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奇異的轟鳴忽然再次響起。遙遠的視野盡頭,依稀晃動著水藍色的光波。四周氣機牽引,有規律地運轉起來。
“咦,這次怎麼換了個地方?”江辰蹙眉道,“那件東西已經被人掠走了?”
“它還沒出世,怎會被掠走?即使出世了,誰又能掠走它?”天支風奇怪地看著江辰:“啟靈母井會走動,難道你不知道?唿唿,你到底是誰?”
啟靈母井?原來出世的寶物叫做啟靈母井。江辰獰笑一聲:“你現在有什麼資格問我?老實點跟我走!”江辰揪住天支風,拽向癢蟲草叢。可憐地望舒,已經癢得昏倒在地了。
天支風麵色如土,口口聲聲求饒:“您一定是高層來的大人物。不,您一定是血脈最高貴地王族!大人有大量,隻要您放過我,我甘願做您忠實地獵物。”一直被江辰死抓不放,他的身軀急劇萎縮,大腦袋也**般抽搐不已。
“好,我饒你一命。”江辰拔起一根癢蟲草,丟到天支風腦門上。
天支風呆若木雞,江辰好整以暇地鬆開他,笑道:“不就是癢蟲草嗎,有什麼好怕的?”
“你,你唿唿。風癱軟在地,臉上露出絕望的神色。“癢蟲草的絨毛一旦沾身,就會寄生,慢慢吸取宿主地精血,直到對方變成一具幹癟的屍體。唿唿,完了,這下完了。”
江辰這才確信他沒有騙我,沉吟再三,道:“被癢蟲草寄生後,能活多久?”
“唿唿,最多一天。”
“你反正一死,不如碰碰運氣。”
天支風駭然叫道:“獵殺王族?”
“難道還有其它辦法嗎?”江辰冷冷地盯著他,“我看你頗有頭腦,算是個狠角色。如果你我攜手合作的話,也許會有一絲活下來地機會。”
“你要幫我?”天支風一臉困惑:“既然如此,為何又要害我?”目光落到望舒身上,恍然大悟,“折騰了半天,原來你是為了救他?”
江辰抱起望舒,用衣帶把他綁在他背上,牢牢係緊。天支風看了江辰許久,顫聲道:“唿唿,你不是阿修羅島上的天精!你是從天縫外溜進來的精怪!除了開啟靈智的王族,尋常的天精決不會這樣費盡心思地救助同伴。”
江辰淡淡一哂:“廢話少說,到底幹不幹?”
天支風一咬牙:“幹!為什麼不幹?唿唿,吸噬了王族的血肉,我的力量也能大增!唿唿,豁出去了!”
江辰無聲冷笑,施盡手段,總算把天支風綁在了同一架戰車上。獵殺最強悍的頂層天精,他隻能順勢而為,以盡人事,也算對得住和望舒相識一場。
“啟靈母井出世,王族必然會來這一層。高層的天精也會紛紛下來爭搶。唿唿,如果他們自相殘殺,我們就有了獵殺王族的機會。”天支風瞥了江辰一眼,非常識相地介紹道,“啟靈母井是阿修羅島最神奇的東西,傳說它是阿修羅神的腦顱所化,蘊藏著無窮無盡的智慧和力量。唿唿,有幸進入啟靈母井的天精,就會脫胎換骨,開啟靈智,成為王族那樣頂級的天精。”
江辰不覺好笑,揶揄道:“難道你們天精很蠢笨嗎,需要開啟靈智?我看你就挺機靈的。”
天支風苦笑道:“唿唿。除了頂層的王族,所有的天精終年廝殺,無休無止,這和野獸有什麼區別?自相殘殺,是天精活著的唯一方式。你以為我很樂意殺害天足族長他們嗎?我不殺他們,他們遲早會殺我。血腥的殺戮,是天精的天性,是骨子裏燃燒的饑渴,無法改變。唿唿。”
“這就是天精的命運。”他用力搖搖大腦袋:“唿唿,癢死我了,該死的癢蟲草。唿唿,其實我早厭倦了,卻又不得不順從與生俱來的血脈天性,繼續殺戮。”
江辰奇道:“難道啟靈母井可以改變你們的天性?”
天支風道:“啟靈母井每隔百億年出現一次,傳說它次出現時,誕生了天精的王族。而上一次啟靈母井的出現,令王族中的沙脈部落成為整個阿修羅島的統治者。聽說他們不但力量強大,還聰慧無比,創造了幾種叫做禮儀、等級的東西,甚至能夠看穿其他天精的心思。”
“讀心術?”江辰震驚地道,不由自主地想起無顏,心中冒出了一個異常荒誕的念頭。
沉默了一會,天支風幻出風刃,使勁刮抓了一下腦門,道:“唿唿,隻有啟靈母井,才能改變天精的命運。唿唿,不過進入啟靈母井的機會,通常都是被王族占據。唿唿。”
“轟——嘩——!”轟鳴聲又一次響起,驚天動地,震耳欲聾。湛藍色的光環猶如火樹銀花,不停頓地從每一個角落噴出,濺灑高空。視線所及,到處閃爍著藍色的光塵,整個阿修羅島迸耀著晶瑩剔透的光芒。
“啟靈母井馬上就要出世了!”天支風激動地東張西望,“唿唿,它會不停地走,直到破土而出的一刻。你看,好多上層的天精現身了!”
猶如群魔亂舞,天空黑壓壓的一片,至少有上百個奇形怪狀的天精四處飛掠。大地震動,塵土飛揚,許多天精來迴奔騰,從他們附近急跑過,顏色各異的眼睛射出暴戾兇殘的光芒。
“唿唿,怎麼還沒看見頂層的?”
“急什麼?我們隻需坐山觀虎鬥,看看有沒有機會撿便宜就行了。”江辰冷靜地道,索性走進癢蟲草叢。現在一片混亂,這裏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
天支風猶豫了一下,也跟了過來。顯然打算孤注一擲,放手搏命了。
四周忽然生出一絲涼意,空氣漣漪般蕩開,江辰和天支風不由自主地被氣流帶動,繞著氣流。“轟”,左側的癢蟲草猛然炸開,一根深藍色的粗壯水柱破土射出,直插雲霄!
水柱仿佛用最純淨的藍寶石雕琢而成,清澈得不含一絲雜質。無數玄妙奇異的水紋在柱麵浮動,藍色的波光照花了江辰的眼睛。
“唿,唿,唿,啟靈母井!”天支風狂般地大叫,“啟靈母井在癢蟲草叢裏出世了!”
一下子炸開了鍋,天精們的吼叫震耳欲聾,從四麵八裏。
“轟!”,一道赤紅的光束從遠空疾射而來,一連洞穿了幾個天精,落在水柱附近,把地麵擊出一個深不見底的洞。“轟轟!”,赤芒接二連三射來,灼烈的光芒像一道道血紅的柵欄,將水柱牢牢圍在當中。
鮮血激濺,天精們陸續倒在赤芒中,其餘的急閃躲,但沒有一個逃走的。他們遠遠繞著水柱飛舞奔騰,像盯著肉骨頭的貪婪野狗,遲遲不肯離去。
赤芒所及之處,草木灰飛煙滅,石礫蕩然無存,除了噴射的水柱之外,附近變成了光禿禿的一片。然而一眨眼功夫,密密麻麻的癢蟲草又鑽了出來,在氣流的劇烈震蕩中搖擺,細密的草絨漫天飛舞。我暗暗稱奇,這些癢蟲草猶如附骨之蛆,毀之不滅,連能夠擊斃風雷犼的赤芒也奈何不了。
天支風像是傻了,完全不顧癢蟲草絨粘在身上,死死盯著晶瑩剔透的水柱,臉上露出狂熱的神色:“唿唿,啟靈母井!唿唿,我走運了!我要成為最高貴的王族了!”
“這就是啟靈母井?”江辰細細觀察著水柱。湛藍色的水光變幻莫測,清冽空靈,繁複的水紋像是無數符號圖像,給人以一種玄異的感悟。
天支風恍如大夢初醒,一低頭,猛地撞向水柱。“砰”,仿佛遇上了堅硬的屏障,他被反彈出去,摔得頭暈眼花。
“唿唿,該死!果然和傳說的一樣,隻有水柱噴幹後井口才能開啟!”天支風懊惱地搖搖大腦袋,急得團團轉,“唿唿,該死,這可是萬年難逢的好機會啊!
“急什麼?隻要這些天精自相殘殺。你會有機會成為王族的。”江辰森冷地一笑,盯著空中不斷飛近的三個天精。他們的形狀像一隻巨大的眼睛,兩側各生出一排密集的翅翼。迅疾拍動。隨著眼睛忽閃忽閃,淩厲地赤芒從眼*出,將附近的天精一一擊斃。
“唿唿,是天眼族!”天支風道,“天眼族是十六層最強的族群了,能出無堅不摧地分粒光。唿唿,不過他們的天眼雖然厲害,對我卻沒什麼用處。”
江辰奇道:“你不是十五層的嗎?怎麼對十六層的天眼族這麼清楚?”
天支風狡黠地眨眨眼:“我曾經成功闖上十六層,還和天眼族的族長天目交過手。就是飛在最前麵的那個。唿唿,十六層強大的天精太多了,與其在那裏提心吊膽。疲於奔命,還不如迴到十五層稱霸。唿唿。頭好癢啊!”撥浪鼓般地搖動腦袋,表情似哭似笑。
三個天眼族天精也不廢話,赤芒縱橫披靡。四處掃射。把周圍的天精殺得哀嚎遍野。血肉橫飛。近百名天精隻剩下最強悍的三個,各展奇技。與天眼族天精狠命捉對廝殺。
江辰識趣地緊緊貼著水柱,一動不動。赤芒一碰及水柱,頃刻消失。
“噗!”一個青麵獠牙地天精伸出利爪,猛然扣住了赤芒,用力一扯,把赤芒抓成散亂的光點。他出桀桀的狂笑聲,刀形翅翼閃電般劃過,將一個天眼族天精劈成兩半。
另一個天精以硬碰硬,螺旋犄角射出一道道聲勢浩蕩地衝擊波,把赤芒連同天眼族天精擊得粉碎。解決了對手以後,這兩個天精又互相搏殺起來。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個形似泥偶地天精,他麵目陰沉,兀立不動,渾身散出令人窒息的壓力。他似乎隻把天眼族族長天目當作一個戲耍的對手,目光渾不在意地繞過對方,緊緊鎖住噴湧地水柱。疾射地赤芒剛剛接近他,就立刻改向拐彎,斜斜射偏。
“十八層!唿唿,他大概是十八層來地!”天支風頗為忌憚地望著泥偶天精,“天目和他差得太遠了!”
江辰心中一動,泥偶天精對付赤芒的方式十分奇妙,通過操控周遭地氣流,使整個空間產生錯位移動,從而改變了赤芒的方向。這並非法術,而是憑借對氣的強感應力來完成。
想到這裏,江辰不禁眼紅心熱,全神貫注地盯著泥偶天精,揣摩對方操控氣流的妙法。自從融會了蒼穹靈藤的氣息,他對氣的敏銳感應決不比任何高手差。一旦學會這個天精的能力,不但神識八象術有所精進,就連在無法施展法術的飛升期,也能從容揮戰鬥力。
一絲絲細微難察的氣流繞著泥偶天精四下起伏,宛如流動的波浪。泥偶天精體內的氣像滿出來的水,源源不斷地溢出,擠壓四周的空間,帶動氣流生震蕩。
江辰默察了片刻,有些迷惑不解。僅僅靠震蕩氣流,又怎能使整個空間都為之錯位呢?其中應該另藏竅要。
“啪嗒”一聲,天目猛地炸開。江辰清晰感應到,他周遭的氣流彼此擠壓,空間猶如實質般分裂成幾十個碎塊,紛紛錯開。天目的屍體化作血腥的汁液,四散迸濺,碎裂的空間也隨之彌合。
“太恐怖了!”江辰瞪著泥偶天精,倒吸一口涼氣。這個天精對氣的運用登峰造極,輕輕鬆鬆就幹掉了天目。即使他能施展出渾身法術,怕也不是他的對手。
這還隻不過是第十八層的天精,如果是頂層的王族,如果是王族中的統治者,那麼就算是歸墟大成高手也不敢言勝。一旦天精能夠大舉進入迷空島而不損失力量,整個雲界的人、妖都會被滅絕一空。
此時,水柱漸漸變細,水花開始向四周濺開,轟鳴聲卻越來越洪亮。繁密的水紋仿佛一個個歡悅的精靈,從水柱上躍起,飄浮在空中,凝結成通幽亮的冰霜,將方圓數裏的空氣沁染成美麗柔和的水藍色。
“唿唿,啟靈母井快要開啟了!”天支風激動得渾身抖,兩個爭鬥不休的天精同時收手,展翅升空。泥偶天精騰躍而起,瞬息出現在水柱上方。他們都對癢蟲草叢十分顧忌,不敢靠近地麵。
這一刻,借助幽藍色的水光,江辰明明白白地察覺出泥偶天精附近的氣波被倏然壓縮,波長變短。而空間也像紙一樣被折疊起來。江辰恍然大悟,對方通過震蕩氣流,促使氣波忽長忽短。引整個空間錯位移動。他改變的既不是氣的節奏,也不是氣的軌跡,而是氣地波動長短。
水柱的噴湧慢慢枯竭,不斷縮小,最終化成一朵明淨的水花,悠悠灑落。在水花消失地地方,出現了一口深邃幽藍的古井。古井像一尾滑溜溜的大魚,靈巧遊走,井邊不停地扭曲。隨時改變成匪夷所思的形狀。井口被一層薄如蟬翼的冰霜封住,乍看極為明亮眩目,凝視久了。
生出幽暗莫測的感覺。
井口的冰霜緩緩消融,一絲絲冷冽的奇香透井飄出。沁人心脾。
“唿唿,冰霜完全融化的一刻,就是啟靈母井開啟之時。”天支風話音未落。天空驟然一暗。
“轟”地動山搖。一隻大如巨峰地腳丫從天而降。將半空的兩名天精硬生生地踩到地下,踏成兩灘肉泥。
“轟”。另一隻巨腳隨即踩下,即將落到泥偶天精頭頂時,像被托了一下,半途偏離方位,從泥偶天精身側擦過,踏在了癢蟲草叢外。
“天誇父?”泥偶天精緩緩抬頭,望著高聳入雲的虯髯巨漢,眼中爆出陰惻惻地兇光。
“天移?”巨漢蹲下身,笑聲像隆隆炸雷滾過,龐大的陰影遮住了天空。“你果然也聽到風聲,來了這一層。”這個叫天誇父地天精實在是太高大,太巍峨了,黑黝黝的腳毛像粗壯的巨蟒,威風凜凜地聳動,儼然達到了“拔根毛比人腰粗”地境界。
“誰會對啟靈母井不動心呢?”隨著天移慢吞吞地語聲,天誇父周遭地空間突然斷裂,一部分氣波被急劇縮短,另一部分氣波被猛地拉長。我腦海中靈光一現,頓悟了其中的奧妙。
天誇父巨大地身軀晃了晃,居然毫無損,肉體強悍得連空間斷裂都能承受。
“沒用的,天移,你我鬥了幾十萬年,誰也奈何不了誰。等啟靈母井開啟時,我們再分勝負吧。”天誇父貪婪地盯了啟靈母井幾眼,目光瞥過江辰和天支風,詫異地“咦了一聲:“怎麼還有幾個低級貨色活著?天移,你不會拿他們沒辦法吧?”
天移哼道:“你懂什麼?情形不太對,頂層的王族到現在還沒有動靜。留下幾隻小爬蟲,正好試探一下王族。”忽然麵色一變,身形倏地閃開。
“噗”,天誇父突然目光呆滯,肚皮無聲無息地裂開,鮮血怒江般奔騰湧出。一個半透明的女天精幽靈般從天誇父的腹內鑽出,浮在半空,笑意盈盈地看著天移:“你逃得很快啊,在第十八層裏應該算是數一數二的了。”
天移臉上閃過恐懼之色,額冒冷汗,渾身似已僵硬。“轟隆”天誇父沉重的身軀慢慢倒下,這個強悍壯碩的巨人被瞬間擊殺,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不用天支風多說,光看女天精與眾不同的裝扮,江辰就知道她是頂層的王族。女天精淡紫色的長被編成了精致的辮,結滿五顏六色的飾物。兩片晶瑩的圓鎧以紫金鏈相連,覆蓋住了高挺的**。晶鎧在腹臍處收攏,向下延伸成閃亮的細片狀戰裙,緊緊包裹住臀部。除了屁股上那一根輕巧晃動的尖銳尾刺,這個女天精和人沒什麼兩樣。
天移突然怪叫一聲,氣波猶如驚濤駭浪翻騰,空間頻頻錯位移動,將他跳躍般地一次次送往遠處。
“逃得了嗎?”半空中響起冷哼聲,一根雪白如雲的手指突兀出現,按住天移頭頂,又輕描淡寫地鬆開。天移“砰”地摔落在地,腦漿迸裂。
又一個王族天精的出現,嚇得天支風徹底癱軟在地,一個勁地唿唿喘氣,動也不敢動。什麼獵殺王族的計劃、部署,全拋到腦後,忘得一幹二淨。這個王族麵目俊美,肌膚雪白,雙耳又尖又長,身著一襲非絲非帛的白袍。他輕輕彈去指尖的血珠,對女天精點了點頭,語聲清朗悅耳:“天隱族長,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