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臨水庭院就是凝脂宗地所在地——彩英庭。”離笙俯下腰,撩起一片粉紫色的殘落花瓣。
江辰用神識略一察看,沉聲道:“彩英庭裏有人,一共十三個!”
他立即讓望舒放慢度,相距彩英庭八丈多遠時,一行人分散開來,潛入水下,將庭院悄悄圍住。
望舒向當先的一座水榭逼近,探出澗水的曲檻上,趴伏著一具腐爛的**女屍,頭朝水麵,長像淩亂的水藻垂下,在水波裏搖曳。水榭中,懶洋洋地靠坐著幾個妖怪,大多是缺胳膊斷腿受了傷的,邊曬太陽邊閑聊。江辰數了一下。不多不少,剛好十三個。
“你們猜猜,妖主大人幾天能拿下中州?”妖怪邊摳鼻屎,邊嚷道。
“誰知道呢?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對麵地黃毛妖懶洋洋地伸出殘臂,揮開臉上飛繞的水蠅,漫不經心地道,“拿下中州,我們大概也戰死了。再說打完中州,還有東洲、南疆,到時還有幾個能活著呢?”
“阿黃你小子找死啊。這麼大逆不道地話也敢說。”青麵獠牙的獨眼,慌張地道,“要被上麵知道了,你哪裏還有命?”
一個蓬頭垢麵的妖怪抱著斷腿,咕噥道:“其實阿黃說得沒錯。這幾天,死了多少弟兄?我們惡沙溝出來的一千多個老鄉,除了我都戰死了。北極聖地統一雲界,我們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就能建立那傳說中的新世界。可我們有命等到那一天嗎?”勉強挪動了一下斷腿,目光投向水榭北角,“白眼狼,你說說,你老婆、孩子都隨軍戰死了。你還指望那個狗屁新世界嗎?”
被稱作白眼狼的妖怪獨自躺在遠處地欄凳上,沉默無語。眼神呆滯,清秀的臉龐被一道鮮嫩地疤痕從嘴角劃到額頭,深可見顴骨。
青麵獠牙的獨眼妖怪搖搖頭,道:“其實我們的運氣算不錯了,被安排留守百花澗,監控附近的動向。要是隨隊出征的話,怕是早完蛋了。我聽說充當先鋒的第四軍差不多全軍覆沒了。”
“俺們又能怎麼辦呢?聽說西洲的封禪頂的魔教已經入侵北極聖地了,搞不好,俺們的老家都被毀了。”一個黑須黑。尖嘴猴腮地猿妖歎了口氣,“昨夜裏做夢,俺還在吃家鄉花果山的蟠桃呢,還把那個賣弄**的金絲母猴妖給辦了。”
幾個妖怪**笑起來,邊上一個紅眼小妖怪舔舔嘴唇,望著趴伏在曲檻上的裸屍笑道:“還是北極聖地的女人好,凝脂宗的娘們雪*嫩,圓圓地屁股能掐出一把水來。就是經不起幹,被我們幾個搞一迴就挺屍了。我說呢,咱也別抱怨。抱怨也沒鳥用,不如放開性子。燒傷搶掠一番,多幹上幾個出身名門的嬌貴娘們,死也值了!”說得興奮,不小心牽動了胸口地傷處,疼得齜牙咧嘴。
“就是!跟著妖主大人幹,總沒錯!”
“妖主大人雲界之主,還能有錯嗎?這都是上蒼的旨意。”
“我們將來肯定是要去中州快活的了!再也不待這破地方了。”妖怪們七嘴八舌地叫嚷。
“可是,那裏的蟠桃,真能比俺們花果山的好吃嗎?”猿妖怔怔地愣。
“那裏的娘們肯定比你那個母猴子漂亮。”紅眼小妖怪咬牙道,“有機會,我倒是想幹幹南疆的姑娘,又白又嫩,*也夠大。這種看似高貴的婊子最瀉火!”
“撲通”一聲,紅眼小妖怪地頭顱飛起,摔入澗水。金黃色的刀氣盤旋斬過,滿臉怒容的離笙挾帶著一蓬水花撲出清澗,劈出月影劍,劍氣一化為二,再次將兩個妖怪斬斃。
妖怪們一聲喊,四散逃竄,早被眾人們團團圍住,當場格殺。一個鉤嘴雕妖奮力振動雙翅,歪歪斜斜地飛出幾丈,就被望舒追上,在凜冽的劍氣下粉碎如泥。
水榭中,隻剩下白眼狼兀自一動不動,麻木地瞪著江辰他們,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當眾人們的刀紛紛劈去時,他仿佛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鮮血噴濺,碎肉塊“啪嗒啪嗒”飛散在澗水中。
“把屍體全部處理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跡。”江辰冷冷地道:“他們都是些盲目的棋子,單憑允天一個的妖主身份,便傻得為他賣命。”
離笙幽幽地歎了口氣:“無休無止的殺戮何時才能到頭呢?有時覺得,這個世間是如此醜惡。”
“這便是天道。你我能做的,隻是在其中尋找。”
“尋找什麼?”
“誰也不知道,隻有在找到時才會知道。”江辰沉思道。風吹過時,從崖上紛紛飄落雪花似的花瓣,灑在水榭裏,沾了血。
穿過重重水榭章臺,繞過曲曲折折地水廊亭閣,迎麵是一座圓月形的拱式環門廊。穹頂刻著“凝脂宗”三字,裏麵便是落英庭地內院,半邊臨水,半邊靠山。一路上,橫七豎八躺著腐爛水腫的屍體,蚊蠅環繞,散陣陣屍臭。偏偏附近桃樹李木,紅白繁花相間,濃鬱的花香與惡臭混雜,氣味十分怪異。
庭院內。大部分廂房被焚燒一炬,隻剩下焦木殘灰,碎瓦斷棟。眾人仔細搜索了幾迴,沒有再現一個妖怪。
“凝脂宗是一個很特殊地門派。”在落英庭內,離笙找出了幾個彩繪瓦罐,洗淨後,為江辰生火熬藥。“她們清修索居。很少與其它門派往來,修煉的法術也不以追求力量為主。”
江辰點了點頭,“難怪她們在妖怪眾多的北極聖地這麼多年,也相安無事。”
一個女子插口道:“她們主要研製一些花草露丸和香精,去疤除斑頗有奇效。用她們釀造的花汁沐浴,能讓皮膚滑如凝脂,潔白如玉呢。”
江辰忍不住搖頭:“搞這些玩意有什麼用處?浪費時間。還不如煉製助長功力,抵抗天劫的丹藥。像這種不思進取。耽於安逸的門派,遲早完蛋。存在也沒什麼意義。”
“可我覺得很好,至少她們在做自己喜歡的事。”離笙對江辰微微蹙眉,“你怎可如此功利?”
江辰嘿嘿一笑:“不功利,怎能活下去?怎能變得更強?”
“你已經夠強啦。”離笙嬌嗔道:“這幾天覺得好些了嗎?”
“好多了,斷裂的經脈已經重續。不要半個月,我又能如狼似虎了。”江辰支起半個身子,晃了晃胳膊,伸伸腿。服用逆生丸之後,他傷勢恢複得很快。雖然還無法行走,但肌肉完全恢複了知覺。
眾人們收拾幹淨了幾間殘破的廂房,稍續休憩。望舒待在外邊的百花澗,遊曳警戒。江辰執意睡在院子裏,餐風露宿可以迫使他時刻保持警覺,牢牢記住一些東西。
“何必這樣苦自己呢?”離笙背靠庭角的梨樹,幽幽地問道。月華如水,照得花樹雪白,伊人皎潔。
江辰笑了笑,沒有說話。離笙拿著濕毛巾。跪坐在身側,掀開他地外衣。為他擦抹藥汁。
“笙兒,你覺得平淡開心重要還是抗於天道重要?”江辰忽然問道。
“我不會離開你地。”離笙毅然道。
“世事難料。”江辰慢慢地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笙兒不用管我,離開這盤戰火紛飛,爭鬥無休的殘酷棋局吧。否則,隻會被傷害。”
江辰坦然望著她:“我不希望你牽扯進來。”隻要身在這盤棋中,每一個人都會淪為不由自主的棋子。他是如此,允天是如此。
離笙歎了口氣,一縷幽鬱凝上眉頭。
江辰笑嘻嘻道:“罷了,不說了,我們來做點開心的事,仙女。”
“什麼開心的事啊,你就是嘴甜會哄人。”
“甜嗎?那你嚐一嚐。”江辰高高撅起嘴,向她湊去,嘴上足可掛一個油瓶。
“無賴。”離笙戳了戳他的額頭,見江辰不依不饒地翹唇以待,隻好紅著臉,櫻唇蜻蜓點水般在他唇角一沾。
“偷工減料。”江辰不滿地道。“還沒過門,就不聽相公的話了,快讓老子家法伺候。”伸手在她飽滿地*上重重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