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楚有著現(xiàn)代人的契約精神。
他傳授林靈素法術(shù)，是有他的目的的。
林靈素繼續(xù)道，“我那時候早就想死，聽聞蕭仙人的條件，自然毫不在意，當(dāng)下就答應(yīng)了蕭仙人的要求，然後獲取了蕭仙人賜予的神通，自此開啟了……夢一樣的人生。”
沈約不由問了句，“蕭楚給了你什麼神通？”
除了製造迷藥、下毒外，沈約實在看不出林靈素有別的本事，而下毒自然算不上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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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靈素滿是崇敬道，“蕭仙人賜予我——預(yù)知的本領(lǐng)！”
沈約微有怪異的表情。
黑暗中，他視物無礙，因此看得到林靈素滿是崇拜的神情。
能預(yù)知，當(dāng)然算是一種神通，最少在世俗人眼中，這是很理想的神通。
可沈約一聽“預(yù)知”，立即意識到——蕭楚多半是將曆史的某些走向告訴給了林靈素。
果然如他所料，林靈素略有興奮道，“蕭仙人給了我一顆紅色的藥丸讓我吞下，然後開始用一隻手按在我的頭頂。我就感覺頭腦欲裂，隨即昏了過去，等醒轉(zhuǎn)的時候，蕭仙人已然不見，可在我身邊留了兩字——汴京！”
微微喘息，林靈素又道：“我那時候沒有發(fā)現(xiàn)我的任何神通，幾乎想要破口大罵。可是看到汴京兩字，不由想到——難道說，我去了汴京後，才會顯露神通？”
沈約笑了笑，他已經(jīng)基本知道林靈素之後的事情。
林靈素卻看不到沈約的表情，振奮道，“我沒有想錯，到了京城後，我很快發(fā)現(xiàn)，我有了預(yù)知的神通。我夢見自己見到了徐知常，是他引見我去見天子的。”
沈約反問一句，“徐知常？”
林靈素暗想這個神仙怎麼好像很多事情都不知情？比蕭仙人似乎弱了些，這讓他難免興起點疑慮，但他著實一直在等待這個機(jī)會，就如溺水之人抓住了稻草般，當(dāng)然不會放手。
沈約認(rèn)識蕭楚，這就足夠了。
林靈素想到這裏，耐心給沈約解釋道：“這人身為左道錄，負(fù)責(zé)推薦有修為的道人給天子。”
沈約點點頭。
林靈素又道，“我不但夢見了徐知常，還夢見了和他見麵的地點是一座茶樓，而且夢見在茶樓的時候，發(fā)生的一件事情。”
沈約暗想，蕭楚他們對曆史的記錄，竟然如此詳細(xì)嗎？
林靈素說的玄奇，可在沈約想來，蕭楚無非是將曾經(jīng)發(fā)生在林靈素身上的事情，貫注到林靈素的腦海中！
這種記憶輸入雖然不如賽月的記憶奇特，可大體過程，和倒流有些相似。
“於是，我就在那茶樓等候徐知常。”
林靈素顯然很得意當(dāng)年的事情，忍不住炫耀道，“碰到徐知常的時候，徐知常自然不知我這個人，對我的搭訕很是冷淡，從此看來，他也不過是個欺世盜名之輩。”
沈約暗想，你這辨認(rèn)的方法很獨特，不過也簡單有效。
好人難辨奸人，但奸人卻多能準(zhǔn)確的認(rèn)出奸人。
這和綠茶能認(rèn)知綠茶的道理仿佛。
“但我終究需要他的引薦，因此我才故作淡然，隨口說他今日隻怕會有無妄之災(zāi)。”
林靈素得意道，“我的腦海中，見到他被茶肆夥計的開水潑到，可不敢確定，是以第一次預(yù)言，多少含含糊糊的。”
沈約“嗯”了聲。
林靈素又道，“徐知常當(dāng)時聽我所言，滿是嘲弄之意，因此當(dāng)茶樓夥計爭吵，無意間濺了他一身開水的時候，他很是驚錯。”
哈哈一笑，林靈素喃喃道，“我此生都忘記不了他下樓的時候，看我如見鬼的神情。”
沈約接了句，“徐知常想必對此事印象深刻，很快又找到了你？”
見葉知秋，沈約多少推知之後發(fā)展的脈絡(luò)，可仍舊耐心的聽下去，因為他發(fā)現(xiàn)一個極為詭異的細(xì)節(jié)。
蕭楚掌握的曆史，比他沈約掌握的曆史要精細(xì)的多！
曆史或許會記載林靈素是得徐知常的引見，這才見到趙佶，從而開啟開掛的人生，但曆史對這些神神鬼鬼的人，素來語焉不詳，記錄錯漏百出、自相矛盾，蕭楚所處的年代更在沈約之後，他們?nèi)绾螘@般精準(zhǔn)的知曉曆史呢？
林靈素感慨道，“沈仙人也是神機(jī)妙算！不錯，徐知常很快找到了我，卻不是將我引見給天子。沈先生可知道為什麼？”
沈約皺下眉頭，暗想你本有悟性，偏偏自作聰明，而就是這點聰明，讓你的悟性開始蒙塵。
智慧是對萬物的了然，聰明是對規(guī)則的精通。
在沈約看來，這兩者差別極大，因為聰明的人會局限於規(guī)則，反倒阻礙他進(jìn)一步探索世界的玄奧。
“向天子引見某人，並非必贏的買賣，若有風(fēng)險，徐知常隻怕承受不起。他必須確定你有用，且能給他帶來利益，這才會幫你。”沈約明了道。
林靈素讚道，“沈仙人一語中的。徐知常本身沒本事，無法再得晉升，覺得我是他享受榮華富貴的門徑，想利用我，又是諸多考驗。”
輕歎一口氣，林靈素緩緩道，“我是在很久之後，才想明白這個道理的。”
你明白未見得是好事。
沈約暗想你明白世俗的醜陋，加入世俗的醜陋，從修行的角度而言，其實還不如不明白呢。
林靈素仍舊引以為憾道，“徐知常又對我進(jìn)行了三次考驗，我都是憑借前一晚的夢境夢到，這才順利過關(guān)。”
沈約內(nèi)心微動。
林靈素是前一晚才夢到了考驗？
這說明了什麼？
玄奇的事情，卻是必然的走向！
不是偶然。
沈約腦海中瞬間想到許多，隻感覺這事絕非簡單的知曉曆史那麼簡單了。
林靈素顯然沒有沈約想的那麼複雜，繼續(xù)道，“我那時候為求見皇帝，對徐知常極為巴結(jié)。”
輕歎一口氣，林靈素喃喃道，“我一直厭惡那種阿諛奉承的行徑，可真正做起來，卻是自然而然。我知道，我是個壞人，我變成了我討厭的人。”
賽月沒再諷刺。
畢竟對方一板磚將他自己打的血肉模糊，她也不忍再說什麼
沈約對這種現(xiàn)象見多不怪，“徐知常終於將你推薦給趙佶，而你對趙佶，也采用了一樣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