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大合流
劉縯一直以來都是誌在推翻王莽、重建漢室天下,雖然占據了南陽,募集了劉氏子弟,得一千餘人,再加上所養賓客,各方豪傑加盟,總兵力也在五千上下,而且是全副武裝,算起來力量也算不小。如果造反隻是為了過把癮就死,那這點力量已經綽綽有餘,但要想抗衡新朝天下的百萬大軍,還遠遠不夠。
為了謀發展、求壯大,首先便必須融資。南陽的豪傑們已經被劉縯收編一空,劉氏宗室弟子能參軍的也全都被鼓動起來,在南陽這塊地方幾乎榨幹了軍事潛力。
畢竟在一塊地方潛藏了五千人,已經是冒著被新朝官員猜忌的風險,再多就要被發兵征討了。無奈之下,劉縯就打起了流民武裝的主意,正好新市兵和平林兵正在舂陵附近屯留。對於這些流民武裝,劉縯本來是看不上眼的,但兵力過於緊缺,於是也不妨爭取,反正禿子當和尚,將就材料,隻要大家在反對王莽上取得共識,那便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既然融資,便意味著股份稀釋,自己的控製權也將因此減弱,但在劉縯眼中,這並不是一個問題。以他的智力和武略,以及劉氏的旗號和威望,要擺布這些既沒有見過世麵、又缺乏人生理想的流民,那還不是簡單得很?
鄧晨自告奮勇的前去遊說,通過中間人的關係,順利說服平林兵,再經由平林兵首領陳牧的引薦,成功說服新市兵的首領王鳳和王匡,期間不免展露了一些,發生了一些戰鬥。
但鄧晨作為龍宮太子的轉世之身,從小就天賦過人,堪堪和王鳳,王匡其中一人鬥了個旗鼓相當。讓兩人心服口服,再加上下山之前威靈仙說的那個真龍天子的名字,也就順水推舟的同意了。
於是在舂陵匯集,劉縯大開宴席,勞饗新市和平林二軍,席間共推劉縯為統帥。劉縯也不謙讓,欣然應允,將兵力分為六部:平林兵千餘人為一部,由陳牧統領。新市兵五千人則分為三部,分別由王匡、王鳳、馬武統領。
劉氏子弟為一部,由劉稷統領。劉縯的賓客也為一部,交由劉秀統領。劉縯則總領六部,自號為“柱天都部”,柱天者,意為擎天之柱,都部者,意為統攝諸部,名頭不可謂不響亮!
草創時期,萬事從簡,劉縯自號“柱天都部”,已經頗感得意和滿足,這畢竟是踏出的第一步,有這樣的高起點算是不錯的開始。
劉縯部署停當,六部兵合兩萬餘人,這便是他起兵時的部分家底,在這六部裏麵,無論武器裝備還是戰鬥力,無疑以劉縯嫡係的兩部最為精銳,但從人數上來講,劉縯的嫡係卻隻隻能占到四分之一。
以四分之一的股份,控製著整個造反集團,如果造反進展順利,自然沒人會有想法,然而一旦遭遇逆境,這些招來的朋友,可能立刻便會翻臉成為仇人。
為了表示共同起兵的誠意,也為了避免新市兵和平林兵的心理不平衡,劉縯又勻出大量武器裝備,作為見麵禮。劉秀更是讓出自己的馬來,以牛為坐騎,這牛自然不是一般的牛,叫碧波牛,分波踏浪隻是等閑。
部隊結集完畢,向何處進攻?習慣於四處流竄、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新市和平林二軍,並無法提出主張,隻能聽從劉縯的決定挺進宛城,先拿下這座天下五都之一的南陽首府。
十月底,六部向宛城進發,也可以算是十月革命了。至於劉氏的家眷,自然也要攜帶上路,即便是老幼婦弱,也一個都不能落下。雖然明知這樣會拖慢行軍速度,給部隊增加包袱,但也隻能作此無奈之舉。將家眷留在舂陵,無異於讓他們白白送死。向來主張別惹事、事別惹的劉良,見大勢所趨,也不得不跟隨大軍同行。
六部一發,昔日繁華的舂陵,瞬間便成一座空城,隻有留守的貓狗,望著主人們離去的背影,空喵喵,亂吠叫。
於是西擊長聚,大勝!
再經唐子鄉,大勝,屠城!
隨後,兵鋒直逼湖陽。
兵貴神速,最好是迅如閃電,猝不及防之下,便劈對方一個外焦裏嫩。但在劉縯這裏,隨軍攜帶眾多家眷,根本不可能快速行軍,隻能緩慢推進,而由此導致的結果便是:給前方留下足夠時間進行戰略準備,一路之仗,注定將越打越強硬。
湖陽城乃是舂陵到宛城的必經之地,湖陽縣尉荀杜早早收到消息,一邊大力修固城防,招攬武道高手,一邊緊急馳書求援。
六部兵臨湖陽城,久攻不下,頗有傷亡。戰事陷入僵局,而新朝的援軍隨時可能抵達,到時內外夾攻,形勢將非常被動。
怎麼辦?要不繞過湖陽城,繼續向宛城挺進?然而起了分歧,新市兵和平林兵執意不肯,湖陽在南陽號稱富庶,一旦破城,那便意味著無數的錢財美女,寶山在前,豈能輕易舍棄?
另一方麵,劉秀的外公樊重家居就在湖陽,而此時,劉秀的母親樊氏也正在娘家養病。樊重聽聞劉縯起兵,又怒又怕,一旦官府追究下來,他一輩子辛苦積攢的家產,就得白白充公,而一族人的性命,也將橫受牽連。
眼看大禍臨頭,樊重恐懼之下,隻能拿可憐的女兒撒氣,不斷責罵樊氏,生出這麼兩個不肖兒子,敗了劉家不算,現在又要把樊家也拖下水。
樊氏本來就抱病在身,遭父親這麼一罵,又不敢辯解,老頭子八十多歲了,哪裏經得起頂撞,於是病越發沉重下去。一邊是生養自己的娘家,一邊是自己生養的兒子,樊氏兩邊都不願拖累,趁夜懸梁自盡,隻留一句遺言:勿以我為念。
樊重見女兒自殺,不免感傷,更多的卻是如釋重負。他必須趕緊撇清和劉家的關係,於是連女兒也不敢安葬,隻是停屍野外。族人樊巨公實在看不過眼,當夜將樊氏收斂,草草葬於城外亂墳崗。
樊重依然惶恐不安,再向官府負荊請罪。荀杜見樊重送上門來,也不客氣,將其一家悉數下在獄中,道:“倘若劉縯不經過湖陽,一切好說。如果經過湖陽,那就休怪本官無情,要按國法論處了!
然而,劉縯的軍隊還是來了湖陽,荀杜大怒,下令將樊重一家滿門抄斬。屬下官吏共諫道:“樊重父子,禮義恩德行於鄉裏,雖有罪,且當在後,不如先扣留以為人質。城能守住,再殺不晚。萬一城破,有樊重父子在,於劉縯麵前也有說辭!
荀杜想想也有道理,殺了樊重一家,並不能解決問題,不如好好利用他們和劉縯的親屬關係。荀杜於是命樊重出城勸降劉縯,樊重之子樊宏擔心樊重年高,不能受劉縯之辱,請求代父出城,荀杜應允。
樊宏出城,直投劉縯營中。
劉縯見了娘舅,拔劍欲殺,左右苦苦勸住。劉縯命樊宏引到母親墓地,隻見墳塋連綿,一片荒涼,劉縯和劉秀跪在母親墓前,痛哭流涕。
哭罷,劉縯怒視樊宏,道:“舅氏前來勸降乎?”
樊宏見父親逼死樊氏,也是深感內疚,他能理解劉縯的憤怒,但城中一家老小的性命又不能不救,隻得軟語哀求道:“請伯升垂憐樊家數百口性命!
劉縯冷笑道:“阿母為樊家逼死,我與樊家,已是恩斷義絕。樊家死活,與我何幹!”
樊宏道:“老爺子年歲已高,還望伯升念及!
劉縯本來就不待見外公樊重,也不被這個外公待見,老頭子是個大財迷,雖然家資巨富,可他這個外孫卻一點光也沒有沾到,現在又逼死了自己的母親,叫他如何不恨!
如今見樊宏拿樊重來說事,劉縯大怒之下,直唿樊重之名,道:“老而不死是為賊,樊重早就該死!庇质种负柍牵溃骸熬耸先氤侨ィ婵h尉,想殺樊家便殺,我意已決,必破此城!
樊宏堂堂一個長輩,楞是被劉縯罵得大哭,跪下哀求,劉縯不為所動,劉秀苦勸不止,劉縯才道:“阿母自殺,正是讓我二人再無掛念,專心起兵。樊家咎由自取,須怪不得我無情!
劉秀無奈道:“舅氏自城中來,必知曉城中虛實,不如好生計議,看看可否有兩全之策!
樊宏聽聞劉秀之言,於無所希望處見到光明,連忙獻計道:“城中主戰者,惟縣尉荀杜一人而已。隻要殺了荀杜,湖陽必降!
劉縯於是召六部首領商議,募一死士,入城刺殺荀杜。在王鳳和王匡目視之下,新市兵和平林兵無人響應。
劉稷長身而起,大笑道:“一群小兒,何其懦矣。某願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