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qiáng)壓下心頭酸痛,叫小二送來洗澡水,泡了足足半個對時,水都要冷透了才戀戀不舍的爬出來。沒什麼胃口,胡亂喝了點(diǎn)米粥,便上炕休息。
火炕暖熱,被褥綿軟。
我走了一天一夜,困疲之極卻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睡,總覺得身邊少了點(diǎn)什麼。其實(shí)心中很明白少了的是雪無傷的懷抱,雖然沒溫度但堅實(shí)可靠,天塌下來他也會替我頂著,所以睡得格外香甜。
“胡泊,你又自由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輕易而幹脆,應(yīng)該高興才是”我抱緊因溫度太低一直呈冬眠狀態(tài)昏睡不醒的球球,喃喃自語想安慰自己,卻越說心越痛,最後竟哽咽難繼。撞一千次車還是會受傷,結(jié)束一百次戀情還是會心痛。人非草木,豈能無情,既然傷心難過,那不如發(fā)泄出來。
我不再苦忍不再勸自己,仰躺在枕頭上無聲流淚,枕頭浸透我才朦朧睡去,模糊間下定決心就縱容自己這一夜,明天天亮後就要忘記雪無傷,從新開始。
整夜噩夢,幾次驚醒,天一放亮就再躺不住,爬起身來洗漱。衣裙都是從老婦人那裏買來的,簡樸粗陋乏善可陳,隻最外麵的翻毛小羊羔皮襖雪白絨軟,溫暖熨帖。發(fā)釵也早遺失在冰雪荒原,簡單的編成兩條麻花辮了事。照照鏡子雖然衣飾普通,但眉宇不畫自橫翠,春蔥玉指如蘭花,足可見人。
走進(jìn)大堂,已有幾桌早起的客人在吃早飯,令我驚訝的是雪無傷赫然在座,一個人坐在窗邊,桌上雖然擺著粥點(diǎn),但他卻沒有動筷,微微垂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自然的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輕輕招唿道:“早。”做不成夫妻,可以做朋友。
雪無傷緩緩抬頭,眼圈烏黑,顯然是一夜沒睡。他膚色如雪烏瞳暗沉,青黑的眼圈非但未損俊美,反而像刻意畫上的煙熏妝,平添幾許冷魅。黑發(fā)用一截烏木筷全部簪於頭頂,露出飽滿的額頭和璧玉般的脖頸。碎裂的黑狐裘早已被竹枝細(xì)心的補(bǔ)好,毛真蓬鬆溜光水滑表麵上完全看不出來痕跡,他穿在身上愈現(xiàn)雍容貴氣。
他的眸光在我身上一掃而過,視若無睹的掏出一枚金幣擲於桌上,起身走向大門。
我一愣,脫口叫道:“不一起走麼?你真的要和我分道揚(yáng)鑣?”
他恍如未聞,徑自走出大門。
我苦笑,不由嘟囔道:“哼,神馬男人這麼小氣,分手就不能做朋友嗎?不理就不理,我自己也能迴去”
“哇,這麼漂亮的小娘皮都舍得扔下!币粋粗噶的男聲自我身後傳來,腔調(diào)極奇怪,像是外國人說中國話,生硬而別扭。
“是啊是啊,這小娘比咱們部落最美的雌兒都漂亮,看那翹翹的屁股一定好生養(yǎng)。大哥咱們帶她迴去做婆娘吧,兩年生三五個沒問題。”另一個同樣生硬的聲音接道。
“不好,我要等阿花長大給我們做婆娘。”一樣的腔調(diào)但聲音極年輕,還透著稚氣,不滿的反駁。
兩年生三五個當(dāng)我是豬?我鬱悶迴頭,就看見斜後麵一張桌邊坐著三個極粗大壯碩的年輕男子。兩個滿臉興奮的對著我指手畫腳,一個捧著碗埋頭大吃看不見麵孔。那兩個男子毛發(fā)極茂盛,連鬢胡子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眉眼和額頭,最奇怪的是耳朵位置比平常人高出許多,尖尖豎起上麵還生著細(xì)密的絨毛,倒更似獸類的耳朵。
我本來心情不好想罵人,看見他們奇異的相貌反而愣住。他們的樣子令我想起地球網(wǎng)絡(luò)遊戲中的獸人,人身人臉獸耳獸尾。
“你們你們是獸人?”我素來有旺盛的好奇心,看見新種族立時見獵心起,瞪大眼睛盯著他們毛茸茸的耳朵幻想手感如何。
“什麼獸人,我們是半獸族人!”那個埋頭大吃的人抬起頭,臉上卻很幹淨(jìng),雖也有層金色汗毛,但卻沒有連鬢胡須。不過也許是因?yàn)樗昙o(jì)小,看起來頂多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可能胡子還沒長出來。
小獸人豎著毛茸茸的耳朵,氣哼哼的鼓腮瞪眼,樣子及其可愛,很像地球卡通漫畫裏的妖族美少年。犬夜叉和他的哥哥殺生丸曾是我高中時期的最愛,此時見到真人版,立時眼冒心形,不由自主的向他走去,想摸摸他的耳朵是真是假。
“小弟,她喜歡你,你快叫她跟了咱們迴去做婆娘!币粋大漢喜孜孜的叫。
“為什麼雌兒都喜歡小弟?我那裏比小弟差了?”另一個大漢不服氣的嚷嚷,毛發(fā)太旺盛連嘴都看不見。我特想讓他自己去照鏡子,就知道那裏不如他小弟討喜了。
“我不要她做我們婆娘,我要娶阿花,阿花六歲了,很快就能嫁人了”小半獸人怒叫。
“六歲?”我黑線,不知道半獸族人多大年紀(jì)嫁娶。但那不管我的事,忙瞇瞇笑道:“放心,我也沒有要嫁給你的意思,我支持你娶阿花!
“嗯”小半獸人滿意點(diǎn)頭,“既然你不想嫁我,那我同意你嫁給我兩個哥哥了”
“什麼?嫁給你兩個哥哥?”我詫異,指指自己問道:“我一個人嫁給你兩個哥哥?”我倒是記得中國元金時期有少數(shù)民族可以幾兄弟同娶一個老婆,卻不知在七色星球也有這樣婚俗的種族。
“是啊,難道你又想也嫁給我?不行,我是要娶阿花的,你不要妄想了!”小半獸人警惕的瞪著我,恐嚇的向我呲呲兩顆尖利的小虎牙,可頭上兩隻毛茸茸的耳朵抖啊抖的太破壞氣氛。
“啊,卡哇伊”我眼冒心形,動作比思維快半拍的探手摸向小半獸人毛茸茸的耳朵。觸感極好,不似人類的耳朵有許多軟骨而是像貓科動物般綿軟!澳銈兪秦堊?”
“什麼貓族,我那裏像貓了?明明像老虎!我們是虎族,虎族!啊嗚臭小娘不許碰我的耳朵,我的耳朵隻有阿花才能摸”小半獸人漲紅臉怒吼,伸手向我抓來。他的指甲尖銳如利爪,要是抓中我隻怕要皮開肉綻。
“呀”事出突然,我又一點(diǎn)戒心沒有,眼見躲閃不及,斜下裏突的探出一隻修長有力如雕如琢的手,一把抓住小半獸人的手腕。
“啊嗚痛痛痛”小半獸人立時大叫起來,“痛死了,放開我”
我驚喜迴首,“無傷!”那隻手一入眼我便認(rèn)出是雪無傷的手,耳鬢廝磨形影不離了一百多天,怎可能不熟悉。
“不跟上來,在這裏做什麼?”雪無傷麵寒如冰。
“呃跟上?”我一愣,脫口道:“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是你不要我!彼曇糁腥珶o感情隻是陳述事實(shí),卻更令我心痛。
“放開我小弟!币粋半獸人吼叫著舉爪抓向雪無傷。
雪無傷看也不看,迴旋側(cè)踢正中那半獸人心口,把他直接踢飛出去,正好撞在跟著撲來的另一個半獸人身上,兩人立時滾地葫蘆般的摔成一團(tuán)。
“啊嗚啊嗚好疼,放開我嗚嗚”小半獸人掙脫不開,竟然哭了起來。
雪無傷顯然也沒想到這麼個大塊頭竟然會哭,一臉厭惡的扔垃圾般甩手把那小半獸人扔了出去,卻正好把才爬起來一半的兩個大半獸人又撞倒,三個人跌成一堆。
“呃你沒事吧?”我見小半獸人哭得傷心,不忍的問道。
“怎麼沒事,痛死我了,皮都焦了”小半獸人嗚哇哭叫,舉起的手腕上焦黑一片,疼得兩隻毛茸茸的耳朵直抖。他長得高大健碩,我本來以為最少也得十三四歲,可看哭得那樣子恐怕連十三四歲都沒有,最多也就是十一二歲,隻是長得粗大罷了。
小半獸人哭花的小臉激發(fā)了我女人天生的母性,不由嗔怪雪無傷,“你完全好了是不,用正陽掌這種絕世神功打小孩子丟人不?”
雪無傷冷然道:“若全好了,他手腕早化成灰了。誰知道那麼粗大的身形會是個小孩子,天色不早了,走吧!闭褚路餍洚(dāng)先向門外走去。
“哦,好。”他肯跟我一起走,我自然高興,歉疚的看了眼三個半獸人,忙跟著雪無傷走出店門。
店外天色暗沉,似要下雪,但空氣清新,沁人心脾。
“哇,七色星球居然有半獸人,新發(fā)現(xiàn)哦。我現(xiàn)在知道有半神族、半魔族、半獸族、半精靈族,還有沒有別的種族?”我乍見到傳說中的新物種很興奮,雀躍著跟在雪無傷身後碎碎的念。
“我再跟你走兩天,到神雪峰為止。”他答非所問,神色冷漠疏離。
“?”我仲愣,“我沒打算去神雪峰呀,我要跟你一起迴白都!
“你最好不要再迴白都!彼D(zhuǎn)身目視我,烏瞳一片暗沉,正色道:“這是我第二次放你走,但事不過三,你若再來到我身邊,我絕對不會再放手。所以你最好有多麼遠(yuǎn)走多麼遠(yuǎn),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