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更生兩口子的遭遇,李陽沒親眼看見,卻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p>
林更生和白芬芳家被砸了個稀巴爛,人也住進了醫(yī)院的消息,是李陽從趙慶安那裏得知的。</p>
當(dāng)趙慶安興致勃勃的給他打電話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時候,李陽人已經(jīng)站到了北京的街頭。</p>
“嘿,李總你是不知道啊。我們幹警和地方派出所聯(lián)絡(luò)交接,讓他們把人看好別再過來綏城搗亂,結(jié)果人家那麵直接告訴我們這兩口子以後搗不了亂了。劉家人把劉長水的禍,全賴在了這兩口子身上。</p>
好家夥,劉長水媳婦帶了十多個人,把林更生的右條腿硬生生給打斷了不說,推搡之下白芬芳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斷了三根肋骨,差點沒當(dāng)場去世。</p>
傷筋動骨一百天,這兩口子別說搗亂了,往後幾個月估計都得跟家裏養(yǎng)著了。我還地方派出所的兄弟透露,說是劉家人找了那兩口子教書的學(xué)校,通過關(guān)係把二人的教師資格給擼了,以後啊……怕是這林家的日子不好過了。”</p>
聽著電話中趙慶安幸災(zāi)樂禍的聲音,李陽淡淡一笑:“辛苦趙局了,還特地關(guān)注了一下。不過更得辛苦趙局,往後多關(guān)照著職工大院那麵一點,這兩口子不是省油的燈,別的不怕就怕他們破罐子破摔,等傷好了之後再過來找麻煩,那就頭疼了。”</p>
“放心吧李總,有我在,他們要是趕來,我就敢拘!職工大院那麵的警務(wù)室已經(jīng)設(shè)下了,以後我看誰敢去大院那邊找麻煩,我趙慶安就是這第一道防火牆!”</p>
麵對趙慶安的討好,李陽嗬嗬一笑,道了幾句辛苦之後,便掛斷了電話。</p>
這一次來京城,他是帶著於老四和張克明二人一起來的。</p>
林嘉欣本來也要跟著一起,可是想到公司籌備上市,不僅需要李陽這邊搞定上級部門批準(zhǔn),以及央視廣告兩方麵的問題,家裏也是一大堆的事情需要處理,需要有這麼一個了解公司情況的人坐鎮(zhèn)。</p>
所以在李陽的再三勸說之下,一刻都不想離開李陽的林嘉欣隻能憋著氣兒,在家裏繼續(xù)守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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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年的京城雖然已經(jīng)開始有了繁盛的影子,但是和二十多年之後可沒法比。可雖然沒有那樣的繁華,卻別有一番趣味。</p>
京城北站前。</p>
街麵上行人不少。</p>
滿眼的色彩色調(diào)嚴(yán)重兩級分化,要麼就是老京城的古色古香,要麼就是過於鮮豔,頗具魔幻風(fēng)的七色花和魔方拚。</p>
在印象之中都不曾見過的電線桿在大街中央橫行霸道的穿插,天空上鴿哨響起陣陣囉音,空氣之中,都洋溢著一股久旱未逢甘露的灰塵味兒——純灰塵,不摻雜任何pm2.5。</p>
馬路旁邊兒的大廣告牌子上,“為人民服務(wù)”和應(yīng)該是這個時代青年創(chuàng)業(yè)偶像史玉柱同時存在。</p>
嗯,巨人現(xiàn)在做大廈。不是坑爹的《征途》和更坑爹的《征途2》。</p>
京城的九月份天氣依然很熱,但是交警著裝卻還是上白下藍的春季常服,遠一瞅就跟黑貓警長裏麵的白貓警探似的。</p>
在傳統(tǒng)和說土不土說洋不洋組成的流動畫麵之中,大公共、小公共、麵的、夏利、桑塔納、三蹦子外加上滿大道都是的摩托車和自行車,同框存在。</p>
看到那在馬路上交警眼皮子底下,跑的歡快的三蹦子,以及那麵對交警同誌一點兒都不虛的三蹦子車主,李陽不禁會心一笑。</p>
這感覺……還真有點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調(diào)調(diào)。</p>
這時節(jié)的京城人還不多,即使站在北站口,也沒有人潮湧動比肩接踵的人海奇觀。</p>
沒有那麼多懷著夢想,想過來撞個頭破血流或出人頭地的北漂大軍。整個城市的生活節(jié)奏雖然已經(jīng)快了起來,但是還沒有太快。</p>
這趟來京,李陽需要辦的事情很多;首先就是國聯(lián)那麵的事情,其次就是為了美好公司上市,再其次就是此前央視廣告部邀請美好食品參加本年度的央視廣告招標(biāo)會。</p>
不論是時間還是日程,李陽都緊的很。</p>
想著一忙起來可能不太有時間溜達,想著看看大京城麵貌的李陽讓張克明和於老四先打車去了賓館,等二人上了麵包車走了之後,他則是獨自坐上了一輛公交車。</p>
公交車隨便選的,不為了通勤,隻是李陽想按照公交路線好好的看看這個時代的京城街景。</p>
下午時分,車上的人不多。司機在把公交車跑出比麵的還快的速度的同時,還有心思跟車上的乘客侃幾句。</p>
司機師傅的京片子聽起來格外舒服,雖然言語裏有著皇城根兒下天然的傲嬌,但是還沒失了親切。</p>
“嗨、您說現(xiàn)在京城咋樣?”</p>
麵對李陽的打聽,裏麵穿著大跨欄背心,外麵批一白色的確良製服的師傅一歪腦袋,“領(lǐng)導(dǎo)們咋樣咱知不道,不過咱過的吧……你說窮?現(xiàn)在比七幾年八幾年強太多了。你說富吧?哥們兒一個月工資也就夠養(yǎng)活一家老小,沒盈餘。這話兒怎麼說呢?不窮不富,內(nèi)心滿足。嗨,也就這樣兒吧。”</p>
聽著司機師傅一頓神侃,把街頭巷尾跟自己個兒差不多的人家日子都叨咕了一遍,李陽感覺挺有意思。</p>
市場開放了,物資豐富了,家家戶戶雖然都有雞毛蒜皮的家事兒掰扯不清楚,但是小日子過得都挺有奔頭。</p>
如果站在這個節(jié)點上迴望過去,再對比未來,隻能說一切都是那麼的剛剛好。</p>
“啥?您問我們家房子在哪兒啊?兵部窪胡同,喏、就前門大街和國家大劇院當(dāng)間兒。嗨、爹媽分的大雜院,和我媳婦兒結(jié)婚之後自己連借帶攢的買了兩間四合院廂房,住的地方倒是不缺,就是東不暖夏不涼,四六不成材的,湊合了吧、”</p>
聽到這地方,李陽默默迴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太想跟這人說話了。</p>
跟二十年後的千萬富翁說話,真他媽來氣!</p>
不過想著司機師傅也不是故意裝的逼,臨下車的時候他還是跟人握了握手,叮囑了一句。</p>
“不到12年,您那房子千萬別賣,不然夠你後悔一輩子的。還有啊,有條件別攢錢,攢房。”</p>
看著李陽這麼個奇怪的乘客遠去的背影,司機師傅撓了撓頭。</p>
“不能吃不能喝的,攢那物件兒幹啥,涼藥吃多了撐得!”</p>
不過他也沒過多的細想,就在他為了李陽那莫名其妙的叮囑而懵逼的時候,一個乘客沒買票,便鑽到了車廂後麵。</p>
“哎!那小夥子,對對對,就說你吶!你是剛上小學(xué)不夠高呀還是不知道買票呀?悶個頭往裏走?當(dāng)自己個兒侏儒呢還是爺們兒眼睛裏塞驢毛啦?”</p>
一句值幾千萬的忠告,就在這個時代的雞毛蒜皮中,被迅速衝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