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寧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唐沁說讓自己留下來一塊兒嚐嚐包子……這樣的客套話。


    反倒是見他不走，還無比嫌棄的白了他一眼：“愣著幹什麼？工作做完了嗎？再給你一天時間，抓緊時間把我要的材料給我準(zhǔn)備出來。”


    “哦哦，好的。”


    高寧帶著滿腔的委屈和憤恨，走迴自己的辦公室給唐載繁編了一條長長的微信，把今早的事情夾著自己的委屈細(xì)細(xì)的匯報(bào)了下。


    之後，在辦公桌前坐了下來。


    唿……


    心裏舒服多了。


    調(diào)整好情緒，高寧打開電腦，桌麵上有個文檔，是他連夜整理出來關(guān)於李牧遙的材料。


    姓名：李牧遙


    性別：男


    年齡：25歲


    生日：8月5日


    學(xué)曆：大學(xué)肄業(yè)


    職業(yè)：無


    看著後麵兩項(xiàng)介紹，高寧差點(diǎn)都笑出聲來。


    當(dāng)年在高中狂成那個樣子的人，最後竟然混到這個份兒上。


    不知道當(dāng)初那些捧他的老師知道他連大學(xué)都沒念完，會做什麼感想。


    其實(shí)李牧遙的資料也沒什麼好查的，同學(xué)圈裏早都傳開了。


    當(dāng)年他的那點(diǎn)兒破事，要是讓高寧講，他能講上一天一夜……如果唐沁會聽的話。


    可是高寧一想到隻要自己說話超過兩句就會被唐沁懟死的場麵，無奈放棄了這個念頭繼續(xù)敲擊鍵盤。


    不聽那就看唄，反正他對自己的文筆很自信，他相信隻要唐沁看了，就會厭惡死他的。


    ……


    ……


    李牧遙這頓早飯是在院子裏的土灶上完成的，他一大早五點(diǎn)多就起床，洗鍋、劈柴、和麵、剁餡，忙了兩個多小時，一直等到包子上了鍋才把白曉星叫醒。


    這套姥爺曾經(jīng)重複過無數(shù)次的流程，李牧遙還是第一次正式體驗(yàn)。


    過去那些美好的時光裏，他和白曉星一樣，每天早上都睡著懶覺，等著姥爺把一切收拾妥當(dāng)，還賴賴唧唧的不肯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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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時候還會嫌他吵，不耐煩的衝他嚷嚷：“就不能讓我多睡會兒嗎？”


    姥爺聽了也不生氣，粗糙的巴掌輕輕地落在李牧遙的後背上：“臭小子，是誰說的要早起幫我?guī)只畹模俊?br />

    蒙著頭的李牧遙繼續(xù)耍賴：“哎呀，明天，明天我一定起來，姥爺你就讓我再睡一會兒唄！”


    “……”


    那時的他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姥爺?shù)恼疹櫤涂v容，從沒考慮過他老人家會不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候，會不會累到堅(jiān)持不下去了。


    如今循著姥爺曾經(jīng)的生活軌跡，就隻做了一頓早飯，李牧遙就有點(diǎn)受不住了。


    起了個大早再加上木柴的煙熏，他隻覺得眼皮酸疼，酸得連幾滴眼淚都險(xiǎn)些兜不住。


    白曉星迷迷糊糊的被叫醒，聽說李牧遙做了包子，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起來。


    但是跟著李牧遙下樓，看到院子裏那口土灶裏劈劈啪啪的燃著木柴，冒著熱氣的鍋蓋邊緣還壓著一圈白毛巾的時候，白曉星“哇”的一下哭出聲來。


    她似乎是頭一次這樣深切的、直入靈魂的體驗(yàn)“物是人非”這幾個字。


    她和李牧遙都還是少年時的模樣，隻是院子裏那位滿頭白發(fā)的老人不在了。


    再也找不見了。


    再也迴不來了。


    永遠(yuǎn)消失了。


    不管她喝多少酒睡多少個夜晚，醒來也不會再看到那個人了。


    白曉星隻覺得曾經(jīng)用力從心口挖去的那三年，在一瞬間全都飛迴來死死地堵在了胸膛。


    疼痛，劇烈的疼痛！


    白曉星捂著胸口，疼得死去活來。


    李牧遙迴神的時候，白曉星臉色慘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突然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白曉星，白曉星！”李牧遙的嗓子破了音，衝過去嘶聲喊著。


    他的臉唇蒼白，滿臉都是恐懼，他害怕白曉星會在這一瞬間發(fā)生什麼事，兜了一早上的眼淚劈裏啪啦的下掉，止也止不住。


    “姐，你別嚇唬我……別，別丟下我……”


    在這個院子裏，他曾是年紀(jì)最小的那個，最沒有主見的那一個。


    後來的堅(jiān)強(qiáng)，不過是偽裝出來的。


    這裏沒有外人，李牧遙內(nèi)心的不安和恐懼顯露無疑。


    “咳咳……”


    在李牧遙一聲聲的唿喚當(dāng)中，白曉星用力的咳了起來。


    一下一下的，咳了好一陣子，咳到身體終於不再僵硬，這才慢慢的平息下來。


    李牧遙隻輕輕地幫她順著後背，一聲不敢吭，生怕自己一開口白曉星又出現(xiàn)什麼狀況。


    良久，白曉星做了一個深唿吸，咧嘴一笑：“包子呢？餓了。”


    “……”


    折騰這麼一下，第一鍋包子火候就大了，掀起鍋蓋的時候已經(jīng)有點(diǎn)塌了。


    白曉星剛拿起一個就被李牧遙給攔下：“這籠不怎麼好了，你再歇會兒，喝口水緩緩，吃下一籠……行不？”


    不讓她急著吃，是擔(dān)心她剛犯過病就吃東西，怕再有什麼，想讓她緩緩。


    再一個原因也確實(shí)是包子蒸過了火候，口感上不怎麼好。


    白曉星剛才那樣傷心，李牧遙不願意讓她湊合。


    同樣的，白曉星十來年沒見李牧遙這樣哭過，也不想再拒絕他讓他傷心，啃著包子點(diǎn)點(diǎn)頭：“那這一籠怎麼辦？”


    李牧遙認(rèn)真的考慮了下：“不然給唐沁送去吧，總比扔了強(qiáng)。”


    白曉星也認(rèn)真的想了想：“也行，再怎麼不好吃，也比鎮(zhèn)上食堂的好吃。你找個飯盒給我裝上，我去送。”


    “你剛……你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在家，我去送。”


    “不行，你還得蒸包子呢，反正我沒事做，就當(dāng)散散心。”


    李牧遙不想跟她為了這點(diǎn)小事爭執(zhí)，迴到二樓找出一個他們上學(xué)時候用的保溫飯盒，反複洗了好幾遍，滿滿的裝了兩層包子，鄭重的交給了白曉星：“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要給她送包子嗎？”


    “嗤，”白曉星不屑的笑了笑，“還用問嗎，看上她了唄。”


    李牧遙滿頭黑線：“還能不能聊了？再說就算是我看上她，你為什麼要這樣的語氣？”


    白曉星老神在在的道：“你從小就愛搞對象，我就是見怪不怪了唄。”


    “我怎麼就愛……”


    李牧遙突然想起，上學(xué)時班主任時不時的就找自己談話普及早戀危害的情形，那時候他還不明白怎麼自己老老實(shí)實(shí)的和女生話都不說一句，老師怎麼就非要找自己聊這個，這會兒他才明白，原來自己這位表姐早早給扣了帽子。


    “白曉星，原來一直是你在學(xué)校黑我？我什麼時候就愛搞對象了？”


    “哎喲哎喲~”白曉星也不否認(rèn)，拖著腔調(diào)道，“都成年了，沒人抓你早戀了，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我緊張？白曉星，你……”


    “趕緊蒸包子吧你，我去給你的女神送早飯！”


    李牧遙話沒說完，手裏的保溫飯盒就被搶走了。


    眼看著白曉星沒事人一樣跑走，李牧遙始終是不放心，偷偷地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