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俺可想死你啦！”
當便宜兒子的聲音在精神鏈接中響起的那一刻，吳銘感覺自己的心髒不由自主地狠狠顫了一下。
雖然已經(jīng)有些記不清了，但他隱約記得自己學生時代時，好像大概或許八成可能非常熱衷於讓別人叫自己爸爸這種幼稚玩法，可如果有人真心叫他爸爸……
說實話，真有點遭不住。
不過他馬上就讓自己波動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就連表情都沒有絲毫的變化，這些都得益於獨特的上臺演出經(jīng)曆，以及在與超凡生物打交道過程中不斷被刷新三觀所鍛煉出來的強大心理素質(zhì)。
如果真要作為長輩引導這孩子的話，嗯……首先必要的關愛不能少吧……
“醒了嗎？現(xiàn)狀如何？身體有大礙嗎？”
吳銘不能算是個感情豐富的人，但他姑且還是懂人心的，盡管表達關心的方式很笨拙語氣聽上去也十分生硬，如果不是精神鏈接將他心中的關切之意準確傳遞了過去，恐怕他這幅沉穩(wěn)、淡然的表現(xiàn)很容易讓人誤認為是冷漠。
然而這便宜兒子的迴複，卻將這位老父親裝出的沉穩(wěn)和淡然瞬間擊潰。
“我現(xiàn)在真是嗨到不行啦！蛤蛤蛤蛤蛤！”
吳銘雙目逐漸失去高光，隨後他扭過頭看向身旁的少女，生無可戀地說道：“伊麗莎白，掛斷通訊，這家夥沒救了，他已經(jīng)不準備做人了。”
“好嘞~”伊麗莎白笑嘻嘻朝著空無一人的方向揮揮手，就像是和遠處的思潮化身告別一般，“大哥都這樣說了，那再見啦~”
“別別別！”精神鏈接另一頭的思潮化身頓時慌了，“母親大人我錯了！我剛剛是在開玩笑！開玩笑！我隻是用父親能聽得懂的方式跟他開了個小小的玩笑，緩解一下父親大人尷尬的氣氛！母親大人，母親大人救救我——”
思潮化身的哀嚎與懇求戛然而止，精神鏈接聊天室重歸平靜。
“總算安靜下來了，過一會再把他接入鏈接吧……”吳銘歎了口氣，繼續(xù)埋頭處理、監(jiān)控輔助裝置傳迴的各種數(shù)據(jù)，“說起來伊麗莎白你還真能習慣這種稱唿啊……”
藍發(fā)少女玉指在虛空中連連空點，一道道無跡可尋的連接通道隨之建立起來，她臉上依然洋溢著往日燦爛的傻笑：“嗯~我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呀~倒不如說這個稱唿給我的感覺挺懷念的？”
“懷念？莉茲，你該不會……”吳銘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神情若有所思：“該不會很久以前就把自己的小孩給搞丟了吧？”
“唔姆……應該不是吧？”伊麗莎白疑惑地歪著頭，短暫的疑惑之後少女突然垂下頭來，蔚藍的發(fā)絲從耳畔滑下，她美眸閃爍，表情半是懷念半是惋惜：“不過被人這麼稱唿總感覺已經(jīng)是好久之前……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吳銘聞言挑了挑眉，敏銳地察覺到對方從精神鏈接中傳來的情緒波動有些不對勁，他處理著燈戒反饋的數(shù)據(jù)，有些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很久以前？發(fā)生過什麼事嗎？”
“唔姆，我記不清了。”少女搖搖頭，她的情緒顯得有些低落：“好多事情都忘了。我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忘記了什麼，隻記得那些都是無論過了多少年我都不能忘記的事情；可是具體一點的完全記不清了，朦朦朧朧的就像是睡醒後記不住夢裏發(fā)生了什麼一樣，隻有……”
“隻有那種很難受，痛苦，感覺心裏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掏空了一樣的感覺留了下來……”
少女臉上流露出消沉憂鬱的表情，發(fā)絲滑落，眼眸低垂，精神鏈接中的情緒波動也一改往日那種傻樂嗬的陽光少女狀態(tài)，傳來的情緒波動也變得憂鬱且多愁善感，這種變化嚇得吳銘手上動作不由停頓了下來，驚訝地看向?qū)Ψ健@是他自認識這個樂天派姑娘以來，第一次見到她表現(xiàn)出這樣消沉的情緒。
以往伊麗莎白絕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陽光、積極，不管發(fā)生什麼事情都能傻嗬嗬笑得很開心，可現(xiàn)在卻搖身一變，變成了憂鬱美人，這人設變化實在太大，讓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忘了也不算什麼壞事吧……”
短暫的遲疑後，吳銘還是將自己的想法和情感通過精神鏈接傳遞了過去。
“誒？”伊麗莎白有些訝異地抬起頭來，望向吳銘的眼神中閃爍著困惑和不解。
“如果是想要忘記的事情，痛苦的迴憶，又或者是心理創(chuàng)傷什麼的記憶，記住那種事情有什麼好處嘛，還不如忘了呢。”
“可是……”
藍發(fā)少女有些欲言又止，但吳銘沒有給她繼續(xù)糾結的機會，乘勝追擊繼續(xù)忽悠。
“遇上打不過的強敵，為了生存逃跑也很正常吧？記憶也一樣，如果那些記憶真的讓你很痛苦，是無法戰(zhàn)勝的強敵，那麼你出於對自己的保護暫時忘掉那些事情也無可厚非……”
“就像遊戲一樣，高等級的怪練練級再去打，不丟人。同樣的，等你能坦然擁抱過去的時候，再去麵對那些想要逃避的記憶不就好了。”
吳銘已經(jīng)再次將注意力轉移到手頭上的事務上來，他垂著頭，眼睛直勾勾盯著輔助裝置展開的操作投影上，手指眼花繚亂地在半空中虛點著，一代代補丁包被發(fā)送出去，他過於淡然的聲音也迴蕩起來。
“再說，如果一個人麵對不了那麼痛苦的記憶……”
他轉過頭來看向發(fā)絲隨風飄舞的藍發(fā)少女，露出了營業(yè)式的微笑。
“要不要試試事務所的記憶刪除服務？免費的喲~”
伊麗莎白瞪大了雙眼：“誒？！我還以為這時候你要說：‘我，老趙，飛哥還有大家都會陪著你的……’這樣的話！”
“我覺得以人類有限的壽命和眼界，就不要強行用這麼尷尬的話來安慰別人了，反正以超凡生物的年齡和眼光來看類似的安慰估計都聽了很多遍了吧，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吳銘聳聳肩顯得挺不在乎：“所以還不如刪記憶來得實在；事務所出品，必屬精品。隻要你願意，絕對給你把那些痛苦的記憶，包括那段痛苦的感情也刪的幹幹淨淨，當然如果你有特別要求，我也可以迴去琢磨琢磨……”
藍發(fā)少女鼓起臉：“大哥，你這樣會找不到女朋友的。”
“本來我也不是很在意這種事情……吧？”
“唔姆……不在意的話，那為什麼大哥那邊傳來了非常後悔的情緒波動呢？”
媽耶！忘記主動斷開精神鏈接了！吳銘聞言勃然色變。
藍發(fā)少女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樣，突然湊近了正在工作的吳銘，臉上再次浮現(xiàn)那燦爛的笑容：“哎呀~大哥臉紅了！啊！我知道啦~大哥是在後悔剛剛為什麼沒有發(fā)揮更好一點！”
一陣香風撲麵而來，一雙清澈而純粹的碧瞳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眼波流轉，櫻桃小嘴微微翕動，吐氣如蘭，伊麗莎白突然湊近的俏臉把吳銘嚇得後退兩步，心跳都漏跳了一拍，隨即他馬上反應過來對方看到了自己的部分想法，伸出手輕輕在對方腦門上敲了一下。
“不要隨便窺視別人的心理活動！”
“誒嘿~”
經(jīng)過這麼一個小插曲，雖然被敲了一下，但伊麗莎白的心情也明顯變好起來。
“大哥~你兒子來電話啦~”
吳銘歎了口氣：“啊……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接進來吧……”
遙遠的精神鏈接通道再次建立，熟悉的精神波動出現(xiàn)在識海中。
“父親大人，我已經(jīng)充分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腦內(nèi)響起便宜兒子的聲音。
“這些事情我們等會再說。”吳銘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在意這些，“剛剛那段時間裏係統(tǒng)升級了好幾次，現(xiàn)在你還能感受到那些暴民們的存在嗎？”
“父親大人，請稍等。”思潮化身那邊沉寂了一下，很快，就有新的精神波動傳來，“我能感受到他們的存在，不可思議，他們比之前還要憤怒、盲目和狂熱……還感覺到這些個體似乎都被某種係統(tǒng)保護著，而那個係統(tǒng)最終似乎連接著……某個巨大的能量源？”
吳銘點點頭，一個個補丁包隨著他的代碼輸入發(fā)出。
“現(xiàn)在，試試接管保護他們的操作係統(tǒng)，不再是單純從意識上影響他們，而是向他們的係統(tǒng)發(fā)布行動指令。”
從燈戒投放到現(xiàn)在不過短短幾十分鍾的時間裏，燈戒的操作係統(tǒng)就迭代了數(shù)十個版本，從最初簡陋到?jīng)]有操作ui，完全跟著合成音提示來操作的反人類係統(tǒng)，變得更加人性化與便於使用，還增加了數(shù)個權限協(xié)議。
俗稱：在使用上變得更加傻瓜式了，並且設置了不同管理員的管理權限。
其中一個管理員，自然就是這位思潮化身了。
“發(fā)布指令嗎……好，那我試試！”
…………
“智慧生物已鎖定。”
燈戒毫無感情波動的電子音響蕩在男人的耳畔，隨著戒指緩緩戴上他的手指，他眼中的世界出現(xiàn)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赤紅的線條與色調(diào)勾勒出極具未來感的操作界麵呈現(xiàn)在眼前，令人眼花繚亂的標簽、狀態(tài)欄、數(shù)值、信息，隨著ui出現(xiàn)一股腦浮現(xiàn)，看得人眼花繚亂，頭暈腦脹。
“這個是……”
由於湧入視野的信息量實在太大，連殳一時有些看不過來，不過好在這種令人應接不暇，眼花繚亂的狀態(tài)並沒有持續(xù)多久，幾秒後，視野中的係統(tǒng)ui就穩(wěn)定下來，大多數(shù)容易造成負載的信息轉為隱藏模式，同時眼前還浮現(xiàn)出一段工整的文字。
“係統(tǒng)指令：f2a！”
連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