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端起案幾上的茶杯，輕輕地啜了一口，看著卞無雙，微笑著道:”失敗自然是不必說了，前兩條，卻願聞其詳.”


    “自當為陛下詳解.”卞無雙嗬嗬一笑.”雖然我遣走了五萬士卒，但在陛下麵前，我也不說假話，那五萬人徒有其表，即便上了戰(zhàn)場，也是送死的樣子貨，碰到兵力弱的，自然還可以靠人堆，但要碰到明軍，便成兔雞瓦狗了.”


    “這可不見得呢!”秦風哈的一笑:”當年我在落英山脈的時候，對於秦國邊軍的戰(zhàn)鬥力可是記憶猶新.他們的兇悍，我是親自感受過的.”


    “今日不比往昔啊!”卞無雙搖頭道:”雖然走了五萬人，但於我而言，剩下的這五萬人才是我真正的倚靠，這也是從陛下這裏吸取了經(jīng)驗啊!”


    “這是個什麼道理?”


    “陛下兵少而精，戰(zhàn)場之上卻橫掃四方，給予了卞某人很多的啟發(fā)啊，所以這幾年在落英山脈，我也一直在做這件事情.這五萬人才是我的心血所寄，朝廷的投入，青河所得，還有我卞氏一族這百餘年來積攢下來的財富全都投入了進去，這才有了今日的成就.秦兵本來就勇悍，再加上重金投入，陛下，我現(xiàn)在的信心是前所未有的強啊.”


    “我大明集全國之力，也才養(yǎng)了十餘萬兵，你一個家族，縱有百年積蘊，又能有多少錢?而且這兵，可是一個無底洞吶!”秦風笑著搖頭.


    “自然與陛下您的兵的裝備比不得，但我們的戰(zhàn)鬥力，卻也不輸這世上任何一支軍隊了.”卞無雙傲然道.”即便是與陛下您的軍隊也可以瓣瓣手腕了.”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還到我這裏來呢?”秦風淡然道.


    “胳膊扭不過大腿吶!”卞無雙笑道:”我自問已經(jīng)自己的這隻拳頭練得足夠有力了，但比起您來，卻不值一提了，正如您所說，這是一個無底洞，我損失一個，便少了一個，而陛下您坐擁一國，卻是活水源源不絕，假如我們大秦的陛下還對我信重，那我以這五萬戰(zhàn)兵為本，輔之以其它兵馬，與您在大秦這片土地之上纏鬥，就算每仗必敗，但拖上他幾年甚至十年，卞某自認為還是做得到的.可惜啊，陛下因為鄧洪，根本就不再信任我們這樣的人，他就怕我迴來之後，謀了他的這個皇位呢!真是可笑，國將滅，卻還視這位子為珍寶.”


    “那你不會謀這個位子?”秦風笑道.


    卞無雙認真的思考了一下，”也說不準，如果真讓我迴來，掌握了所有的權(quán)力，說不定真想到那個位子上去坐一坐.”


    “這不就結(jié)了，這說明馬越他擔心的並沒有錯嘛!”秦風一曬道.


    “君臣相忌已經(jīng)到了這個程度，所以說大秦已經(jīng)沒救了.”卞無雙道:”現(xiàn)在大秦雖然是強弩之末，但困獸猶鬥，拚起命來這戰(zhàn)鬥力也不見得就差了，如果陛下與馬越這一戰(zhàn)，僅僅是慘勝的話，那說不得，卞某也就要來做一次黃雀，與陛下較量一番了.”


    “就這麼有信心?”秦風問道.


    “信心什麼的談不上有多強，陛下，當年你帶著數(shù)百殘兵敗將在雁山的時候，可曾想過有今日之輝煌?”卞無雙反問道.


    “我有!”秦風很認真地點頭道.


    看著一臉正經(jīng)的秦風，卞無雙呆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難怪，果然非常人成非常事.不過陛下，縱然我沒有十足的信心，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麵對這樣好的機會，我如果不把握一下，豈不是要後悔一生?有這樣的機會，搏一搏，就算輸了，也自心甘.”


    “能理解.”秦風點點頭:”如果我們慘勝，到時候你數(shù)萬強軍撲上來，說不定還真能將我們逐出來，至不濟也可以保住半壁江山，你如果真能做到這一點的話，那齊國肯定會立即跳出來給予你強大的援助以拖住我的後腿.而到了那個時候，馬越的位子你當真還是可以坐一坐的.”


    “是啊，我就是這麼想的.”卞無雙笑吟吟的道:”假如陛下慘勝，那我必然就會跳出來.”


    “那如果我勝得輕而易舉呢?”秦風好奇地看著卞無雙:”你就直接向我投降?這不像你的風格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專門跑一趟虎牢關(guān)來見陛下又有何用處?”卞無雙一攤手:”其實我還很擔心陛下一生氣，將我的腦袋砍了呢!這一趟，我其實是冒了大風險的.”


    “我欠你一個人情，自然是不會殺你的.”秦風笑道.


    卞無雙聽了這話，卻是哈哈大笑起來:”陛下真會開玩笑，如果陛下覺得殺了我有利於明國，別說您隻欠我一個人情，便是您欠我十個，還不是一樣照殺，我這一次來，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讓您不殺我.”


    “這麼有信心?”秦風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道.”我還真沒有想到你為什麼有這麼大的把握呢，既然不是投降我，你又怎麼能說服我放了你呢?”


    “自從鄧洪在陛下麵前大敗虧輸?shù)臅r候，我就一直在研究著陛下以及陛下的大明.”卞無雙雙手撫膝，”其實在橫甸之戰(zhàn)之後，陛下的眼光，便已經(jīng)沒有秦國的身上了，因為秦國已經(jīng)不在陛下您的眼中，已是將其視為囊中之物了.”


    “為什麼這麼說?”


    “陛下，大明兵威之強自然勿容置疑，但您在經(jīng)濟之上對秦國的掠奪，才是讓大秦越來越沉淪無法翻身的主要原因啊!”卞無雙歎了一口氣:”鄧洪敗亡之後，我一直在想，如果秦皇召我迴雍都秉政，我該怎麼做?想來想去，竟是發(fā)現(xiàn)束手無策，您已成勢，就像現(xiàn)在，當秦國失去了明國在經(jīng)濟之上的支持，國內(nèi)經(jīng)濟立即便崩潰了，現(xiàn)在的大秦，用一句民不聊生來形容，並不為過.現(xiàn)在說什麼都晚了，國疲則兵弱，秦國不是半隻腳站在了懸崖之上，而是已經(jīng)兩隻腳都邁了出去，正在下墜，怎麼也拉不迴來了.即便現(xiàn)在馬上就改弦更轍，更又拿什麼抵擋您的大軍呢?所以，必敗無疑.”


    “而現(xiàn)在，你的手，已經(jīng)伸到了楚國之內(nèi)，自楚皇大敗於齊國之後，大明便采取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的向楚國進行著經(jīng)濟滲透，現(xiàn)在的楚國，恐怕距離千瘡百孔也差不多了吧?”


    卞無雙看著秦風.


    “你是怎麼看出這一點的?”秦風哈哈一笑，卻沒有否認.


    “陛下別忘了我的家世，我卞氏與鄧氏還是很不同的，他隻不過是一武勇之家，而我卞氏，在經(jīng)濟之上的才能，並不差，要不然我卞氏也不可能是秦國第一豪富之有，有些東西，別人看不懂，我卞無雙還是略懂一些的，當然，您大明的很多經(jīng)濟之上的策略，卞某人卻是不明白，但我可以去學習，去研究，從結(jié)果倒推迴您的手段.有了這些經(jīng)驗，所以我能推斷出，楚國離經(jīng)濟崩潰也不遠了，現(xiàn)在他們就已經(jīng)極端依奈明國的支持了，楚皇閔若英隻看到了他們?nèi)缃裨谖鋫渲�上離不開大明的支持，我看到的，卻是您正在私底下拚命地揮著鋤著挖著楚國的牆基呢，恐怕楚國在倒轟然倒塌的時候，才會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fā)生的.”


    “卞公果然高明.”秦風衝著卞無雙豎起了大拇指:”雖不全中，亦不遠亦.”


    “秦，楚必亡於大明之後，今後天下，將是明齊爭霸之勢，而從長遠來看，我更看好陛下的大明.如果陛下能在這一戰(zhàn)中，速勝馬越，我自然會選擇大明.”


    “剛剛你還說，你不會向我投降!”秦風提醒著對方先前所說的話.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卞無雙與盧一定又有什麼區(qū)別?”卞無雙搖頭道:”盧一定那個性子，當斷不斷，左右搖擺，一心想要攫取更多的權(quán)勢卻又缺乏相應的才幹，此人以後即便投降了陛下，恐怕也不會得陛下重用，而我卞某人，可不想以後便在大明做一個富家翁.我還想在未來的歲月之中名揚天下呢!”


    “未知卞公有何教我?”秦風不動聲色地道.


    “在我來虎牢關(guān)的時候，我已經(jīng)派了犬子去上京城，秘密會見楚國首輔馬向東!”卞無雙道:”如果陛下一戰(zhàn)便將馬越殺得潰不成軍，直接進軍雍都，那我卞某人就會率五萬邊軍進入楚國，投降楚國.”


    語出石破天驚，秦風驚訝地看著卞無雙.


    “程務本與閔若英的君臣猜忌已經(jīng)愈來愈深了，但現(xiàn)在，閔若英卻不敢動程務本如果動了他，則荊湖邊境一線有著極大的可能崩潰，荊湖如崩，則楚國必將無法再抵擋齊國大軍，這也是閔若英深恨程務本，卻又不得不容忍至今的原因.”卞無雙微笑道.”而這一切，卻是陛下的手筆啊，皇後娘娘這一次楚國之行，收獲之大，讓人驚歎.”


    秦風若有所思地看著卞無雙，不得不說，他被對方的思路給驚著了.此時，他已經(jīng)反應過來對方的真實想法.


    “不愧是卞公，說實話，我已經(jīng)動心了.”秦風笑道.”我覺得，我們可以很深入地談一談.”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卞無雙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