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的倒春寒，吹得弗蘭克感覺有些冷。
是的，是感覺，因為不論是作為魔法師，還是作為小有成就的武者，還是因為身上穿著的內襯和輕便皮甲，理論上他不會冷。
心冷。
縮了縮脖子，看著遮天蔽日的烏雲，原本熱情活躍的太陽仿佛被拉進了暗室之中被各種操練，以至於在天上根本找不到它的蹤影。
暈暈沉沉的他，早已記不清自己是如何在內心裏背叛了正義神殿，也記不清為什麼一口認定這個任務就是必死任務，更記不清他為什麼要佯裝不知以推後這該死任務安排到他頭上的日期。
為什麼？是啊，一切都是為什麼？
哦——，難道是？
他依稀記得，前陣子那倒黴的自稱雷歐納德的家夥似乎有自己的影子，單憑直覺，他認為自己幹掉了一個天秤劍成員。
至於倫達爾主教的迷之死亡，其死因可能會落到自己頭上，也可能不會，一切都要看格裏弗斯的解釋。
無奈，心酸，沮喪，迷茫。
做錯了嗎？哪兒做錯了？
又縮了縮脖子，他感覺更冷了，因為他真的覺得那些家夥都該死！
審判所不驅逐吸血鬼，反而玩起了坐地起價的把戲，難道不該死嗎？
掌握神術的祭祀不驅逐吸血鬼，反而愚弄人心，處處包庇吸血鬼，難道不該死嗎？
不分青紅皂白，給人扣個邪魔的帽子就要誅殺，還口口聲聲自稱正義的家夥，難道不該死嗎？
貪圖他人家族的傳承，用各種手段巧取豪奪的家夥，難道不該死嗎？
是的，都該死！
依稀恍惚之間，他腦海中冒出了這麼一句，“以殺戮解決問題，都是愚蠢的”。這是很早之前，梅林法師跟他說過的話，他還印證過這句話的對錯。
事實上，愚蠢，確實愚蠢。
可是，不通過殺戮，又該通過什麼去維護正義呢？君不見，博格子爵被正義神殿壓製得死死的，麵對肆虐的吸血鬼，絲毫沒有維持正義的本錢。
想不通，還是想不通，心口仿佛被巨石重壓，有些唿吸困難。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吧！
在路上踉踉蹌蹌走著，感覺自己就是坨行屍走肉。
冷風吹過，他不禁又縮了縮脖子。
“給我熱杯酒，快冷死我了！”迴到家中，弗蘭克舒舒服服地靠在牆上，這才感覺有一絲溫暖。
“頭兒，你怎麼了？”看到他的異常，柯特小心翼翼開口詢問。
“我明天就要去弗拉格小鎮了”，他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你覺得我能高興得起來嗎？”
柯特心中咯噔一聲，弗拉格小鎮，不就是強盜日記裏記載的那個迷之死亡小鎮嗎？
“頭兒，要不，咱們逃吧！”他小聲提議。
“逃不掉的，神殿勢力超乎想象”，搖頭否決提議，“再說我也有一套應對方案，隻是好用不好用，就隻有天知道了。”
頓了頓，他接著道：“嗯？克羅蒂娜呢？”
“逛街去了吧，拿到那麼一大筆錢，估計她有很多想買的東西。”
沉默，兩人各自想著心事。
接過小茉莉遞來的蜜酒，弗蘭克一口喝幹，熱熱的暖流順著喉嚨一路流到腸胃，不禁打了個哆嗦，寒意頓消，“好爽！”
看著苦中作樂的弗蘭克，柯特眼神閃爍，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第二天，弗蘭克一大早就離開了，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唿，事實上，大家都知道他會這樣不告而別。
克羅蒂娜慵懶地從床上爬了起來，簡單收拾一番，隨後也離開了。
跟弗蘭克不一樣，她早已決定逃亡。
“經驗豐富”的她擔憂博格小鎮祭祀強行給她安排的“邪魔”身份會讓她生不如死，很早之前就琢磨著逃亡的事情。畢竟，如果審判所通緝令下來，屆時想逃都逃不掉。之所以再迴千嶺城，隻是為了辦理跨國介紹信，因為隻有這樣，她的冒險者方麵的評價才會得到國外冒險者公會的認可，不至於一切重頭再來。
“又要逃亡了！”她心中感慨，迴頭看了看千嶺城宏偉的外觀，暗道：“千嶺城，再見。弗蘭克，再見。”
-----
烏雲壓頂。
一個眼神呆滯的馬車夫駕著馬車在路上奔馳，車上，一個黑袍男子靜靜地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站住，這裏是獅心帝國邊界處，請出示你們的通關證明。”
那男子跳下馬車，緩緩來到關口守衛身前，低著頭將兜帽放下，緩緩抬頭。
天啊，他隻有一隻眼睛。不，他不是獨眼龍，而是說，他的眼睛長在正中間，鼻子上方，狹長無比
奪心魔！
眼睛中紅光閃爍，在場的守衛頓時神情迷茫，喃喃自語，“哦，原來是大人啊，請過。”
他們抬著頭，仿佛被催眠了一般，打開關口，讓男子通過。
通關後，那男子再次戴上兜帽，抬頭遙望千嶺城方向。
“我迴來了，基德大老板，你，還好嗎？哼哼哼哼。”這意味深長的冷笑，讓即便在被催眠狀態下的馬車夫都不禁打了個冷顫。
-----
中午時分。
劈裏啪啦，電閃雷鳴。弗蘭克情緒複雜地看著眼前的祭壇，還有即將來臨的暴雨。
“總感覺哪裏不對啊！”他喃喃自語，看看天，看看祭壇，“為什麼有一種‘壯士一去不複返’的感覺？不行，太不吉利了，得等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再進入。”
然後，他下山了。
暗處，一個探子皺著眉頭，在自己小本本上記著，“成員來到祭壇前一分鍾，未動用傳承之物，下山。”
兩個小時後，天上還是電閃雷鳴不斷，山風淩厲，刮得草木東倒西歪。
探子皺著眉頭，又開始記錄，“兩小時後，該成員抱著帳篷來到祭壇邊上，似乎要野營。”
……
是的，弗蘭克覺得心悸，認為這是神秘的第六感察覺到危險後對他的警告。
反正基德沒說什麼時候執行任務，自己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祭壇屬於凸起的一塊，又是石質地板，在上麵搭帳篷再合適不過。即便下了雨，弗蘭克也能用魔法的力量把潮濕的水汽排出去，讓自己睡個幹爽的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