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遊景海說了要向於家討個說法,可是當(dāng)他獨(dú)處的時候,他的臉上卻罕有的露出了躑躅的神情,這樣的神情如果讓他的弟妹們看到了,一定會非常驚訝,因為遊景海一直是一個果決的人。
雖然遊家和於家是同等級的紅色家族,可是說實話,現(xiàn)在遊家跟於家已經(jīng)拉開了比較大的差距,這不但是因為兩家老爺子身體狀況上的差距,也是因為兩家人才上的差距。
於家人才輩出,於老的幾個兒子和女婿都身居高位,尤其是他的大女婿顧山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最有權(quán)勢的幾十個人之列,而於延安、於抗戰(zhàn)也是前程似錦,而他們的三代子弟,現(xiàn)在也都在茁壯成長,前途無量。
反觀遊家,現(xiàn)在位置最高的也就是遊景海,他現(xiàn)在是一位中委,不過他已經(jīng)年過六旬,已經(jīng)沒有上升空間了,而他的弟妹們,也就隻有一兩位副部和幾位廳級幹部了,而且他們能力平平,估計是不可能到達(dá)高位了的。
而遊家的三代子弟裏,也沒幾個資質(zhì)好的,相反,大都是一些飛揚(yáng)跋扈的紈絝子弟,本來遊嘉瑜看上去算是一個可造之材,可是誰想到他居然是這麼個東西。
現(xiàn)在遊家跟於家之間的巨大差距,讓遊景海在麵對於家人的時候都有巨大的心理壓力。
讓他去見顧山民,遊景海是不願意去見的,畢竟顧山民比他地位高,他跟顧山民對話要被顧山民壓一頭,因此,遊景海遲疑良久之後,給於延安打了個電話。
於延安是於家的長子,他的地位跟遊景海也是相當(dāng)?shù)模赃[景海跟他見麵是沒有什麼心理負(fù)擔(dān)的。
遊景海給於延安打電話,於延安早有心理準(zhǔn)備了,兩人便約在了於若秋的私房菜館裏,邊喝酒邊說話。
兩人平時的關(guān)係還是不錯的,不過像這樣單獨(dú)相處,還一起喝酒,真的不多,這讓於延安和遊景海都有一些感慨。
兩人都是位高權(quán)重,平時都是忙得不可開交,單獨(dú)見麵的機(jī)會確實不多,更別說像這樣對坐飲酒了。
於延安端起酒杯對遊景海道:“景海兄,咱們好久沒有這樣一起喝過酒了,來,我敬你一杯!”
遊景海也端起了酒杯,他微笑著對於延安道:“是啊,最少有十年了,咱們沒這麼喝過酒了,來,延安,咱們喝一杯!”
兩人喝了一杯,於延安舉起筷子道:“來,景海兄,嚐嚐這幾個菜,這是若秋自己開的館子,廚子相當(dāng)不錯。”
遊景海嚐了幾口菜,點(diǎn)頭讚道:“這菜味道確實地道,好吃!”
於延安道:“好吃就多吃點(diǎn),你別小看這麼一個小館子,來吃飯的人可是排著隊呢,要不是這是若秋開的,我也不可能一來就有位子。”
遊景海感歎道:“你那幾個孩子,一個比一個優(yōu)秀啊,我可真是看得眼饞啊!”
提到了小輩,於延安也客套的說道:“景海兄你那幾個孩子也不錯啊!”
遊景海自己的幾個兒女還算是中規(guī)中矩,也有兩三個處級、副處級幹部,不過遊景海知道他們的能力,他們以後成就不會太高,跟於家的子弟比起來就差得太遠(yuǎn)了。
遊景海搖頭道:“不行啊,跟你們於家的子弟還是不能比的。”
於延安微笑道:“景海兄太謙虛了。”
既然說到了小輩,遊景海也就切入了正題:“延安啊,我那個侄子遊嘉瑜的事情,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吧?”
於延安道:“我確實知道了,不過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的,我也感覺到很意外啊!”
遊景海道:“這件事情之前,延安你真的不知道?”
於延安坦然看著遊景海道:“我真的不知道。”
遊景海道:“就算你不知道吧,那這件事情延安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解釋?”
於延安道:“不知道景海兄希望我給你一個什麼解釋?嘉瑜犯了罪,應(yīng)該受到法律的製裁。”
遊景海還是盯著於延安的眼睛道:“這樣的話,在我麵前就沒必要說了,你應(yīng)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於延安沉吟片刻之後,他點(diǎn)頭道:“好,既然景海兄希望我給你一個解釋,那我就給你一個解釋。”
說完這句話,於延安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了一疊資料,放到了遊景海的麵前,遊景海拿起了這疊資料,專注的看了起來。
這疊資料不算太多,不過遊景海看得非常認(rèn)真,逐字逐句的看了下去,因此,花了十幾分鍾,他才抬起了頭道:“蘇星暉?”
於延安點(diǎn)頭道:“對,就是蘇星暉,秦西省陸省長的女婿。”
遊景海的心中波瀾起伏,這些資料當(dāng)然就是遊嘉瑜在網(wǎng)上發(fā)帖子、轉(zhuǎn)帖子陷害蘇星暉的證據(jù),而慫恿陳長橋和鄭漢超舉報蘇星暉的,也是遊嘉瑜手下的人。
蘇星暉是什麼人,遊景海當(dāng)然知道,他是陸正弘的女婿,而陸正弘是什麼人?他是顧山民非常看重的老部下,所以陸正弘算得上是於係大將,那蘇星暉也等於是於係的人了。
照這樣說來,倒是遊嘉瑜不對在先了。
遊景海知道蘇星暉的名字,還是因為今年的抗洪搶險,南總理數(shù)次點(diǎn)名表揚(yáng)蘇星暉,蘇星暉不過二十多歲年紀(jì),就已經(jīng)是一縣之長,而且得到總理的點(diǎn)名表揚(yáng),用前途無量來形容都還不夠,這樣的人才,當(dāng)然是於家重點(diǎn)培養(yǎng)的後起之秀了。
遊嘉瑜這樣陷害蘇星暉,於家有這樣的反應(yīng),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呢,遊景海倒還有不少疑問,遊嘉瑜之前一直在國外生活,他跟這個蘇星暉應(yīng)該談不上什麼交集啊?他為什麼要跟這個蘇星暉過不去呢?
遊景海這麼想著,就這麼問出來了,如果不搞清楚狀況的話,他很難作出精準(zhǔn)的判斷,以作出合適的應(yīng)對。
於延安把雙手一攤道:“這個我也很想知道啊,據(jù)犬子於銳誌說,蘇星暉跟遊嘉瑜隻見過一次麵,那一次遊嘉瑜去崇津縣玩,蘇星暉對他招待得很不錯,很熱情,兩人相談甚歡,不知道為什麼遊嘉瑜後來會下這樣的黑手。”
事實俱在,證據(jù)確鑿,於延安也不是一個會說瞎話的人,遊景海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他本來是想找於延安要一個說法的,誰知道現(xiàn)在居然是這樣一個局麵?倒是他們遊家有愧在先了。
遊景海艱難的蠕動著嘴唇道:“延安啊,這種事情你們應(yīng)該先跟我們說一聲嘛,遊嘉瑜有什麼不對的話,我們來管教他就行了,我們難道會不給你們一個交待嗎?”
於延安悠然道:“可是遊嘉瑜當(dāng)初出手對付蘇星暉的時候,好像遊家也沒有提前跟我們說一聲吧?我們怎麼知道是怎麼迴事呢?要是蘇星暉真出了什麼事,那交待有什麼用?再說了,這件事情我確實是剛知道,是幾個小輩做出來的事情,他們對遊嘉瑜的行為氣憤不過,自作主張,做了之後才告訴我的。”
遊景海啞口無言,是啊,遊嘉瑜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這事當(dāng)然是他自作主張幹出來的,他對蘇星暉出手,幸好蘇星暉還是有手段的,所以沒出什麼事情,這要是換一個人,不就被他陷害成功了?
到那個時候,他們遊家能給於家一個什麼交待呢?
於延安素?zé)o虛言,他說之前不知道,那肯定就是不知道了,遊嘉瑜自作主張做出這事,遊家的長輩不也是沒一個人知道嗎?所以小輩之間一時置氣,做出這事,一點(diǎn)兒也不奇怪。
遊景海呆坐半晌,他舉起酒杯,澀聲道:“延安,這一杯當(dāng)做是我們遊家向你們賠禮的酒了,你不要跟小輩一般見識。”
遊景海比於延安大上幾歲,兩人身份相當(dāng),他當(dāng)然不願意在於延安麵前低聲下氣的,可是現(xiàn)在形勢比人強(qiáng),他們遊家的人還被關(guān)著吶,隻要遊嘉瑜一天關(guān)在裏麵,他們遊家的臉就一天是腫的,而且是遊嘉瑜理虧在先,遊景海也不可能端著架子了。
於延安端起酒杯,跟遊景海喝了這一杯道:“我倒是不想跟小輩一般見識,不過說實話,遊嘉瑜也是太膽大妄為了,這個案子不小,想要就這麼了結(jié),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遊景海咬牙道:“他在銀行賬戶裏的錢,全部不要了,用來退賠受害者的損失,多的錢用來讓別人替他認(rèn)罪。嘉瑜出來之後,我馬上把他送到美國去,再不讓他迴來了。”
於延安倒是有些佩服遊景海了,遊嘉瑜在銀行賬戶裏的錢不少,除了退賠受害者的損失之外,至少還多上千萬人民幣,那都是他做生意賺來的錢,這麼多錢說不要就不要了啊?
不過像這種經(jīng)濟(jì)案,最重要的就是退賠損失,隻要沒有造成重大損失,量刑本來就可以輕上很多。
找一個替罪羊,可要不了上千萬,多的錢,算是遊家向於家賠禮的錢了,這一點(diǎn),於延安當(dāng)然心知肚明。
於延安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什麼話也沒有說,他舉杯跟遊景海又喝了一杯,雙方也就盡在不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