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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瑯州府出來, 兩人便直接迴了青霧山。像是彌補(bǔ)多年前的遺憾,這一次他們沒有失散, 而是又迴到了劍宗。
青霧山如今是雲(yún)夢十八洲的聖地, 山峰秀美,雲(yún)霧繚繞,昔年的農(nóng)家小院尚在, 隻是裏麵已經(jīng)無人居住, 山間還有一座道觀。
那道觀上了年歲,牆角都生出綠綠的苔蘚來, 不過在山間倒是顯得格外的清幽。月璃扣響道觀的銅扣, 沒多久, 一個七八歲的小道士探出腦袋, 烏溜溜的大眼睛上下打量著兩人。
“師父雲(yún)遊去了, 走前交代, 若有人拜訪,可借宿一晚。”
小道士說完,便打開木門, 露出大大的笑容, 隨即飛快地捂住了嘴巴, 他前幾日才不小心磕掉了大門牙。
薑娰見他可愛, 忍不住笑道:“那多謝小師父了。”
“不謝, 不謝。”小道士蹦蹦跳跳地領(lǐng)著兩人進(jìn)來。
道觀十分的樸素,兩人不過是想故地重遊, 在山間隨意散步, 結(jié)果誤入這道觀, 又被那小道士熱情招待,便隻好在此地借宿一晚。
“禪房隻有三間, 一間是師父的,一間是我的,餘下那間便是兩位施主的了。”小道士將兩人領(lǐng)到禪房前,站在鬱鬱蔥蔥的大榕樹下,露出缺失門牙的燦爛笑容。
一間禪房?薑娰下意識地看向月璃。
皓月道主已經(jīng)十分自然而然地接話道:“多謝小師父。”
“我還不是道士呢,師父說我玩心太重,還做不了道士。”
月璃莞爾,果真玩心極重,不過也有著孩子的天性,極好,日後他和阿肆也要養(yǎng)一個孩子,不過他更喜歡女兒,一定會跟阿肆小時候一樣萌軟可愛。
皓月道主心思一動,便生出了不少的凡塵俗念來,定定地看向薑娰。
薑娰被他看得有些不明所以,便笑吟吟取出好些的靈果和清露,遞給那小道士。
“這道觀為何沒有名字,小師父,你師父可有法號?”
“沒有呢,多謝善心的女施主。”小道士歡歡喜喜地接過靈果和清露,一口咬下去,瞬間眼睛亮了起來,“好吃,我們道觀也有靈果,不過師父說要等千年才能成熟,我?guī)銈內(nèi)タ础!?br />
小道士拽著薑娰的袖子,帶著她穿過後院一個不起眼的小木門,進(jìn)門之後,視線豁然開朗,縱然也在山中,卻比之前所見要更加廣闊和清幽。
山中生長著一棵極為繁茂的菩提樹,樹下有一個破舊的蒲團(tuán),那蒲團(tuán)經(jīng)曆過風(fēng)吹日曬,破破爛爛,而樹上則結(jié)了十幾顆的菩提果,每顆果子都十分的青澀,包裹在一團(tuán)氤氳的光團(tuán)內(nèi),清風(fēng)拂來,靈氣撲鼻。
薑娰驚訝地迴來看了一眼月璃,菩提果?在青霧山?
“已經(jīng)不是青霧山了。”月璃走過來,握住她的手,深邃的眼眸看向這一片天地,小道士打開那扇木門,他們就走出了雲(yún)夢十八洲。細(xì)細(xì)想來,這道觀的年歲何止千年萬年,他們在青霧山時從未發(fā)覺這道觀的存在,應(yīng)當(dāng)是誤入了奇妙的地方。
“青霧山是哪裏?這裏是菩提山。”小道士蹦蹦跳跳地在菩提樹下玩耍,聞言笑道。
菩提山?果真不是雲(yún)夢十八洲了。薑娰定定看向那小道士,才發(fā)現(xiàn)他周身氣息跟菩提樹的氣息融為一體,竟然不是人,是萬年的菩提果子精。
難道這裏便是五師兄苦苦尋找的菩提無垢界嗎?
“你們可是這些年來第一個拜訪道觀的人呢。還給我好吃的果子。”小道士跑過來,小臉蛋笑得紅撲撲的,拽著薑娰的衣服說道,“師父說,要禮尚往來。”
小道士說著在自己的道袍裏掏呀掏,終於掏出了一個幹癟的菩提核,遞給薑娰。
薑娰驚了一下,這是菩提樹的種子?
“給你一顆果核,姐姐,日後我可以去你家找你玩耍嗎?”小道士聞著她身上好聞的花草氣息,覺得十分的歡喜,是菩提喜歡的味道,像是世外仙境一般。
“自然可以,那我在此地開辟一個通道,日後你可以直接去姐姐家玩耍。”薑娰心喜地摸了摸小道士的發(fā)髻,然後開辟出一條通往鏡花界的通道——一個花草木墩子,木墩子上還開出了幾朵花,說不出的清新可愛。隻是一摸到開花的木墩子,就能進(jìn)入鏡花界。
小道士“哇”的一聲,眼睛都亮了起來,伸手摸了摸那木墩子,感應(yīng)到裏麵澎湃的混沌之氣,險些要跳起來。
“那我去玩耍了,姐姐,你要記得時常來這裏找我玩喲。”小道士說完便蹦蹦跳跳地從木墩子直接進(jìn)入了鏡花界。
見他直接跑到鏡花界,月璃不禁挑眉:“阿肆,若是這小菩提境禍害你的花草界,以後想攆走就難了。”
薑娰“噗嗤”笑道:“師兄,也隻有你嫌棄這萬年成精的菩提果,五師兄可是窮其一生都在找菩提界。”
月璃見她笑的燦爛,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臉龐,低聲笑道:“可便宜了老五。”
在青霧山後山隨便走走便給他找到了菩提無垢界,誰成想這小世界真的存在,隻是並非是佛修的聖地,而是一顆菩提精生長的小世界。
隻是這裏孕育著古老的菩提樹,靈氣濃鬱,樹下感悟定然勝過外界的百年千年,隻是此界遺世獨立於諸界,非機(jī)緣不可入,阿肆特意開辟了鏡花界到菩提界的通道,日後迦南若是想進(jìn)入菩提界悟道,便隻需從鏡花界走即可。
這般如此,竟然是給老五做嫁衣。
見大師兄薄唇抿起,薑娰連忙扯著他的袖擺,笑吟吟地說道:“小菩提精不在家,我們還是迴道觀去吧。”
她拉著他,穿過後院的木門,瞬間就迴到了道觀的院子裏,隻是這一眨眼的功夫,雲(yún)夢十八洲就已經(jīng)夜幕降臨。
禪房十分的簡陋,似乎有千年萬年都沒有人住一般,月璃也未拿出建築法器,而是將禪房灑掃了一番,鋪上了柔軟的床褥被子,在床前掛上了月光鮫紗,將櫃子裏的茶具清洗一番,便在院子裏重新烹煮一壺新茶。
薑娰見他動作優(yōu)雅,行雲(yún)流水一般,托著下巴看的有些著迷,這大約就是她曾經(jīng)夢想過的生活,在山間樸素的屋舍裏,她養(yǎng)著小靈獸,大師兄養(yǎng)著她,白日裏種花種草,忙著四季的食材,看著滿山美景,夜晚便聽他講著故事,相依而眠。
隻是上次大師兄坦白心跡之後,她十分矜持地說要思考,之後大師兄就沒有提過,哎,愁人。
“阿肆,過來喝茶,你應(yīng)當(dāng)是封存了萬年的菩提茶,每隔千年才可采出一批最新生長的嫩芽。”
“來了。”薑娰連忙站起來,跑到院子裏坐下來,聞著那清新的茶水,眼前一亮。
小麒麟獸也撒歡地跑過來,搖著尾巴,擠到兩人中間,一隻爪子拽著薑娰,一隻爪子拉著月璃的衣裳,興奮地叫了兩聲。
月光獨角獸則優(yōu)雅地趴在樹下,沒有過來與她一起爭寵。
“雪團(tuán)子也想喝。”薑娰見小麒麟獸伸長脖子的興奮表情,擼著它的腦袋笑道,“師兄,給她喝一杯吧。”
月璃點頭,將煮好的菩提茶倒入薑娰的杯中,然後才點了點茶壺,將一滴圓潤的茶水滴彈向小麒麟獸。
“它還小,不宜喝多,喝一滴吧。”
小麒麟獸得了一滴菩提茶,瞬間頑皮地將那滴菩提茶握住,然後搖著尾巴跑到了獨角獸那邊。
兩人:“……”
月璃低低笑道:“和你小時候一樣可愛。”
薑娰撫額:“我小時候有那麼蠢嗎?”
簡直是丟她的臉呀,看見漂亮的靈獸就犯花癡。
“靈獸一般都隨主人,我記得你小時候也很喜歡盯著我看。”
薑娰微笑:“那我看的更多的還是六師兄。”
月璃危險地瞇眼,伸手扣緊她柔軟的腰肢,啞聲說道:“以後隻盯著我看就好。”
蘭瑨在他這裏已經(jīng)上了黑名單了。
皓月道主見她眼睛笑的彎成小月牙,得知自己被她戲耍了,淡金色的瞳孔微深,低頭吻住她唇角的小梨渦。
“呀。”小麒麟獸猛然捂住了眼睛,吃驚地將那滴菩提茶吞了下去。
獨角獸將她掀起來,帶著她在月夜下離開道觀,再不走,估計他們都要被丟到犄角旮旯裏了。
話本子裏說的果然都是真的,隻羨鴛鴦不羨仙,道觀夜晚的菩提茶都泛著一股月桂清香。
喝完菩提茶,也不知道為何薑娰便犯困起來,借著山風(fēng)涼爽便撒嬌地賴著大師兄,伏在他膝頭,讓他給自己講故事,必須要用本音。
月璃這些年來因修行言靈之術(shù),早就不用本音,薑娰卻獨愛他清冷如玉石一般的嗓音,帶著一股子淡淡的孤冷,讓人有些著迷。
見她喝了茶,有了困意,他便從儲物手鐲內(nèi)取出從凡間買來的話本子,挑了一本說與她聽。
薑娰聽著聽著便睡著了,夢裏做了一個極長的夢,夢到小菩提精拽著她去見他師父,小菩提精的師父既非老道也非老菩提精,而是一個衣衫襤褸的遊方和尚。
那和尚坐在菩提樹下的蒲團(tuán)上,笑瞇瞇地說道:“小果子精無狀,還望界主海涵。”
薑娰見狀,微笑道:“菩提精天真可愛,大師過謙了。不知大師與我可有淵源,總覺得十分的眼熟。”
那遊方和尚雪白的眉毛和藹可親地垂下來,慈祥說道:“百年前,我下界周遊,遇到一小國的國主,那國主不嫌我衣衫襤褸,待我以國士,我便留了半首殘曲在凡塵界。”
薑娰臉色微變,隨即朝著那遊方和尚一拜,說道:“多謝大師贈曲。”
和尚笑瞇瞇說道:“世間之事自有定數(shù),你塵緣未盡,還是早些迴紅塵去吧。”
薑娰猛然睜開眼睛,就見山間已經(jīng)是清晨,晨光透過床頭的月光鮫紗落到床上,坐在床頭的月璃被驚醒,啞聲問道:“做夢了?”
“嗯。”薑娰拉住他修長的手指,見他目光柔軟,頓時問道,“師兄,你一夜都未睡嗎?”
“小憩了一會兒,菩提茶有安神的效果,我閉眼之際也做了一個夢。”
薑娰驚訝地瞪大眼睛,大師兄這樣的半神境就算睡覺也應(yīng)當(dāng)是不做夢的。
“可是夢到了道觀的主人?”
“沒錯,是個遊方和尚,那和尚說我塵緣未盡,莫要在菩提界逗留,盡早迴紅塵去。”月璃低低笑道,早些年他從不過問紅塵瑣事的,如今卻愛極了這凡塵羈絆。
“大師也是這般與我說的。”薑娰說完“嘶”了一聲,覺得嘴唇有些疼,頓時掐了一個水鏡要去看。
“咳咳。”月璃清俊斯文的麵容瞬間有一絲的僵硬,按住那水鏡,說道,“好像是被山裏的蚊子咬了,我?guī)湍闩湫┧帯!?br />
昨夜吻的有些放縱,沒有克製住。
“山裏有蚊子?”薑娰烏黑的大眼睛閃過一絲的笑意,“好大的蚊子呀,日後我可要隨身帶驅(qū)蚊藥。”
月璃聲音微啞:“那以後讓你咬迴來?”
薑娰見他端的是清貴無雙的做派,說的話卻十分的讓人麵紅耳赤,頓時轉(zhuǎn)移話題道:“咦,你的道怎麼有了變化?”
薑娰伸手按住他的眉心,感應(yīng)著月璃的道,之前見他時,她便隱隱察覺到月璃的道有了變化,之前是月桂樹上的一輪滿月,如今滿月上有了一塊陰影,似乎有了陰晴變化,更加的神秘,隱隱契合了天地大勢。
“你的道真好看。”薑娰摩挲著他的眉心,想摸到那輪月亮。
皓月道主看著她近來眼前的小臉,被她摸的耳朵都紅了,輕咳了幾聲說道:“皓月之道缺了一塊,沒有以前那樣完美了,還好看嗎?”
他已經(jīng)開始慢慢接受這樣不完美的自己,見薑娰愛不釋手地摸著他,有種被喜愛被珍視的感覺,頓時猶如吃了蜜糖一般。
“好看呀,月亮本來就是有陰晴變化的,若是過於完美,隻會進(jìn)入偽圓滿境,如今這才是真正的皓月之道吧。”薑娰彎眼笑盈盈地說道。
皓月道主微楞,許久心情舒暢,笑道:“天亮了,我們迴青霧山吧。”
“好嘞。大師說我塵緣未盡,讓我迴紅塵去。”薑娰燦爛笑道,那她還是迴紅塵肆意瀟灑去了。
兩人收拾了一般,將禪房恢複成原樣,然後朝著道觀遙遙一拜,離開道觀,前往青霧山,等再迴頭看去,隻見白雲(yún)繚繞,遮掩住來時的路,哪裏還有青霧山有道觀,隻有滿山的山風(fēng),吹得山間桃花開。
“哈哈哈,小師妹,我果然是第一個找到你的人。”一陣爽朗的大笑聲響起,隻見赫連縝坐著金烏,從山澗裏俯衝下來,興奮地叫道,“你們?nèi)ツ难Y了,怎麼突然出現(xiàn)在山腳下?”
赫連縝跳下金烏,正要上前去拉薑娰,就見月璃和小師妹兩人牽著手,頓時笑容僵在了臉上。
三哥!快來!家裏水靈靈的白菜被豬拱了。
“小阿肆,你現(xiàn)在也學(xué)會離家出走了,嗯?”虛空裏傳來一陣波動,重華穿著大紅大紫的錦袍,搖著美人扇出來,一扇柄敲著薑娰的頭上。
薑娰無辜地瞪大眼睛,捂住自己的腦袋。三師兄真是討厭,迴迴都打她的頭。
一邊的皓月道主冷冷說道:“老三,日後不準(zhǔn)打我家阿肆的頭。”
“我家阿肆?”數(shù)聲怪叫響起,隻見蘭瑨等人紛紛從青霧山各個角落裏出來,看著手牽著手的兩人,表情似喜似驚。
“數(shù)日不見,都冠上你們月府的姓氏了?”重華酸溜溜地說道,“月璃,我們還沒同意呢。”
“沒錯,沒同意。”赫連縝唯恐天下不亂地?fù)]拳,笑出一口雪白的牙齒。想跟小師妹結(jié)道侶,這不得過五關(guān)斬六將?
秋作塵垮著臉說道:“小師妹除了我們,也沒有親人了,長兄為父,我們不同意,這親事便不能成。”
迦南微笑道:“阿彌陀佛,是這個道理。”
秋作塵:“蘭瑨,墨棄,你們站在哪一邊?”
墨棄抱肩,視線落在薑娰身上,淡淡說道:“阿肆喜歡就好。我沒意見。”
若是他還有執(zhí)念,還便是希望阿肆這一世都平安喜樂,過自己想過的生活。無論是百年前月璃的犧牲還是百年來阿肆的情傷,他都看在眼裏。
這百年來,他在煙雨城早就想通,若是月璃能醒來,阿肆能快樂起來,他願意永遠(yuǎn)做她的兄長,做她的二師兄,做她最堅實的後盾,祝福他們。
赫連縝撇嘴:“叛徒。”
蘭瑨眉眼溫潤笑道:“雖說我沒有意見,不過該走的形式還是要走的,考驗必不可少,還有見家長,再按照凡塵界的三媒六聘吧,若是一個環(huán)節(jié)沒做好,那我也不好站在大師兄這邊了。”
赫連縝哈哈笑起來,拍著大腿說道:“六哥,論插刀我隻服你。”
“老六說的沒毛病。”蕭跡幽和蔚衡紛紛點頭。
月璃麵不改色,清冷說道:“那你們便放馬過來吧。”
眾人唇槍舌戰(zhàn)之際,隻見一道灰衣身影禦劍飛來,李長喜遠(yuǎn)遠(yuǎn)就歡喜喊道:“小娘子,諸位大人,你們何時迴的青霧山?”
“剛到不久。”
李長喜興奮地跳下法器,險些懷疑自己眼睛出現(xiàn)了幻覺,自打薑娰等人離開雲(yún)夢十八洲以後,青霧山便成了此界聖地,李大人迴到家鄉(xiāng),又耗費心血地布下了法陣,保護(hù)青霧山九峰完好無損,隻每十年開啟一次,挑選優(yōu)秀的修士上劍宗感悟,其餘時間都是封山的。
今日一早他便隱隱覺得青霧山的結(jié)界有些異常,有數(shù)道威壓彌散開來,他如今成為雲(yún)夢十八洲修為最強(qiáng)者,自然要硬著頭皮來查看一二,結(jié)果一來就收到了如此驚喜。
這些人在上界都是仙門的驕子,平日裏難得一見,何況是這麼多人齊聚下界。
李大人激動地舉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笑道:“小人不知諸位大人下界,有失遠(yuǎn)迎,還望小娘子和諸位大人見諒。諸位大人可是來青霧山小住的?我立刻幫諸位大人灑掃一般。”
李長喜有些語無倫次,眾人對視一眼,赫連縝一把勾住他的肩膀,哈哈笑道:“老喜,怎麼百年沒見,與我們這般生分,我們早就來了,這青霧山的法陣可是你布下的?粗糙的很,來,我?guī)闳バ扪a(bǔ)一二,你這修為怎麼還在八境?”
赫連縝拽著李長喜去修補(bǔ)法陣,眾人便也進(jìn)了青霧山九峰。
昔年的劍宗大殿早就修修補(bǔ)補(bǔ)又一年,九峰也依舊是當(dāng)年的模樣,薑娰從第九峰走到第一峰,看著幼年時住過的韶光府,第八峰的果園,第二峰的巖洞,莫名有種迴家的感覺。
“若是喜歡,日後每年我都陪你來住一段時間。”月璃從祥雲(yún)上走下來,見她站在第一峰的峰頂,聲音不自覺地柔軟。
薑娰露出笑容:“你怎麼來了,不是被其他師兄拉去開會了嗎?”
所謂的開會就是開虐大會。
月璃頗是優(yōu)雅地拂了拂袖口的灰塵,淡淡說道:“我把他們困在劍宗大殿了,等迴去,我便去見你師父。”
“這麼急的嗎?”薑娰眨眼笑道。
皓月道主扶額,低低笑道:“見過家長,這樣才能名正言順與你周遊諸界。”
“阿肆,你可願意與我結(jié)為道侶,相守餘生?”
薑娰見他言辭是破天荒的認(rèn)真,還帶著一絲的緊張,定定地看著他,見他俊臉微微失色,笑道:“自然是願意的。”
月璃掌心皆是冷汗,聞言露齒一個久違的笑容,抱住她,埋首在她幽香的發(fā)間,低低說道:“大師兄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這是他從小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後來那小人長大,便住進(jìn)他的心裏。
薑娰伸手抱住他,彎眼輕輕說道:“阿肆最喜歡大師兄了。”
五歲那年,她看到了住在月桂樹上的仙人,長大後便嫁給了他,這大約便是世間最美的話本子了。
晚間,眾人齊聚在劍宗的廣場,李長喜張羅了豐盛的青州府特產(chǎn),又搬來了自己珍藏百年的美酒,下界的美酒雖然靈氣不足,卻是出了名的又烈又香,於是人間人精的李大人便帶著一群九境聖賢們玩起了凡塵界的玩法行酒令。
比的自然不是作詩,而是道術(shù),於是一晚上青霧山的雲(yún)霧都被道術(shù)之光照耀,五彩斑斕。
十人中,薑娰雖然修為沒有完全恢複,但是境界高,道術(shù)造詣極深,一晚上幾乎沒有敗績,李長喜修為低,卻深諳玩法,赫連縝是中洲出了名的紈絝,於是一晚上輸?shù)淖疃喾炊乔镒鲏m、蔚衡和蕭跡幽三人。
秋作塵喝酒喝到吐,最後甘拜下風(fēng),跑去吹山風(fēng)躲避去了。
薑娰想喝那燒刀子酒,結(jié)果被月璃盡數(shù)沒收,最後隻得了一酒壺的月桂清釀。
這一夜,眾人行酒令、比道術(shù)、喝烈酒,醉倒在青霧山的山風(fēng)裏。
薑娰沒喝酒,自然沒醉,見廣場上赫連縝抱著柱子唿唿大睡,月璃和蘭瑨在一邊靜靜說話,其他人大多都醉了,唯獨二師兄坐在劍宗大殿的山巔,遠(yuǎn)眺著第二峰的方向。
薑娰未開竅的時候不懂墨棄的感情,開竅之後再懂已經(jīng)晚了,這些年二師兄陪她住在煙雨城她是知曉的,這些師兄中,唯獨二師兄無家無親人,如今她跟大師兄日後要結(jié)為道侶,也算是有了家人,隻剩下墨棄一人了。
薑娰內(nèi)心甚是內(nèi)疚。
“二師兄,你在看什麼?”薑娰見山風(fēng)鼓鼓地吹起黑衣修士的袖擺,坐過去,笑著問道。
“看第二峰。”墨棄見是她,眼底的冷漠淡去,沙啞說道,“短暫的家。”
“第二峰一直都是師兄的家啊。大師兄與我說,日後每年都陪我迴來住一段時間。”
“嗯,月璃對你很好。”墨棄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月袍修士,對方的視線淡淡看過來,幽深如墨,“月璃不是多情之人,甚至可以說有些無情,可他為你斬過道根,冰封過黑暗邪神,這些都是我沒有做到的。”
墨棄內(nèi)心已然明白,這世間的情緣大多都是比誰更情深,誰更能豁得出去,月璃為她舍命兩次,最終在阿肆心頭留下最深的印跡,這便是因果吧。他已經(jīng)不能靠著自己的悲慘來綁住阿肆了,阿肆應(yīng)該擁有更好的人生。
薑娰唇角微微揚(yáng)起,坐在山巔上,感受著山風(fēng)吹過腳踝,甜甜說道:“二師兄應(yīng)該有自己的人生,無需為阿肆拚命。”
“嗯,知曉了。”墨棄低沉地應(yīng)著,以前他憤世嫉俗,隻想焚天毀地,後來看阿肆和月璃以命博天地,心中的執(zhí)念和反骨便沉寂下去。
這天地早就重塑,不同了。如今九洲南北交融,互通有無,修行煞氣也不再受到歧視,他好似真的可以擁有另外的人生。
兩人坐在山巔之上,吹著山風(fēng)沒有說話,像是年少時那樣,薑娰從儲物手環(huán)內(nèi)取出光華的鵝暖石,拿著筆聚精會神地繪畫著連環(huán)畫,這一次不是一大一小兩個人兒的故事,而是一個穿著粉色襦裙的小阿肆和九個師兄的故事。
墨棄見她一邊畫,一邊笑,眉眼也柔軟了幾分。
不遠(yuǎn)處,蘭瑨見月璃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淡淡說道:“大師兄若是擔(dān)心,為何放他們二人獨處?”
蘭瑨暗暗搖頭,大師兄這占有欲著實有些強(qiáng)呢,他們這些年中各個都防,尤其是防著墨棄。
“大約這便是感情令人著迷的地方吧。”月璃眸光轉(zhuǎn)深,淡淡開口,“阿肆對墨棄始終心有愧疚,如今他孤家寡人的,我也於心不忍,就讓他們再獨處最後一晚吧。”
日後便不能夠了。
蘭瑨失笑,搖頭說道:“原來你是這樣的月璃。”
月璃優(yōu)雅笑道:“彼此,彼此。”
他和阿肆結(jié)道侶,插刀最狠的可是蘭瑨,到底是一顆做老父親的心,心狠著呢。
青霧山醉酒之後,李長喜繼續(xù)留在了雲(yún)夢十八洲,木家人舉家搬遷到了青州府,木家老爺子當(dāng)年因吃了薑娰給的仙桃,破入了四境,依舊長壽著,劍宗依舊是雲(yún)夢十八洲第一宗門,隻是那是全新的劍宗,屬於薑娰和師兄們的那個時代終究是被寫入了古卷內(nèi),成為了修仙史。
返迴九洲之後,月璃便傳訊迴月府,與長輩商議著提親的事情。
除了五師兄興高采烈地進(jìn)了菩提界清修,一直不舍得出來,其他師兄則紛紛返迴屬地,幫薑娰準(zhǔn)備嫁妝,勢必要將結(jié)道大典辦的熱熱鬧鬧。
薑娰也著實沒有想到會這般興師動眾,她以前獨自住在行宮內(nèi),習(xí)慣了諸事低調(diào),原本隻想在東籬山簡單辦個結(jié)道儀式,結(jié)果提議被眾人悉數(shù)駁迴。
關(guān)於如何辦結(jié)道大典,在哪裏辦,從哪裏送嫁,是廣發(fā)請?zhí)是九洲通告,宴請哪些人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眾人又吵的不可開交。
月璃索性連夜帶著她迴東籬山見家長,避開這些可怕的妹控們。
東籬山正是入秋的季節(jié),滿山皆是金燦燦的靈果,十裏飄香,兩人迴東籬山時,東籬山主染墨正在戴著草帽,打著赤腳在靈田內(nèi)掰著靈米。
薑娰內(nèi)心激動,喊道:“師父,阿肆迴來了。”
東籬山主爽朗笑道:“你們迴來的正好,這靈米剛好成熟,晚上能吃上新米了,而且還能釀造靈米酒。”
薑娰拉著月璃的手,小跑到靈米田。月璃還是第一次見東籬山主染墨,沒成想是這樣灑脫不羈的修士,布鞋草帽,棉麻布衣,周身都縈繞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親和力和感染力。
這樣清俊親和的修士,有著上千上萬年的修行閱曆,身上有著致命的誘惑力卻又巧妙的被他的道化解,果然修花草道的都是天地的寵兒。
月璃見他魂魄依舊不全,每年大約要花大半的時間沉睡,不過對方眉眼間全是豁達(dá)和肆意,看著阿肆的目光猶如看著小女兒一般。他也不知是染墨指引了阿肆,還是阿肆救迴了東籬山主。
不過如今看來,若是染墨能給阿肆長輩的溫暖,消弭前世的傷害,那便是極好的。
“晚輩月璃見過山主。”
“道主客氣了,你如今晉入半神境,修行還在我之上,我本要尊稱一聲道主,不過見你和阿肆的關(guān)係,我便托大喊你一聲月璃了。”
東籬山主慧眼如炬,見小徒弟拉著這樣光風(fēng)霽月的修士迴家來,定然是帶道侶迴來的,隻是這道侶的修為有些強(qiáng)。
月璃微笑道:“喊我月璃即可。”
“你們別聊天了,靈米都要掉在地上了。”
三人連忙搶著將成熟的靈米都掰下來,然後堆放到木屋內(nèi),做完這些,大家都坐在地板上,愉悅一笑。
“阿肆,你去山上摘些靈果迴來。”
薑娰見他們有男人之間的話題要聊,便挎了個籃子,上山去摘靈果了,山上的靈果太多,有些來不及采摘,全都掉在了地上,她撿了一些,又各種品種摘了一些,跟山間的小靈獸玩耍了一會兒,再挖點花花草草,一眨眼天色就暗了下來。
月亮出來,一寸月光如影隨形跟在她身邊,照亮山路。
她伸手,那月光便跑到了她的掌心,薑娰覺得十分好玩,一路走一路抓月光,從山頂下來就見月璃跟師父正好聊完,從木屋裏出來。
“大師兄,這是你的月光?我抓住它了。”薑娰笑吟吟地攤開掌心。
月璃見她挎著一籃子的靈果,玩的小臉都泛著一層薄薄的粉色,忍不住伸手幫她擦掉額間的細(xì)汗,笑道:“是月光精魄,它跟在你身邊我便能很快找到你。”
“月光還有小精魄?可愛。”薑娰戳著那一寸月光,之前還覺得隻是涼涼的,現(xiàn)在還軟軟的,像是一團(tuán)透明的小果子凍。
“嗯,我也是這幾日才凝聚出了這一縷精魄。”消耗了他不少的修為和靈力,不過有它跟在阿肆身邊,就等於自己有了一個分.身跟著阿肆,幫她照亮迴家的路,極好,“你若是喜歡,便送給你。”
“喜歡。”薑娰捏著那月光小精魄,見它爬到自己的頭頂上,頓時彎眼笑道,“這小東西還挺活潑可愛的。”
“月光精魄是皓月之道的精華,一人一生中隻可凝聚出一個月光精魄,相當(dāng)於修道者的心。”東籬山主笑著走出來。
小徒弟找的這個道侶就連他都挑不出半點毛病,修為強(qiáng)、品性高潔、家世也好、脾氣也十分的溫和,若是說有缺點的話,那大概就是長的太過俊俏。
一番交談之後,東籬山主甚至滿意。
這般珍貴?薑娰心生歡喜,大師兄竟然給她自己的道心。
薑娰連忙將小精魄捉住,掐了道術(shù)將它係在自己的手腕上,隨身攜帶。
晚上,東籬山主心情極好,取了東籬山的特產(chǎn)做了一桌子的美食,這些年他大部分時間是沉睡,如今小徒弟也不再黯然神傷,帶著心上人迴東籬山,一高興就多喝了幾壇酒,然後魂魄之力消耗過多又陷入了沉睡中。
沉睡前還興奮地說著他隻睡三個月,睡醒就參加薑娰和月璃的結(jié)道大典。
薑娰見狀十分無奈,小心翼翼地將還魂草精粹收好。
師父如今全靠魂魄之力以苦竹幻化出身體,本質(zhì)上算是苦竹之身,這般存在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倒更像是靈身。隻是這樣她也十分的心滿意足了。
死去的人重返人間是何其逆天,若是以魂修入靈修之道,則是另一片天空。
“大師兄,你說,師父會不會很孤單,他的時代已經(jīng)湮滅了,要不我們幫他找個道侶吧。”
月璃失笑,揉著她的烏黑發(fā)絲,笑道:“不如我們先結(jié)為道侶,日後慢慢幫師父找。”
“好。”薑娰笑著點頭,見他目光深邃,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了兩個提議,她迴應(yīng)了“好”,帝女無戲言。
皓月道主聲音輕柔似水,以言靈之術(shù)說道:“吾願與鏡花界主結(jié)為道侶,相親相愛,白首不相離。”
薑娰見他身上閃爍著言靈之術(shù)的道術(shù)之光,抬頭看著他淡金色的瞳孔,彎眼說道:“我心似君心。”
兩人對視一笑,十指緊握。
結(jié)道大典定在了三個月後,有八個控製欲很強(qiáng)的師兄和一個看似隨和實則控製欲更強(qiáng)的道侶,結(jié)道大典的事情,薑娰樂得當(dāng)個甩手掌櫃,隻記住了時間,然後便每日在東籬山和鏡花界來迴當(dāng)個種花人。
菩提果子精給她的菩提果要尋最純淨(jìng)的地方種下,冰雪草也要尋個最寒冷的地方種下,還有東籬山漫天遍野的靈果靈花,薑娰忙的不可開交。月璃比她更忙,他晉入半神境之後,月府在九洲的地位更是一騎絕塵,結(jié)道大典自然不能馬虎。
仙門世家得知月府要辦結(jié)道大典,全都炸開了鍋,以往多少世家子弟想攀上月府少主的高枝,得知那位少主昏睡百年時也曾惋惜過,得知他醒來也激動過,如今怎麼不聲不響就要結(jié)道侶?
皓月道主是何時談的戀愛?該不會是被什麼道行深的女修迷惑了吧。九洲仙門各個不服氣,直到月府寄出古色古香的結(jié)道大典喜帖,看到結(jié)道對象是“鏡花界主”四個字後,女修們痛哭流涕,男修們唉聲歎氣。
哎,果然優(yōu)秀的對象都是別人家的,而且還是從小養(yǎng)成的。
一眨眼就是三個月後的結(jié)道大典。
因海外仙洲遙遠(yuǎn),且是清修聖地,常年都是半封閉狀態(tài),無法容納九洲仙門眾多的修士,月璃也怕薑娰離開東籬山不習(xí)慣,便將結(jié)道大典定在了東洲,為此他特意在東洲海域重金買下一座山,在山海之間修建了一座莊園,作為新居,題字為:春江花月夜。
甚是纏綿悱惻,裏麵蘊(yùn)含了薑娰的花草道和他的皓月道。
結(jié)道大典便從東籬山出發(fā),到山海莊園。因兩人淡出九洲視線近百年,赫連縝等人嚷著要大辦特辦,薑娰希望低調(diào)些,月璃思量許久,給九洲的仙門世家都發(fā)了結(jié)道大典的喜帖以示告知,然後又另外擬定了一批名單,邀請親朋好友來參加結(jié)道大典。如此便是既轟動又低調(diào)。
不過就這樣,邀請的名單還是足足有百人之多,都是不能刪減掉的人。
很快就是結(jié)道大典,東籬山處處都洋溢著喜氣,赫連縝等人索性就住在了東籬山,重華管著東籬山的內(nèi)務(wù),赫連縝負(fù)責(zé)跑腿,秋作塵和蕭跡幽負(fù)責(zé)賓客的招待,蘭瑨則協(xié)助月璃操持結(jié)道大典的諸多事情,人人都被分配了差事,唯獨薑娰每日日隻負(fù)責(zé)美以及收著流水的賀禮。
賀禮堆積的東籬山珠光寶氣,儼然變成了一座寶山。薑娰本是不緊張,結(jié)果等月府送來堆積如山的聘禮和結(jié)道大典的一應(yīng)婚服和器具,姑射和花瀲灩等人都到了東籬山來送嫁,她才有了幾分的真實感。
“薑娰,你這婚服也太美了吧,足足有十二套。”花瀲灩最是愛美,一到東籬山,見到月府送來的月蠶絲縫製的華麗婚服,眼睛都直了,主婚服是柔軟如月紗的古典飛仙款,那繁複的刺繡花紋,以及在月夜下猶如夜明珠一般的材質(zhì)美到了極致,副婚服則是正紅色,餘下的都是各種式樣的月蠶絲襦裙,每款都極美,還搭配了不同的首飾。
每一套當(dāng)主婚服都是無數(shù)女修夢寐以求的華衣。皓月道主一口氣準(zhǔn)備了十二套,這般大手筆饞的花瀲灩直流口水。
姑射則看到了那十二套首飾,每一套都是上等的仙器。至於月府的聘禮古卷,那更是堆滿了兩箱子,每卷都是皓月道主親筆所寫,以表珍視。
“這些都是大師兄準(zhǔn)備的,還有其他師兄送的,月璃不讓我穿。”薑娰笑吟吟地說道,“多謝兩位仙子來幫我送嫁了。”
“幫你送嫁那可是天大的榮幸,咦,萬姣怎麼還沒來?說出來都無人敢信,你一個界主身邊的女修竟然五根手指都數(shù)的過來。”花瀲灩笑道,“不管她了,我是不敢跟你比美,但是我定然要美過她。”
“想必跟你一樣,在家裏挑漂亮的裙子首飾耽擱了時間,另一位送嫁的女修是你八師兄家的堂妹?”姑射淡淡問道。
“對,是秋水姐姐,六師兄說送嫁的女修要成雙比較好,於是又邀請了她來。她一月前便到了。”
花瀲灩笑道:“薑娰,依我看,誰遇到你都會有大大的福運,秋家那小女修在此之前我可從未聽說過,當(dāng)年不過是九洲盛宴上跟你相處過幾日,一眨眼她便能從乘著東風(fēng),與我們站在一處了。”
花瀲灩說著看向姑射,姑射是九境山主,她和萬姣也破入了九境,秋家那女修百年也才修到了八境,卻憑借著當(dāng)年跟薑娰的那點淺薄淵源,也進(jìn)入了九洲仙門世家的視線了。
姑射:“大家都是借了薑娰的東風(fēng),何必嘴上要占這樣的便宜?”
薑娰見她們二人還是有些水火不容,偏偏生死關(guān)頭卻能想到對方,關(guān)係十分的奇特,頓時笑道:“我給你們準(zhǔn)備了送嫁的飛仙裙,你們快試試合不合身。”
姑射和花瀲灩一看,還有四套漂亮襦裙是為她們和萬姣、秋水準(zhǔn)備的,再一看都是月府獨有的月蠶絲所製,每套都流光溢彩,款式相似,卻在細(xì)微的部分根據(jù)身邊地位做了改動,十分的別致。
花瀲灩興奮地去試衣服,姑射則拿起桌子上的流程古卷,幫薑娰梳理了明日的大典行程。
有姑射幫她梳理,薑娰心定了不少,晚間萬姣到了,見到薑娰等人,興奮的嘰嘰喳喳鬧騰了一晚上。
薑娰夜裏輾轉(zhuǎn)難眠,第一次知道結(jié)道大典是這般的緊張,等她剛迷迷糊糊睡著,便被花瀲灩喊醒,緊接著就是緊張的一天行程。
九洲的結(jié)道大典都在清晨舉行,在日出前祭天地,若是得到天地祝福,便會出現(xiàn)一整天的異象。結(jié)道這一日,薑娰早早被她們折騰起來,上妝換禮服,碧玉珠遮麵。
天還未亮,從東籬山到山海莊園的路便被鋪滿的靈玉晶石點亮,薑娰有些緊張地等在東籬山,花瀲灩和萬姣急急從外來奔來,興奮地說道:“仙車來了,是月光獨角獸拉車,這大體是天底下最吉祥的結(jié)道大典了。”
“皓月道主的仙車被攔住了,薑娰,你的八位師兄,月璃迎親,餘下四人在幫著你攔親,前頭熱鬧的不行。”
薑娰撩起碧玉珠,彎眼笑道:“定然是三師兄、八師兄在攔親,前幾日我聽到八師兄跟三師兄在私底下密謀。”
東籬山前山,重華、赫連縝帶著一眾的九洲仙門子弟,使出吃奶的力氣攔親,生氣,太生氣了。因小師妹隻有四位送嫁的女修,於是他們八人中要出月璃迎親,結(jié)果,赫,月璃挑了墨棄、蘭瑨、蔚衡和赫連縝,這一下把重華和秋作塵氣壞了。
他們竟然比不過老二和老七?該死,於是兩人砸重金買通了赫連縝,赫連縝臨時叛變,這一下五人帶頭攔住迎親隊伍,場麵熱鬧的不行。
“來了,來了,最新的進(jìn)展,攔親的隊伍大敗,九鸞仙車往東籬山來了。”花瀲灩禦劍迴來,激動地說道。
薑娰已經(jīng)隔著窗戶,看到了月光獨角獸拉著一輛華麗仙車而來,仙車由成雙結(jié)對的鸞鳥和仙鶴開道,其他迎親的仙門子弟都乘坐著各色坐騎,迎親隊伍聲勢浩大。
薑娰看著眼前的一幕,眼眶微微潮濕,有些不敢相信。
“界主可不能哭,等會上了九鸞仙車,還要拜天地呢。”秋水微笑道,連忙整理好薑娰的裙擺,“前方東籬山主在等著,我送您過去。”
薑娰點頭,在姑射等人的陪同下出了木屋,拜別師父,在一陣祝福聲中伸手握住月璃的手,與他一同踏上九鸞仙車,小麒麟獸早就跑到獨角獸身邊,與他一起拉著仙車。
忽而開道的仙鶴和鸞鳥中發(fā)生一絲的騷動,隻見一隻赤紅色的燭龍破開虛空,巨大的身體圍住東籬山,修士們臉色驟變,下一秒燭龍興奮地吐口人言:“小阿肆,我沒有來晚吧。”
小燭龍?薑娰微微驚喜,正要與他說話,一側(cè)的皓月道主瞇眼,使了個眼色給赫連縝。這黏人的小龍怎麼這麼快就吸收了龍晶,破關(guān)出來了?
赫連縝現(xiàn)在是戴罪立功,立刻心領(lǐng)神會,哈哈笑著將小燭龍武力拐騙到一邊。
小燭龍:“……”
放手,放開龍,他要去找小阿肆。
修士們見燭龍都來了,生怕這龍會搞事情,誤了皓月道主的良辰,連忙催促著隊伍前行。
仙鶴和鸞鳥們繼續(xù)開道,帶著九鸞仙車前往山海莊園,拜天地。
山海莊園內(nèi)一片喜氣洋洋,月府、蘭家和九洲受邀的九境聖賢們早早就在高臺上翹首以盼,見大隊伍前來,頓時喜笑顏開,紛紛祝賀月府。
水月山主摸著胡子笑得合不攏嘴,趁人不注意背過去悄悄擦著眼角,他們家月璃得償所願,苦盡甘來了,喜事,天大的喜事。
拜天地由尋鹿山主主持,素衣道袍的女山主目光悠遠(yuǎn)地看向緩緩走來的薑娰和月璃,微微一笑,淡淡開口:“新人拜天地,行結(jié)道大禮。”
第一縷晨曦從東方亮起,薑娰和月璃朝著東方一拜,然後按照古法完成結(jié)契,禮成那一刻,兩人掌心便生出一條看不見的姻緣線,連在一起。
“你們快看,天生異象了。”
隻見一縷縷朝霞從泛白的天空亮起,很快整個九洲雲(yún)霞漫天,無數(shù)的靈鳥飛向天空,盤旋在空中嘰嘰喳喳久久不散。
薑娰看著山間無數(shù)的蝴蝶和靈鳥飛來,圍繞這高臺不散,看向月璃,微微一笑。
月璃看著她半遮掩在碧玉珠後麵的麵容,伸手握緊她的手,低低說道:“阿肆,往後大道長生的路上,我們一起走。”
薑娰微笑點頭,珠玉頭冠叮咚撞在一起,清脆作響。阿爹,阿娘,她有了自己的路,有了相守一生的良人了。
結(jié)道大典禮成,漫天雲(yún)霞,百鳥來賀的異象持續(xù)了整整一日,九洲轟動。修士們津津樂道了小半年才漸漸停歇。
後來修士們迴憶往昔,才發(fā)現(xiàn),他們這一生經(jīng)曆了神州陸沉,九洲新生,經(jīng)曆了大大小小的修行劫難和機(jī)緣,還有東洲的那一場盛事和神仙愛情。
東洲盛事之後,皓月道主和鏡花界主就歸隱,有說他們隱居在海外仙洲,也有說隱居在東洲,有說隱居在煙雨城的,也有說兩人周遊諸界去了。仙蹤難覓,然而九洲卻處處都流傳著他們的事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