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落城中,陶家算得上是韜光養晦,早在數十年前,陶家從山外遷徙至此落了戶,由小本營生起家,做得大買賣,家主遠見卓絕,舍得錢財將族內子弟一一送入上家宗門,皇天不負苦心人,終得迴報,一位天資之輩從宗門內風光迴歸,由此,陶家便在月落城中算是徹底落穩了陣腳。
不過與薑家與王家不同,鑒於他們是外來戶,陶家一向低調行事,委曲求全,凡是薑家與王家所爭,陶家都不會參與其中,數十年過去,陶家一向如此,這也讓他們家族能在兩大家族之後穩穩占據第三大家族的名頭。
然而近年間,由於陶家出了一位了不起的後輩,修武資質非凡,從入宗以後,短短兩年光景,一舉突破至淬體八重境,風頭在月落城完全不弱於薑朋義與王韜。
此子,正是陶潛。
在場的四人看到陶潛挺著個大肚子,從一方落下,其身後跟著幾名陶家的隨從,趕往陶玉玉所在的位置而去。
這時,陶玉玉驚喜喊道:“大哥!”
陶潛聞言,隨意的迴過頭,衝著那幾名隨從說道:“送小姐迴府。”
“大哥,我……”陶玉玉還想爭辯,但是她對上陶潛的目光後,便止住了話語。
從小到大,族內都視她為掌上明珠,雖說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但她的大哥陶潛一向過分溺愛她,甚至於很少讓其出門,尤其是在與王韜訂下婚約之後,更是如此。
陶潛緩緩開口道:“一天就知道頑皮,害得父親都在責怪母親,快快迴家去,這裏的事,不用你摻合。”
說罷,那幾名隨從將陶玉玉強拉硬拽著往迴拖,陶玉玉迴頭望向王韜,臉上卻是無奈之色,麵對陶潛,她生不出反抗之意。
此時,王韜也正在看向陶玉玉,前者遞給她一記寬慰的眼神,點了點頭,直到陶玉玉背影消失,他才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這個拖油瓶終於走了!”
不過王韜卻未將心中所念說出口,迴過頭後,帶上濃濃笑意,衝著陶潛笑聲說道:“大舅哥,你也來了!”
這一聲“大舅哥”聽得雖然順耳,但是陶潛沒有給王韜任何的好臉色,若不是家族執意決定,陶潛是不情願應下這聲“大舅哥”的。
但是婚約已定,即便再不情願,他也不想小妹白白落下旁人閑話,他微微點了點頭,狠狠地瞪向倒地的沈澤。
陶潛雖然也是淬體八重境,但他屬於大器晚成的類型,年齡是在場所有人中最大的,在入宗之前,他那時隻能仰望著薑朋義與王韜,甚至就連這沈澤,他都得禮讓三分。
不過現在不同,陶潛猛然出手,盡管是占了偷襲先機,可一記掌風便將沈澤打地,這等實力,完全比肩薑朋義、王韜之流。
陶潛沒有過多話語,隻見身形一陣飄忽,轉眼間便已來至沈澤的麵前,他冷冷看著對方,手掌成爪,立時一陣風卷從他的掌心卷動而出,對著遠處掉落在地的靈嬰紋魚,一把便抓在手中。
與此同時,趁著陶潛一不留神,倒在地上的沈澤突然快速爬起身子,亡命般的朝穀外逃去。
三人沒有在意,畢竟靈嬰紋魚並沒有被沈澤搶走,不過薑朋義與王韜此時此刻都將目光聚在了陶潛手中的靈嬰紋魚上。
“這便是靈嬰紋魚!”陶潛抓著靈嬰紋魚,細看幾眼,緩步朝二人走來。
“大舅哥,你這……”王韜話到一半,卻沒有說完,不過從他看向陶潛的目光中,似乎有一種怪異的神色。
於情而論,陶家與王家有著媒親之嫌,於義而論,兩家算是同盟,為的就是抗衡薑家。王韜臉色越加難堪,若是他要從陶潛手中奪取靈嬰紋魚,那自然會使兩家撕破臉皮,但是不去爭奪,豈不是讓陶潛白白撿了個現成的便宜?
薑朋義始終沒有開口,但他灼灼目光聚在陶潛的身上,手中青光長劍緊緊攥握。
陶潛沒有怒意相向,也沒有轉身逃離,反倒朝著他們闊步而來。看著陶潛的舉動,薑朋義與王韜心中都在疑惑。
正想著,陶潛落在二人麵前,將靈嬰紋魚托在掌中,轉而甩在了王韜的懷中,就像是在隨意扔垃圾一般。
王韜慌忙接過,猶如至寶般捧住,不待其茫然發問,便聽陶潛開口說道:“它現在毫無作用。”
王韜端詳之下,麵色猛然大變,口中發出顫音,連道:“這……這……怎麼可能?”
那一條短小的金色靈嬰紋魚,仿佛重若千斤,王韜幾乎捧它不住,一旁的薑朋義見狀,一手抓了過來,隨後臉色也是同樣驚變。
靈嬰紋魚雖然還活著,但普通的雜魚並無差別,且魚體內沒有一絲一毫的靈氣,完全就像是被抽幹了一般。
所謂的意念,也蕩然無存。
原本滿心歡喜,見到靈嬰紋魚勢弱下來,以為有了絕佳時機,沒想到現在的靈嬰紋魚根本就毫無價值,大起大落間,讓薑朋義與王韜一時都難以接受。
在薑朋義的計劃裏,此次奪得靈嬰紋魚勢在必得,然而中途出現一係列的變故,導致他完全無法控製場麵。現在,靈嬰紋魚又莫名失去意念,心頭不禁泛起層層不解。
這時王韜漸有轉醒,迴過神來,疑惑地開口道:“是誰趁機盜取了靈嬰紋魚的天地意念?”
從困住靈嬰紋魚起始,便一直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並沒有人獨自占有過靈嬰紋魚,即便是沈澤最後先搶占到手,但也僅僅兩個唿吸間,以沈澤的能耐,斷不可能從中盜取走天地意念。
三人麵麵相覷之下,竟同一時間將目光聚到了泥土的一處,那裏正躺著一道人形。
排除重重猜想,最有可能者便是從靈嬰紋魚腹中爆出的那個人。
因為在此人出現的同時,靈嬰紋魚身形驟變,而且那顆圓珠也變得黯淡無光,淪為一個無用之物。
前後一番聯係,矛頭直指那個人。
此時王韜順著目光望去,那人有些眼熟,片刻後,他驚唿一聲,道:“是他!”
王韜認出了躺在地上,生死未明的那個人,正是先前與薑朋義達成合作關係的那個名為“任亮”之人。
王韜急忙轉過頭,朝薑朋義看了一眼,此時薑朋義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他早已認出良人,隻是沒有將此事與良人聯係在一起。
陶潛看到二人的反應後,心頭微微一愣,難道也是個熟人?他是在靈嬰紋魚爆體之時剛剛趕至,之前並沒有見過良人。
陶潛抬起步子,便要往那邊走去。
此時,身後傳來兩道急促的破空聲,隻見兩道身影一前一後朝這邊飛奔而來。
“明義,你怎麼過來了?”薑朋義看到後麵來的那人,開口說道,話語中帶有一絲不悅,此處形勢微妙,稍有一言不合,便會大打出手,薑明義的到來,無疑有些添亂。
“三哥,我也不想啊,可是這位秦姑娘執意要趕來,我是真的攔不住她。”
落到前麵身位的正是之前昏迷過去的秦冰,此時她沒有任何異樣,急匆匆地落定後,向著薑朋義手中的靈嬰紋魚瞥了一眼,隨即將目光凝視到那邊躺著的身影之上。
薑朋義略微有些尷尬的說道:“秦姑娘……”
“師弟!”
可沒等他說完,秦冰驚唿一聲,點起腳尖,便朝著那個方向跑了過去,薑朋義摸摸鼻頭,卻是不知如何開口。
之前良人被卷入渦旋的那刻,秦冰與薑朋義都以為良人必死無疑,為了穩住秦冰的情緒,不得已他出手將秦冰打昏過去,可是現在看到良人躺在眾人麵前,秦冰那還能控製的住,幾個箭步便已蹲在良人的身旁。
她將良人身上的汙穢之物除去,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剛毅的麵孔,此時他雙目緊閉,麵色煞白,甚至連唿吸的氣息都感覺不到,就像是一具僵硬的死屍般。
“良師弟!”秦冰猛地大喊一聲,幾近哭腔,美目中閃爍淚光,兩行清淚旋即流過麵頰。她抱著良人的身體,哭得越發厲害。
突然間,她迴過頭,望著眼前站著的陶潛、薑朋義以及王韜三人,淚光消失,凝成一道犀利的仇恨之光,口中冷冷地說道:“是誰幹的?”
秦冰的冷視,讓他們三人都是心頭泛起波瀾,沒想到此女竟然對他們這般深仇大恨似的,而且她目光逐漸變得兇狠起來,隻見她緩緩將良人的身體靠放在土壁處,站起身,抽出手中寒劍,緩聲說道:“師弟,看著師姐為了報仇!”
說罷,秦冰正麵對著三人,寒劍之上散發出逼人的氣息,一身淬體七重境的元氣從劍鋒上迸發而出。
薑朋義見狀,苦澀一笑道:“秦姑娘你誤會了,任亮兄並未死於我等之手。”
秦冰目光凜然,看向薑朋義。
隨後薑朋義將來龍去脈委實道出,不過秦冰犀利的眼神沒有淡去,反而臉色越加陰寒,她將寒劍一指前方,鄙夷地說道:“那麼,你們是想對我師弟再下狠手了?”
“這位姑娘,我等隻是猜測,畢竟他是最有可能接觸到靈嬰紋魚體內的天地意念之人,所以,還請姑娘行個方便!”陶潛翻卷著袖口,衝秦冰微微一笑,但是其話語中卻透著一股狠勁。
“哼哼,今日你們誰敢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