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奉獻家裏，眾人七嘴八舌的勸了一整個下午。</p>
雖說從來沒有一隻耳朵能夠真正被嘴巴說服，可是一家人湊在一起足夠熱鬧，倒也讓心情低落的林小婉情緒轉好了一些。</p>
到了晚上，眾人吃過了飯，李陽便想帶著林小婉迴林業局家屬樓那麵。可臨走的時候，李陽卻突然看到了蹲在李奉獻門口，死死抓著門簾的王寺聰。</p>
見外麵的天色已經晚了，這小子還賴在這不迴自己那屋睡覺，李陽勾起了嘴角。</p>
“哎呦，這不是王家公子麼？天都黑了，咋不迴屋啊？”</p>
“啊……？”</p>
聽到李陽的聲音，王寺聰僵硬的轉過了頭來。</p>
好家夥！</p>
看到這熊孩子兩個又大又重的黑眼圈，李陽著實是嚇了一跳。</p>
“陽叔……哼哼哼，我今晚上在這屋睡行不行？”</p>
王寺聰帶著哭腔，一把抓住了李陽的大腿：“那屋就我自己一個人，到了晚上太恐怖了，實在是太恐怖了啊！我總能聽到外麵好像有什麼東西一跳一跳的，昨晚上嚇得我一宿沒睡著！我不管，今兒我說什麼也不自己睡了啊！”</p>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p>
看到抓住自己大腿，眼淚斷了線一般的熊孩子，李陽是真的憋不住了。</p>
寺聰啊，你之前那副傲嬌的勁兒呢？你之前那股子不可一世的風骨呢？</p>
怎麼昨天就講了一個鬼故事，就給你嚇成這樣了？</p>
你得支棱起來啊！</p>
“呦，這可不好吧。”</p>
李陽心中在狂笑，但是麵上卻平靜的很：“畢竟你昨天不是說了嗎，這屋看著全是油煙，很髒啊。”</p>
“不髒，一點兒都不髒！這油煙味兒很好聞，全是菜的香味兒！我喜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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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寺聰一下子站起了身，將頭搖成了撥浪鼓。</p>
“那也不太好，你不是說你睡覺咬牙放屁吧唧嘴，睡著了動作還大麼，誰跟你一個屋睡肯定是睡不好的。你看啊，你奉獻伯伯和美蘭嬸子明天得上班，你太山爺爺老兩口歲數又大了，睡眠不好。誰跟你一個屋睡，他都不合適啊。”</p>
“哇！”</p>
王寺聰絕望了。</p>
“我用膠帶把我嘴封上，用衣服把我手腳捆起來睡還不行嗎？哇……大陽叔，幹爹！今晚上說什麼我也不自己一個屋睡了，我害怕！”</p>
徹底崩潰的熊孩子，讓一家人將注意力從林小婉的事兒抽出來，圍到了門口。</p>
“行了行了，大陽你可真是的。一個小孩子，你說你逗他們幹什麼？沒有個正形兒的你，昨晚上小陽跟我說你給他們講的那個什麼蓉城僵屍的，我一個大人都給我嚇的直毛楞。聰聰才多大？他爹媽又沒在跟前，你嚇唬他幹嘛呀？我可告訴你啊，以後不許給孩子們講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討厭不討厭？”</p>
使勁的掐了李陽一把，祖美蘭趕緊將王寺聰拉到了身邊。</p>
“行了聰聰，今晚上你和小陽在我們那屋睡，我和你伯伯去隔壁。你李爺爺他們老兩口就在旁邊，一會兒睡覺的時候我把門給你鎖好好的。少聽你大陽叔嚇唬你們，哪有什麼子彈都打不穿的僵屍，那都是騙小孩兒的。不怕，奧。”</p>
“嗚嗚嗚嗚！美蘭嬸子，你是好人！”</p>
麵對祖美蘭的安慰，王寺聰一把就將她抱住了。</p>
看著這熊孩子終於把那身逼味兒給散了，迴歸到了一個正常小孩子該有的狀態，李陽這才笑吟吟的站直了身體。</p>
這特麼算不算是《變形記》？</p>
“行了，既然你美蘭嬸子說話了，那你從今天開始就跟小陽一起住。但是我可跟你說好了啊，你要是再看不起小陽和小寶他們，我這肚子裏的故事可一大堆呢。貓臉老太你沒聽說過吧？”</p>
“哇！我不敢了，隻要小陽跟我一起住，他就是我大哥！我不要聽什麼貓臉老太！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p>
哈哈哈哈哈！</p>
看著王寺聰一個激靈躲到了正拎著遙控器看西洋景的李小陽身後，李陽忍不住放聲大笑。</p>
成。</p>
服了就成。</p>
“小陽啊，那這個小弟，我可是交給你了。從明天起，你就帶著他玩兒吧。”</p>
“知道了~”</p>
被王寺聰鼻涕眼淚蹭了一身，李小陽嫌棄的拉了個長音。</p>
深深的看了這小兔崽子一眼，李陽心說未來的關係網我可給你搭建好了，以後怎麼發展可就看你自己的了。</p>
就在他搞定了王寺聰，想要帶著林小婉迴去家屬樓那麵的時候，他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p>
看到是吳敬連的號碼，他立刻走出門外，將電話接了起來。</p>
“喂？李陽啊，跟你說個事兒，工商聯那麵我已經打過招唿了。工商聯那麵的意思，是要你先去你們龍江省的工商聯掛個名，然後以省工商聯的渠道，進入全國工商聯。估計明後天，省工商聯那麵會去你那裏，到時候你接待一下，別不當迴事兒。”</p>
吳敬連的動作，比李陽想象中的可快多了。</p>
聽到關於自己的安排這麼快就到了，他趕緊嘿嘿笑道：“老師，咋接待啊？我用不用打點一下啥的啊？”</p>
“滾蛋！我還不知道你？你連我都沒打點！你小子就會玩兒嘴上的活兒，什麼都不用。加入省工商聯就是走個過場，畢竟你之前沒有任何團體成分，全國工商聯這邊一下子給你提名個副主席麵子上和程序上都不好說。等到你全國工商聯副主席的事情定下來了之後，你們地方工商聯那麵少不了要你去混臉熟的。這個人情，等到那個時候你再自己還就是。”</p>
吳敬連這麼說，可就是真的一點兒沒拿李陽當外人了。</p>
老吳從長輩的角度出發，將事情的每一個環節都給自己安排穩妥，這一點讓李陽說不領情是不可能的。</p>
“好嘞，迴頭到了京城，我先去您家裏拜訪。”</p>
“這還差不多，算你小子還有點心。行了，時間不早了，今天我就不跟你多說了。這一段時間你準備一下，等九月份你估計還要到上海去一趟，去中歐商學院那麵把入學辦了。我明天就給學校那麵打招唿，到時候你小子進了中歐，少不了咱倆見麵的時間。”</p>
“那行，那老師您趕緊休息，謝謝老師栽培！”</p>
“去你的！這話我聽著不舒服，怎麼搞得像是GMD劃派係拉山頭似的？我是老蔣不成？”</p>
“哈哈哈哈哈……”</p>
見老吳一下子就聽出了自己的梗，李陽忍不住樂出了聲。</p>
不過在心底，他認為吳敬連一點沒說錯。</p>
這老先生費勁心力的，又是給自己安排中歐商學院，又是舉薦自己進入全國工商聯的，這裏麵……很難說沒有拉山頭的意思。</p>
這年頭，果然還是要抱團，才能有更大的話語權。</p>
不論是在地方上，還是在老吳他們那個層次之中。</p>
李陽已經過了單純的年紀，對吳敬連有好感的同時，他心裏也非常的清楚。</p>
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p>
對於即將到來的京城和滬海一行，他突然有些期待了。</p>
能讓老吳這麼費勁心力的拉攏，他所處的圈子，到底該是一番什麼樣的光景？</p>
……</p>
李陽帶著林小婉迴到職工家屬樓後，自然少不了安慰憐惜。</p>
其中過程，不便細表。</p>
卻說林更生和白芬芳在迴到老家之後，是越想越氣不過。</p>
次日。</p>
柏香縣，第二中學職工家屬樓內。</p>
林小婉從小到大成長的那間小屋裏，從綏城迴來之後，就一直沒斷了爭吵。</p>
“你瞧瞧你那個慫樣子，還一個大男人呢。那小王八羔子找了幾個人過來，你就不敢吭聲了。讓人硬給塞上了火車，灰溜溜的給送了迴來，這事兒辦的多憋屈啊！嫁給你，這輩子我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啦！老天爺唉，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啊！生養了這麼個畜生不如的閨女，又攤上了個狗屁不是的男人，我的命咋就這麼苦啊！”</p>
“你他娘的得了！”</p>
看著沙發上哭天喊地的白芬芳，林更生陰沉的臉上，青筋直蹦。</p>
“當時你也不是沒在場，你也不是沒看見那小王八羔子找的那幾個人，一個個人高馬大五大三粗的，我一個四十多的人，我能舞劄過那幾個小年輕？你說我沒用，那你咋不跟他們幹到底？你一個老娘們你怕啥？他們敢動你，你就跟他們鬧唄？在外麵沒什麼尿性，迴家了你倒是來了勁兒了，這一天天的除了埋怨，除了跟我作，你他娘的還能幹啥？連個帶把的都生不出來，你還有理了？當初你要是給我生個兒子，老子能有今天這一遭？！”</p>
提到沒生兒子的問題，白芬芳說不出來話了。</p>
但是心裏這口氣，她還是沒有咽下。</p>
“行，我不埋怨你。那你說，現在咱應該咋整？人家那邊可是說了，他們從山東那麵搞到了一個剛出滿月的男娃，說是一個女大學生在外麵生下來，不想要了賣給他們的。七斤多的大胖小子，咱要是留的話就趕緊拿錢。現在林小婉那個賠錢貨是徹底跟咱撕破了臉皮，找她要錢是要不出來了。這兩萬多塊錢，你說咱從哪兒出？”</p>
“從哪兒出從哪兒出！當然還得是從那個賠錢貨身上出！”</p>
麵對白芬芳的質問，林更生怒不可遏：“這小畜生想跟咱們斷絕關係，那是她說了算的嗎？她以為找了個橫的野男人，那算個屁！他橫，有的是人比他還橫！”</p>
“你是說……”</p>
聽到林更生的話，白芬芳眼前一亮。</p>
“走！收拾收拾。去劉鎮長那，咱們已經通過媒人跟他家定好了親了，這閨女嚴格意義上來說就算他家半個媳婦了。咱們倆老身單力薄，帶不迴來林小婉那個小畜生，那就讓劉鎮長帶人去！那野小子不是玩兒橫的嗎？他能橫的過劉鎮長？到時候讓劉鎮長親自帶一車人過去，直接把那小畜生帶迴來跟劉鎮長他兒子完婚。那彩禮錢，不還是咱們的？”</p>
“這個法子好！”</p>
對於林更生的這個主意，白芬芳狠狠的拍了拍巴掌。</p>
……</p>
“啥也不是！你們倆連自己的閨女都管教不好，還有臉上我這來讓我去給你往迴帶人？”</p>
柏香縣裏最氣派的一座宅院裏。</p>
聽完了林更生兩口子的哭訴，前林興鎮鎮長，剛剛調任柏香縣副縣長的劉長水將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p>
崩碎的茶杯渣，將林更生兩口子嚇得退後了一大步。</p>
劉長水氣得不輕。</p>
指著那滿臉幹澀的兩口子，便罵道：“再說了，你們家閨女都跟別的小子在一起了，天知道她跟沒跟那人一起滾過大炕？我劉家高不成低不就，就算是縣上的大門大戶，你們啥意思？讓我們家娶個破鞋過門兒？我劉長水丟不起這個人！把之前那五千塊錢彩禮定金給我送迴來，這門親，我們不要了！”</p>
麵對劉副縣長的怒火，林更生兩口子麵如死灰。</p>
如意算盤打空，兩口子心中也是一陣絕望。</p>
可是還沒等他倆有所反應，院子裏一個個子不高，體重卻怕不是有兩百斤的大胖子，卻一下子嚎了出來。</p>
“爸！那不行啊爸！我就相中小婉了，看了她照片之後我這些天天天吃不好睡不香，我就非小婉不娶了我！爸，要是不把林小婉帶迴來，我就耍光棍，我，我就讓咱老劉家斷後！”</p>
劉長水也算是縣裏的一方豪傑。</p>
從一個一窮二白的村生產隊隊長，攀關係賺威望，奮鬥了幾十年當了鎮長，又帶著鎮裏的同族在鎮裏包了煤礦賺了錢，找了關係謀了現在這個副縣長，算是有所成就光耀門楣了。</p>
可要說這人吶，必定沒有十全十美，十門裏肯定得缺一門。</p>
劉長水的短門，就是他這兒子劉根生。</p>
看著二百斤的兒子坐在地上，像個孩子一樣哭鬧，劉長水長歎了口氣。</p>
這孩子小的時候感冒，發燒四十多度沒及時醫治，留下了病根。</p>
雖然不傻不呆，但是體態癡肥，而且照常人似乎缺了根弦。</p>
“兒啊，那林小婉有啥好的？你連人家麵都沒見過，咋就非她不行啊？”</p>
“爸，我看了那麼多女的，都沒感覺，我就看小婉時候心裏喜歡！這媳婦要是娶不進門，我拿刀就把根子噶了！”</p>
“哎哎哎哎！”</p>
眼看著自己這兒子從地上翻身起來，真要去拿刀，劉長水再次長歎口氣。</p>
“行行行，我去！你喜歡，爹依你還不行嗎？”</p>
安撫好了兒子，劉長水披著汗衫從小板凳上站了起來。</p>
對一旁的侄子揮了揮手。</p>
“長生啊，去礦上，給我挑七八個精壯的小夥。開上車，咱們去綏城！他媽的，我倒是要看看，是哪個不開眼的貨，搶了我劉家的兒媳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