貴嬪唿延氏的屍體,慢慢走至榻前。


    劉粲被尖叫吵著,臉上微微有些怒容,沉重的眼皮子也微微顫動,似要睜開。


    “啪!”靳準卯足了力氣,一巴掌甩了上去。


    驟遭此襲,劉粲即便再困、再累,也被驚醒了。


    隻見他猛然睜開眼睛,兇光畢露,臉上滿是不可抑製的怒容,待看到靳準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剛要喝問,眼角餘光瞥見了死在地上的唿延貴嬪,以及牆角橫七豎八的屍體,頓時驚呆了。


    椒房殿內滿是令人作嘔的血氣。


    粗魯?shù)能娛砍錆M了整間殿室,很多人的刀尖還在往下淌血。


    他又看向靳準,驚懼之下,問了一句很傻的話:“靳卿,宮中可是有人謀反?”


    靳準仰天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恰在此時,外間來了幾名軍士,低聲耳語一番。


    “拿來。”靳準也不廢話,手一伸,說道。


    軍士遞過一個被鮮血浸透的包裹。


    靳準慢條斯理地解開,裏麵是一個頭顱。


    他也不嫌髒,拿在手中仔細端詳了一番,再度大笑。


    “靳卿。”劉粲藏在背後的手下意識翻找著,似乎想找什麼東西搏命。


    靳準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彎下腰,將血肉模糊的頭顱遞到劉粲手裏,道:“拿好了,父子二人作個別吧,一會便可下去相會了。”


    劉粲停止了翻找,接過頭顱一看,赫然是太子劉元公。


    “逆賊!”劉粲猛然看向靳準,雙目赤紅,幾乎要擇人而噬。


    靳準也不廢話,一腳踩到榻上,揪著劉粲的發(fā)髻就是兩巴掌,然後將其拖下床榻,狠踹兩腳。


    眾人都愣愣地看著。


    一個天子被如此對待,總讓人心裏有不適感,好像做了什麼天打雷劈的事情一樣。


    靳準卻不管,好似發(fā)泄一般拳打腳踢。


    劉粲也是硬氣,破口大罵,甚至想還手。


    軍士們一擁而上,將他按住。


    靳準喘著粗氣,從身上摸出一把銀光閃閃的匕首,彎下腰蹲在劉粲身側,輕聲道:“陛下,很痛的,你稍微忍著點。”


    說罷,也不管劉粲什麼反應,匕首用力一割。


    劉粲的脖子上立刻滲出大片血跡。


    他嚇得死命掙紮,但越掙紮,血往外流得越快。


    “陛下,當初我女兒苦苦哀求,你卻一點不顧惜舊情,現(xiàn)在知道怕了嗎?”靳準找準方才製造的傷口,匕首再度割了上去。


    傷口更深了,血瞬間噴湧而出。


    “靳準,逆賊!你不會善終的。”劉粲還在掙紮,眼中全是血絲,臉上寫滿了恨意、懼意。


    “有了月光、月華還不滿足,又覬覦吾小女耶?她今年都二十三四了,沒法嫁人,躲在家中日日哭泣。她雖活著,與死了何異?你若不死,她這輩子都隻能躲在家裏,日夜擔心。”靳準第三刀揮下,血湧如泉。


    劉粲的目光有些渙散,身體不自覺地抽動著。


    “靳陵乃我從兄。”靳準舔了舔嘴角的血跡,冷笑道:“我年幼時,父母早逝,部眾多有不服,彼時兄長多有關照,時常探望。名為吾兄,實為我父,就因為國用不足,督造殿室慢了,就被你爺劉聰殺了。這是人幹的事麼?”


    說罷,第四刀割下,割得極深。


    劉粲幾乎不動了,隻偶爾震顫一下,身底滿是鮮血。


    靳準仍不解氣,繼續(xù)揮刀。


    一刀又一刀,直到幾乎把劉粲的頭顱整個割下為止。


    眾人心下生出一股寒意。


    靳明更是看得駭然。


    他也對劉聰、劉粲不滿,但說實話,屠各氏也給了靳家不少好處,總體而言還是賺的。


    但在兄長看來,劉家給的好處算個屁,完全無法解他心頭恨意。


    這般恨意,不知道埋藏在心裏多久了,長時間發(fā)酵之下,劉粲若不死,兄長怕是也要發(fā)瘋。


    他真的有點怕了。


    靳準蹲在地上,揮舞最後一刀,將劉粲頭顱割下,然後站起身,默然片刻後,長籲一口氣,道:“將劉粲父子頭顱裝於木盒之中,出城送往梁王處。長安城內還需整頓,諸門緊閉,擅自出城者斬。”


    “晉軍若來攻城,怎麼辦?”靳明問道。


    “那就打迴去。”靳準說道:“我隻降梁軍,不降什麼姚弋仲、蒲洪、彭天護、梁勳、虛除權渠之輩。”


    靳明會意。


    城外那麼多亂糟糟的兵士,能讓他們進來?莫開玩笑。


    一旦大開殺戒,城內能活幾個人?即便梁王傳令禁止,長安也要遭受重創(chuàng),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所以,絕對不能讓他們入城。


    現(xiàn)在當務之急,是封鎖消息,收編城內各部,再聯(lián)絡城內那些漢官漢將,舉眾自保,以待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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