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蕓走後,周青峰正想著那天真要去許蕓家坐坐,加深下印象,就聽街道上一陣人聲嘈雜,有人大喊了一句:“城管打人啦!”
唿啦一下,就見人群朝一個方向擁,全是去看熱鬧的。周青峰站了起來,隔著人群抬頭望去,就看到一群城管在前頭跑,後麵一個頭上流血的男人拿著把菜刀在後麵追,大聲叫道:“有種別走!”
場麵火爆無比。
周青峰卻有些興趣闌珊,付了飯錢,沒空看熱鬧,迴家繼續(xù)琢磨他的挖沙大計。可剛進家門,他突然覺的,剛才街道上的那一幕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零八年初,青山區(qū),城管打人?
不對,是城管被殺!
他猛的跑到陽臺,朝街道上望去,就見剛才拿菜刀追著城管跑的男子正失魂落魄的走迴來,身上,刀上,全是血。剛才還在圍觀的人群一個個驚恐的四散而逃。
遲了,這事還是發(fā)生了。
周青峰就覺的腦子炸了開來,嗡嗡的直響。自己要是早點醒悟過來,這事就不會發(fā)生了。
等等,還有救,事情還有救!因為這事當(dāng)時就發(fā)生在自己家附近,周青峰當(dāng)時還是關(guān)注了一番,事後的報紙披露,當(dāng)時被兇手砍傷的有兩個城管,其中一名當(dāng)場死亡,而還有一名是流血過多而死的,圍觀的人沒有一個去救他。
雖然城管名聲不好,但也不能見死不救,周青峰還記得事後電視臺去采訪被害者的家屬,那哭哭啼啼的樣子也甚為可憐。
想到這裏,周青峰立馬衝下了樓,路過街道時,就見行兇的男子已經(jīng)精神崩潰,癱軟的倒在地上,他也意識到殺人沒有好結(jié)果,麻煩大了。
這個人應(yīng)該隻是個街頭買燒烤的,據(jù)他後來供述,他當(dāng)時被那些城管追的沒處跑,幾名城管拿棍子敲破了他的頭,心急之下從旁邊的豬肉攤上拿了把切肉刀反抗。
城管平常欺負這些小攤小販都成習(xí)慣了,見有人反抗那是非常的不適應(yīng),七八個人居然被一個人追著跑,殿後的兩人還被追上給殺了,這事之後影響甚大,雖然城管的大佬在電視上叫囂要繼續(xù)嚴格執(zhí)法,絕不姑息,但底下的人員卻不敢再如以前一般囂張。
事發(fā)現(xiàn)場離的沒多遠,兩名城管倒在血泊當(dāng)中,可恨的是,圍觀的人不來救也就算了,這兩名城管的其他同夥也不見蹤影。120足足過了半個鍾頭才出現(xiàn)。
一名城管被砍到頸大動脈,已經(jīng)沒救了。另一個城管肋下挨了一刀,流了不少血,應(yīng)該是脾髒破了。
周青峰也沒有什麼太多的急救手段,隻能將傷者擺正,脫下上衣堵住還在不停流血的傷口。
“tmd!我應(yīng)該先打120的。”周青峰正痛罵自己愚蠢,就聽有人趕到自己麵前,急聲喊道:“要幫忙嗎?”
抬頭一看,卻是之前離開的許蕓,這個女老師這會正義感大發(fā),聽到有人在外頭喊‘殺人啦’,就急衝衝跑出來想要救人。
“打電話,打120,我手機沒帶。”周青峰急的滿頭都是汗。
“哦…,哦…”許蕓也是著急,手忙腳亂的撥號打120。
在這期間,周圍又圍上一圈的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嘰嘰喳喳,惹的周青峰心頭大怒,“你們這些白癡,那天遭殃了,也是等死的命。”
卻隻惹來一陣冷漠的白眼和嘲笑。
120比原來的記憶早了十分鍾到達,但周青峰並不確定醫(yī)生一定能挽迴那個傷者的性命。
受傷的人在被抬走前,已經(jīng)看不到任何生命跡象了。
這件事對周青峰而言已經(jīng)結(jié)束,他傻傻的站在那裏,看著救護車把傷員抬走。
周圍的人開始散去,殺人的小販被警察帶走,環(huán)衛(wèi)將地麵清洗幹淨(jìng),仿佛一切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警察來找他問了兩句後就走了,這個案子很明了,本來就沒他什麼事。
倒是當(dāng)天晚上,許蕓一個電話把他急急忙忙找了去。
“老師好!”許蕓租了個兩房兩廳,離周青峰租的房子倒是很近。
“青峰啊,嗯…,先進來坐吧。”許蕓將周青峰讓進屋內(nèi),進去了才發(fā)現(xiàn),客廳裏有不少人,居然有人扛著攝像機。
“你還好吧?”急救車帶傷員去醫(yī)院的時候,許蕓也跟了去,周青峰則沒有,“白天我跟著救護車走的時候,看你臉色好像不大好。”
“我?我沒事。”周青峰在客廳找了個位置坐下,但他高高大大的身材分外引人注目。
“沒事就好,別想太多,老師真高興有你這樣的學(xué)生。”許蕓給周青峰介紹客廳的幾個人,“這位是我學(xué)校的莫蕾莫老師,也是我好朋友,來看看我的。這兩位是電視臺的記者,這是我丈夫,這是我女兒。”
兩名記者見了周青峰,忙上前交談,無非是為什麼要救人啊?當(dāng)時怎麼想的啊?問的問題真弱智,周青峰則隨口胡扯。
隻是莫蕾莫老師看到周青峰的時候兩眼都放光,她先是主動的和周青峰握了握手,又趁記者和周青峰說話的間隙,靠近許蕓在她耳邊低聲問道:“喂!你什麼時候有這麼帥氣的學(xué)生?好沒天理啊!”
“以前在十七中時候的學(xué)生,好幾年沒消息了,我也是今天才又碰到他,變化很大,我剛見他的時候也沒認出來。迴家後找出以前的畢業(yè)照才想起有這麼個人。說來不敢相信,以前很不起眼的一個小男孩,現(xiàn)在居然大變樣了。”許蕓低聲迴複道。
“後悔了是不是?沒有用發(fā)展性的眼光看問題,現(xiàn)在青蛙變王子嘍。哎…,待會給我介紹下吧。”
“你幹嘛?犯花癡啊!你一結(jié)了婚的人了,還想吃嫩草啊?”
“姐姐,這年頭就許男人找小的,不許我們女人吃吃嫩草?就算不吃,交個朋友,平時看看也舒服啊!還是說姐姐想自己留著?如果是的話,也可以跟妹妹我分享下嘛。”
許蕓被自己這朋友逗的直樂,“你們家那位可是算老實的,要吃你自己吃去,別找我。這是我學(xué)生來著,我可下不了手。”
兩人說話的時候,記者問完周青峰幾句,又被許蕓的丈夫把話題扯了過去。許蕓的丈夫叫王堅強,和記者很談的來,不過周青峰進來後,記者的心思明顯不在他身上了,這讓他有些不爽。
“是電視臺的記者想采訪你,所以我把你叫來了。”許蕓見周青峰被冷落,想著自己學(xué)生做的好事,應(yīng)該好好宣傳宣傳,對他也有好處。
周青峰卻是大汗,他可一點也不想出名,忙推辭道:“我也沒做什麼,記者就不用采訪了,更不用拍錄像了。都是許老師的功勞。”
記者還想多勸幾句,畢竟這也是他們的工作,宣傳社會新風(fēng)尚嘛。這年頭,願意管閑事的真不多。
可一旁的王堅強卻非常支持周青峰的想法,“記者同誌啊,既然小周不希望在眾人麵前露麵,希望保留自己的個人隱私,也不用強人所難嘛,我們家許蕓也是可以好好的報道一番的嘛,她今天也是見義勇為,勇救傷員啊,而且還親自將傷員送到醫(yī)院,這點值得表揚和歌頌啊!我是她丈夫,她今天的行為,也是我平時對她多有教育的結(jié)果。我是…”
記者倒也沒強求,反正這隻是小事,這次報道的重點其實是城管和小販之間的矛盾,但王堅強的瓜噪?yún)s讓人受不了。和幾個人聊了聊後,他們也收拾東西走了,王堅強親自將他們送了出去,說是請他們吃宵夜。
客廳裏一時隻剩下三個大人和一個小孩。
莫蕾是個二十來歲年輕女老師,一邊和許蕓低聲細語,一邊拿眼睛亂瞟周青峰這邊。周青峰則在一旁發(fā)呆,偶爾和她們插上一句兩句,那個叫王茜的小丫頭則滿客廳亂竄。
記者走後沒多久,莫蕾立馬挨著身子坐到周青峰旁邊,說道:“小周啊,你今天好勇敢哦!姐姐真是佩服你。”說著她還主動將周青峰的手拉到過來。
“呃…,其實沒什麼大事,實際上我到現(xiàn)在都還有些…,暈血。”周青峰確實有些不舒服,親眼看到兩個人倒在血泊之中,這種感覺太糟糕了。
“你今天表現(xiàn)的確實很勇敢,老師真是高興,這麼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學(xué)生這麼讓人感動的。”客廳裏就一張破沙發(fā),許蕓也主動坐了過來,拉住周青峰的手,微笑著說道。
周青峰等於被兩個女老師夾在中間。
“那我是不是應(yīng)該要些獎金?”周青峰覺著兩個老師說的都太正經(jīng),笑著調(diào)侃了一句,這話換的許蕓不高興的一瞥。
“別說這樣的話,現(xiàn)在的社會正需要你這樣的見義勇為的行為。我是說,你今天的行為…,非常好,嗯…,你知道,其他的人都隻是圍觀,隻有你上去幫忙,我正好路過去買點東西,看到兩個人倒在血泊中的時候,當(dāng)時就嚇的兩條腿都走不動了。
直到你跑上去後,我才鼓起勇氣上去的。否則的話,我恐怕隻會一直站在那裏發(fā)傻。”許蕓的眼裏帶著讚許,她現(xiàn)在看周青峰是越看越喜歡,長的帥氣,心地又善良,覺著自己培養(yǎng)出這麼個一表人才的學(xué)生真是自豪。
可周青峰清楚自己是怎麼想的,若非確定知道其中有個城管可能還有救,他也是袖手旁觀的人之一,“別說這些了,都過去了,那個受傷的城管怎麼樣了?”
“不太好,還在重癥監(jiān)護室,醫(yī)生說他還沒有脫離危險期。”許蕓說道。
哦?!居然沒死,這個消息讓周青峰稍微好受一些,至少說明他的努力沒有白費。
“你沒有去醫(yī)院,所以傷者的家屬讓我代她們向你表示感謝。她們說,等傷者情況穩(wěn)定後,她們會親自上門道謝的。”
“算了吧,你要是再見到她們家屬,就讓別來了,麻煩。”
“那怎麼行?醫(yī)生都說了,如果不是你堵住了傷口,讓血流的慢了些,傷員早死了。人家家屬也是一份心意。”許蕓的手軟軟綿綿的,她一邊說,還一邊抓住周青峰的手輕拍,仿佛這樣可以加強說服力似的。
三人聊了半個鍾頭,還不見王堅強迴來,莫蕾這會也起身告辭,周青峰也順勢說要迴去了。
“茜茜,你在家裏別亂跑哦,我去送送叔叔阿姨。”許蕓吩咐好自己女兒,也送了出來。