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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娰從凡塵界迴來, 上界隻過去了三日。
墨棄沒有返迴永暗之地,隨著她從虛空之門直接返迴到東籬山, 隻見東籬山下起了細雨, 淅淅瀝瀝的細雨打濕山間的石子路,泉水漫過卵石從山間流下,整個東籬山都籠罩在薄霧中, 美如仙境。
“二師兄, 我們快迴去吧,下雨了。”薑娰伸手擋著朦朧的細雨, 拉著墨棄興奮地從海山玉橋迴東籬山。
墨棄見她拽著自己, 提起花枝纏繞的薄紗襦裙, 在雨中小跑, 忍不住唇角微揚, 快步跟上。
“小師妹, 老二,你們終於迴來了。”赫連縝騎著金烏一路興奮地喊道,從金烏上落下來, 取出一柄油紙傘, 遞給薑娰, “大師兄讓我來給你送傘。”
赫連縝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打開傘, 將墨棄擠到一邊去,興奮地給薑娰撐著傘。
“謝謝七師兄。”薑娰見那油紙傘是凡塵界之物, 頓時愣了一下, 緩了數秒鍾才意識到上界的修士們幾乎是不打傘的, 掐來一道祥雲就能遮風擋雨,她在凡塵界呆了近一年, 幾乎不用道術,忘記掐祥雲了。
薑娰看著頭頂的油紙傘,見上麵還繪有山水墨畫,遲疑地問道:“大師兄為何不自己送來?”
赫連縝被問住,撓了撓頭,笑道:“誰知道呢,我在家裏吃果子吃的好好的,他說下雨了,就讓我來送傘。”
赫連縝說著取出袖子裏沒吃完的靈果,齜牙笑道:“小師妹,你們家的果子賊好吃。”
“七師兄隨便吃。”薑娰心不在焉地說道,撐著傘,提著裙擺往東籬山跑。
“小師妹,你跑那麼快做什麼?”赫連縝見她一溜煙就跑得沒影,猶如小兔子一樣,頓時傻了眼,看向墨棄,咬牙道,“二哥,你跟小師妹去凡塵界玩了近一年,我們可誰都沒有去打擾。”
事實上,他們去了,但是被月璃攔迴來了。,於是各個咬牙切齒地看著墨棄帶著阿肆在凡塵界遊山玩水,玩的不亦樂乎。
哼,看在他魂魄不全,爹不疼娘不愛的份上,可憐可憐他。
墨棄俊美昳麗的麵容一片淡漠,冷冷說道:“知道了。”
他極目遠眺,看著跑遠的阿肆,張開的五指收緊,阿肆是跑迴去看月璃嗎?這一年的快樂時光都是偷來的,就算日後落得跟風起時一樣的下場,他此生也心滿意足了。
“二哥,凡塵界好玩嗎?我也想跟小師妹一起去玩。”
“老二,你怎麼不理人呢……”
薑娰一路小跑迴東籬山,魂力感應著整座山,見大師兄和六師兄都在山頂的石頭宮殿那邊,頓時歡喜地帶著小麒麟獸,禦風上山。
小麒麟獸遠遠就聞到月光獨角獸的氣息,歡快地踩著一朵祥雲,搖著尾巴跟在薑娰身後。
薑娰落在山頂,見煞山的煞氣不知何時消散了不少,隻見原本雜亂無章,滿是碎石還來不及收拾的石頭廣場也被清理的幹幹淨淨,就連石頭宮殿也被清理了一番,隻餘下幾根石柱和半堵石牆。
石頭廣場上,風姿秀美的月桂樹迎風搖曳,散發出淡淡的靈氣,淨化著四周的煞氣,蘭瑨和月璃坐在樹下說著話,薑娰才跑過來就見大師兄進入了月桂空間。
“六師兄。”薑娰欣喜地喊道,看著月桂樹,大師兄沒出來。
“阿肆。”蘭瑨起身,見她撐著傘迴來,穿著雪白的輕紗上襦和繡滿花枝纏繞的淡青色襦裙,猶如從煙雨中走出來的仕女,頓時笑道,“凡塵界好玩嗎?”
蘭瑨忍不住伸手摸著她頭上的發髻,笑容一如往日溫潤,隻要阿肆喜歡,她選誰,他都會同意的,阿肆長大了,該有一個溫暖的家,有時刻愛護她的道侶,陪伴她走過漫長的清冷歲月。
曾經他希望那個人是他,隻是兄妹和道侶終究是不同的,他沒有跨過那道門檻,便隻能遠遠看著。
薑娰被他摸著腦袋,猶如迴到了幼年時被阿娘抱在懷裏,摸著小腦袋一眼,內心軟的一塌糊塗,笑道:“好玩,六師兄,你來東籬山是找我嗎?”
“我找月璃商議一些事情。”蘭瑨溫潤笑道,“你跟墨棄去凡塵界這幾日,我去了一趟天測山,那裏確實也有一座黑色祭臺,祭臺已經被封印,如今隻剩下無妄之海沒有探查,我們準備去一趟。”
黑暗邪神狂妄自大,在秘境壁畫上刻畫出了黑色祭臺的秘密,如今他們找到了十二座黑色祭臺,毀的毀,封印的封印,黑暗邪神已經無法再利用黑色祭臺集齊所有的神器。
當務之急就是盡快找到諸神遺跡的入口,找到焚天之劍,免得焚天之劍日夜吞噬著墨棄的魂魄滋養著邪神,等黑暗邪神力量壯大,借住墨棄的力量重臨九洲,那便是九洲乃至諸界的禍事。
隻是無妄海乃是九洲禁地之一,那裏猶如弱水一般,萬物不浮,海底更是危機重重,九境也不敢輕易涉足。
“那我與你們一起去。”薑娰急急說道,“大師兄何時去?”
蘭瑨微微一笑,指了指月桂樹,說道:“你自己去問。”
大師兄從凡塵界迴來便越發清冷孤傲,猶如冰封大地一般,說不出的寂寥,蘭瑨歎氣,離開此地,給兩人獨處的時間。
薑娰愣了一下,站在月桂樹下,見樹影婆娑,隻有淡淡的月桂香殘留,不見月璃的身影,再遲鈍也知道大師兄大約是不願意見她。
之前在凡塵界,他來找二師兄,也沒有見她。
薑娰坐在月桂樹下,見不遠處小麒麟獸歡喜地跟獨角獸玩耍,哼了一聲,坐在月桂樹下,不走了。
當年第一次上第一峰的時候,大師兄也十分的高冷,明明住在樹上,就是不露麵,害她一個人自說自話,呆了一晚上呢。
“小娘子,您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裏?月大人呢?”李長喜禦劍經過,笑瞇瞇地落下來,“七大人說您迴來了,喊我來吃酒席。”
“我坐這邊看風景。”薑娰擠出一抹笑容,想到她準備的家宴,“哎喲”了一聲,去了一趟凡塵界險些忘記了,她的開山家宴還沒吃呢。
看風景?坐在月桂樹下?李大人兩眼瞇成了一條縫,是看風景還是等月大人?這兩人不會是鬧別扭了吧,也是,就連他都聽說了小娘子下凡塵界,跟墨大人玩耍了近一年,諸位大人們各個氣得不輕,更別提月大人了。
那位看似清冷高貴,實則睚眥必報,不好惹,不好惹啊。
“小娘子離開這幾日,我跟木蕭在東洲購入了一處靈氣極好的莊子,就在東籬山到杏黃城的路上,等莊子收拾好了,還請小娘子賞光,去吃杯酒。”李長喜樂嗬嗬地說道。
薑娰微微驚喜:“恭喜李大人 ,在上界安家立業了,我一定去。”
“托了小娘子和諸位大人的福,多虧了蘭大人我們才買得到那樣好的莊園。日後就與小娘子做鄰居了,但凡小娘子有事,隨意差使我們。”
“嗯。”薑娰彎眼笑道,連李長喜和木蕭也在上界安頓下來了,可喜可賀。
“小師妹,大家都在東籬山等著吃酒席呢,老八和老九也來了,快隨我走。”赫連縝火急火燎地從金烏上落下,拽著薑娰就走。
薑娰迴頭看了一眼月桂樹,見大師兄始終沒出麵,也沒出聲,內心微微失落,算了,迴去準備家宴吧,等開席了,大師兄一定會來的。
薑娰等人一走,隻見月桂樹化為一道流光,沒入了月袍修士的身體內,月璃的身影從虛空中顯現出來,看著被拉走的阿肆,麵容微微蒼白,淡金色的瞳孔黯淡無光。
她坐在樹下不走的時候,他內心歡喜雀躍,隻要她喊一句話大師兄,他定然會不顧一切地帶她走,隻是阿肆終究什麼都沒有說,也許她的選擇從始至終都是墨棄。
月璃低低一笑,笑容微苦,若是她最後的選擇依舊是墨棄,那他便陪著她,找迴墨棄被吞噬的魂魄,然後再迴海外仙洲清修,千年不出。
千年的時間總會學會克製。至於現在,就讓他繼續放縱一迴。
月璃完美無瑕的俊臉籠罩著一層冰霜,整個人幽深如海。
“月,月大人。”重返迴來的李長喜見他周身氣息翻湧,好似看不見的深洞一般可怕,似乎壓抑著什麼,心驚肉跳地說道,“小娘子,讓我,喊您去吃酒。說,家宴要開始了。”
月璃點頭,身影消失在石頭廣場。
李長喜見他消失,這才深唿吸,掌心都是冷汗,月大人這氣息也太可怕了點,小娘子,還是自求多福吧。
薑娰迴到洞府前,就見師兄們都來了,四師兄在藥圃地裏研究藥草,五師兄和八師兄等人在木屋裏看古卷,九師兄等人去地裏看靈米,頓時歡喜地迴去準備家宴。
“七師兄,你幫我把藤桌搬到池塘邊。”薑娰將之前準備好的一籮筐的食材盡數取出來,搭起家宴的臺子,然後就開始拚出一副四季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