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遙確實不是因為信任唐沁才做出這樣的判斷。
從一開始,當他聽到巴圖的牧場要被買下做開發(fā)時,他就覺得這不大可能。
唐沁那麼大的公司,一定有建築方麵的專業(yè)團隊,所以隻要他們實地勘查一下,就絕不可能選擇這裏做開發(fā)。
姥爺曾給李牧遙講過,那片牧場曆經(jīng)三百多年一直留到現(xiàn)在,既沒有被開荒用做耕地,也沒有種樹被辟做樹林,是因為它特有的地理位置。
牧場以西幾十公裏外有一座大型的水庫,供著半個青城市的飲用水,牧場恰恰處於水庫的下遊,在地圖上看,還正對著水庫泄洪的三座大閘門。
所以從古時開始就將這裏用作牧場也屬於是一種資源的合理利用。
尋常年份,由於濕度足夠,這裏的草木生長旺盛,剛好用來放牧。遇上雨水大的年份,牧民早早撤出此地,留作洪水外引的大渠。
但因此地經(jīng)年幹旱,水庫裏的水位連超過警戒線的次數(shù)都屬少有,盡管在村誌上曾有過泄洪的記載,但最近一次至少也是幾十年以前的事兒了。
幾十年的時光,足夠讓許多人忘記這一點。
可即便如此,不代表這裏就可以用作它用了。
李牧遙不相信唐沁的公司沒有做過實地調(diào)查,更不信做了調(diào)查後仍舊選擇這塊地做開發(fā)。
何況近幾年極端天氣越來越多,誰又能保證這一年的降雨量不會猛增?
到時候真的趕上水庫泄洪,那他們所投入的那麼多資金豈不是真就打了水漂了?
萬一遇到緊急情況,人員來不及疏散,那就不隻是錢的問題了。
聽完李牧遙的分析,唐沁陷入沉默。
目前造成這種情況無外乎有三種可能:一是高寧背著自己去做這件事;二是競爭對手的惡劣手段;第三就是……總部可能真的派了另一撥人過來。
唐沁覺得第一種情況不可能存在,高寧就算有賊心也沒這個賊膽,而且不管父親唐載繁如何信任他,也不過是讓他盯著自己時刻匯報,別做什麼出格的事兒而已。這是唐載繁給他定下的權(quán)利範圍,一旦他越過這道底線,那麼都不用唐沁動手,公司直接就能處分了他。
第二種情況……那更沒可能吧?
聽巴圖的語氣,有人去強迫他那都是半年前的事兒了,幾乎和唐沁來這裏的時間同步,如果競爭對手做下這種事兒,那不早都鬧大了嗎?
還至於連她這個項目總負責人都不知道?
就連巴圖鬧到鎮(zhèn)政府這麼大的事兒,她作為政府大院的“常住人口”,竟然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感覺到。
必當是有人壓下去了。
唐沁好看的雙眸瞇起,思路愈發(fā)的清晰。
可心頭卻越來越堵。
誰會替自己壓下去這種事?
除了同一陣線的利益共同體,還會有誰?
所以就隻剩第三種可能:總部還派了其他人。
唐沁冷笑連連,心如刀割。
原來自己被派來隻是被當作擺設(shè)!
他從沒有認可過,更加沒有信任過。
父親根本不會等自己慢慢的處理好這些事再開工,他早已在暗地裏急速推進著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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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氣、傷心、憤怒。
可這些情緒也就隻持續(xù)了一瞬,很快就消散殆盡了。
捫心自問,她好意思去怪父親麼?
父親並沒有隱瞞自己啊,早在最初的計劃裏不是都給她看過了。
恨隻恨自己太單純了。
可是,真的沒關(guān)係嗎?
如果那塊牧場真的就如李牧遙所說,是泄洪的必經(jīng)之路,那……
這個情況,父親究竟知不知曉?!
……
一時間,無數(shù)個揣測和擔憂在腦子裏來迴切換,無數(shù)的情緒在胸口反複翻湧。
唐沁沉思著、糾結(jié)著,甚至都沒有注意到白曉星已經(jīng)下樓了。
“唐沁?”白曉星見她臉色不好,上前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哪裏不舒服嗎?”
“哦,沒事。”唐沁迴過神來,勉強扯出一絲微笑。
“還不如哭。”白曉星撇嘴,“本來還想誇你這樣好看來著。”
“我哪樣?”脊椎末尾傳來的疼痛暫時阻斷了唐沁混亂的思緒,想起剛才的遭遇,她指著自己沒好氣的道,“是被風吹亂的發(fā)型?是被眼淚衝掉的睫毛?還是這身醜爆了的衝鋒衣?”
你管這叫好看?
好看你的頭。
白曉星一聽就樂了:“我早就想說,你整天化那麼濃的妝又穿的那麼板正累不累呀,顯老不顯老?這樣清清爽爽的多好,一下子年輕十歲。”
“……你別說話了。”唐沁的嘴唇蒼白,抿成了一條直線。
再多說一句我就哭給你看。
“白曉星,你說話注意點。”李牧遙斥責道。
“她看起來年輕十歲不好嗎?跟你正好……啊——”
李牧遙抬手給了白曉星一個爆栗:“去,把牛奶桶抱進去。”
“啥!”白曉星捂住腦袋,“憑什麼讓我抱?”
“就憑你一句想喝奶茶,我們就去起大早給你搞材料。”
“哎喲喲~還我們~嘖嘖。”白曉星老大不樂意,卻還是哼哼唧唧搬牛奶桶去了。
“她搬得動嗎?”唐沁有些於心不忍。
“她的飯量和力氣是成正比的。”李牧遙目不斜視,對著白曉星的背影道,“然後把鍋燒熱。”
唐沁側(cè)過頭,咬牙盯著他。
我吃你家大米啦?
幹嘛還得稍帶著嘲諷我?
可她無言以對,這兩天確實沒少吃人家米。
……
一門心思想著飯量的問題,唐沁方才鬱堵的情緒好了很多。
“一會兒多吃點。”李牧遙看向她的眼神似笑非笑,“吃飽了才有力氣。”
“……”
李牧遙大致猜到唐沁心裏在想什麼,可他並不想過問她們公司內(nèi)部的事情。
不過他還是很感謝唐沁的這份默契,剛才她借助巴圖對她的懷疑,成功讓巴圖正視老街改造的項目,重新考慮合同的事情。
而且她的做法最大限度的把李牧遙給摘出來了。
一切都發(fā)生在街上,巴圖的嗓門又那麼大,隻要是聽力沒有障礙的人,都會聽到整個經(jīng)過。所有聽到的人都順理成章的認為是巴圖自己對項目產(chǎn)生不滿,從而要推翻先前的合同。
除了季荊會懷疑。
季荊一定會勸說巴圖,可巴圖已經(jīng)對她產(chǎn)生了懷疑,所以季荊越是勸他,他就會越堅定地認為這份合同有問題。
然後自然而然的,他更傾向於知道李牧遙的決定。
到時候季荊會說服巴圖讓她陪著過來找唐沁,唐沁會親口告訴他們李牧遙還沒有想好,那麼巴圖就隻會拿迴先前那份合同,也告訴她自己還要迴去好好考慮。
這是季荊攔不住的。
等到巴圖從唐沁那裏出來的時候,早上聽到整個過程的人一定會向他們打探所談的內(nèi)容。
等到鮑家的決定傳遍老街,以巴圖在村裏的影響力……
或許改造項目真的要重新規(guī)劃了。
李牧遙看向唐沁正色道:“估計你這幾天有的忙了。”
唐沁略略思索便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這些事交給高寧做就好了。”
那樣才會更快的傳到父親的耳中。
這麼多人一起提出質(zhì)疑,唐載繁一定會第一時間來詢問唐沁。
到時候她就可以拿鮑家牧場的事兒做文章了。
“我去煮奶茶,你……上樓休息會兒,還是迴家換衣服?”李牧遙問道。
“我,不,換!”唐沁翻著白眼,毫不客氣的上樓了。
蒙古奶茶在王府菜係裏被命名為“王府奶茶”。
王府奶茶的做法和味道同蒙古奶茶所差不是很大,隻是在原始的鹹味當中稍稍加了一點甜味提鮮,加入的小料也根據(jù)當?shù)厝说目谖渡宰髡{(diào)整。
要說王府奶茶的靈魂,還屬所用的磚茶,是蒙古族人的最愛。
蒙古民族喜好磚茶的習俗究竟源於何時已無法考證,但是在曆史上磚茶的確是得寵於蒙古族人民。
據(jù)記載,清朝康熙時代,內(nèi)地的一些商人攜帶磚茶、米麵、布帛雜物等到蒙古腹地,交換蒙古族地區(qū)的各種物產(chǎn)。其中除以米麵、布帛直接易皮毛外,其餘雜物均以磚茶定其價值,磚茶一度代替了貨幣的流通。
有時,磚茶價值急劇提高,一些商人深入偏僻地區(qū)以較少的茶,換取較多的畜產(chǎn)品,以一塊磚茶,換一隻羊,一塊磚茶易去一頭牛的事也屢見不鮮。
從那時起,草原上就產(chǎn)生了以磚茶代替全羊饋贈親戚朋友的習俗。這個習俗被鮑家祖先帶到青城市一帶,流行在玉簪村百餘年。
幾乎村中所有的家族都接受過鮑家的饋贈,也享用過鮑家熬製的奶茶,以至於村裏無論漢蒙,都時常把奶茶作為早餐。
蒙古奶茶可以說是家家都會做,家家都會吃,算是家常的一道菜,但做的最好最純正的,還屬季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